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意？你快將事情說清楚！”陳宇鴻心下驚異萬分，而一旁的樓修文亦連忙上前了步。

丫鬟面色戚戚，伏身拜了拜，才道：“日前賈炎公子前來鸝安閣，也不知他與姑娘說了什麽，姑娘竟與葉娘言明自己即將離開臨安，再也不回來了。”

“她與賈炎能有什麽交情，且賈炎這會兒不是還在牢獄中麽？”陳宇鴻橫生出了一股怒氣，可話音剛落，便想到賈炎那廝從前也不是沒有對柳映菡覬覦過，是以一張臉已然黑了下來。

樓修文目光閃爍，“賈炎已被判充軍，不日便要北行了，他一個罪奴卻尋機出獄了，應是有人相幫的緣故……也怪貴人留了後手”他明曉過來，卻也疑問道：“可他來鸝安閣做什麽？”

陳宇鴻終於沈了沈氣，斜挑了眉問那丫鬟道：“你家姑娘離了鸝安閣，可有說要去哪裏？”

“奴婢不知。”丫鬟搖了搖頭，泣道：“姑娘說自己孑然一人，去哪裏都一樣，葉娘將我們的賣身契給了她，她卻直接拿了予我們，其中之意，便是不想我們繼續跟著她了……”

說及傷心處，丫鬟的聲音已是斷斷續續起來。陳宇鴻已沒了那心性繼續等她說完，只側身提步朝內院去了。樓修文眼看著他那道背影很快消失，不禁輕吐了口氣。

“世子不去勸勸姑娘麽？”丫鬟臉上淚痕未幹，口中囁嚅道：“興許世子出面，姑娘便會回心轉意了也說不定。”

“勸她什麽？勸她繼續留在這裏？”樓修文聲音清冽，負手看著天上的那輪寒月。

丫鬟下意識搖了搖頭，咬唇道：“自不是留在這裏。鸝安閣終究是煙柳之地，上不得臺面，奴婢怎會忍心瞧著姑娘將自己的後半生作踐在此處？可離了臨安，姑娘又要去何處呢？天大地大，卻不能得知心人相伴，遠走他鄉，受奔波之苦，又哪裏比得上臨安城的安逸富貴？至少在臨安城，還有世子可以照應著……”

因樓修文背對著，教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是以那丫鬟覆又鼓足了幾分勇氣，問道：“世子當真要娶王氏的熙華縣主嗎？”

她特意咬重了“王氏”二字，便是有意試探樓修文，或是為了驗證心中所想：若王青瑤並非王氏嫡女，若非權利相持，樓修文心許是不願接受這門婚事的……

不可自察的逾矩，讓樓修文蹙起了眉，他偏轉過身，“你家姑娘都不見得作此想法。也罷，她既將賣身契交還予你，你的來去便由自己決定。你若想繼續跟著映菡，也得自己爭取，從本世子與陳少將軍身上打主意，你莫不擔心自己走了歧途？”

他的語氣不重不冷，似乎與平常無異，可丫鬟聽完，額間已不由得滲出了冷汗，連忙垂頭拱手道：“是奴婢不識擡舉……”

言罷，便是心中有幾分不甘心，那丫鬟終還是識趣地退下了。她服侍柳映菡多年，自知道樓修文清冷孤傲至極，待人之道與陳宇鴻極不一樣。同是世家公子，可陳宇鴻常有插科打諢之時，似乎更容易說話些——這丫鬟原想再去求一求陳宇鴻的，可此刻她卻不得不滅了這般心思。

樓修文徑直下了木梯，到了園中的石桌上坐下，顯然是不打算進去了……

“映菡離了鸝安閣，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與賈炎牽扯上，這便……”他輕揉了揉眉心，但終究打算等陳宇鴻出來再辨個分明。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他才聽見身後一陣沈沈的腳步聲。

“怎樣？”樓修文的視線緊凝在陳宇鴻身上，問道。

陳宇鴻不過擡眼輕瞥了陳宇鴻一眼，眼皮便又沈了下去。倏然間，他僵沈的臉上竟擠出了一絲笑意，道：“我該恭喜她，覓得良人。”

這笑意太假，消息亦令人驚訝。陳宇鴻嗤笑了聲，倒問了句：“你不去問問她？她後日便要離開了……若今夜我們不曾前來，許最終不過收到一封辭別信而已。”

“良人？”樓修文見陳宇鴻直接擡了桌上的茶水仰頭便灌，繼續問道：“你莫不是說的賈炎？”

“這酒為何半分滋味也無？”

陳宇鴻似乎忽略了樓修文的問話，低頭輕嗅了嗅，才恍然苦笑道：“愁時不見酒，如今心中甚樂卻還是沒有酒，真是可笑！”

“可你說為什麽是賈炎呢？那人有幾分真心，何況他如今能有什麽？一介軍中罪奴，能有什麽前途？”陳宇鴻驀然擡眸，撫手拍了拍浸了茶漬的衣襟，氣道：“從前是你，我若輸了不算什麽，可為何是賈炎？我許了承諾，可她執意如此，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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