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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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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永生陣可不比暗夜陣,它硬是死板到要聚齊了你們六個才能發揮出自身最大的威力……而你想要把我連同暗夜陣一起封印對吧,這樣的話可真是太不湊巧了,因為你們現在只有三個人,所以看這樣子怕是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了呢……”

“很抱歉,”可是羅弋毫無懼色地站直了身體,從兜裏掏出了三件掛飾來,沖著喬寒晃了一晃,“臨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它們給帶來了。而你該是知道沈葉是鑰匙——只要鑰匙沒有意見,就意味著其它的力量也都沒有意見。”

喬寒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羅弋正想上前,卻忽地發現喬寒一瞬之間沒了蹤影。

“人呢?”羅弋往前一傾想要擒住敗北,卻撲了個空,這引得她更是像發了狂一般大喊起來,“她人呢?!”

“我不知道喲。”敗北沖著羅弋扮了個鬼臉,輕蔑地一吐舌頭。

“在那塊巖石旁邊。”可是身後傳來了沈葉肯定的聲音。

羅弋一回頭,只見沈葉的目光正死死地定在一塊青灰色的巖石之上。

敗北的臉色驟然一變,立馬趕著沖著向那邊飛去——可已經來不及了。

羅弋已然向著那邊擲出了匕首。

“媽媽!——”敗北著急得大喊,卻眼見著那匕首就快要刺中隱了身的喬寒,一時也再顧不上去想其它,只是拼盡了全身的氣力卯足勁兒就向著喬寒所在的位置飛撲過去。

匕首刺中脊背的聲音。

敗北的眼睛睜得很大,卻是漸漸黯淡了色澤。

“敗北……”

傳來了喬寒略略發著抖的聲音,緊接著她的身體也是在黑暗之中漸漸顯映了出來。

“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破解了你那該死的隱形術呢,喬寒。”羅弋冷冷地說道。

可喬寒看起來像是完全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只是徑直向著敗北走去抱起了她,抖顫的手不住地拍打著敗北慢慢變得愈發蒼白的面龐,眼裏不覺已是有了淚花。

“敗北……敗北……”她輕輕地呼喚著,可聲音卻是越來越微弱了。

羅弋有些意外——這是第一次,她看見喬寒竟也會為了別人而流淚。

曾經那麽吵鬧的敗北,曾經那麽喋喋不休的敗北,曾經永遠生氣勃勃的敗北,此時在喬寒的懷裏,卻像是一個破碎了的布偶娃娃一樣,空洞黯淡,了無生氣。

喬寒從來沒有懷著這樣濃重的憐愛之意擁抱過誰,可是此時的她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在敗北冰涼的小臉之上,語氣溫柔得就像是在哄女兒睡覺的媽媽一樣:“對不起呢,敗北……當初,真是不該給你起這個晦氣的名字的……”

說到這兒,她將敗北微微抱離了些,輕柔地撫摸著她已然全無生氣的面龐,眼裏的淚花不由得是愈積愈滿:“可是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現場的氣氛有些微妙——羅弋、許越和沈葉沒有一個人挪窩,都只是這樣靜靜地註視著喬寒,就好像在看一場脆弱得不能被破壞的戲劇一樣。

於是他們就這樣看著喬寒緩緩地走向了那塊青灰色的巖石,將敗北扶起來沿著巖石靠好,用最最輕柔的動作倏地一下從她的背中抽出了那把銀色的匕首,又順勢為她合上了眼睛。

羅弋想往前邁動腳步,可卻像是被下了縛身的咒語一樣,怎麽也動彈不得。

而喬寒現在手裏正握著她最最心愛的那把匕首。

她到底想用它做什麽呢?

羅弋不知道,也沒有辦法阻止她。

她的本能在喝令她留在原地不要動。

而許越和沈葉在此時似也是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喬寒似是才想起現場還有他們三個一樣,於是向著他們微微轉過頭來,臉上現出了一抹安寧平靜的微笑。

她看上去像是想要說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周圍的空氣昏黑得就好像喬寒身上穿著的那套誇張的黑色晚禮服一樣,而此時羅弋的那把匕首,是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傳來很輕的一聲,卻聽得出刺得又快又準。

喬寒就像是一朵雕零的罌粟一樣慢慢軟在了敗北的身旁,可卻準確無誤地讓自己的手覆在了敗北的小手之上。

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居然走得這樣安靜。

羅弋楞在原地很久,卻怎麽也不能回過神來——此行她雖是早已料定自己和喬寒必定會死掉一個,可卻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

心裏居然有些沈痛。

“沈葉,過來吧。”良久她才開口說道,聲音已是變得有些沙啞。

沈葉靜默著走到了羅弋的身旁,把已然變成鑰匙一般大小的手杖交到了她攤開的手掌之上。

於是羅弋將手裏持有的所有掛飾連同手杖一同放置在了喬寒的身上,一道光柱便霎時從那堆掛飾的中心射出,直直將喬寒貫穿,一團黑色的光霧便隨之被勾出,幻化成黑蛇一般的形狀與銀色的光柱開始糾纏打鬥起來,直至最激烈的那一瞬如同禮花綻放一樣在空中炸開了一團晃得人睜不開眼的明亮光球,伴以劇烈的爆炸聲,立時將所有黑暗驅逐得幹幹凈凈。

這陣晃眼的光明持續了很久,直到回聲漸漸消失,四周才恢覆了它原有的模樣。

不過,再沒有黑暗了。

又見到了如棉花糖一樣純凈綿軟的雲霧,繚繚繞繞的像是醒不來的朦朧的夢。

而地上,已是沒有了喬寒和敗北的身影。

結束了嗎?

終於……

羅弋向著地面瞥去,卻覺得失神的感覺是愈發嚴重了——那些掛飾也是跟著一並消失了,消失得那麽徹底,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過也是,之前管若不就告訴過自己麽——當永生陣封印暗夜陣之時,會跟著它一同沈眠麽?

也正因為如此,人世間才能再度恢覆和平啊。

但心頭這種空虛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呢……

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完全被這種消沈無力的情緒完全占據的時候,耳朵裏卻忽然鉆進一聲很輕卻是很熟悉的呼喚:“羅弋?”

她回過頭,卻正見了太上老君拂開紗簾進來,眼神有些飄忽,語氣也是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結束了?你們……打贏喬寒了?”

天上的星星很明亮,在漆黑得如同墨水一般的天幕裏像極了一顆顆璀璨奪目的鉆石,一閃一閃地牽引著人們心裏那種喚作幸福的感覺。

墓地的空氣很潮濕,混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濕冷味道,卻讓人莫名地感覺到與自然無限接近。

“暗夜陣的力量越來越微弱了,姐姐。”雲棠說,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我感覺能源的供給已是被切斷了——喬寒……怕已是輸了。”

“你恨她嗎,小棠?”雲荷有些突兀地冒出這麽一句,望著滿天閃得發亮的繁星。

“不啊,怎麽會呢。相反地,我很感激她,也……很喜歡她。”

“是嗎……”

“嗯。也許喬寒自己也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了吧,畢竟……她對於事件的發展方向,總是有著很好的把握度。”

“嗯……也是呢……你這次回來,簡直像是被她算準了時間一樣。”

“是啊……噝……有點兒冷了呢,姐姐……”

“嗯……”

於是,兩人很是默契地把手扣在了一起。

“你還記得嗎,小棠……”雲荷的聲音變得有些發顫,“小時候姐姐……常常這樣和你一起躺著,等著娘吹滅床頭的蠟燭呢……”

“記得啊……那時候的姐姐,知道好多好多好聽的……故事呢……”

“哈……真想再和你說說小時候最常講的那個小……和尚的……故……事……但今天……怕是不……行……了……”

“沒關系的……姐姐……我……記得……”

“你記得麽……小棠……真好……”

“嗯……我記得……”

“晚安……小……棠……”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Hi我來了,晚了,又得補覺了……周五見~

☆、第①?⑦章

柔和的星光灑在姐妹倆漸漸變得安寧的面容之上,使得已然無法動彈的她們看上去竟是那樣鮮活,就好像只是兩個不小心墜入了香甜的夢境中的少女一樣。

但人世和冥域終究還是有區別的,借來的生命也早晚會有要歸還的那一天。

黑色的晚風掠過,掀起了兩堆新成的灰土,竟悄無聲息地將其拂平了,順道帶走了陷入沈睡的記憶。

這裏那麽安靜、空曠、平整,就好像從未有人涉足過一樣。

不變的,怕是只有在黑色的天幕上閃耀著的,一如既往寧靜的繁星。

最後的戰鬥就好像是把機器上最難纏的那顆螺絲釘擰掉一樣,一旦拆掉了剩下所有的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羅弋很順利地便在冥界找到了被困的何仙姑,一番簡單的交流下來,仙姑便明白了所有的狀況,但許是被羅弋的情緒所感染,她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欣喜之情,看上去反倒是有點兒感慨。

“也別想太多了。”何仙姑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最終要去的地方。而一旦和跟三界有這樣重要的牽連的事情產生聯系,再想要全身而退,怕本就是很困難了。”

羅弋點點頭,卻忽然莫名覺得一股寒意直直泛上心頭——如果真如仙姑所說的這樣,那麽自己幾個月之前,不正是處在喬寒這樣危險的位置之上麽?

因緣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哪怕角度只是站偏那麽一點點,後果竟也會完全不同呢。

送走了何仙姑和太上老君,羅弋的註意力也開始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一晃已經這麽多月過去了啊……

這段時間也真是太忙太忙了,忙到連她自己都近乎忘記回到這個世界的初衷了。

現在她站在冥界的入口,看著那幾張因著連日的並肩作戰而變得產生了幾分親人般的感覺的面龐,一時心頭竟變得有些苦澀和惆悵起來。

可有些事,從來就不會因自己想就能產生相應的改變的。

“來吧,各位。”但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盡力使得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這陣子可真是辛苦你們了。看,從這道門出去,你們就能回到人界了。準備好,我會為你們帶路的。”

房間裏的公文早已是堆積如山,一個不留神就能把人給絆倒,而且因為被窗戶裏灌進的風擾亂之故,讓它們真是亂得像雜草堆一樣,可即便如此閻羅王的興奮度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眼下他哼著歌兒從地上抱起一摞一摞的公文親了又親,臉上的表情幸福得簡直跟吃了蜜糖一樣:“親愛的小公文們,我終於能再見到你們啦~啊,果然還是批閱你們最能讓我產生幸福的感覺了……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可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呢!嘻嘻——誒?呀,這不是狄陵殿下嗎,您……您怎麽來了?”

房裏的光線很昏暗,可打在狄陵那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卻反倒是襯得他更為立體深邃了——這會兒他仰起腦袋,好像是在感受著這個房間裏游蕩著的氣息,過了很久很久才飄出一句:“她在這兒呆過。”

“誰?……”閻羅王一時沒有聽懂,只是抱著那些公文一臉的茫然。

可狄陵看上去並不打算接他的話,只是徑直從他身旁擦過,立在了窗戶旁邊。

於是閻羅王這才是有點兒記起來了——是啊,按說狄陵現在該是被困在喬寒所設的結界之中的,方才自己不是還打算著去救他來著呢嗎,可一回到這久違的房間就一下把什麽都給忘了,真是該死……

不過,這也就是說……

他側過身,好想問問狄陵相關的情況,可是臨了還是連腳步都沒能邁出去一個。

“你說,她為什麽總是喜歡給房間安上又沈又重的窗簾呢?”可狄陵卻說話了,盡管看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冥界的一切都是黑暗的……黑暗在冥界,簡直是最富裕的資源了,根本沒有必要再去遮掩什麽。”

“也許……”閻羅王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完。

說起來,他哪兒會有關於這種奇怪問題的答案呢,而且——狄陵怕也是壓根就沒指望他來回答吧。

狄陵果真再沒有開口——可這會兒他的註意力看起來像是被從遠處飄來的片片光明給吸引住了。

那是冥界最為純潔的存在,也是冥界唯一能帶來光明的植物。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們,卻令這光明隨風四散了。

有些失落。

他嘆了口氣,把手掌給攤開準備看看上面的一無所有,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留下了一朵——那朵花很小很小,小到似是蒲公英上的傘兵一樣,又像是纖弱的鵝毛其上一縷,可形貌卻完整到那樣精致美麗,就好像公主閃爍著暧昧光芒的裙邊一樣。

“螢火之花……”狄陵喃喃地念道,“在冥界這樣汙穢殘忍的地方,你卻還是這樣執拗地生存了下來,還固執地保留著自己的純潔和美麗,哪怕同伴那樣稀少……難得。真是難得呢……”

他慢慢地把手攥緊,仰頭看向冥界永遠不見光明的天空,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切果然如羅弋所說——喝過解藥回到人界的那一瞬,時間仍舊停留在出發的那一天那一時甚至那一秒,街上的行人車輛仍舊如那天一般川流不息,紅綠燈不知疲倦地變換著,而公交車上的顯示屏也定格在那一天那一瞬,這種感覺就像是靜止了很久的畫面又再度鮮活起來一樣。

大家不由得紛紛感慨一番,交流完各自的打算之後便告別四散了——冥界和仙界發生的事情註定會成為眾人腦海之中難忘的回憶,可眼前的水泥車流實在是太有現實感和久違感了,引得那與現實脫節許久的焦慮與擔憂猛然被喚醒過來,令人情不自禁地急著去續接之前斷掉的那一點去。

也是,畢竟這裏才是他們本來的歸屬,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生活在其中的那個世界嘛。

不過,有兩個人卻是留下了。

“想來找我的話,隨時歡迎。”沈葉看上去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還是走到了羅弋這邊,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又對著許越所在的地方偏了偏腦袋,“感情的事情我不太懂,但無論是誰,被冷落太久都會不好受的。我想男生應該也是一樣。所以……加油吧。”

說罷,她在羅弋的肩上一沈手,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羅弋有些晃神——沈葉的這些話,把她之前淩亂的記憶給聚攏在了一起,可卻反倒是更加糾纏不清了。

沈葉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穩重,也更加成熟了。

亦或是說,她的新人格是真的和以前有很大很大的不同?

但不管怎麽說,現在羅弋的記憶真的是更加混亂了。

她已經有些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忽地瞅見了許越。

他還和以前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

是的,還是像之前那樣,像初遇的時候那樣,幹幹凈凈的,那麽明媚美好,就像是午後最純粹的那一抹陽光一樣。

即便氣質變得憂郁了,即便不再常常微笑了,卻仍舊能讓人在凝視著他的那一瞬產生一種靜謐安寧的感覺來。

想想,剩下的時間該是不多了吧——可她卻記得很清楚,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約定。

於是她走到了許越的跟前,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

他看上去有些驚訝,明亮的眸子向著她緩緩地轉過來,清澈得卻像是隱藏在深山之中的湖水一樣。

“咱們約會去吧,好嗎?”羅弋沖著他甜甜地一笑,“這一陣子,總算是忙過了。”

許越的眼睛漸漸地彎了起來,一個甜蜜的微笑在他幹凈的面孔之上悄然蕩開。

他緩緩地俯下身子,輕輕地湊近了羅弋的臉龐。

離得好近——那麽近,近得讓羅弋只覺得似是第一次發現,他的睫毛竟然那麽長。

可未等她的游思完全安定下來,一個溫軟的吻已是在她的臉頰上靜靜漾開。

身體完全僵住了——她不敢動,甚至連呼吸也不敢。

不知什麽時候許越已是把身子給站直了,眼簾垂得低低的,呼出的空氣在寒冷的溫度裏顯得特別溫暖:“我好喜歡你,羅弋。”

這表白有些突如其來,引得羅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就算我清楚時間已經不剩多少,”他說,聲音裏帶上了微微的抖顫,“可我卻還是想要好好地珍惜你,就像是珍惜一個會走過一生的伴侶那樣。你對我來說,就好像墻壁上掛著的名貴圖畫,手心裏捧著的易碎玻璃——雖然總有距離,可仍舊叫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守護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喜歡你,喜歡到即使什麽也不能從你身上得到也無所謂……因為,僅僅是看見你在,看見你對著我露出那麽美麗的微笑,我就感覺幸福得即使叫我立時死掉也是值得了。”

說完他低下頭去,嘴角緩緩地向上牽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甜蜜得簡直就像是個剛剛吃到蜜糖的小孩子一樣。

羅弋沒說話,可眼裏的光已是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傻瓜。”

良久,她才再度開口,帶著一抹羞澀的笑意低下頭去,將目光悄悄撇到了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我們會再度見面的,幾點就不知道了……最近真是忙得可以……(>﹏<)啊啊,不說抱怨的話了,難得氣氛這麽甜……

☆、第①?⑧章

不覺已是到了冬季,在學校呆上一段時間之後,那些本是被按下不管的事件卻是愈發地清晰起來——謝小菊居然死了,而各種各樣的流言也是陰魂不散,就像是除不盡的野草一樣在學校空虛的土壤之上恣意地生長著。

沈葉不住地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雙眼緊閉,眉頭鎖得厲害。

她的兩個人格在不斷地沖擊搏鬥著,使得往日的回憶如放電影般漫上腦海,逐幀逐幀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對,那個時候那兩個該死的老師逼迫著自己承認學校有人失蹤的事情和自己有關,再之後徐丹——

再之後徐丹……

她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人格開始變得愈發混亂。

“這麽沒用的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占用這個身體!”

是啊,她說得沒有錯。

連自己都沒法保護,那麽還有什麽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

沈葉用手抵住額頭,讓自己的腦袋在其上漸漸沈下。

不,沈葉,我不會再允許你做那只脆弱的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了。

我要求現在的你,即使只是憑借自己的力量,也能夠穩穩地立足於這個覆雜兇惡的世界。

她註視著教科書上那些奇形怪狀的鉛字,手指在不知不覺中將握著的筆愈箍愈緊。

謝小菊的事件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而之前學校強行壓制消息的嘗試也終告失敗,於是只能加強安保措施,希望不會再產生新的麻煩。不過警方既然已經介入,那麽調查也自然是要進行到底的——於是便產生了常常會在學校看見進進出出的警車,還有一兩個人被帶走詢問的情況。

而沈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別緊張,我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了解了解情況。”穿著警服的叔叔把手交疊在桌面,看起來並沒有那麽不友善,“放輕松。”

“嗯。”沈葉輕輕地點了點頭。

問題果然很例行公事,簡單提過幾個問之後警察叔叔便提筆在本子上唰唰唰一通寫,末了把筆一擱,靠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道:“你們老師還真是有點奇怪。”

這話聽得沈葉有些觸動,使得她禁不住從喉嚨裏滑出一聲:“嗯?”

“啊,沒什麽。”但警察叔叔看上去並沒有往下繼續說的打算,只是沖著沈葉笑了一笑,“小妹妹,不用那麽拘束的。看你的樣子有些膽小,如果有人威脅你的話,你可以放心來尋求我們的幫助的,不用害怕。當然,如果有線索的話,也隨時歡迎你來告訴我們。畢竟我們的目的是破案,希望不要再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了。”

沈葉心說不會再有人受到牽連了,她也真想把這句話給說出來,可有些事情是說得越多便越撇不清的,於是她便索性幹脆回道:“對不起……我不清楚,也沒有什麽線索能提供……”

“好吧,”警察叔叔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把房間的門給打開了,“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什麽新的消息的話,歡迎隨時來告訴我們。”

“嗯。”沈葉點了點頭。

門外好亮。

她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也是跟著明朗起來了。

學校的日子依舊單調、乏味、無聊,每天成堆成堆的試卷和習題永無止境地如小山一樣直往困得睜不開的眼睛上蓋,而在這樣壓抑單調的生活之中,扭曲誇張的謠言,便成了最好的娛樂和調味品。

等了好久是終於下課了,沈葉打著呵欠來到走廊取水,在重得趕不走的疲倦之中緩緩地把水龍頭給擰開。

“草,這邊的世界真他媽的無聊。”她耷拉著眼皮在心裏默默地想道。

就在她取完水打算離開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有兩行視線正在向著她這邊投來。

於是她懶懶地回過頭,卻正見了兩個女生在向著她這邊竊竊私語著,其中的一個說著說著還翻起了白眼來。

“呵,她可不就是個妖怪麽。”

也許她本意是想讓其成為她們兩個之間的悄悄話的,可這音量一下沒控制好,倒變得挺大聲了。

沈葉笑了笑,端著水杯便朝著她倆走了過去。

“幹……幹嗎呀?……”一時無處閃躲,那個翻白眼的女生便索性提高了聲調,卻反倒是襯得聲音愈發地虛了。

“咱們見過面嗎?”沈葉說著,擰開了水杯的蓋子。

“見沒見過你自己不知道麽?”那女生緊著眉回道。

“那在我的印象裏,咱們似乎不存在什麽交集嘛。”沈葉的眉毛漸漸地擰在了一起,“所以,我有什麽事兒能讓你說得這樣難聽?”

那女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於是扯了扯旁邊女伴的衣服示意要走,可沒成想同伴卻冒出了一句:“倩倩,你怕她做什麽?她在年級裏可不就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麽,難道還能把你怎麽樣不成?對了,聽說前段時間年級裏出事的那個女生和她也是關聯密切,誒那個女的叫什麽來著……好像……叫謝小菊,對吧?”

那個被喚作“倩倩”的好像還真是被這些話給寬慰到了,於是腰桿也直起來:“是啊,我慌個什麽勁兒啊,反正年級裏又不止我一個人討厭她——”

“誰說的?”可沈葉卻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語氣也是變得有些陰沈起來。

那倆女生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倆這意思是謝小菊的死和我有關是吧?這話是誰說的,我問你們呢!”沈葉說著,迫近了那個叫倩倩的,語氣都有些發狠了。

“誰……誰都這麽說啊,”倩倩的聲音開始發起抖來,但很快又變得尖細起來,“誒我說你拽什麽拽啊,信不信我——”

可她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些話很快便爛在了喉嚨裏面——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沈葉眼神好生冰冷,周身都環繞著一股冰冷的氣息,陰森的氣場直逼得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啊!”

倩倩忽地發出了一聲尖叫來。

炸裂在她腳踝旁的那朵水花,還在冒著滾燙的熱氣。

“下次再敢讓我聽到這樣叫人不爽的話,這水可就不是潑在地上了。”說罷,沈葉向著她倆冷冷地擡起了眼睛。

她們不敢應聲,只是找準了間隙便落荒而逃,數度險些就栽倒在地上。

沈葉長出了一口氣,覆又回到取水處擰開了水龍頭。

“她到底是有多麽弱雞,竟然叫人給說成這個樣子。”她自言自語道,從鼻子裏輕蔑地哼出了一口氣來。

正值中午,燦爛的陽光懶洋洋地掛在光禿禿的枝頭,倒是為這寒冷刺骨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溫暖的感覺。

當任遠抵達的時候沈葉早已是在花壇邊候著了,看上去像是在專心地思考著什麽,眉頭緊緊地圈成了一個結,看來並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自從新人格入主了她的身體之後,看見她的微笑似乎就成了一件很少見的事情了呢。

“怎麽了,大中午的把我叫來?”可在她的身旁坐下之後,任遠還是直接就奔了主題——沈葉現在身上的氣質,總是讓人覺得來不得半點的拖泥帶水,否則簡直就是一種罪過。

“謝小菊死了。”她開口說道,意外地直接。

任遠的臉色轉瞬陰沈下來。

“你也知道?”見他的反應如此,沈葉不由得盯住了他的眼睛,“那你怎麽不告訴我——還是說,你也和年級裏那些人一樣,都覺得這事兒是我幹的?”

“怎麽會?”任遠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我從來都不覺得這件事兒和你有關啊……事實上,在我們那邊,並沒怎麽聽到類似的傳言啊。”

“是嗎……”沈葉輕輕咬住了嘴唇,“對不起。”

可她這樣的反應卻是讓任遠猜出了幾分來,於是他嘆了口氣把腦袋枕上胳膊,又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帶著幾分輕蔑說道:“你們文科生嘴可真碎。”

沈葉無奈地笑笑,卻沒接話。

“但這件事兒要真說起來,我倒是有個懷疑的對象。”任遠仰頭望著天空,若有所思地說道。

沈葉的眼珠向著他緩緩地轉了過來。

“該要問問她的。”他說,“我會找個機會,和她好好地說個清楚。”

臺階上的陽光慵懶溫熱,遠處的草地上散著貓狗二三,都蜷著身子懶洋洋地在陽光裏泡澡,似是把表盤上勤快跑著的秒針都給拉慢了。

許越調了調吉他上的琴弦,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靦腆。

“好久沒練,手生了。”他沖羅弋笑了笑,“萬一唱走調了可不許怪我。”

“不怪。”羅弋正將腦袋枕在許越寬闊的肩膀上愜意地曬著太陽,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活像一只在撒嬌的小貓。

於是旋律從細細的琴弦上緩緩地流淌出來,像是林間躍動的小溪,又像是黑夜裏安靜閃爍著的星光。

“When we’re not together, I think about you all the time…”

“I keep your picture in my wallet, to remind me that you’re mine…”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unless you’re right here by my side…”

“I’ll love you now and forever and until the day I die…”

他的聲音低沈優雅,就像是灑在小巷青石板上清澈的月光,又像是清晨探進窗戶的第一縷朦朧的光線,能夠喚醒人心底所有關於溫柔和甜蜜的記憶。

羅弋靜靜地聽著,嘴角的甜蜜忽然變得有些苦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真的打算著更新的,但臨時有事,忙完就到這個點了……而且最近連續熬夜實在是太累了,調整一下時間吧:明天晚上更新,然後是周三,周五,周六,周一(篇數還是一樣的)。

☆、第①?⑨章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Hey baby, I’m missing you like crazy…”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Hey baby, I’m missing you like…”

許越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低,終於在這個音節上頓住,沙啞得再也唱不下去。

羅弋擡起眼來瞅他,帶著些許心疼捏了捏他的臉蛋。

她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是,她並不想點破。

因為,她怕一說,自己也會跟著哭了。

“許越。”可良久的沈默過後,她還是開口喚他了。

“嗯?”

“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以前你曾經跟我說,你很喜歡音樂,對吧?”

“嗯……”

“那麽,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永遠都不要放棄它?”

她感覺到許越正帶著無限的驚訝盯著她看。

“別這麽看著我。”她笑笑說,“這是你的夢想對吧?”

“嗨,都這麽大人了還談什麽夢想……”他看起來有些沮喪,“到頭來連自己心愛的姑娘不都是留不住——”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感覺到嘴唇上猝不及防地一軟。

好香啊……

跟玫瑰花的氣味一樣……

“有時候時間會把一切沖刷得連渣也不剩下。”羅弋在他耳旁輕聲說道,“朋友、戀人,都有虛幻到如影子一般的時刻。如果只剩下感情能想,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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