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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故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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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鎮定道:“有些事絆住了,我也正.念叨你們呢。”

楚天闊見那個漢子又要伸手拍過來,便把陳湮往身後帶了帶。

漢子拍了個空,尷尬地把手伸到頭上假裝撓癢癢,註意到旁邊的楚天闊,立刻驚道:“喲,這不是楚莊主嗎?難怪你小子不見人,原來是結交了貴人了。”

煙波莊到底還有幾分地位,漢子對楚天闊仍存有敬意。楚天闊沖他們點頭,算是打招呼。陳湮卻對他們探訪山谷的事好奇,問他們去發現了什麽沒有。

漢子一擺手道:“說起這個就來氣,我們去的時候倒真的發現幾間破屋子,可裏面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陳湮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陳珺肯定不會留把柄,很可能在陳湮他們離開之後就把山谷裏打掃得幹幹凈凈了。

“不過,”漢子緊接著神神秘秘道,“我們當中有個擅使毒的,聞出來裏面有毒物的殘留,覺得你說得不假。我們就猜想毒聖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擾,這才收拾東西走人了,但他很可能也會參加英雄宴,那就不會住得太遠,我們就把周邊的幾個山都轉了轉。”

陳湮啞然,他倒沒想到這幾個人這麽執著。

見漢子眼睛裏閃著光,臉上頗有得意之色,便靜靜地聽他繼續說:“結果你猜怎麽著,還真讓我找著了。”

楚天闊和陳湮對視一眼,都來了興趣。

當初楚天闊受傷回了煙波莊療傷,傷愈後提前來了金川,也讓手底下的人在周邊搜過,沒再發現苗不休的蹤跡,以為他是躲進了陳家。

可他若想繼續研究蠱毒,陳家畢竟沒有那麽大的空間,也不夠隱秘,因此苗不休肯定會再尋個合適的地方。

卻不想他們四處尋找不得,竟是被這漢子找著了。

也真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漢子繼續解釋道:“毒聖現身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去山谷膜拜的人很多,其中有個會奇門遁甲的,和我們一道誤打誤撞到了一個山崖底下,闖進了一個陣法當中,他解了陣法,我們就到了一片林子外頭。”

“我那使毒的兄弟聞出來有毒物的味道,只是林子裏是一片毒瘴,我那兄弟自然比不得毒聖,解不開那毒瘴,我們便沒有進去,但他基本可以肯定,毒聖興許就在那一片毒瘴之後。”

漢子說完,又是一陣惋惜:“可惜沒能進去一睹毒聖真容,不過我也是佩服,毒聖的手段果然不同凡響。”

陳湮看向楚天闊,知道對方也有進去探探究竟的心思,想了想,對漢子說道:“我有個師父,在藥理上很有研究,他應該有法子對付那片毒瘴。等我把這事跟他說說,讓他帶我們去看看,如何?”

漢子很高興,忙道:“好啊,何時去?”

楚天闊道:“明天英雄宴第一天,各路英雄必然都要到場,我們不便離開,不如過兩天。”

過兩天陳珺忙於英雄宴的事情,想必無暇顧及其他,他們正好溜出去瞧瞧。

漢子自然沒意見,雙方約定第三日午後去山莊東邊的飛花臺見面。

等漢子一行人走遠了,陳湮便道:“我們趕緊去告訴閔先生。”

兩個人直奔小屋,還沒進去,正好撞見閔不歸從外面回來。

等陳湮把從漢子那兒聽來的消息說了,閔不歸沒怎麽驚訝,道:“我大概也聽說了,今天下午去大廳用飯的時候有人正在討論這事。”

幸好陳湮囑咐漢子暫時別把他們有辦法穿過毒瘴的事說出去,否則一旦傳開,苗不休那邊聽見風聲,必定會事先逃走。

等到要去的那天再臨時叫上人,打他個措手不及。有眾多江湖人親眼目睹,苗不休拿人做實驗的事必定瞞不住,到時候人人得而誅之,他恐怕就逃不掉了。

閔不歸眼中泛起冷冷的殺意,道:“這一次,我看他還往哪裏逃。”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明時,陳湮是被一陣鐘聲吵醒的。

這會兒時辰尚早,楚天闊難得地也還沒起。陳湮發現自己又滾到人家懷裏了,覺得實在暖和,就舍不得起來,閉上眼睛準備再瞇一會兒。

楚天闊顯然也聽見了鐘聲,知道這是宣告英雄宴馬上就要開始,立刻翻身起來。不過他動作很輕,把陳湮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挪開後,悄聲下了床。

外面的人聽見輕微的響動,等楚天闊開了門,便把熱水送了進來。

陳湮假裝才醒,裹著被子坐起來,打著哈欠道:“怎麽這麽早?”

楚天闊道:“我習慣早起練一套劍法,之前在客棧沒地方,如今不能再落下。你再睡會兒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陳湮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道:“不睡了,不如我起來看你練劍,也欣賞一下楚大俠的英姿。”

楚天闊笑了一聲,把帕子從熱水裏撈起來,擰了水,扔在陳湮臉上,道:“那就洗把臉出來吧。”

小院外面是一片空地,靠近山莊低矮的圍墻,墻根底下長著一株梅樹,如今稀稀疏疏開著幾朵紅花,倒也算是一景。

阿墨早被楚天闊囑咐過,便在空地旁的石椅上鋪了軟墊,又捧了熱茶和一盤點心,讓陳湮坐著邊吃邊看。

楚天闊起了個勢,招式漸漸快了起來。

劍身在空中晃出一片虛影,卻沒有一點聲音,整個過程中,除了楚天闊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外,便只有清晨的風聲。

這些劍招在與人對決時都足以殺人於無形,但此刻花瓣飄飛,衣袂翩然,反倒讓人覺得姿勢優美,令人賞心悅目。

即使是劍法,陳湮也覺得當得起“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八個字,忍不住鼓掌叫好。

楚天闊身形極快,一百一十八式劍招很快就練完一遍,聽見陳湮叫好,便收了劍,問他:“哪兒好了?”

陳湮笑瞇瞇地,面不改色道:“哪兒都好,劍法好看,人更好看。”

楚天闊早習慣了他油嘴滑舌,阿墨卻在一邊輕輕咳了兩聲,嘴裏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什麽。

陳湮只隱約聽見“不聽”兩個字。

這時,門口傳來楚雲舒的聲音:“哥哥小心了。”

陳湮剛扭頭,就見楚雲舒手一揮,三枚飛刀直沖著楚天闊而去。

楚天闊嚴陣以待,等到飛刀快近身時,揮劍打掉兩枚,而後騰空一跳,在空中翻了幾圈,堪堪避過第三枚。

剛穩住身形,又是三枚飛速而至。

楚天闊左閃右躲,手上劍舞不停,楚雲舒那邊暗器接連發出,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

暗器與劍身相交,發出“鐺鐺”的聲響。

那些暗器被楚天闊格開,全都打進了旁邊的樹幹和墻壁上。

等到兄妹二人停手,陳湮捂住小心臟,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乖乖,這兩兄妹練起武功來是玩命啊!

阿墨走過去把飛刀一一取下來,楚雲舒被林衣攙著走到石桌邊,陳湮趕緊讓開。

別的凳子上沒來得及鋪墊子,他總不能讓楚雲舒被凍著。

“哥哥劍法又精進了。”楚雲舒坐下後,說道。

楚天闊練得一頭汗,一邊擦一邊道:“上次在山谷與高手一戰,我也受益不少。”

陳湮想起那個玄衣劍客,亦好奇那是什麽人。

“說起來那個劍客的招式,哥哥竟也認不出來,中原什麽時候多出了這麽一位高手。”楚雲舒問道。

陳湮有了個猜測,道:“會不會不是中原人士。”

楚天闊也早有這個想法,道:“很有可能。”

正說著,山莊裏已經熱鬧起來。大家紛紛走出屋子,朝著中央的會客大廳走去。

楚天闊對陳湮道:“估計今日大家都會去大廳用早飯,我們也去吧。”

幾個人收拾收拾便下去了,進大廳時,裏面已經有了不少人。

閔不歸在一個角落裏獨占了一個桌子,可能是他身上生人勿進的氣息太盛,別的人都沒有坐過去。

正好,陳湮他們過去和他坐一桌,聽見旁邊的人討論。

“今天英雄宴就要開始了,不知道陳二公子會不會宣布獎品是什麽。”

“對呀,搞得這麽神秘,要是到頭來沒什麽稀奇的,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不至於吧,陳家一擲千金,搞出這麽大陣仗。要我說,興許是什麽武功秘籍呢。”

“不知道誰能奪得前三名。”

“且瞧著吧,可有好戲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湮:漢子身邊奇人很多呀,為啥不放在煙波莊裏。

我:不想。

陳湮:……

漢子:可以先給我個名字麽?

我:懶得想

漢子:……

☆、外行人

吃過早飯,有人註意到擂臺北邊已經被擺上了兩排桌椅,是專門作為看臺用的。四周也都零散放著小桌和椅子,方便一些門派掌門人觀看比武。

等到諸人都聚在了廣場上,看臺左邊緩步走上來一個中年男人,陳湮認出來他就是之前在街上見過的盟主。

盟主向臺下的人抱了抱拳,用內力提高了音量,道:“承蒙各位英雄給在下幾分薄面,今日齊聚刺馬莊。此次英雄宴,乃為結交天下英豪,比武切磋也是點到為止,無論輸贏,大家交個朋友。”

眾人點頭附和。

盟主繼續道:“這次召開英雄會,幸得陳家二公子鼎力相助,下面,也請陳二公子說兩句。”

陳湮在臺下翻了個白眼,看來無論現代古代,不管什麽場合,領導人一撥撥講話這個習俗還真是一成不變。

盟主說完讓到一邊,玄衣劍客推著輪椅上來。輪椅上,一身華服的年輕人面帶笑意看著臺下的人。

察覺到陳珺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到自己身上,陳湮身子一僵。

楚天闊發現他的異樣,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擔心。陳湮一顆心安定下來,身子也放松了,幹脆回了個笑給陳珺。

果然,陳珺臉的笑容凝住,不過很快又恢覆如常,那雙狐貍似的眼裏,笑意愈加深邃。

“此次能在刺馬莊結識各位英雄,乃是陳某的榮幸。諸位都是英雄豪傑,陳某就不多說廢話了。”看到眾人躍躍欲試的樣子,陳珺向盟主投去一個目光。

盟主會意,高聲道:“比武,開始!”

一聲鑼響,好戲正式登臺。

陳湮抻著脖子往擂臺上看去,卻見四周一片寂靜,竟沒一個人上臺。大家你看看我,我捅捅你,那意思你上我就上。

陳湮頓時想起來以前上學的時候回答問題或者表演節目的時候,他和同學也都是這樣,不禁覺得好笑。

不過想來也可以理解,大半個武林齊聚於此,這裏面有多少宗門世家、百年門派,高手如雲,自然沒有人輕易上去開這個頭。一旦技不如人,豈不丟臉。

一時之間,尷尬迅速在四周蔓延開來。

陳珺像是早料到似的,不慌不忙。身邊的玄衣劍客沖人群裏點了點頭,就有一個身穿褐色勁裝的虬髯男跳上一個小擂臺,指著臺下一個男人道:“在下冒昧,向這位英雄請教。”

那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指著自己迷茫道:“我……”

旁邊的人立刻換上看好戲的表情,把他往臺子上推,一邊道:“就是你,快去快去!”

那個人被大家推搡著上臺,眼見已是騎虎難下,只好沖虬髯男抱拳,走到臺子上備好的兵器架上選了一根棍子,道:“在下練的是棍法,不知閣下用何兵器。”

虬髯男走過架子,最終選了一桿長.槍。有人拿著本子走過去問過二人門派姓名,隨後回到看臺旁,另一個人迅速找出兩塊刻有二人名字的木牌掛在一塊大木板下方。木板上方刻著三個漆金大字:英雄榜。

楚天闊這會兒帶著陳湮走到為煙波莊準備的椅子上坐下,一邊低聲為陳湮解釋:“棍法難練,這個人身手應該不錯。”

陳湮隨手抓了一把瓜子,磕得哢嚓哢嚓響,興致勃勃看著。林衣也在一邊給楚雲舒解釋場上的形勢。

兩個人很快交上手,陳湮耳邊只聽見棍槍相交時砰砰作響,長棍和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虛影,交手的兩個人雙手上下翻飛。

這情形看在楚天闊眼裏算不得什麽,但作為很少親眼看見真功夫的現代人,陳湮倒是在一邊心驚膽戰。

“哎喲喲,差點就紮到了。”

“哎呀!那一棍眼看就打到了,可惜可惜。”

楚雲舒聽見陳湮在一邊嘰嘰喳喳,強忍著嘴邊的笑意。楚天闊早就無語地無視他,跟著蹭到座位的閔不歸一臉木然,默默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表示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場上的唯一一個外行人表示,這熱鬧相當有趣。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後,虬髯男的一招不慎,使棍的棍尖已然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虬髯男並不著惱,反而抱拳爽快道:“在下輸了。”

說完把長.槍一放,灑脫下臺。

臺下有人叫了幾聲好,使棍的男子便沖四周抱拳。這時,其他幾個小臺子緊跟著跳上去幾個人,各自對自己的對手道:“請指教。”

楚天闊看向陳珺道:“那個使槍的很明顯是陳珺安排的,他故意挑了個功夫比自己略好的,兩個人打鬥一場,他輸了下臺,給足了人面子。其他人見被挑戰的贏了,都沒了顧慮,場面算是真正打開了。”

“嗯,”陳湮連連點頭,道,“怪不得他能爭取到武林盟主的支持,這小子很會做人。”

這時,四個臺子上都有人交起手來,陳湮問了問楚天闊的意見,那些人身手怎麽樣,楚天闊興致缺缺,評價一律是簡單粗暴的三個字:一般般。

陳湮看那些人招式要麽花裏胡哨,要麽有兩膀子力氣,興趣不減,一邊看一邊喊:“誒誒,那個人是上去跳舞的麽?”

“哎喲,棍子都折了,這得多大的力氣呀!”

“嘿,那個人被踢下去了……”

四周一齊關註比武的眾人:註視傻子的眼神。

這樣的比武看個兩三場還圖個新鮮,久了之後陳湮也摸出套路來了。磕了一地的瓜子皮之後,就開始縮在椅子上打瞌睡,有一會兒還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去。

楚天闊趕緊扶著他,怕他在這裏睡了著涼,幹脆把人拍醒,拉著睡眼朦朧的人回小院補覺去了。

楚雲舒也很快回來,陳湮一覺醒來的時候不見楚天闊,出門問了才知道兩兄妹在屋子裏說話。

他打著呵欠走出院子,伸了伸懶腰。

冬天的冷風撲在臉上,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從院子外朝下面的擂臺望去,見周邊圍的人比起之前少了些。最可憐的要數盟主,陳珺還可以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屋子裏躲懶,他作為主持大局的人,卻不能太早離開,只能在寒風裏凍著。

陳湮看得心裏好笑,幹脆往山下走了走,湊到一堆聊天的人旁邊聽他們說話。

那些人擠在一個亭子裏,一個年輕人說道:“我昨天又下山去茶樓聽了一次,正講到郭靖、黃蓉二人前往襄陽守城,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這話說得十分不錯,最近邊境動蕩,聽說勒穆國人賊心不死,邊境百姓受害不淺,我們習一身武藝,理應出手相助。”

“正是,不如英雄宴之後,我們結伴過去,至少保一方百姓平安。”

一群人說得慷慨激昂,陳湮見這一番愛國主義教育來得正是時候,也上去插話道:“諸位英雄俠肝義膽,在下佩服。正所謂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百姓有難,我們怎能坐視不理。”

眾人齊齊回頭看他,陳湮走過去道:“其實不只是邊境,兩國交戰,各路探子細作多不勝數。我們雖然不能上戰場,卻可以想辦法保後方無虞。”

“這位公子的意思是?”有人聽他的話頭,似乎已有打算。

陳湮嘆了口氣,道:“勒穆賊子固然可恨,可更可恨的是誰你們知道嗎?”

“是誰?”眾人齊聲問。

“自然是那等見利忘義勾結賊子賣國求榮的小人啦!”陳湮一拍桌子,憤然道。

眾人恍然,道:“說得有理!”

有人提出問題:“可我們怎麽知道誰是這樣的小人,有沒有這樣的人呢?”

陳湮道:“江湖中人,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真要有心打聽,也不是什麽難事。”

“嗯。”下山聽故事那人點頭同意,“這次正好武林齊聚,咱們多多結交好漢,但凡有什麽動靜我們就都知道了。”

“是啊是啊,公子一席話,讓人醍醐灌頂啊。”

“就是,如此一來,咱們這個英雄宴也不白開一場,既能比武切磋,還能為國分憂,豈不兩得。”

陳湮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悄悄退了出來。等明日破了毒瘴闖進林子裏去,接下來就好戲不斷了。

陳湮笑瞇瞇地一路回到小院,正廳裏已經擺了飯,楚天闊斜倚在院子門口,見陳湮走近,問:“去哪兒了,這麽高興?”

陳湮搓搓手,道:“挖坑去了。”

楚天闊伸手在他手上摸了一把,察覺一片冰涼,皺眉道:“屋裏生了炭火,快進去暖和暖和。雲舒等著我們吃飯呢。”

這般和煦的語調,平常的口氣,像極了一家人生活的樣子。陳湮心裏一暖,勾著楚天闊的脖子往裏走,嘻嘻哈哈道:“吃飯吃飯!”

今日是上元燈節,陳珺在擂臺周圍擺下一圈長條桌,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長條桌周圍用綢布架起了風障,坐在裏面吃飯並不覺冷。

風障的架子上掛了一排紅燈籠,有些門派領了孩子或是家眷來的,有的正圍在燈籠前面猜燈謎。

這輪晚宴,陳珺並未出席,他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其他人也表示理解。盟主出來跟眾人打了個招呼,沒多久也回去了。只剩下些零散門派在裏面大吃大喝,一直玩到半夜。

楚天闊沒去湊這個熱鬧,而是帶著煙波莊的人在院子裏擺了小宴,眾人亦是行酒令,猜燈謎,玩得不亦樂乎。

作者有話要說: 阿墨:不聽不聽,和尚念經……講話什麽的,太無聊了。

☆、是狗子你飄了

夜半,人群漸漸散去,擂臺邊杯盤狼藉,只剩下殘羹冷炙。紅燈籠一個個被撤下去,不多時場上便再次陷入了濃稠的黑暗裏,放佛剛才的那些觥籌交錯、熱鬧繁華只是夢境一場。

半山腰上,一座獨立的小院裏,陳珺聽完手下的匯報,勾起嘴角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這個哥哥的心思,真是越難越揣摩了。”

阿朗在一邊道:“事情都安排好了,主子。”

陳珺點頭道:“按計劃進行,好戲才剛剛開場,不知他會不會喜歡。”

阿朗微微躬身,退了兩步隱入黑暗中。

墨一般的天幕中,幾點稀疏的星子閃爍。冷風穿過樹林,帶起沙沙的聲響,影影幢幢的枯樹枝在風中搖擺,如同臺上舞蹈的鬼魅。

昨晚喝了點酒,陳湮睡得很沈。

今天一早,感覺自己在一個暖烘烘的懷裏醒來,想著要去端苗不休的老巢,睡衣頓時全消。扭頭見楚天闊似乎還未醒,便爬起來,雙手撐在他頭兩邊,趴著端詳眼前熟睡的人。

從眼睛、睫毛到鼻子,再到嘴唇,真是哪哪兒都好看。

他的視線停留在對方的唇瓣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楚天闊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一雙發亮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似乎是在強忍著沖過來咬一口的沖動。

陳湮視線上移,對上楚天闊漆黑的眸子。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你……”楚天闊不知他在幹什麽,心跳漏了一拍,張嘴欲問什麽。

陳湮的目光卻突然發直,雙手放開,整個人就趴在了楚天闊身上,還在楚天闊臉上輕輕舔了一口,嘴裏喃喃道:“嗯,鹽放少了。”

楚天闊:“……”

他拍了拍懷裏的人,陳湮像是剛被吵醒似的,睡眼朦朧地看向楚天闊,道:“怎麽了?我剛夢見吃蹄髈,還沒來得及啃呢。”

楚天闊想象了一下陳湮咬住自己臉頰肉的情景,把人往旁邊一推,擦了擦剛剛被舔過的地方,道:“該起了。”

但凡楚天闊看出來一點陳湮對他的那種心思,此時此刻他必然會說一句:你這個戲精。

然而楚天闊並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大約是擔心一旦這麽想了,事情便成了真,他還不知道如何去處理這種情況。於是順著陳湮演下去,只當剛才的事沒發生。

然而被舔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溫熱,讓人的心忍不住為之戰栗。

陳湮不知道楚天闊的想法,只是在心中暗笑,一邊強裝鎮定道:“這麽早?”

“今天要去聯系你那幾個朋友,午後的時候大家看了半天的比武,正是倦怠的時候,我們正好離開。”楚天闊依舊等熱水送進來,擰了帕子丟給陳湮,自己先出門等他去了。

眾人依舊去大廳吃了早飯,經過昨天一天的比武,已經有好些功夫出挑的被選了出來,如今在英雄榜上,已經有十多個人的名字掛在上面,且正逐漸靠近頂部。

眾人忙著看比武的時候,之前的漢子帶了原先的人和幾個新加入的人湊到楚天闊附近,一邊假裝看比武,一邊低聲道:“昨天是上元節,好多人沒鬧夠,要下山喝酒也是有的,我們正好拿這個理由下山去。”

漢子一心想著能夠悄悄摸進毒瘴內部,見一見傳說中的毒聖,因此理由什麽的早就想好了。

楚天闊便告訴他午後出發。

陳湮早知道楚天闊的安排,這會兒正全神貫註地盯著臺上,昨天淘汰了一批蝦兵蟹將,今天留在擂臺上的,本事更高,因此他也看得起勁。

這會兒正有一個人被打得連連倒退,整個人就像風中的花兒似的,抖得讓人不忍直視。沒多會兒,那人就撲通掉到了臺下去。

陳湮正為他揪著心呢,便見那人爬了起來,腳下不穩,左右晃蕩,嘴裏道:“昨兒喝多了,等我緩兩天再戰。”

陳湮又是一個白眼,合著還在宿醉呢就跑臺上去了,不輸才怪。

他再看留在臺上的人,覺得有點眼熟,碰碰楚天闊的手,道:“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棋山派的徐掌門。”

楚天闊把剛才的比武看了幾眼,也認出來了,道:“是他,不過雖然那人喝醉了,但從兩個人的交手來看,徐掌門的功夫竟也不弱。”

緊接著又有兩個人上臺挑戰,其中還有昨日勝出的人,但無一不敗在徐掌門手下,這讓陳湮立刻對他起了興趣,心想,這個棋山派難道振興有望。

“他用的是什麽功夫,竟然這麽厲害。”陳湮若有所思,道,“他武功這麽好,怎麽當初那個胖子敢公然嘲笑他,感覺棋山派混得也不怎麽樣嘛。”

楚天闊道:“我也奇怪,他武功路數很雜,看不出是哪家功夫。”

陳湮皺眉,覺得這個棋山派掌門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

將近正午,眾人在地上的影子都已經變成短短的一截,徐掌門接連打敗六七位挑戰者,一時在眾多英雄面前風頭無兩,竟沒有人輕易上去挑戰。

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出手的,要麽是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不願上去丟人,要麽就是武功高出一大截,不屑於和他動手的。

這個小門派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多年,好不容易出了點風頭,其他人也就懶得上去打他的臉了。

“話說,咱們要不要把他那個叫小冬的徒弟也拐過來和我們一起下山,我看經過上次的事情後他對你印象挺好的。正好他徒弟剛剛比武輸了,後面沒他什麽事。”

陳湮說著,正猶豫要不要讓人過去叫人,就聽見徐掌門在臺上高聲道:“鄙人不才,想向煙波莊楚莊主討教幾招,不知楚莊主賞不賞臉?”

陳湮立時呆住了,楚天闊的實力他是知道的,雖然這幾年煙波莊低調一些了,但徐掌門在他手下恐怕難走十招。

不過就是贏了幾場了嗎,陳湮頓時鄙夷道,竟然敢吃了豹子膽挑戰我家闊闊,狗子,你有點飄啊。

楚天闊也沒料到對方竟然指明和自己比,這麽一個小門派也敢公然挑戰煙波莊,傳出去只會讓整個江湖嘲笑煙波莊地位不再,阿貓阿狗也敢騎在脖子上欺負。

所以這個挑戰,他不能接。

否則別人只會說煙波莊落到只會和小門派爭搶地位的地步。事關煙波莊的名聲,他不能不慎重。

他臉色頓時沈了下來,但到底徐掌門長他一輩,不能公然下面子,正想著該如何拒絕,徐掌門緊接著就道:“難不成楚莊主是瞧不起我們棋山派,覺得我們不配和您動手麽?”

言下之意是在責怪煙波莊自大,原本英雄宴就是給各路江湖人提供一個隨意切磋的平臺和機會,楚天闊若不答應,那就是不給眾多江湖人面子,說得嚴重點,是自恃身份,不把英雄宴放在眼裏,那就是不把盟主放在眼裏。

這個邏輯陳湮看來自然是牽強附會,和現在的鍵盤俠一樣,完全是胡攪蠻纏,可別人的想法他不能左右。眼看著煙波莊沒落,自然有人想趁虛而入,若能一躍成為三大宗門之一,那江湖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可他沒想到首先站出來的竟是徐掌門,他竟然不自量力到了這種程度嗎?亦或者,他只是受人指使,替別人做嫁衣?

腦中思緒飛轉,陳湮湊到楚天闊旁邊,道:“闊闊,咱不怕,他討打,我們就滿足他,打他個臭不要臉的!”

楚天闊沒時間糾結這個突然轉變的稱呼,但轉而便明白了陳湮的意思。如今所有人都在小看煙波莊,那麽扭轉形勢的便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重新打出名聲來。

就算最開始是徐掌門這樣的人又何妨,他不過是殺雞儆猴的那只雞,拿他開了刀,讓那些人看熱鬧的、動歪心思的、不明狀況人雲亦雲的統統閉嘴,然後一步步爬上英雄榜。

實力在那兒,還有人焉敢小瞧?

然而沒等他回覆,徐掌門見他仍不表態,竟是冷笑一聲,道:“原來新莊主竟然是個膽小鬼?看來煙波莊是真的大不如前啦!”

楚天闊臉色霎時更加陰沈,不自量力挑戰也就罷了,可出言不遜,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的。

陳湮之前也聽楚天闊說過,憑他的實力,讓江湖不敢招惹是輕而易舉的事。可他明白,當初父親亡故,明裏暗裏多少勢力打壓煙波莊。他之所以忍氣吞聲,也是為了麻痹其他人,讓他們放松警惕,自己好暗中調查父親刺殺一事的隱情。

想起不久前楚天闊在徐掌門失蹤的時候還好意願意幫忙,沒想到徐掌門竟然是個不知好歹的人,陳湮氣憤地望向徐掌門的弟子們。

卻見那個小冬這會兒聽見自家掌門的話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為何他突然向楚莊主發難。

棋山派這一次算是出盡了風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

小冬原本十分歉意地沖陳湮拱手,註意到別人的目光後,就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褲.襠裏,表示自己並不認識臺上那個胡說八道的老頭。

楚天闊已經站起來,仍是溫潤地笑,道:“徐掌門指教,晚輩怎敢推辭。”

說完便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上了擂臺。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吧表白吧,可急死我了。

☆、坐等吃瓜

一個“指教”,雖然是客套話,但也算是給徐掌門戴了頂小高帽子,到時候三招兩式把他打趴下,只怕輸的就不只是身手,還是臉了。

陳湮自然明白楚天闊的心思,flag立得有多高,打臉就會有多疼,他興致勃勃,坐等吃瓜。

楚天闊隨身帶著劍,徐掌門本門功夫是刀法。

等到楚天闊在臺上站定,徐掌門先是擺了個架勢,楚天闊站著不動,徐掌門見狀,便先揮舞著大刀沖了上來。

刀鋒逼近,楚天闊仍自巋然不動。

其他人看得緊張萬分,有人猜測楚天闊實力高深莫測,面對徐掌門的進攻鎮定自若,顯然沒把對方放在眼裏。這是曾經見識過楚老莊主希聲劍法的人。

有的人卻以為楚天闊是被嚇得不敢動,只能伸長脖子等死。

就在徐掌門的刀離楚天闊的頭頂只有幾寸距離時,只見楚天闊腳下輕挪一步,微微側身,便躲過刀鋒,隨後擡劍輕輕一擋,徐掌門竟反被擊退幾步。

他只當自己一時大意,眸光一閃,淩厲的招式便直接招呼上來。

楚天闊臉上仍舊是淡淡的表情,在別人眼中看來都是簡單的格擋,輕輕松松就化解了徐掌門的招式。

人群裏開始有人議論,“這個新的楚莊主顯然武功高強,看他對付徐掌門跟耍猴似的。”

“所以這個徐掌門還真是狂妄,就這點功夫也敢輕易挑戰煙波莊。”

“當初楚老莊主憑借希聲劍法,在江湖上難逢敵手,更是力壓昆侖派一頭,我看這個小楚莊主怕是得了他父親真傳。只是人家真人不露相,處事低調罷了。”

徐掌門聽得這些議論,老臉漲得通紅,加快動作向楚天闊攻來。楚天闊也不能真的這麽一直戲耍人,但見他反守為攻,一招快似一招,進攻一陣密過一陣,正如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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