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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心悅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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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砍護衛手臂的那個黑衣人個子是最高的。

她從膠著酣戰的幾人當中找出那個身量最高的人來,看到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柄短刀,而不是長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就把那個黑衣人和那人聯系在了一起。而且幾乎是在那黑衣人出手的一瞬間,她就覺得那個人是陸烽。她甚至無法解釋這種猜測是由何而來。

這種失去往日理性判斷的感覺很糟糕,讓蘇綰的心上壓了一絲煩躁。

而這就在這時,寧王周粟的那個護衛被黑衣人一刀刺中了胸口。雖然他剛剛就已經斷了半臂,只是因為忠心護主還死命的在寧王的周圍拼殺。

如今這種形勢,只剩下寧王一人被圍在中間。

蘇綰以為三個黑衣人會一起圍攻寧王周粟,沒想到其中二人反而退了下來,只留其中一人與周粟對峙。而這個人,恰好就是身量最高的那個。

他跟寧王有宿仇?

顯然寧王也是這般猜測的,他看著對面人眼中迸發出的殺氣不禁問道:“你想要什麽,本王都可以給你。求官?求財?什麽仇恨也抵不過大好的前程和成堆的金銀珠寶吧?”寧王想或許是他什麽時候他惹下的風流債?

不想對面的人卻只冷笑了一聲,“我只想要你的命!”他顯然沒有露出真聲,故意啞著嗓子,或者是口中含了什麽東西。

這是黑衣人第一次說話,但這道聲音卻聽得蘇綰楞在當場。

雖然這道聲音只有沙啞粗糲沒有樊離的雌雄莫辨,但和她第一次聽見樊離說話的時候感覺卻是一模一樣的。

好像有個猜測從腦海中劃過,但蘇綰來不及把一切串聯起來,那猜測就跟即將熄滅的火花似的,轉瞬即逝,再也消失不見。

和她相交頗深的樊離,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的陸烽,和此時此地發生的事情,會有什麽聯系?

蘇綰站在蓮花燈後,不由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就在她垂眸思索的這會兒功夫,外頭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寧王周粟這些年在京中附庸風雅,又流連在溫柔鄉裏,縱使有蓋世的武功也早已經荒廢了。

不過幾個回合,他就已經招架不住。此時不由側著身想躲到蓮花燈後頭去。因為他記著這蓮花燈他是布了機關暗器的。

周粟與其父老寧王都驍勇善戰,但周家最擅長的是布陣和機關術。

巧的是,這次在設計燈陣的時候,周粟因為手癢,他特意在好幾盞燈之中都步下了機關。

此時蘇綰躲著的那盞蓮花燈就是其中一盞。只要撥下其中的開關,蓮花燈內就會射出利器,直接將對面的另一盞燈打爆,從裏頭飛出鎏金七彩碎屑來。

他本是抱著玩樂和逗美人開心的態度設計這樣的燈陣的,但現在想想,那利器或許可以救他一命。

蘇綰一直在低頭思索,再擡頭的時候寧王周粟已經靠近了。

此時寧王周粟再沒有心思憐惜什麽絕色美人,他將蘇綰往後推了一把,迅速撥開藏於燈中的機關。

他這一動作,蘇綰才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麽。

蘇綰剛想開口喊小心,一直藏在就近一盞燈後的蘇湘看準了機會,伸手就將她推了出去。

完全沒有防備的蘇綰,一個趔趄就往外頭栽倒,她眼看著有數道寒光閃過,直直朝著她飛過來。

與此同時,那道離她最近的黑色身影閃了過來將她護在懷中。

蘇綰柔軟的小臉撞在那堅硬的胸膛之上,砸得她鼻子一酸都掉下淚來。等那人抱著她轉了兩圈停下來後,蘇綰都有些頭暈眼花了。

“主子!”兩道驟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綰才得以回過神來。

她如今除了鼻子被撞得有些酸之外,身上沒有一點疼痛之處,但她剛剛明明看見從那蓮花燈裏射出的利器直接朝著她的心□□過來。

“保護好她!”

蘇綰只來得及聽到這道聲音,就被那個堅硬但是極具安全感的懷抱松開。緊接著另外兩個黑衣人將在扶到一邊。

那邊黑衣人已經提刀和周粟酣戰起來,兩人招式變化快,蘇綰瞧不清什麽。卻隱約聞到了血腥的氣味。

她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衣衫上已經染了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哪裏都好好的,甚至一塊兒皮都沒磕破。

不是她的血,是他的。

現在蘇綰很確定,剛剛那個懷抱很熟悉,就是曾經下水救過她的那個人,而且也是陸烽的。那晚她在陸家的時候,曾經不小心撞在他的懷裏,所以她很確定。

現在他已經受了傷,卻執拗的不肯讓另外兩個黑衣人動手。

他的背景依舊堅韌而挺拔,將手中的短刀刺入寧王周粟的胸口。

周粟悶哼了一聲,瞳孔驟然緊縮看向對面的黑衣人,“本王究竟和你有何冤仇,可否讓本王死個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等我

黑衣人眼中閃著冷光,傾身靠近對寧王周粟低聲道:“十年前你做過什麽,應該心知肚明。”那聲音比他的目光更冷。

十年前?難道是入京之前他和老寧王幫皇後一族的陶家算計太子一事?但當時他們處理得很幹凈,並沒有留下活口。

如今他能閑散享富貴,就是因為陶氏一族的庇護。而且如今陶家運籌帷幄,怎麽會?

“你是誰?”寧王周粟瞪大了眼睛。

那人再次靠近他道:“蕭珩。”

蕭珩?怎麽會?如今東宮裏那個假傀儡不過是陶氏一族的一條狗,自然沒有這本事算計到他頭上來。

“難道是……”可真的蕭珩在十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怎麽可能?

種種的疑問,已經隨著那把刀越來越深的刺穿他的心臟而徹底的消失於周粟的腦海中。

“啊!”燈陣中響起蘇湘的尖叫聲,“殺人……”

不等蘇湘嚎完,另外兩個黑衣人已經對著她的後腦劈下去,蘇湘頓時暈倒在地上。這一下用了內力,以後蘇湘就算醒來,怕也得是個傻子。

他們又將這裏的燈籠全部推倒,有火苗從傾倒的燈籠裏竄出來。

“快走!”

不等蘇綰做出反應,人已經被拉扯著出了燈陣。

這幾人顯然對於燈陣布局還算熟悉,帶著她從燈陣最隱秘的後方出來,有一輛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裏。

“失火了!”

有騷動聲後方燈陣外圍傳來,但蘇綰此時已經坐在了馬車上。

車廂內,一時只剩下蘇綰和那個為了救她而受傷的黑衣人。

“你……你受傷了。”蘇綰心緒一時有些覆雜。

黑衣人扯下了他的黑色外袍,裏頭青色的衣衫已經有大片的血漬暈染開來。那人也不在乎,伸手拔下了胸口上插著的幾柄利器。一聲不吭。

“把暗格裏的藥遞給我。”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依舊低沈沙啞,有幾分像樊離。

蘇綰摸索著,把車廂暗格內的藥找出來遞給他。

男子甩掉了藥瓶的蓋子,將裏頭的藥粉灑在幾處傷口上。

蘇綰已經將他脫下來的黑色袍子撕扯成布條幫他包紮好。

她想對他說聲謝謝,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救命之恩不言謝,更何況他救她已經不是這一次了。

她想問他到底是誰,但又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問的問題。

腦子裏雖然是這麽想,但卻不由自的伸出了手,摸向他臉上帶著的面巾。

她的手指摸到他高挺的鼻梁上,輕輕的描摹了一個輪廓,腦海中不由想起陸烽的面容。

眼前這個不止救過她一次的人,怎麽可能和陸烽扯上關系,而且嗓音又那麽像樊離?

她真的太好奇了,不由傾身想扯去他臉上的面巾。然而他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對她說了不。

蘇綰雖然收了手,但已經傾過身去,而他也恰好坐起身來。不經意間,他的唇便停留在她的額頭上。雖然隔著面巾,依舊炙熱如火。

蘇綰只覺得額頭灼熱一片,陌生危險和熟悉安全的感覺在被他觸碰到的肌膚上交融,讓她不知所措,連心肝的都跟著顫了顫。

蘇綰前世的時候上億的項目談過無數個,但卻是戀愛小白。她也不知道心肝顫那一下叫不叫心動。更何況還是面對著一個連身份都沒辦法對她剖白的人。

蘇綰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往後退了一步,坐在車內長凳上緊緊靠著車廂。

陸烽也回過神來,掩在面巾下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然後便躺在馬車中將自己放空。

他今天終於親手殺了周粟。當年正是他和老寧王在他的雙親,先太子和太子妃回京的路上步下埋伏,將太子一脈斬草除根。

很幸運他活了下來,可以有機會手刃仇人。但寧王只是陶氏一族手中的利器。真正布局害他一家的人,如今不但高枕無憂,而且還過著富貴榮華的生活。

陶氏一族在朝中經營多年,他就算一時不能將他們全盤推翻,也要斷其左膀右臂,這樣重新入主東宮之後,才有他生存和喘息的餘地。

陸烽側過了臉,看著了小姑娘縮在馬車長凳底下的繡鞋上,上頭流蘇的鞋穗子隨著馬車的行駛晃晃悠悠的。

他伸出手撥弄了一下那流蘇穗子,看到那只秀氣的玉足足尖又往後縮了縮,他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默默的對著她說道:等我。

等我十裏紅妝娶你回家。

蘇綰是在半路上下的這輛馬車,不遠處有另一輛馬車在等著她。

這人想的倒是周到,正好她覺得坐著他們的馬車回府不太方便。

回了靖寧侯府,蘇綰直接去了正豐堂,跟侯夫人稟明,說是在燈陣中和幾位姐妹走散了,便自己租了個馬車先回府了。

侯夫人不疑有他,先讓她回自己的院子好好休息。

外面的夜越來越沈,蘇綰躺在床榻上並沒有睡著。很快外頭就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其中那一道最尖利刺耳的聲音便是世子夫人鄭氏的。

蘇綰知道,鄭氏一直以來都以寧王妃這個女兒為榮。如今寧王已死,寧王妃命不久矣,寧王小世子不過才四歲多些。她肯定不樂於看到這個結果。

但他到底和寧王有什麽樣的冤仇,哪怕是受了傷的情況下也要親手手刃宿敵。

寧王如今是閑散王爺,朝中的事情已經大不參與,那就是積年舊怨。

蘇綰記得寧王是十年之前與其父老寧王以功臣之姿入京的。

十年前還發生過什麽大事呢?

蘇綰忽然想起,十年之前老寧王攜如今的寧王周粟入京之前,太子一家被山賊劫匪所害。

當時寧王一行人正好路過,將奄奄一息的太孫蕭珩救下。可能是受了刺激的緣故,蕭珩從此以後暴戾狠辣,不是十分得人心。

但蘇綰今日就在刺殺現場。怎麽都想不出十年前的事和寧王被殺有什麽關系?

今日他在寧王耳邊低語了幾句話,但聲音太低她沒有聽清楚。而且這件事她知道了對自己並沒有什麽好處。

而且,寧王又不是一只蒼蠅螞蟻,他閑散又富貴,在京中必有根基,蘇綰在想,他會怎麽處理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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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

寧王死的第二日,外頭便傳來了消息,寧王府也被抄了。

寧王雖死,但仍舊被褫奪封號,就連寧王妃和小世子也被削為貧民。

聽說寧王這些年一直與瓦剌王庭那邊有秘密來往,證據確鑿。寧王這次被暗殺,也是因為與王庭那邊就某些利益沒有達成一致。

而帶人去抄了寧王府的人正是龍鱗衛指揮使陸烽。

再說那晚去燈會的幾個蘇家姐妹。安然回來的蘇綰以及二房的蘇雪和蘇薇先不提。

蘇畫因為寧王的死受了些刺激。她的命本來就靠上好的藥吊著。如今夫君以死,再加上被抄家奪爵,自此一病不起,性命堪憂。

三房的姑娘蘇湘,雖被救回府之後得到了及時的醫治。但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記得前塵往事,而且會拽著蘇綰的衣襟喊姐姐。

郎中說,她因為腦部受到了重創,又在燈陣中被煙火所嗆,以後怕是落下這個後遺癥了。她的心智也會永遠如三歲的小孩子一般。

“阿姐,我今日去正豐堂的時候,聽見二伯母跟祖母說陸五爺和我們這一房的壞話呢。”蘇維怏怏的對著蘇綰道。

“她說什麽了?”

“她說陸家跟我們怎麽也算得上是表親,怎麽就下手那麽狠,連點後路都不留。”蘇維如實道。

鄭氏是覺得陸烽沒有手下留情,給她留些寧王府的財產吧。

“那祖母怎麽說?”蘇綰不禁問道。

“祖母說二伯母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麽跟我們父親交代,好好的一個姑娘讓人帶出去,回來竟成了這個模樣。”蘇綰知道侯夫人指的是蘇湘。

蘇湘怎麽都是侯府嫡女,如今這境遇確實讓人唏噓。她傻了以後不但管她叫姐姐,那日還扯著蘇維的袍子叫哥哥。

如今人人都同情她,但誰想到那晚的蘇湘曾經做過多麽惡毒的事情,她把自己的親庶妹往暗器前頭推,想用別人的命成全自己的榮華富貴。

不過最終,蘇湘沒有為自己算計來榮華富貴,倒是成全了他們三房。

三房失了一個健康的嫡女,卻得到了侯夫人對他們這一房的愧疚。未來她和蘇維的路也許會好走一些。

蘇綰不知道蘇湘這算不算弄巧成拙。

蘇畫終於沒有挺過正月。

她帶著對四歲幼子周聰的不舍離開了人世。但這回,她終於不用再擔心有人沖著世子之位謀害她的兒子了。

因為寧王犯的那一檔子事,鄭氏沒有在蘇畫死後把周聰接回靖寧侯府。

而是在外頭買了一間小宅院,買了兩個下人照顧他。

當然這兩個下人都是陸烽安插進去的。他雖然不屑於對一個四歲的孩子報覆,亦不想他成為其父那樣善於從背後害人的陰險小人。

只要這孩子堂堂正正的做人,他不吝於給他一條活路。

過了正月,發生了種種事情的靖寧侯府漸漸恢覆寧靜。

蘇綰也告訴自己要忘記燈陣中發生的事情。她沈下心來,繼續幫侯夫人打理手中的生意產業。

侯夫人手中有不少的旺鋪,但盈利情況都不太好。可見做生意並不是侯夫人擅長的。

她將侯夫人的那間綢緞莊子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她自己還在那附近盤下一間鋪子開了間成衣坊。

這段時間,蘇綰空閑的時候還會讓蘇維教她幾招功夫或是騎射。自從那次在陸家她發現自己身體裏莫名其妙多出了些力氣之後,還一直沒有善加利用。

武將家的姑娘學這些本也再正常不過。誰能猜想到蘇綰是因為燈陣那次的事情之後,發現自己在這個武力當道的時代,有些太過薄弱呢。

如果不是那日出現黑衣人刺殺的事件,她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寧王的護衛強行摘掉自己臉上的面具。

如果被摘掉面具之後寧王要對她做些什麽呢?她更是無力反抗。

蘇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覺得既然長了這樣一張臉,就得有能保護這張臉的能力。不然等待著她的人生必將坎坷又多舛。

轉眼已至四月天。

蘇綰換上春衫,去向侯夫人稟綢緞莊子的經營情況。

到了正豐堂,侯夫人卻先壓下鋪子的事情不提,開口便問她,“綰兒,你可曾聽過京中的梧桐書院?”

梧桐院,她自然是聽說過,而且是在江州的時候就曾聽說過。

侯夫人不問,她倒是沒想起來。

在江州的時候,王家姑娘王瑜就是入京讀的梧桐書院。

想起王家姑娘,蘇綰自然憶起那時在江州,她與陳言姿、王瑜被章公子擄走。當時王瑜為了脫身還把她推了出去。

而那時是樊姐姐及時出現救了她,因此還吃了牢獄之災。

一想到這茬,蘇綰忽然想起那時的情景,樊離出現後握著原本在她手裏的那把匕首,刺向章公子的胸膛。當時的動作和決然,就跟前些日子在燈陣中刺寧王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有個想法突然從蘇綰的腦海中閃過:樊離陸烽和那晚在燈陣中的黑衣人如果是同一個人,那是不是很多的疑問就能夠得到解釋了。

陸烽那時不可能出現在鄰水縣跳下冰冷的水底救她,但是樊離可以。

但樊離又是怎麽成為陸烽的?

而且她那時跟樊離朝夕相處,也算是很親密的關系了,她知道樊離的身材比陸烽嬌小多了。

這個怎麽解釋?

“綰兒,你聽見祖母的話了嗎,難道是高興的?”侯夫人的話徹底打斷了蘇綰的思緒。

“是,祖母。”蘇綰又對著侯夫人襝衽行了一禮。

侯夫人身邊的婆子也笑吟吟的附和道:“侯夫人,能夠入梧桐書院讀書,是多少名門閨秀的心願呢,這機會得之不易。我們四姑娘自然是高興的。”

蘇綰:“……”她就走個神的功夫,就變成了答應入梧桐書院,而且還是高興得走了神。

蘇綰知道入了梧桐書院的姑娘,八成都會有個好歸宿。但她莫名不太想去。但如今她都已經答應了侯夫人,自然是不能再反悔。

更何況能入梧桐書院的庶女寥寥無幾,她要是斷然拒絕就是抹殺了侯夫人的一片好心,把人得罪了不說,以後有可能還會連累蘇維。

“這次我們府得了兩個入書院的名額,你和你五妹妹回去都好好準備準備。”

她和蘇雪一起入梧桐院,再加上避免不了的要碰到王瑜那種品行的。蘇綰怎麽覺得那梧桐書院有些像小白蓮書院呢。

☆、書院

梧桐書院在京郊的鹿鳴山上,因書院前有一顆百年的梧桐樹而得名。

鹿鳴山山清水秀,山上一共建有三間書院,梧桐院是其一,另外還有大周的國子監以及岳巒書院。

國子監自不必說,岳巒書院之所以盛名遠播,全因很多皇親國戚都在這座書院中讀書。大周陶皇後所生的七皇子蕭澤便沒有擇師在宮中讀書,如今正在岳巒書院就學。

五月,蘇綰和蘇雪兩人開始了每日從侯府到鹿鳴山的求學之路。

梧桐書院的春課已經開始一個月。也意味著蘇綰和蘇雪晚入院了一個月。

蘇綰知道,她們兩個能來書院,全仰仗於他們祖父的面子。蘇家的一個寧王妃被牽連以至於死前的身份只是一個庶民,而蘇家的另一個嫡女也因此事受到無端牽連變傻。

最近瓦剌蠢蠢欲動,蘇天崇做為大周武將的中流砥柱自然有被看重的底氣。

從蘇府坐馬車到書院來回需要兩個多時辰。鄭氏又不可能為她們準備兩輛馬車。兩人共乘的車才出了侯府的角門,蘇雪就頤指氣使起來。

“蘇綰,我告訴你,到了梧桐書院以後要時刻註意言行,別丟了我們蘇家的臉面。到時候影響了我的前程,我可不會放過你。”

蘇綰正垂頭看手上捧著的書卷,這是最近蘇維給她找來的很有意思的雜書,她正看得入神呢。

聞言,蘇綰連頭都沒有擡,只是淡淡一笑,語氣波瀾不驚,“我看在外頭需要註意言行的倒是五妹妹你了。雖然我是庶女,但在家中排四,你當叫我一聲姐姐。”

“你休想!”蘇雪氣鼓鼓的,“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也配!”

蘇綰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伸出手捏了捏蘇雪白嫩嫩的臉蛋,“如果你在書院再這麽頤指氣使的大聲和我說話,被笑話沒規矩的人肯定不是我。”

蘇雪本來想拍開蘇綰的手,但她一擡眸就對上蘇綰那冷冷的目光。而且她的手指微涼,落下的時候有意從她的喉嚨上劃過。

蘇雪想起那次和蘇湘一起誣陷她偷了簪子,最後讓她扭轉了形勢不說,她還拿著那根花攢記的簪子劃過自己的喉嚨,就如今日一般整個人身上透出危險的氣息。

蘇雪的身子不覺抖了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出口的聲音平靜一些,“你……既然你是姐姐,就不要欺負妹妹。”

“記住井水不犯河水。”蘇綰見她服軟,這才放開手來。

蘇雪不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怕一個庶女。但蘇綰身上確實總有股淩厲的氣勢,在不經意間就會冒出來,讓她猝不及防。

而且欺負過蘇綰的人,就像死去的三嬸顧氏,就像傻了的三姐蘇湘,下場全部淒慘。

想到這裏,蘇雪打定了一個主意。她正面對付不過蘇綰,但可以在背面對付啊,或者可以拉幾個同盟。反正蘇綰在書院裏頭身份卑微,看不上她的肯定大有人在。

梧桐書院裏所有的女學生皆來自大周各地的名門望族,而且以京中權貴居多。所以當蘇綰和蘇雪被領進學舍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在低聲議論:“這兩位是誰家姑娘?”

蘇綰前幾年一直不在京中,眾人看了自然眼生,只是她們落在她那張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時,不約而同覺得有些刺眼。

“那是靖寧侯府的姑娘。”倒是有人認出了蘇雪,畢竟她是侯府嫡女,以前走到哪裏都說自己是王妃的妹妹。

但在這裏,所有人都出身名門,這一屋子好幾個郡主縣主,沒有人會因為你來自侯府,就對你高看一眼。

“靖寧侯府哪位姑娘啊?”有不知道的人問。

“前幾日被降為庶民的寧王妃的妹妹呀!”

“嘖嘖……庶民的親妹妹啊。”

蘇雪咬著唇,氣呼呼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以前走到哪裏,人家都因為她是寧王妃的妹妹而多給幾分薄面。沒想到有一天這個身份竟然成為了她的拖累。

而且這些人竟然都沒有註意到蘇綰是庶女的身份,只盯著她那個已經死了的寧王妃姐姐。

蘇雪覺得好氣哦,她一定要改變自己成為眾矢之的的局面。

蘇綰依舊淡定,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覺得坐在自己前面的那個人背影很是眼熟,不由輕嗤了一聲。

上午的課是詩文,老先生一聲“放堂”剛喊出來,坐在蘇綰前頭的那個人突然背著手輕輕敲擊了一下她的桌面,示意她外頭說話。

蘇綰等那人走出了學舍,才起身跟上去,兩人一起來到書院中一個僻靜的小園子裏。

蘇綰看著那人回過頭來,不是曾在江州認識的王瑜又是誰呢。她微微挑了挑眉,等待對方先開口。

“蘇綰,你也知道,這梧桐書院是個什麽地方。”王瑜開口便道。

所以呢?蘇綰擡起眼眸看著王瑜,眸中有冷光劃過。

王瑜頓了頓,看著蘇綰眼中對自己的嫌惡之情,差點忍不住就想尖聲罵人:你一個低賤的奴婢生的庶女,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但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所以只能想想,不敢真的開口,不然讓人聽見失了身份的是自己。

她閉了下眼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但江州的事情已經成為過眼雲煙了,以後再提起對誰都不好。”

她知道蘇綰是個聰明的,她接到過妹妹王黛從江州寫來的信,就連衛閣老的外孫宋杭都被眼前這朵白蓮給勾搭了。

所以她也篤定,只要自己提醒兩句,她就該明白過去的事情說出來對誰的名聲都不好。

“對了蘇綰,宋杭也在這鹿鳴山上的岳巒書院讀書。”她最後提醒她一句,也算是側面敲打。

反正她以後是要嫁入皇家的,只要蘇綰別擋了自己的路就好。至於蘇綰能不能真的勾搭上宋塵,還要看她的造化。

蘇綰輕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一個字都不想再跟王瑜說。

不過她提起宋杭,蘇綰倒是有了個註意,她決定晚上回府之後就給樊離寫一封信,試探他一番。

☆、寫信

蘇綰依舊落後王瑜幾步往學舍走。

路過小亭子的時候,她聽到了咳嗽聲,然後就看見走在前頭的王瑜屁顛顛的快步進了亭子。

“美意縣主,你沒事吧。”王瑜走上前去,幫一個小姑娘輕輕拍著背,擠得這小姑娘身邊的侍女都沒地方站了。

美意縣主?

蘇綰回想了一下,入書院之前,侯夫人給她的那本京中世家重要人物關系圖譜。

她想起來,這美意縣主的母親是嘉惠郡主,外祖母是福澤長公主,是真正的皇親貴胄,金枝玉葉,身份貴重。

但這位縣主生下來就有不足之癥,從小百病纏身,也是個可憐之人。走到哪裏都被人小心翼翼的侍奉著,生怕她有任何的不妥。

王瑜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對這位縣主小意奉承著。誰讓她以後要嫁入皇家呢,總要和這種皇親國戚搞好關系。

但無奈這位縣主對著她的百般討好總是表現得頗為冷淡。

蘇綰看著亭子中的形勢,心中已經有了估量。她覺得這位縣主應該是不喜別人憐憫和同情她。而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她。偏偏這個王瑜還沒參透。

看著美意縣主朝她這個方向望過來,蘇綰只是露出淡淡一笑,略一頷首便走了過去。

等到回到學舍重新坐好,周圍又響起了議論聲,然而這些人議論的目標已經從剛剛的蘇雪轉移到了蘇綰的身上。

“梧桐書院現在是怎麽了,什麽貓兒狗兒的都可以來念書。”

“一個奴婢生的,也配和我們坐在一起。”

“這年頭真是什麽人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照鏡子看看,其實是只黑烏鴉呢。”

面對一群小姑娘的惡言惡語,蘇綰只是不動聲色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坐在她身邊的蘇雪緊張的往另一邊挪了挪,像是又怕她動手似的。

戳破她的身份,讓矛頭指向她,別人就能高看蘇雪一眼了嗎?蘇綰覺得有些可笑。

而且她最多不過在這梧桐書院裏讀兩年的書,這些人通通都是過客,只要不觸碰她的底線,她懶得跟他們計較。

這時,剛剛被攙扶著走進學舍的美意縣主咳嗽了幾聲。然後又打量了蘇綰一眼。

剛才這個小姑娘給她的印象很好,見到她的時候目光有禮甚至有些疏離。不像其他的人,見到她就像見到她的外祖母福澤長公主一樣,多了幾分諂媚。

大家都覺得美意縣主可能是因為身體不適不喜吵鬧,所以紛紛閉上了嘴。

蘇綰擡眸對美意縣主投去一個分外感激的目光。

美意縣主從小被身邊的人憐憫著照顧著,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被人信任的。

她不覺對著蘇綰露出一個笑容,坐到了最前一排的座位上。

放學的時候,蘇綰和蘇雪一後一前往山下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她邁在山間的石階上,想著怎麽給樊離寫信。

“蘇姑娘。”身後有人喚了一句。聲音朗潤,是個少年的聲音。

蘇綰還沒回過神來呢,蘇雪就已經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請問你是?”

雖然身後的人素未謀面,但少年面容俊朗,身材頎長。一打眼看著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再細看眼角眉梢堆了幾分恰到好處的風流。

蘇雪的心臟不受控制的咚咚跳了兩下,臉都紅了。

她雖然來梧桐書院是一心想嫁入皇家的,但這樣風流倜儻又長得好看的少年,誰不喜歡呢。

如果有這樣的少年做為愛慕和追隨者,應該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蘇雪還在這裏做美夢,蘇綰已經回過神來並意識到身後的聲音有些熟悉,她應該是認識的。

沒想到剛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這人,這人就真的出現了。她回過頭去,對著身後的少年莞爾一笑,“宋公子,好久不見。”不是在江州遇見過的宋杭,又能是誰呢。

“蘇姑娘,真的沒想到能在這裏見面。你在梧桐書院讀書?”蘇杭又邁下兩級石階,離得蘇綰更近了些。

他剛剛本來走在相近的那條山路上,隱約看見這邊有個人影很眼熟,那是曾在夢裏出現過的姑娘。沒想到現在竟出現在了眼前。

一段時間不見,她更美了,仿佛從夢中人變成了畫中人。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嗯。我在梧桐書院讀書。”蘇綰點頭。

看到受冷落的蘇雪咬著牙攥著拳頭甩袖子先邁步下山了,蘇綰也對宋杭道:“宋公子,我要與妹妹一道回家了。”

宋杭看到蘇綰轉身離開,補充了一句:“我就在鹿鳴山上的另一間書院岳巒書院,蘇姑娘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蘇綰再次回頭,不失禮貌的對著宋杭笑笑,這才轉身下了山。

宋杭看著那婀娜的背影,總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是被絮上了一團棉花,有些軟更有些亂。

他總覺得蘇綰對他太過禮貌太過疏離。他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美人多看自己一眼。

宋杭看著那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久久未回過神來,直到有個小姑娘往她手裏塞了一個香囊然後就跑了。

他平日不太走這條路,就是為了避免遇到梧桐書院的女學生。他快步追上去要把香囊還給人家。

蘇雪坐上馬車的時候本來想敲打蘇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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