地跳躍。

“可是，就算我起來了，也無濟於事啊。”覺得光線刺眼的晴明睜開雙眼，挪一下臉，避開光線。

“話雖這麽說，但對方可是道滿呀。”

“唔。”晴明點點頭，總算撐起上半身。

晴明盤坐在窄廊上，背倚柱子。陽光照射在他一部分白色狩衣上，耀眼奪目。

“你為什麽要接受這種挑戰？”

“為什麽？博雅，你忘了？這本來就是你叫我接受的嘛。”

“我只是受皇上之托，才不得不轉達皇上的意旨而已，我以為你會拒絕。”

“那男人拜托我辦的事，我可以拒絕嗎？”晴明微笑。

晴明口中的“那男人”，是皇上——村上天皇。

“唔，唔……”博雅回答不出話來，只是以莫可奈何的眼神望著晴明。

事情是這樣的。

四天前，宮內殿上人提起晴明與道滿的法術。地點是紫宸殿。以村上天皇為首，其他還有幾位殿上人在場，但是提出此話題的，主要是左大臣藤原實賴與右大臣藤原師輔。

“古往今來，的確有幾位傑出的陰陽師，但是，如果只挑選一位的話，到底誰才有資格……”首開這話題的是村上天皇。

最初大家閑聊的是技藝。

從“琵琶名人到底是誰”開始，聊到“誰的畫最高明”，再扯到“哪位相撲力士最強”。聊著聊著，最後是村上天皇隨興地開了口。

雖然只是隨興講講，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但既然天皇說出口，眾人便無法聽而不聞。

“提到陰陽師，名滿天下的當然是已故的賀茂忠行大人，若要說當代首屈一指的陰陽師，應該是忠行大人的公子賀茂保憲大人……”某人說。

“不，當代第一的陰陽師，除了天文博士安倍晴明以外，別無他人吧。”

說這話的是藤原實賴。有人點頭同意。

“聽說安倍晴明養了好幾個式神，而且曾在寬朝僧正的遍照寺內，用柳葉壓死蛤蟆。”

“我也聽過這件事。”

“我還聽說，晴明大人在一條戾橋下養著鬼。”

“有道理，原來是晴明大人……”

就在眾人聊得津津有味時，右大臣藤原師輔開口：“慢著。”

師輔是實賴的胞弟，總是處處與胞兄針鋒相對。

“我不是想否認晴明大人的實力，只是，並非陰陽師寮內的陰陽師才稱得上陰陽師。”

“什麽意思？”實賴問。

“也有出色的陰陽師在野。”

“是嗎？”

“聽說，播磨國的法師或陰陽師中，有一位名為蘆屋道滿的陰陽法師。據說他的法術相當高明。”

“蘆屋道滿？”

“以收錢為目的，專門施行魘魅、蠱毒之類的法術，聽說會詛咒……”

“那太陰險了。”

“不，若說蘆屋道滿太陰險，保憲大人或晴明大人也一樣，只要他們願意，他們也會施行魘魅妖法與蠱毒妖術。”

“可是，保憲大人和晴明大人不可能施行詛咒法……”

“當然不可能，不過，道滿大人也並非隨意詛咒別人吧。如果不是有人花錢請他做，他也不會做出這種狠毒的事。”

關白太政大臣藤原忠平始終在一旁聆聽兩人的對話，師輔說畢，他開口問道：“我也聽過那蘆屋道滿的傳聞。他的法力到底有多大？”

忠平是實賴與師輔的父親，為了不想讓兄弟倆的爭辯發展為無謂的口角，刻意插話。

“據說，只要伸出手指，便能令空中的鳥掉落，也能在水上行走。”師輔回應。

“那不是很有趣嗎？”忠平說。

“有趣？”

“可以傳喚安倍晴明與蘆屋道滿進宮，讓他們兩人較量一下。”

“原來如此。”

“這主意的確不錯……”

實賴與師輔均興致勃勃。

“皇上覺得如何呢？”忠平向天皇征求意見。

“鬥法嗎？”皇上點頭，“這的確有趣，不過，姑且不談晴明，你們知道道滿的居所嗎？”

“聽說他擅自住進西京一座破廟，在那兒飲食起居。如果真的住在破廟內，派人去……”師輔回道。

“那麽，你立即派人去問蘆屋道滿，看他願不願意同晴明鬥法。”忠平吩咐。

“是。”師輔點頭。

“晴明大人那邊，派誰去問好呢？”忠平又問。

“派源博雅大人去如何？”

“有道理，源博雅大人與晴明大人素有交情。就派源博雅大人去吧。”

“好主意。”

幾位殿上人同時提名博雅，結果，皇上便任命博雅完成這個任務。

為了這件事，三天前，博雅來到晴明宅邸。

“我本來很想阻止這回的鬥法，可是，晴明啊，那天，我湊巧不在現場……”

博雅來到晴明宅邸，歉疚不安地向晴明轉達了皇上意旨。

“因為皇上直接拜托我來傳達，不得已只好來了。不過，要是你不想接受，就一口回絕算了。”博雅語畢，告辭回家。

這是三天前的事。

然後，博雅今天又特地來到晴明宅邸。

博雅在宮中聽聞晴明答應與道滿鬥法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趕忙來到晴明宅邸。

來了一看，竟發現晴明躺在窄廊上喝酒。

“博雅，陪我喝一杯吧。”

聽晴明如此說，博雅只好坐下，陪同晴明一起喝酒。

明天就是鬥法的日子。

“晴明啊，明天大家看過你們各自的法術後，會要你們猜謎較勁，預測藏在箱內的東西是什麽，你知道這個消息嗎？”博雅問。

“嗯，知道。”晴明若無其事地點頭，一點都不擔憂的樣子。“總之，博雅，今天就放松一下吧。”晴明望著初春的庭院說道。

【二】

清涼殿——

晴明坐在木階上的板條窄廊。

坐在晴明對面的，是位奇妙的老人。

老人白發蒼蒼，又亂又長，宛如一頭飛蓬，滿臉白須。

黝黑的面孔，鏤刻著深又長的皺紋。

不知道是曬黑或者本來膚色就黝黑，抑或汙垢所致。

皮笑肉不笑的嘴唇，露出既黃又長的牙齒。

蘆屋道滿——這個男人平日囚首垢面，今天倒是衣冠楚楚，穿著殿上人進宮時必須穿的錦袍。

然而，煥然一新的僅是外表，內在畢竟是那個道滿。

這天，在宮內與晴明初次碰頭時，道滿右手指尖搔著後腦勺，向晴明打招呼：“喔，晴明。”

接著，唇角瞬間浮出有點難為情的笑容說：“這兒太拘束了，真受不了。”

一般而言，以道滿的身分，根本沒有資格進宮，這天是特殊日子，所以皇上特別準許他進宮。

晴明和道滿相對坐在板條窄廊，面對兩人的房間內，早已聚集眾多與此話題有關的殿上人。

皇上坐在上房禦簾內。

禦簾外一級臺階下，左右各是左大臣藤原實賴，右大臣藤原師輔。

關白太政大臣藤原忠平也在場，也可以看到坐立不安的源博雅。

藤原恒清滔滔不絕講述有關這天鬥法的開場白時，道滿只是漫不經心地望著屋檐彼方的青空與飄蕩的浮雲。

紅唇隱約含著微笑的晴明，則看似打盹兒般，閉著雙眼坐在原地。

四，五只麻雀在庭院地面啄食。

開場白結束，恒清道：“接下來，比賽如何開始呢？”

“今天天氣真好啊。”道滿仰望著屋檐外的天空，喃喃低語。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向天空。

實賴、師輔更是探出身子望向天空。

坐在裏邊的皇上看不到天空。

晴空布滿初春陽光，只有一兩片浮雲在上空飄蕩。

“浮雲在流動。”道滿宛如和藹可親的爺爺，從容不迫地繼續低語。“即便這麽好的天氣，只要龍神願意，也可以馬上掀起一場暴風雨，讓這裏風雨交加吧。”

“……”

眾人無法理解道滿到底在說什麽。

看樣子，道滿似乎打算開始表演些什麽，卻沒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不過，從上房大概看不到浮雲與龍神的動靜。”

道滿微微擡起右手，向上空招了招手。

結果，本來在上空飄蕩的一片浮雲，突然改變方向，輕飄飄地朝清涼殿逐漸降低高度。

眨眼間，那片浮雲便降到庭院上空，而且飄進清涼殿中。

“喔！”

浮雲蟠踞在清涼殿天花板，瞬間變了顏色。

從白雲變成烏雲。

烏雲在眾人頭頂上開始打旋，漩渦中央也出現一條閃閃發光的細長綠色閃電。

“喔，是龍！”有人大叫出來。

烏雲中果然出現一條翻飛騰躍的龍，身軀盤纏著雷電。

青綠色的鱗片在烏雲中忽隱忽現。

“是龍！”

“雲中有龍！”

就在眾人大喊大叫時，耳邊又傳來一聲野獸咆哮。

仔細一看，窄廊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白虎，睜著炯炯有神的黃色雙眸，仰望著天花板。

“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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