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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入鬼市道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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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殊閉著眼睛:“蕁娘,你怎麽會在這裏呢?重韞道兄呢?我……我把衣服給你了,我先出去等你。你收拾好再出來。”

說完伸出雙手,瞎子摸路般朝門外摸去。臨出門時,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

他和師兄昨天夜裏進山後,誤打誤撞闖進這古廟裏來,便再也走不出去。兩個人在廟裏被鬼打墻困了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能喝上,饑腸轆轆,心道這般下去不是辦法,便分開來尋起出路。剛剛禪殊路經此處,朦朧間聽見女子的哭泣聲,當下也來不及細想是不是鬼魅作怪,便使了飛劍破窗而入,萬沒料到會在這裏撞上蕁娘。

他在門外站了一會,沒聽見屋內有動靜,不由壓著嗓子喊了一聲:“蕁娘?”

無人應他。

禪殊想起剛剛那驚鴻一瞥裏,蕁娘臉上空洞的表情,好似失了魂一般。

他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真的失了魂?

當下便再也等不得,道一聲“得罪了”,覆又進入屋裏。果不其然,蕁娘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

他用外袍將人裹住,扶起來,借著月光看了下她的雙眸,見裏頭光華全失,便知壞事了,她的確是把魂丟了。

禪殊修的是飛劍,於法術一道並不上心,因此見了這個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將人抱了,去尋他師兄商量對策。

且說重韞在西邊和北邊布好法陣後,遲遲不見蕁娘回來,便吩咐小白看好天王殿裏的法陣,沿路尋了過來。途經那間經室,見廊上一地碎木,遂推門而入。

看到榻上那件鵝黃紗衣時,他不由雙眸微縮,直到將紗衣拿在手中,聞到上頭熟悉的暗香後,才敢確認,這,的確是蕁娘的衣服。

重韞心頭狂跳,就這麽短短兩個時辰裏,她究竟出了什麽事?她的紗衣又怎麽會在這裏?他一時不由深感懊悔,早知道,就該讓她和小白作伴的。

他深吸了口氣,強捺下心中的焦躁。

這經室地處偏僻,看地上的經書,書頁泛黃,應當都是很古老的了,有些書頁上甚至出現了蛀洞。

重韞正不知該上何處尋人,見了書頁上的蛀洞,心中忽然勾出一個主意來。

書上有蛀洞,就代表這些經書裏可能寄居著書蛀蟲。這是一種小妖精,靈智低微,卻擅於記憶,只要是在它地界上發生過的事情,無論過了幾百幾千年,你再問它,它都能把事情原原本本,枝節不減地給你重述一遍。

他從地上撿出一本蛀蝕得最厲害的經書,拍了兩下,撫去書頁上的塵埃,咬破手指,在書頁上畫了一道靈符。

“三界六道,冥冥有靈,八方妖魔,聽我號令!出來——”

並指一勾,從書裏勾出一道彩光來。那彩光好似一道飛瀑般落進他掌心裏,倏地化作一只長著兩根彎彎觸角的五彩瓢蟲。

那瓢蟲許是在書裏躲的年月委實太久了,第一次被人強行從書裏招出來,只嚇得雙翅翕然,抖個不停。

重韞沒想到自己運道居然這麽好,隨手挑了一本書,竟然真的召出書蛀蟲來了。他在這只書蛀蟲的觸角上輕輕碰了一下,權作安撫它緊張的情緒。

這書蛀蟲許是見重韞和善,並無惡意,便抖了下翅膀,操著一腔小童般細細嫩嫩嗓音,問:“這……這位大師,你把小彩兒叫出來,是要問什麽呀?”

重韞道:“剛剛這經室裏發生了什麽,你可知道?”

書蛀蟲小彩兒點了兩下觸角,道:“知道的呀。”便這般那般有條有理地將事情講來。它一邊講,一邊偷偷覷看大師的臉色,只見大師越聽,臉色越黑,尤其當自己講到有個鬼魂化作大師的模樣對那女子肆意輕薄時,這大師的臉色沈得簡直下一刻就能滴出墨來。

重韞聽到“白衣道士”,便猜到蕁娘應當是被禪殊帶走了。他問明了禪殊的去向,就將這只書蛀蟲往符靈袋裏一丟,朝東面僧房而去。

小彩兒被滿袋子靈力充沛的符紙饞得口水直流,心道這個大師的符畫得可真好啊。唔,我也啃了好幾百年的佛經,好想換換口味啊。它饞得兩根觸角都直了,到底不敢造次,於是小小聲問道:“大師呀,我能不能吃一張符紙呀?”

重韞行走如風,道:“我再問你幾個問題,問完以後,你可以吃三張定身符。”

小彩兒喜不自勝,忙道:“大師快問快問。”

重韞便道:“出雲寺成為鬼廟多少年月了?”

小彩兒動了動六只小腳,數了一會,實在沒數清楚。它不喜歡吃算經,因而算術其差無比,但凡要數的東西超過它的六條腿,必定數不清楚。

“不知道呀,我數不清楚呢。反正……很多很多年了吧。”

重韞也沒料到這只書蛀蟲居然偏食偏到這種程度,於是只能跳到下一個問題。

“這廟裏是否真的有十八尊魔羅漢?”

小彩兒驚道:“哎呀,有十八個的嗎?不知道呀,我數不清楚呀。反正這廟裏的鬼這幾年來是一年比一年多就對了。”

重韞心中一凜。

這座鬼廟不是被封印了五十年嗎,怎麽廟裏的鬼魂會一年比一年多呢?

“出雲寺五十年前不是被人下了伏魔封印?”

小彩兒驚道:“什麽?我不知道的呀。應該沒有吧。”

重韞嘴角微抽,心道恐怕從這只笨蟲子嘴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他頓了頓腳步,繞過一叢竹子,一排陰森森的僧房出現在他眼前,其中一間僧房的門微闔著,有男子低低的談話聲從裏頭傳出來。

“師兄,她失了魂,這可怎麽辦?”

“你昨晚也看到了,這出雲寺一過了醜時,便成一片鬼市,整個寺廟熙熙攘攘都是鬼魂。只怕,這小娘子的魂魄是被其中某個鬼魂帶走了。要想把她帶回來,就要魂魄離體,進入醜時後的鬼市裏尋人。”

“我來!”

“咳咳,師弟……切莫沖動。你是劍修,平常甚少接觸符箓之術,只怕不了解其中的危險。且不說脫魂離體超過七個時辰回不來,是會死人的;便是問你,鬼市茫茫,你知道要怎麽去尋人麽?”

“我,我……”

重韞聽到這裏,才知自己之前的猜想有誤。醜時之後,並沒有魔羅漢作祟,只是會出現鬼市。而一個地方要形成鬼市,至少要有數以萬計的鬼魂。這出雲寺裏怎麽會有那麽多鬼魂?這麽多鬼魂徘徊在陽間,地府竟然沒有發現嗎?

他上前一步,腳下踩斷了一桿枯枝,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僧房內爆出一聲厲喝:“誰!”

一把紅光爍爍的飛劍破門而出,直刺重韞面門。重韞見狀朝後一個空翻,那劍堪堪從他身上滑過,射/入身後的那叢竹子裏。

禪殊先跨出門來,見是重韞,便沒好氣:“是你?上次在夔州一別,蕁娘還好好的,怎麽跟你在一起,就壞事不斷呢?”

張祭酒握了握禪殊的肩,示意他住嘴,上前來與重韞見了禮。

重韞道:“方才聽你們說,蕁娘中了離魂癥。我有辦法把人帶回來,只是要勞煩二位道兄為我護法。”

張祭酒拈著一縷山羊胡子,笑道:“救人嘛,自然是大家分內之事,道兄不必如此客氣。”

當下說定計劃,重韞便取出九支離魂幡,在地上布了一個圓形的法陣,正中間點上引魂燈。禪殊將蕁娘抱出來,與重韞對面而坐。重韞劃破兩手掌心,示意禪殊擡起蕁娘的手,與自己掌心相貼。

兩人掌心相觸,重韞便閉上眼,心中默念離魂咒。一章念完,忽覺身體一輕,輕煙也似飄到空中。他朝遠方望了一眼,見殿宇上空青光霍霍,無數魂影閃動,鬼市已經悄然開始。他當下不再停留,手臂一劃,便朝鬼市的中心飄了過去。

飄到人群中,落下去,只見來來往往,男女老少都有,只是各個神情茫然。重韞正盤算著如何抓只鬼魂問問情況,忽然聽到“咻”的一聲,一條手臂粗細的鞭子橫抽過來,將重韞身前的幾只鬼魂抽倒在地。

重韞順著鞭子看過去,只見握鞭的是個頭頂戒疤的和尚。這和尚生得十分高大,額方臉闊,眉毛黑濃,看起來很是兇惡。

他揮起鞭子,在鬼魂裏一頓亂抽,直抽得那些鬼魂皮開肉綻,再也起不來了,才放開嗓子,又急又快地斥責起來。

他說的是殄文,很多詞語太過生僻,語調又怪,重韞只聽懂了幾個詞:“有罪……不得輪回……要罰。”

他說完這通長篇大論後,身後忽然呼啦啦出現十六個高矮不一的僧人。那些僧人齊心協力擡著一面碩大無比的銅鏡。

他們步子一轉,銅鏡便隨之運動,所照之處,鬼魂都無可抗拒地被吸了進去。重韞本來想躲,可是忽然看到一抹鵝黃紗衣在人群裏飄過,他心中一顫,立時追了過去。才剛夠到那人衣擺,忽覺眼前一陣刺眼白光逼來,便被那銅鏡吸了進去。

重韞只覺得自己好似在漩渦裏打了無數個滾,正頭昏目眩時,一聲驚雷忽地炸響在他耳邊。他掀開眼皮,只見眼前一片灰茫茫的,他動了動身子,所有的感知在一瞬間湧入他體內。

疼痛,饑餓,寒冷。

擡起雙手看了一眼,只見這手瘦骨嶙峋,猶如雞爪,且手掌甚小,應當是雙小孩的手。重韞心中一驚,忍不住在臉上摸了一把,終於確信自己現在的身體確然是個孩子。

他強忍住肋間的疼痛,微微撐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倒在泥窪裏。大雨傾盆,雨珠沈沈地砸在他身上,四野茫茫,他好似一條茍延喘息的野狗,對此時的境況幾乎無能為力。

他朝前爬了幾步,正要翻出這個泥坑,忽然聽得“籲”的一聲長鳴,一雙馬蹄落在坑邊,砸起一註泥漿,濺了他滿頭滿臉。

一個漢子粗噶的聲音從車轅上傳來。

“女郎,這裏有個小乞兒哩。”

作者有話要說:

“女郎”是兩晉時期的叫法,大致相當於後來人稱呼大戶人家的未嫁女子“姑娘”、“小姐”。唔,這只是我記憶裏的,沒特別具體查證。錯了告訴我。

這個故事會化用一些傳說和歷史人物,但總的來說,故事原創,或者我會把故事改得它媽都不認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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