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雖才睡下幾個鐘頭，喬椋仍因生物鐘而準時醒來。這還是更早時養成的習慣，這些年在邊城也未丟下，起得早便跟著基地的兵一道跑五公裏——她是文職，早操只是意思意思，很不盡興。

冬日裏天亮的晚些，現下還是漆黑一片。喬椋枕著餘舟胳膊，靠在他懷裏，頭一遭不想起身。難怪說“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被窩裏這樣暖和，懷裏還抱著她的人，誰舍得早起。

不過喬椋想要賴床，餘舟卻被她弄醒了。單身宿舍的床雖睡得下兩人，但到底不大，兩人緊緊挨著。喬椋忍不住動手動腳，餘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講了一句:“別鬧。”

喬椋一手被困還有另外一只，驍勇善戰、愈挫愈勇。餘舟無奈地睜開眼，伸手撫著喬椋頭頂亂成一糟的卷發，安撫她:“不困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去做早飯。”他們折騰到淩晨，餘舟昨晚飯都沒吃，他估摸喬椋酒喝得那麽多，胃裏多半也空了。

喬椋聽餘舟這麽講還真是有些餓，於是問:“那吃什麽？”

“大年初一該吃餃子，”餘舟想想，低頭問喬椋，“家裏有什麽？”

喬椋得意洋洋:“我前天特意去市場割肉、買菜，正準備大年夜包餃子。”她咬著被角偷笑，“誰知你要來，害我餃子也沒包成。”

餘舟便起身，笑著說道:“那我去包，也好將功贖罪。”他從床腳、地上撿起散落的衣服——除去那件香消玉殞的襯衫——一一穿好。喬椋目不轉睛看餘舟穿衣服，只覺自己眼光實在了得，這人怎麽看都這樣好看。

餘舟顯然感到身後的炙熱眼光，他穿好衣服回頭拍拍喬椋的臉:“困就再睡一會兒，我做好飯再來喊你，不礙事。”

“不睡了。”喬椋伸手捉住他手指，裹好被子坐起身，肩膀卻露出來。

餘舟趕忙給她拉一拉被子，叮囑她道:“小心不要著涼。”

“那你給我拿衣服，”喬椋指指衣櫃，很有些頤指氣使，“記得拿內褲。”

餘舟被喬椋說得臉紅，挑好衣服扔給喬椋便落荒而逃。喬椋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看餘舟拿的衣服。裏面的好說，外衫卻是大紅的套頭衛衣，還有配套的休閑褲。

喬椋一陣五味雜陳，這衣服是申拜去年郵寄給她的，一回都未穿過，還是簇新的。喬椋思忖片刻，覺得餘舟還是不知道這衣服來歷為妙。

將臥室和自己都收拾齊整，喬椋放輕了腳步朝廚房走去。隔著玻璃，餘舟正站在案板前和面搟皮，他穿著一件白毛衣，顯得很有幾分學生氣。

喬椋貓腰朝那邊滲透過去，離餘舟三步遠時突然發難，一躍而起勾住他脖子，兩腿順勢盤住他的腰。餘舟被嚇了一跳，好在下盤還穩，才沒把手裏的搟面杖扔出去。

“投降，不然吃掉你。”喬椋在餘舟耳邊磨牙。

餘舟一手面粉也不敢去扶她，只好討饒:“我投降，你先下來，仔細摔著。”

喬椋這才松手站好，挽起袖子抽出架上菜刀問餘舟:“餡子還沒剁？我來吧。”

“菜已經洗好，肉也焯過，在那邊。”餘舟指指邊上小案板。喬椋拎著刀走過去，挽個刀花先幾刀將白菜切好，用拇指試試刀鋒，轉轉手腕開始剁。那架勢看得餘舟直想笑，他記起以前在喬椋家也吃過一回餃子，餡是韭菜雞蛋，家裏剛好用完醋，兩人蘸著僅剩的配料芥末，吃得眼淚直流。

這一頓飯整治好，天已亮了。喬椋盤盤碟碟擺了一桌，對餘舟講:“小時候過年，我爸要做一桌子菜。這回剛好休假，我就買了些現成的，也算充數。”

桌上除去餃子，涼菜有拉皮、豬頭肉、皮墩兒，熱菜是餘舟炸好的帶魚，還有她炒的蝦醬豆腐。滿滿當當一桌，終於有了些過年的味道。

餘舟擺好碗筷，在櫥櫃找到一瓶醋，裝在蜂蜜罐子裏，沈沈浮浮看到好些碧綠的蒜頭。喬椋看到，說:“那是連長家的臘八蒜，給了我一瓶。他是山西人，頂愛喝醋，臘八節時泡了不少罐。”

這醋聞著便香，吃餃子時蘸些，隱隱還有點辣，真正是人間美味。臘八蒜這時也正當吃，絲毫不比糖醋蒜遜色。

兩人坐在一起，喬椋瞅著餘舟直笑:“大過年，要不要講幾句吉祥話？”

餘舟剛想說什麽，喬椋勾住他脖子就親上去。兩人半晌才分開，喬椋哼笑道:“好不好聽？”

餘舟低聲回答:“好聽。”

喬椋還想膩歪，但想餃子涼了便不好了，兩人終於動筷。這菜原是一人的量，但一來喬椋買的不少，二來餘舟吃的不多，兩人居然正好吃完。

“你怎麽吃這麽少？”喬椋有些納悶，她記得餘舟以前飯量很大，難道是那時長身量，故而特別能吃？

餘舟正收拾桌子，聞言答道:“工作需求，不能多吃。”

“還有這回事？”喬椋對娛樂圈可說是一無所知，“不會營養不良？餓了怎麽辦？”

餘舟聽得想笑，又別有滋味在心頭，答道:“不會的。”

喬椋哼一聲去幫他洗碗，半晌忽問:“能待多久？”

餘舟頓了頓，說:“下午兩點的飛機。”

喬椋心中不樂，扭頭看表已經八點多，原本該去首長家拜年，現下也提不起興致。她收拾完就拉餘舟在一張老式太師椅上坐下，這木頭椅子很大，兩人居然擠得下，喬椋很滿意:“夠結實，塌不了。”

餘舟抱著喬椋，心中其實也舍不得，然而這次能來已是不易，畢竟逢年過節是最忙的。他的助理兼經紀人潘明臨走前便對他耳提面命，必須按時回帝都，並且絕對不能叫狗仔發現。

——那天他剛送謝臨回家，到公寓時潘明正擺好架勢要罵他，結果餘舟一解圍巾，就被他看到脖子上的痕跡。當時潘明就被氣個半死，還以為餘舟一個大好青年被老同學掰彎。餘舟指天立誓才叫潘明相信自己沒為安慰謝臨改變性向。最終潘明連夜對著時間表為餘舟擠出兩天寶貴時間，順便告誡他談戀愛一定同自己報備，並且千萬做好保密工作。

末了他講:“不是我潑你涼水，小餘。這一行，結婚比唐和尚九九八十一難西天取經還難。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是圈內解決？外行如果不是真心，誰受得了三天兩頭各種炒作？往壞裏想，若是曝光，人家姑娘壓力絕對比你大。所以，你一定做好心理準備，出什麽事都沈住氣，和我講，大家一起想辦法。”

餘舟想想潘明當時那番話，雖想的久遠了些，但也很實際。

他不舍的喬椋為自己受委屈。

兩人耳鬢廝磨，有時說說話，有時就靜靜地坐著，幾個小時眨眼就過去。喬椋眼睛總往屋子裏掛著的鐘那裏瞟，心裏愈發惆悵。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喬椋先站起來，難過地聲音都低了下去:“我去準備車，送你到機場。”

等坐到車上，喬椋比前次送餘舟和謝臨還要傷感。她現下倒是把之前的糾結忘了個幹凈，滿心滿眼都是舍不得餘舟。

餘舟看喬椋這樣也有些低落，但到底這不是生離死別，他親親喬椋臉頰，低聲說:“有空來看你，好不好？”

“等你有空，我肯定已經調到帝都。那時必然忙得要死，誰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喬椋算著日子，感到一陣無望。

餘舟拍拍喬椋，安慰她:“那就打電話、發短信，不難過了啊，過年呢。”

喬椋哼了一聲，隱隱覺得自己在餘舟面前總是智商退化，顯得特別幼稚。她強打精神，捏捏餘舟的臉，隨口道:“你是我的。”她沒繼續，有些驚訝於自己講出這樣一句話。

餘舟卻捉過她的手親一親，應道:“我是你的。”

喬椋喉嚨忽然有些痛，她低了頭抽回手講:“好好開車，交警今天也上班的。”

“嗯。”餘舟扶好方向盤，對路倒是熟悉，畢竟前些天剛走過一遭。

到了機場，時間便不多了。餘舟帶著帽子、墨鏡、口罩，把喬椋按回車裏:“不用送了，外面冷。”他心裏想，再送，他就要舍不得走了。

喬椋扒著車窗囑咐:“註意安全，小心被人認出來。”

餘舟笑起來，只是臉被遮得嚴實，看不大出來，他摸摸喬椋的卷毛，終於轉身往裏走。

喬椋一直看著餘舟直到看不見，才倒回椅背上。她心裏真如打翻了調料罐一般，什麽滋味都有。

To be or not to be, 喬椋到現在方才發現，這個問題不是理智來回答的。她即使辨明厲害，也仍舊抵不住內心淪陷。

正強打精神準備開車，手機忽然振鈴，喬椋接起，就聽見首長低沈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假期取消，帝都那邊有一個集訓，你去參加，今晚的火車。”

喬椋居然有幾分高興，利落答道:“是！”

“別給老子丟人，到時候叫人家退回來，你就卷鋪蓋滾蛋！”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的我值不值得表揚(*?︶?*).。.:*?潛水的小天使們不打算冒個泡咩？

PS他們沒那麽快在一起，畢竟問題還沒解決，不過我打算先膩歪幾天，撒幾把狗糧，再撒幾把糖

麽麽噠，愛你們噢，你萌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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