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陳氏打斷白嬤嬤的話，直接否決道：“這事若真的讓二爺知道，他會怎麽看我？”

她勉強打起精神來，說道：“大嫂是個會做生意的，我是沒她那樣的本事了。不如明日我去問問她，讓她借我些銀兩周轉，至少先把眼前的難關給渡過去。”

陳氏打定了主意，白嬤嬤也不好再多言。

第二天午時方過，陳氏便急匆匆地往大房的吟春園來。曾氏本想托身體不舒服辭了她，可一念到女兒江代姍的親事，心頭另有計較，便使了丫鬟親自去迎。

因說的是私密之事，曾氏便打發了屋裏的女婢出去。

陳氏雖說心裏焦急，可做生意賠了銀子這樣的事她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擔心在曾氏面前丟了臉面。

曾氏笑吟吟地看著她，心中哪有什麽不清楚的，便率先開口問及樓君實的事情來。

“嫂子莫不是看上了這樓家君實？想招了他做女婿去？”陳氏掩面而笑，直問道：“不知嫂子是給哪個孩子留意著的呢？”

曾氏面色有些僵硬，道：“自是姍姐。芙姐的親事有她父親張羅呢，她性子沈靜，倒不用我費什麽心思。姍姐自小由我教導，模樣性情都是頂尖的，只稍稍驕縱了些，若今後尋個沈穩的夫婿，鎮得住她的性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陳氏一聽，當真是這個理，便反握住曾氏的雙手，說道：“嫂嫂說的是。不過這樓家君實……”

“家中排名幾何，是嫡是庶我卻不曾打聽。只知道他是宇鴻的同窗……看他年紀和宇鴻差不多，且氣度非凡，我想著應該是臨安樓家的小輩。”

“嫂子好眼光啊……”陳氏真心實意地誇讚著，可曾氏的臉上卻布上了一層愁雲——若樓君實是個庶子，江代姍也夠匹配了，可若是嫡子出身，這門親事怕是不太能成。

曾氏自是不願寶貝女兒作配的，且江代姍那般要強的性情，恐怕也不願委曲求全。

就說昨日見著王青瑤拜入老太爺門下，江代姍回來便與曾氏哭鬧不休，直求著曾氏去央了老太爺收了她做弟子……一想到這事，曾氏便覺得頭疼，她輕抿了一口茶，模糊著說道：“不過是先看看罷了，事情能不能成還得另說。”

陳氏一聽，還有什麽不懂的，便殷勤地說道：“嫂子且放心，回頭我便給你打聽去，到時是什麽情形，再仔細與你說來。”

“那就謝謝弟妹了。”曾氏笑了笑，接著輕嘆了口氣，道：“我從來也不求什麽，只姍姐的親事……她既沒好看的容貌，也沒有滿腹的詩情才華，我若不為她多操心些，如何能夠覺得安穩？”

“嫂子說笑了。珊姐模樣俊秀，性情是隨了嫂子一般的熨帖，這樣的姑子，便是提著燈籠也找不著呢。”

陳氏因為王青瑤的事情心裏一直憋著股悶氣，此時被曾氏一攛掇，竟開始編排起來：“詩情才華於女子無用，便說王家青瑤，憑她作什麽詩，也不過得了個空名而已，以後不也得安心地相夫教子麽？”

曾氏笑著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陳氏眼睛微亮，便繼續說道：“且她父親如今身陷囹圄，出不出得來還不知道呢。若王鎮撫使當真遭了難，青瑤今後能夠依附的，便也只有江家而已，難不成她還能指望臨安王家？”

“弟妹所言甚是。如今王鎮撫使的案子刑部正在徹查，青瑤的父親能不能安然無恙咱們倒不能確定，但惹了官司到底是件晦氣事。這不，我夫君剛從福建捎了消息來，說是運貨的船不小心給翻在了海裏。”

曾氏有些郁悶地說道：“整整五艘貨船的絲綢啊！撈上來的不多，都沾了水，價錢跌了七八成不說，也沒幾家鋪子願意收……這可不就是晦氣嘛！”

陳氏對此深有同感，也沒多加思慮，便把心裏的想法一骨碌地說了出來：“嫂子說的是，自從這病美人來了吉昌，江家就染上了晦氣。只說我先前在宿州做的一點小買賣，就因戰事給斷了往來，貨物被人劫掠了不說，連派去那邊的管事也是歷經生死才逃出來的。”

曾氏裝作吃驚的樣子，忙問道：“弟妹在宿州做買賣？怎的從未聽你說起過此事？”

“呃……”陳氏囁嚅了嘴，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只是見嫂子這般能幹，且聽你說米糧之物在宿毫兩州有價無市……一時間心有所動，便挪了私房錢去做了點小買賣罷了。”

曾氏一聽，便有些責怪地道：“弟妹真是糊塗！魏梁交戰，宿毫一帶自是米糧急缺，可這是戰爭財，豈是這般容易發的？你起了這樣的心思，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一下，便興沖沖地去了？”

陳氏無言以對。

曾氏又道：“貨丟了還算小事，幸好沒出什麽人命。若你派去的管事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事情鬧大，讓家裏的父親母親知道了，你該如何收拾？”

“哎……你啊你！”曾氏裝著瞪了陳氏一眼，繼續責罵道：“說來，這王青瑤倒真是個掃把星！你這次折了銀子，全因兩軍交戰、宿州被圍，這和她父親卻是脫不了幹系……”

被曾氏這麽一激，陳氏心中既是羞愧，又是憤恨，最後竟掩著面啜泣起來。

“弟妹這是怎麽了？”曾氏忙問道。

陳氏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垂淚道：“若只是投了我的私房錢也就罷了……索性與嫂子一道說了吧，你見識多，也不妨給我出出主意。”

“我原本只是投了我的一部分嫁妝進去，所得利潤確實豐厚，道是我財迷心竅，後頭不僅使了我所有的私房錢，還……還用了公中的銀兩。”

“什麽？你竟挪用了公中的銀兩？”曾氏驚呼道。

陳氏點了點頭，對曾氏坦白說道：“我哪裏能想到，這次竟會虧損得這般嚴重，一開始不都還順順利利的嗎……如今還未到秋天，下頭莊上的租子還沒法收，二爺又突然宣布江家要開書院，倒讓我從哪裏尋這麽一大筆的銀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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