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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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樓公子請教什麽問題，竟讓外祖父和二舅興致這般高？”王青瑤瞥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側頭問道。
江老太爺只笑著撫了撫胡須，江元灝卻打趣道：“青瑤你是口不應心啊，方才還說並未久等，此時卻覺得我和你外祖父將你晾在一旁。”
“我……我不過說些客氣話罷了。”王青瑤說完，便連忙低下了頭。
江元灝轉頭給父親遞了個眼色，接著輕聲讚道：“這少年心有格局，獨領風騷，他日可拜相！”
王青瑤擡了擡頭，見外祖父亦是點了點頭一副甚為認可的模樣，不由暗想道：“臨安樓家竟有這般俊秀之士，能得外祖父和二舅如此讚賞……”
那麽遠在臨安的那位知己之交呢？他少年得意，滿腹才華早讓他聲名在外……若此時他在，一雙美璧孰為重？
王青瑤笑了笑，“二舅向來對才學之士多加褒獎，今日樓公子雖是過來尋外祖父的，可您似乎對他所請教的問題頗感興趣？”
“再過幾個月，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闈考試了。”江元灝嘆了口氣道：“世族勳貴常有在此事上做文章的，即便出題改卷的流程和人選再怎麽斟酌，都避免不了人情勾結。如此一來，公平二字卻實在難以保證。”
“怎麽，樓公子有好友親眷打算參加秋闈考試嗎？”王青瑤問道。
江元灝點了點頭，“是有幾個值得相交的寒門好友，此次秋闈打算下場。”
“樓公子身為世家子弟，本與一般的寒門士子不同。同樣的一條路，對少部分人來說是一片坦途，而對大部分人來說則滿布荊棘。”王青瑤沈了語氣，繼續說道：“一個出身優渥的人竟想著如何去改變這些寒門士子的處境，實在有幾分膽色。”
“難怪二舅也在裏頭討論這事……原來是與官場科舉相關。”王青瑤笑了笑，問道：“只不知今年誰來當這出題人與監考官，二舅心中可有推薦的人選了？”
“差不多已經有數了，只不過最後陛下那邊的決斷……”江元灝搖了搖頭，道：“大概還是會有妥協之處。”
王青瑤十分理解二舅心中的無奈，她眨了眨眼睛，“許多人都認為水至清則無魚，無偏無倚又哪是這般容易做到的。”
“人若是堵不住，不妨也堵了物，雙管齊下，效果大抵會好上許多。”王青瑤出聲說道。
“堵物？”江老太爺眼睛一亮，有些納悶的問道：“何為堵物？”
“一是堵了懷挾的心思。考試之前統一著裝服飾，且出入之時再三檢查，但凡發現懷挾者，即押出考場，中止其參加科舉考試。”
王青瑤頓了頓，繼續說道：“二是堵了賄賂的途徑。懷挾之路一斷，勢必會有許多人把目光放到考官身上。此時若把考生考卷的姓名、原籍統統密封起來，再將考生的試卷另行抄寫，讓考官在批閱試卷時無法辨認其姓名、筆跡，考生就無法做弊了。”
“這樣一來，即便在人選方面有著無法避免的妥協，卻也可以避免考官收受賄賂，假公濟私。”王青瑤娓娓說道。
江元灝聞言不由大喜，擊掌而讚，“妙啊！妙啊！這堵物之法若真能落地施行，科舉上盛行的作弊之風當剎而止。”
“好一個雙管齊下！好一個堵物之法！”江老太爺神情亦是十分激動。他們身居官場，對科舉的理解自是比許多人要深刻得多……多少寒門士子苦讀多年，除了心懷濟世報國之心，青雲直上、前程似錦又何嘗不是科舉之路的代名詞？
便是江家父子，也是經了科舉之路步入朝堂的。
只有科舉中正，更多的才能之士才會有機會出現在朝堂之上。屆時，為官之才澆灌一畝沙地，也終會使其變成一片沃土，讓百姓能安居一方。
“青瑤，你是如何想到這些的？”江老太爺興奮地朝她問道。
聽外祖父這般問，王青瑤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來……她之所以知道堵物之法，全是因為她曾親身經歷過那場科舉變革。
那場變革，也是昭宗皇帝為數不多的成功改革之一。
昭宗，就是現在的大梁太子蕭沐均……
他似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改革派……科舉堵物之法，曾讓大梁國風為之一振，也使得新登基的昭宗皇帝深得民心，可除此之外，蕭沐均的改革法令大都太過理想，以至於真正實施起來弊端太多，並不適用於大梁國制。
只說他當政的八年，十分倚重宦臣汪文全和外戚賈長易，並借苛法強制推行幣制改革，先後推行的幣種竟達數十種之多，這導致國家經濟十分混亂，國力也日漸衰竭……
想到這裏，王青瑤心中不由悵然。
遠在臨安富貴之地的蕭沐均，此時應該正掙紮在對那至尊之位的無限渴望中……
那樣的渴望，與權利無關，只為實現他的理想和抱負。
可王青瑤知道，他的理想猶如空中樓閣，脫離民生，最終只會演變成一道漩渦，而其力量足以將整個大梁生生吞噬！
……
王青瑤稍稍回過神來，目光遙遠而清澈，緩聲說道：“不得志的文人才子太多，不是每個人都有魄力成為用直鉤釣魚的姜太公，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眼力成為慧眼識珠的周文王的。科舉之路若是公正，便不會有那麽多的自薦之詞了。”
“青瑤大概多讀了些這樣的自薦之詞，心裏十分同情他們的遭遇罷了。”
江老太爺嘆道：“奈何生而為女郎……”
“外祖父過譽了。”王青瑤有些慚愧地說道。
蕭沐均規劃多年的藍圖就這般被自己輕而易舉地道出，不知他本人會作何反應……
罷了，此生不必再相見，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王青瑤暗想著，心裏便稍稍釋然開來。
“道是正當少年時，君實想著堵人，你則想著堵物，慚愧的人應該是我們。”江元灝一邊說著，一邊朗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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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過說些客氣話罷了。”王青瑤說完，便連忙低下了頭。
江元灝轉頭給父親遞了個眼色，接著輕聲讚道：“這少年心有格局，獨領風騷，他日可拜相！”
王青瑤擡了擡頭，見外祖父亦是點了點頭一副甚為認可的模樣，不由暗想道：“臨安樓家竟有這般俊秀之士，能得外祖父和二舅如此讚賞……”
那麽遠在臨安的那位知己之交呢？他少年得意，滿腹才華早讓他聲名在外……若此時他在，一雙美璧孰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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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個月，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闈考試了。”江元灝嘆了口氣道：“世族勳貴常有在此事上做文章的，即便出題改卷的流程和人選再怎麽斟酌，都避免不了人情勾結。如此一來，公平二字卻實在難以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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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公子身為世家子弟，本與一般的寒門士子不同。同樣的一條路，對少部分人來說是一片坦途，而對大部分人來說則滿布荊棘。”王青瑤沈了語氣，繼續說道：“一個出身優渥的人竟想著如何去改變這些寒門士子的處境，實在有幾分膽色。”
“難怪二舅也在裏頭討論這事……原來是與官場科舉相關。”王青瑤笑了笑，問道：“只不知今年誰來當這出題人與監考官，二舅心中可有推薦的人選了？”
“差不多已經有數了，只不過最後陛下那邊的決斷……”江元灝搖了搖頭，道：“大概還是會有妥協之處。”
王青瑤十分理解二舅心中的無奈，她眨了眨眼睛，“許多人都認為水至清則無魚，無偏無倚又哪是這般容易做到的。”
“人若是堵不住，不妨也堵了物，雙管齊下，效果大抵會好上許多。”王青瑤出聲說道。
“堵物？”江老太爺眼睛一亮，有些納悶的問道：“何為堵物？”
“一是堵了懷挾的心思。考試之前統一著裝服飾，且出入之時再三檢查，但凡發現懷挾者，即押出考場，中止其參加科舉考試。”
王青瑤頓了頓，繼續說道：“二是堵了賄賂的途徑。懷挾之路一斷，勢必會有許多人把目光放到考官身上。此時若把考生考卷的姓名、原籍統統密封起來，再將考生的試卷另行抄寫，讓考官在批閱試卷時無法辨認其姓名、筆跡，考生就無法做弊了。”
“這樣一來，即便在人選方面有著無法避免的妥協，卻也可以避免考官收受賄賂，假公濟私。”王青瑤娓娓說道。
江元灝聞言不由大喜，擊掌而讚，“妙啊！妙啊！這堵物之法若真能落地施行，科舉上盛行的作弊之風當剎而止。”
“好一個雙管齊下！好一個堵物之法！”江老太爺神情亦是十分激動。他們身居官場，對科舉的理解自是比許多人要深刻得多……多少寒門士子苦讀多年，除了心懷濟世報國之心，青雲直上、前程似錦又何嘗不是科舉之路的代名詞？
便是江家父子，也是經了科舉之路步入朝堂的。
只有科舉中正，更多的才能之士才會有機會出現在朝堂之上。屆時，為官之才澆灌一畝沙地，也終會使其變成一片沃土，讓百姓能安居一方。
“青瑤，你是如何想到這些的？”江老太爺興奮地朝她問道。
聽外祖父這般問，王青瑤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來……她之所以知道堵物之法，全是因為她曾親身經歷過那場科舉變革。
那場變革，也是昭宗皇帝為數不多的成功改革之一。
昭宗，就是現在的大梁太子蕭沐均……
他似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改革派……科舉堵物之法，曾讓大梁國風為之一振，也使得新登基的昭宗皇帝深得民心，可除此之外，蕭沐均的改革法令大都太過理想，以至於真正實施起來弊端太多，並不適用於大梁國制。
只說他當政的八年，十分倚重宦臣汪文全和外戚賈長易，並借苛法強制推行幣制改革，先後推行的幣種竟達數十種之多，這導致國家經濟十分混亂，國力也日漸衰竭……
想到這裏，王青瑤心中不由悵然。
遠在臨安富貴之地的蕭沐均，此時應該正掙紮在對那至尊之位的無限渴望中……
那樣的渴望，與權利無關，只為實現他的理想和抱負。
可王青瑤知道，他的理想猶如空中樓閣，脫離民生，最終只會演變成一道漩渦，而其力量足以將整個大梁生生吞噬！
……
王青瑤稍稍回過神來，目光遙遠而清澈，緩聲說道：“不得志的文人才子太多，不是每個人都有魄力成為用直鉤釣魚的姜太公，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眼力成為慧眼識珠的周文王的。科舉之路若是公正，便不會有那麽多的自薦之詞了。”
“青瑤大概多讀了些這樣的自薦之詞，心裏十分同情他們的遭遇罷了。”
江老太爺嘆道：“奈何生而為女郎……”
“外祖父過譽了。”王青瑤有些慚愧地說道。
蕭沐均規劃多年的藍圖就這般被自己輕而易舉地道出，不知他本人會作何反應……
罷了，此生不必再相見，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王青瑤暗想著，心裏便稍稍釋然開來。
“道是正當少年時，君實想著堵人，你則想著堵物，慚愧的人應該是我們。”江元灝一邊說著，一邊朗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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