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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點頭，“我練好了以後可以保護阿姐。”
“那得等練好了再說，且不可逞能。”
“知道了阿姐，我去找彈弓出來。”小家夥一溜煙的跑走了。
蘇綰笑著搖了搖頭，又在心底嘆了口氣。誰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龍，可到了嫡母顧氏的手裏，卻是算計著怎麽能把庶子庶女給養歪養殘。
正想著，夏桃來稟：“四姑娘，陳家大姑娘來了。”
蘇綰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夏桃說的這個人，便道：“快請陳大姑娘進來。”
陳大姑娘陳言姿的父親是江州同知。陳家也住康安坊，和蘇家中間隔了一家，就是如今的樊家。
原主蘇綰從平京來到江州以後就和陳言姿相識了，兩人年紀相當，性格都比較溫婉，在坊間的姑娘中走得最近，情同姐妹。
不過蘇綰還回憶到原主在病榻上纏綿的時候，這位陳大姑娘可是守了好些時候，又擔心又焦急。
蘇綰從來不會拒絕對她有善意的人，等陳言姿走進來，她便迎過去拉起她的手問：“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
“聽說你又去樊家了？”陳言姿回握住蘇綰的手，不放心的追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想起樊離，蘇綰淡然一笑，“能有什麽事。”說完把陳言姿往屋子裏請，“去我屋裏說話。”
“阿姐。”蘇維已經找了彈弓回來，追到身後可憐巴巴的拽住了她的衣角。
蘇綰轉身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你都十歲了，家裏來了女眷就不要再尾巴似的跟著我。”
蘇維癟了嘴，表示有點委屈。
蘇綰便又揉了揉他的發頂，溫聲道：“你先自己一個人玩彈弓，記住不要打人。”
蘇維點點頭，這才不情不願的走開，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蘇綰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冬青，帶著陳言姿去了自己的屋子。她讓夏桃到門口守著，然後才對陳言姿道：“言姿，現在我不怕樊離了。”
這也正是陳言姿很想問她的問題：“可前兩日還因為去樊家生了一場大病呢，怎麽能說不怕就不怕了？”而且她們家和樊家住隔壁，婆子在巡夜的時候聽到過樊離的院子中有鬼哭狼嚎的叫聲，想想就可怕。
“以前我是怕的，所以才會得了那場大病。但言姿你知道嗎，我生病的時候好像走了一次鬼門關，我夢到有好多的厲鬼想要奪我的命，可最後我都挺過來了。一個厲鬼都見過的人，還有什麽可怕的。”蘇綰知道自己是穿越來的，與其隱藏性格還不如讓周圍的人知道她是經歷挫折之後改變了。
陳言姿聽了蘇綰的話，壓下眼中的不忍與心疼，她知道蘇綰做為庶女是擰不過嫡母的，說多了對蘇綰也無益，便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對了，今日我找你來要說的是瑜姐姐的事。”
蘇綰又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陳言姿口中的瑜姐姐。
王瑜，在康安坊立族逾百年的王家之女。王家祖上至今出過多位舉人、進士、狀元及第者。是大周正經的世家望族。
王瑜是康安坊閨秀中比較出挑的，容貌姣好，詩書滿腹，書畫雙絕，更是寫得一手讓人羨慕的好字。她長了蘇綰和陳言姿兩歲，是康安坊眾長輩口中的別人家的優秀孩子。
王瑜也在康安坊的學堂就讀，大家很是熟稔。陳言姿要說的應該是王瑜要入京讀梧桐書院的事。
“瑜姐姐就快要進京了，王家過幾日要在府中舉辦家宴呢。”陳言姿道。
果然就是這件事情，蘇綰點頭，“瑜姐姐有沒有說請我啊！”
“當然會請了，瑜姐姐說我們兩個都請。”說完從寬袖裏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給蘇綰，“瑜姐姐讓我交給你的呢。”
蘇綰接過王瑜親手寫的帖子翻開來看了看，這一手字寫得真是不俗！
不過蘇綰知道，王瑜請她沒有幾分是真心，不然也不會托人轉交了。
在這個時代，嫡庶始終有別，所以才襯托出陳言姿這個嫡女和她的友情可貴。
蘇綰看著這帖子，不知怎麽又想起了樊離寫的那四個字：浮生未歇。她寫字也很好看，而且比王瑜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她怎麽又想起樊離了？
蘇綰抽了下唇角，這個人莫不是有毒吧！
陳言姿略坐了一會兒也就回去了，她雖然是嫡女但無奈卻要在繼母手下過活，蘇綰也不多留她，一直將人送出了院子。
蘇府正房，此時冬青正站在顧氏的身前稟告著：“夫人，四姑娘回來就和陳家大姑娘去裏屋說悄悄話。”
顧氏頷首，沒有多說什麽，那個陳言姿被繼母柳氏拿捏的死死的，這兩個人在一起翻不出什麽花樣來。所以顧氏並不擔心，示意冬青繼續說。
“四郎他去打彈弓了。”
顧氏聽完噗嗤一聲笑了，“果真就是個沒出息的。”
庶女被她管教的越來越聽話，而庶子則不知上進，顧氏覺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晚膳是蘇綰和蘇維姐弟兩個人一起用的。
蘇綰突然想起什麽，問蘇維：“阿維你聽說過邱宴這個名字嗎？”
“阿姐你說的是那個拒當國子監祭酒的當世大儒嗎？”
樊家真的能請的來當世大儒，而且還是拒絕過國子監的？蘇綰有些懷疑。
她覺得蘇維沒準是記混了，不過她早晚會弄清楚的。
用完了膳，蘇綰又讓蘇維悄悄把學堂裏的課業拿出來，輔導了他一番。
原主蘇綰在學業上不太精通，但她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學霸，現代蘇維考試的時候幾乎都是她輔導的，現在更是駕輕就熟。
隔壁樊府，樊家姑娘樊離此時正打算沐浴。
小丫鬟們準備好了熱水之後就被主子揮手遣退了出去。
這在伺候樊離的丫鬟們眼中再正常不過了，因為她們知道主子不喜歡讓人看到她摘下帷帽後的樣子。
若是不小心見到了，恐怕也得如傳說中的一樣，有可能消失在樊家，甚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樊離的屋子裏也從來不需要丫鬟守夜，從樊離沐浴開始，沒人再敢來樊姑娘的院子。
周圍人退去，室內重歸寧靜，樊離轉身走入浴室。他擡手摘下帷帽丟在一邊，露出一張被燒毀了的疤痕縱生的臉，在浴室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為可怖。
他繼續松了腰帶，褪下衣裙掛上屏風，又拔下發簪讓如墨的長發披散開來，這才擡腿往浴桶裏邁去。
水聲響起，與此同時一張皺皺巴巴的人臉面皮被他丟在地上，瞬間化為灰燼。
蜷進浴桶裏，樊離運氣舒展身體，似有骨骼斷裂的聲音從桶內傳出，在寧靜的夜晚格外的清晰和觸目驚心。
幾聲骨骼脆響之後，浴桶內的人體積比剛剛大了不少，原本桶內空間立即變得逼仄狹小，水也溢出來灑得滿地都是。
重生後這幾年，他一直都在龍行山。除了學習龍行山不外傳的武學之外，他還學會了前世不曾掌握的易容術和縮骨術。
樊離緩緩吐出口氣，撩了一把水擦去額頭上因為疼痛而流出的細汗。
易容術相對容易，但縮骨術每次施展的時候真的會有斷骨之痛。且縮骨術宜年幼時練習，他重生上龍行山的時候已經超過十歲了。
不過這樣的疼痛自從習縮骨術以後每天都要經歷，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樊離又撩了一把水洗臉，有一大顆晶瑩的水珠順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頰劃過，落到緊實的胸-部線條上。
他堂堂大周國最矜貴的皇太孫，先太子的嫡子蕭珩，如今竟要扮女裝度日。可他又不覺得這有什麽，畢竟身份這種東西被承認才存在。
如今的東宮裏，害了他父母打算篡權的那些人早就弄了個假的蕭珩取代他，當著傀儡。所以如今的他就是個孤魂野鬼。
前世他就是太在意身份，很多事情放不開，才會在籌謀了許多年後，在臨入京之前功虧一簣。
利刃穿心的痛如今還歷歷在目，每夜在夢裏也會纏著他，如影隨形。
所以這輩子他不要在乎那許多，他只想手刃仇人，為父母雙親報仇，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heng），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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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魚 1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態度
蘇綰一大早就起了床，因為她上午還要去坊間的學堂。收拾妥當和蘇維剛出了府，她就遇見了陳言姿。
“言姿。”
“蘇綰。”
兩人湊在一起說話，蘇維拿小彈弓練習擊打樹葉。一行人往康安坊的學堂裏去。
蘇綰憶起陳言姿還有個哥哥，便問道：“言楓哥最近都躲在家裏寒窗苦讀嗎，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陳言楓以前經常帶著他們一起玩。
提起嫡親哥哥陳言楓，陳言姿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怎麽了？是不是言楓哥沒空理你你就不高興，你都多大了還跟我後頭那個小尾巴似的？”
“我不是小尾巴。”蘇維在後頭不樂意了，拉彈弓瞇眼瞄準，彈丸正好打在一杈樹枝上。
“好準啊！”陳言姿拍手稱道。
“還得練。”蘇綰怕他驕傲，有人誇就得有人敲打。
“哥哥是沒空理我，只不過……也不盡為了讀書。”
蘇綰聽見陳言姿的話又問道：“那為了什麽呀？”
“我覺得哥哥最近白日總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開始我也以為是讀書累的，但好像又不是。所以就悄悄查了下，發現他最近支取的筆墨紙硯數量都少了，可見根本就沒有好好讀書。眼看他就要科考了，所以我才著急啊！”
這一番話說下來，蘇綰便對陳言姿有了重新的認識。覺得她不但性格好，而且心思還很細膩。
“你先別著急，有沒有問過他屋子裏的丫鬟？”
“我問了哥哥屋子裏的丫鬟，她們都說哥哥確實在讀書。”
“言楓哥身邊的人還不是你繼母的人。”蘇綰有意提醒道。
“可我繼母也是我姨母啊，總不會……”陳言姿話還沒說完，兩人就在拐角撞見了章家兩姐妹。
章家姐妹是知府章大人的兩個女兒，也住在康安坊，同樣在康安坊的學堂讀書。
陳言姿和蘇綰說著話，沒註意到迎面拐過來的兩人，不小心踩到了章君凝的繡鞋，其實也只是輕輕蹭了一下而已。
“呀！新上腳的鞋子呢！”
章君凝是章家嫡長女，但剛剛說話的是章君雪，章君凝的庶妹。
“沒關系，一雙鞋子而已，回家千萬不要亂說，免得人家又得上門來賠禮。”
章君凝這話說得頗有諷刺意味。因為其父章大人恰好是陳言姿父親的上峰，所以她最喜歡在陳言姿的面前作威作福。上次陳言姿氣不過，與她們爭吵了一番，結果章氏姐妹回家告了狀。最後陳夫人不得不帶著陳言姿主動上門去賠禮。
“姐姐，你總是這樣替人著想，就是別人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呢。”
蘇綰最看不慣這種囂張跋扈又裝什麽名門淑女的人，還感恩戴德，你當你是誰呢？
恰好這時有條小野狗從墻角的狗洞鉆了出來，大概是突然看到這麽多人，便汪汪汪的叫了起來。
蘇綰唇角輕挑，上前一步對著那小黃狗道：“小黃，不要亂吠哦！本來你安安靜靜的，別人已經忽略了你是只小野狗的事實。”
章君雪是早年被章大人抱回家的外室生女，更何況她今日還恰巧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裙子。
“你……”章君雪氣得語塞，偏又無法反駁。
就在這時，幾人的身後忽然傳出了咯咯的笑聲，陰森沙啞，雌雄莫辨，聽者駭然。
蘇綰雖然也只是昨天才聽過這笑聲，但此時卻覺得再熟悉不過。但其餘幾個小姑娘倏然聽見，竟被她嚇得瑟瑟發抖。
樊離竟然出現在了這裏，不是聽說她因為相貌的原因，從來都不出門的嗎。蘇綰回過頭去，看到她依然是白衣帷帽的標準打扮。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走過人群的時候挑釁似的重重踩了章君凝一腳。章君凝那漂亮的新繡鞋上，瞬間落了個黑黢黢的腳底印。
“你……你……怎的如此無理？”章君凝雖然沒見過樊離，但坊間早就流傳了她太多的故事，特別是那標志性的打扮。
樊離聽了章君凝的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面對著章家姐妹，然後突然掀開了帷帽的面紗，對著她們露出了純潔的微笑。
章家姐妹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就看見樊離那因燒傷而變得醜陋猙獰恐怖的面容，這一波顏殺簡直來的猝不及防。
蘇綰看到章家姐妹的眼睛瞬間瞪大，驚恐也不斷放大，最後跳著腳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落荒而逃，竟是嚇得跑回了家。
蘇綰此時真想對樊離說一句：幹的漂亮！
樊離這才放下面紗轉過身去，走過蘇綰面前，往學堂裏而去。
“她……她……她居然？”陳言姿雖然沒有看到樊離的面容，但是對於她那樣的行為也很是驚訝。
“不用管，總之她又沒針對我們。”蘇綰覺得，今日的樊離似乎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
康安坊學堂的男女學生是分開上課的，入了學堂之後蘇綰和陳言姿便來到了女子學舍。
蘇綰也是剛剛才知道，樊離從今日開始也要入康安坊學堂讀書的。
進了學舍之後，蘇綰發現樊離的位置就在她身後。陳言姿的座位和她一直是並排的。
本來蘇綰剛才和陳言姿在說陳言楓的事，不想卻被章家姐妹的出現和後來發生的事情打斷了。
此時馬上就要上課，蘇綰落座之後也不便再多說什麽，從自己的書籃裏掏出一本書塞給陳言姿。
“這是什麽啊？”陳言姿看了眼封皮，上頭寫著《繼母有毒》。
“話本子啊。你就是話本子看得太少，什麽都不懂。”原身蘇綰是在嫡母顧氏的安排下不小心得了一本話本子，從此便沈迷於此不愛讀書，不思進取。
不過此時倒是可以用來提點提點陳言姿，畢竟她要在繼母手下討生活，不能太單純無知。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讓你看你就看，難道我會害你……”蘇綰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扯了扯。
打斷人說話真的很沒禮貌哎，蘇綰不耐回過頭去，這才想起身後的人是今日才來學堂的樊離。她此時正擡手指著陳言姿面前的話本子。
“樊姐姐也要看話本子？”蘇綰挑眉問。
樊離點頭。
“這本已經借給言姿了，我再找一本給你？”
帶著帷帽的人點頭再點頭。
這人真的好煩。蘇綰只能又在自己的書籃裏摸了一本話本子塞進樊離手裏，然後才看到書名：《醜女恨嫁》。
“咳咳……”意識到這本書名有點刺激人，蘇綰趕緊抽回話本子，重新給她換了一本《嬌女養成記》。
“你到底有多少話本子啊？”陳言姿無語道。
“就這三本。”
這時先生走了進來，大家紛紛翻出課本，蘇綰一不小心又抽出來本《王爺的小心肝》。
陳言姿：“……”
樊離則指了指那本《王爺的小心肝》。
蘇綰抽了抽唇角，這本她還想看一看呢！她還沒看過古代的話本子呢，更何況這本一看書名就是她最喜歡的甜寵文。
無奈的是樊離一直指著那本《王爺的小心肝》，她再不給她就要把先生給引過來了。
蘇綰心疼的把話本子丟給她，然後轉過身不再理人。
康安坊學堂只上晌有課，上完了兩節課，蘇綰便和蘇維一起回家用了午膳，她又陪著蘇維玩了會兒投壺，才再次來到了樊家。
因為上午樊離的表現相對友善，所以今日蘇綰的心情也有所不同，她知道樊離不會像昨日那般作妖了。
剛進樊府，她就遇見了樊家的少東家，樊離的大哥樊曄。
“呦！是蘇家妹妹來了！”樊曄已近而立之年，比蘇綰的親爹也小不了幾歲，一看就透著生意人的精明。
“樊少主。”蘇綰規矩施禮。
“蘇家妹妹，離兒是我父母老來得女，從小一直被家裏捧在心尖尖上寵著。”
“樊大哥哥想說什麽直說便是。”蘇綰淡淡的笑著。
“他原本有讓人艷羨的錦繡前程，但天降橫來之禍，幾乎將她的人生打入地獄。這些年她過的很不容易。”
“樊大哥哥，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如果樊姐姐她不做什麽過分的事，我是不會主動招惹她的。我來到樊家，只會讀書而已。”
聽了小姑娘脆生生的話，樊少東家也只是淡淡笑了下，等到蘇綰轉身離去，他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總覺得樊離對這小姑娘似乎有些特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敏感了。樊離需要太多的助力，這個小姑娘的身份顯然不合適。
後園亭子裏，樊離已經坐在了書案前，姿態依舊慵懶，逗弄面前的小白狐。
毛茸茸的小白狐看見蘇綰竟嗖的一下鉆到了書案底下，顯然還對昨天蘇綰要拿它做狐貍圍脖耿耿於懷。
“小東西，還挺記仇呢。”蘇綰坐到了自己的書案前。
“它不叫小東西，叫團雪。”樊離忽然說道，聲音沙啞粗糲。
蘇綰並不意外的看向樊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樊離今日不打算作妖了，似乎默認了她來樊家讀書。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它。”蘇綰按下心思，對著小白狐勾了勾手指，“團雪，過來。”團雪惶恐，幹脆鉆到了樊離裙踞底下。
樊離揪著小家夥的尾巴將它給拖出來，“過去吧，她不會傷害你的。”
☆、翻墻
團雪用小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蘇綰，邁著小短腿很不情願的溜達到了蘇綰的身邊，然後在她腳邊蹭了蹭。
蘇綰幹脆把團雪抱上膝頭，照著樊離的樣子給它順毛。小家夥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身子繃得緊緊的，後來幹脆四仰八叉躺在蘇綰身上，舒服得嘎嘎直叫。
這小白狐倒是真挺可愛的，不過蘇綰倒不是真的喜歡它，也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不過是給樊離一個信號，她若是不找茬的話，那她也可以相安無事。
很快邱先生就走了進來，他下午也上兩節課，中間留出了休憩時間。
樊離邁著細碎的步子往寶瓶門那邊去了，而邱先生剛剛也去喝茶歇息了。蘇綰便吃起石桌上放著的一盤新鮮荔枝。
樊家還真是有錢，這個季節就能吃到荔枝。顧氏就算是侯府正經的二夫人，也沒在這個季節吃到過荔枝。也怪不得顧氏對樊家趨之若鶩，想要拉攏關系參股賺上一筆。
那邊樊離剛走到寶瓶門，就看到樊曄過了過來，兩個人打了照面。
“離兒，我正找你呢。”樊曄說。
樊離停下腳步，並沒有說話，被面紗遮住的一雙眼睛是看著對面的人的。
“今個兒出海的船打了滿滿一網子的魚。”
樊離聽了樊曄的話也只是咯咯的笑了一聲。
這時，邱先生手裏捏著半塊點心從另一側的茶房走了出來。
他把半塊點心放進嘴裏，等咽下去才開口：“哎喲，看來我路過的時間不對啊，兄妹兩個在說話。”
“邱先生您路過的正好，我正與小妹說魚船打了一網子魚的事。我們晚膳要做全魚宴，先生一定要賞臉留下。”
邱先生捋了捋胡子，開懷的笑了，“哈哈哈，這就叫相請不如偶遇。”
有小丫鬟路過，聽見幾人的對話很普通也不以為意。
樊離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麽，而是轉身往亭子裏走去。邱先生倒是沒有著急回，而是又和樊曄聊了幾句。
樊離回去的時候，發現蘇綰竟伏在書案上睡著了，腳邊扔了一地的荔枝殼。
樊離磨了磨牙，走回書案前坐下。
魚打著了，打著的是哪條？他思忖著。
這些魚，對於他來說生死攸關。他不怕死，但怕再像前世那般死而不得其所。
前世他離開樊家入京的時候，還未入城便被斬殺。所以重生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樊家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想要出賣他不用等到入京那天。雖然樊家家主和他父親的交情世人不知，但他卻清楚得很。用樊家家主樊勳的話來說，若是沒有先太子就沒有他樊某在世為人的機會，更何況是樊家偌大的家業。
前世蕭珩進京的時候雖也喬裝了，但非易容。所以他想，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在路上被東宮舊人悄悄認了出來，消息頃刻間便傳到了那些豺狼虎豹的耳中。
另外一個可能就是海上那條線。前世他入京自然不可能只帶著幾個人，要帶著很多能在平京立住腳跟的物資，俗話說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懷疑前世海上的那條線他還是沒有清理幹凈。
海上那條線是比較覆雜的，所以他先派人去尋找散於各處的東宮舊人，並形成了一張網。那有可能是前世網住他的網，今生卻說不定可以為他所利用。
今日回到蘇府，門房上的下人就向蘇綰稟道：“四姑娘，將軍回來了。”
蘇綰想起，今日是她親爹蘇天崇休沐的日子。
剛跨進主院，蘇綰就聽見蘇大將軍嚴厲苛責的聲音：“武師傅說你習武很不專心。”
“哎呀老爺，維哥兒他才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我們傑哥兒小的時候也是貪玩的。”
蘇綰聽到顧氏的話，不覺譏誚的笑了，她這不是在提醒蘇大將軍兩個兒子的差別嗎。
果然就聽見蘇大將軍又道：“傑哥兒十歲的時候已經會三套蘇家的槍法了。他會什麽，整天只知道打彈弓，真是不成器。”
“老爺，別這麽說維哥兒，小孩子要慢慢教的。”
“慈母多敗兒，你一天就知道護著他。”
蘇綰聽著兩人的對話，掀起竹簾進了正房。
“父親，母親。”她給兩人恭敬請了安。
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垂著頭，手裏攥著彈弓的蘇維。
幸好她事先教過蘇維，無論誰說他打彈弓不成器都不要辯解。很多事情根本沒有必要跟別人去解釋。
“還有你，不要整天的跟商戶家的姑娘在一處。”蘇天崇的火氣似乎還沒有撒凈，又對著蘇綰來了。
“老爺您這樣說綰姐兒，不是在打妾身的臉嗎？誰都知道她去樊家是因為妾身酒後著了樊少夫人的道。”
“還有你，一個正經的侯府夫人，整天往人家身上貼，侯府是養不起你了嗎？”蘇天崇又沖著顧氏去了。
蘇綰給她這位在古代的爹定了性，鋼鐵直男。
“叫人把他們家送來的魚都扔了。”蘇天崇手一揮，哼了聲往裏屋去了。
聽這語氣，應該是樊家送來的魚。她從樊府出來的時候還聽他們家下人說，樊家有船出海打漁回來了。
蘇天崇離開了，顧氏也不用再扮演護兒女的慈母，她現在都懶得看蘇維一眼，而是把目光落在蘇綰的臉上，“明日繼續去樊家就是了。”
“是的，母親。”蘇綰裝乖巧的道：“樊家待女兒不錯 ，女兒今日還在樊家吃了一盤子荔枝。”她知道顧氏這個人比較貪嘴，而且十分喜食荔枝，所以故意說來氣她。
果然就見顧氏的神色幾番變化，之後更沒有耐心了，對她和蘇維揮了揮手，“都回去吧。”
出了主院，蘇綰摸了摸蘇維的頭，小家夥還在垂頭喪氣。
“阿維不要在意別人怎麽說，只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可以了。”
“那阿姐會不會也覺得阿維不成器。”
“自然不會啊！阿姐喜歡看阿維投壺、打彈弓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真的嗎？”小少年立即仰起頭來，黯淡從眼中逝去，光亮重現。
“其實阿姐也喜歡看阿維讀書的樣子。”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蘇綰笑笑。
“那阿姐教我讀書。”
“當然可以啊。”蘇綰悄聲對他道：“要是母親問起來，你就說一起和我折紙，知道了嗎？”
“知道了。”蘇維使勁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父親要是問起呢？”
“也如此說。”
只是這日晚膳之後，蘇綰還沒來得及教蘇維功課，陳言姿身邊的親信丫鬟來給蘇綰送信兒，說是她們家姑娘有急事找。
蘇綰和陳言姿一向交好，兩人宿在對方那裏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在兩家人看來這事也不奇怪。
蘇綰知道陳言姿肯定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便先給蘇維布置了功課，稟了顧氏之後去了陳家。
等蘇綰到了陳言姿院子，她便遣退了屋內所有的丫鬟，然後掏出那本《繼母有毒》。
“你看完了？”蘇綰問。
“綰綰，你說繼母真的都那麽惡毒嗎？”陳言姿看完蘇綰給她的話本子，心裏一直不安。
那些表面上對繼子繼女不好的都是繼母最低段位的手段，真正狠毒的繼母用的是捧殺。表面上對你好，實際是要把你養殘了。
“也不是絕對的，那要看運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防著點總歸是好的。”蘇綰道。
“綰綰你說的對，所以我決定偷偷去哥哥院子裏查個清楚，看看他最近晚上都在幹什麽？”
“也好。”蘇綰點點頭，“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我支持你。”
“別光嘴上支持嗎，陪我去好不好吖！”陳言姿扯了扯蘇綰的衣角。
蘇綰一掌拍開，“你這招揪衣角跟蘇維學的啊！”又抽了抽唇角，“我夜潛言楓哥哥院子，你覺得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大不了被人發現了你就當我嫂子。”
“呸！胡說八道什麽啊你，不怕我嫡母把你們家房子拆了？”庶女的親事向來都是嫡母手中的一顆棋子，豈容別人動用。
蘇綰的親事不打算由顧氏拿捏，但也不想和陳言楓湊成一對兒，她對愛情是有很崇高的理想的。即便在這個時代實現不了，也不打算委曲求全。
“開個玩笑啦，綰綰你幫幫我吧，你最有主意了，你不在我心裏沒底。”陳言姿只能繼續央求，“我保證不會被發現的。”
蘇綰想了想，到底是沒忍心拒絕，“這就一次，下不為例。”她知道陳言姿很在乎她這個哥哥，就像她在乎蘇維。
這晚蘇綰就宿在了陳言姿這裏，晚上熄了燈，兩個人也沒帶丫鬟，悄悄的去了陳言楓的院子附近。
不能大大方方的走門，兩人只能翻墻。陳言姿熟悉地形，找了一個有歪脖樹的地方，“從這裏上。”
蘇綰點點頭，就要爬。
陳言姿又扯住了蘇綰的袖子，低聲囑咐：“小心點，另一側可就是樊離家了，別翻錯了。”
蘇綰重重的點了點頭，誰願意大半夜的往她家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樊離：我等著你翻過來！
☆、暫避
兩個小姑娘身子都輕，蘇綰先踩著陳言姿的肩膀，等攀上了樹幹，反手拉了陳言姿一把，最後兩人從樹幹翻上了墻頭。
蘇綰還特意往樊家那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很安靜，沒有陳言姿說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上樹又翻墻，兩個小姑娘已經出了些香汗，剛掏出帕子擦擦，就聽到陳言楓屋子裏傳來女子嚶嚶聲，似啼哭，卻婉轉。
這不是正好碰上人家辦事了嗎？好尷尬啊！
蘇綰一下子楞在了墻頭上。她怎麽就沒想到，陳言楓白天沒精神是夜夜在幹這事呢？都怪她單身多年沒有戀愛腦。
“爺，您饒了奴婢好不好，奴婢要受不住了。”屋裏又傳來女子的聲音，聽著是在拒絕，實則是在撒嬌。
陳言姿壓了極低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解釋：“哥哥不會欺負下人的，一定有什麽誤會。”
蘇綰：“……”她該怎麽跟陳言姿解釋男歡女愛這點兒事呢。
“小妖精，受不住了剛剛還纏上來，扒光我的衣服，舔我的……”
陳言楓話雖說了半截，但此時陳言姿豈能還聽不出門道來。雖然她不懂那丫鬟到底舔了哥哥哪裏，但她能聽懂她扒光了他的衣服啊！
“這個下賤坯子！”陳言姿忍不住啐了一句。
蘇綰剛想捂陳言姿的嘴，可發現屋內人發出的聲音更大，都蓋住了她們的聲音。她想捂陳言姿的耳朵都來不及了。
陳言楓的粗喘聲，女子啊啊啊的叫個不停的聲音，其中夾雜著啪啪啪的聲音，聽了都叫人臉紅心跳。
陳言姿覺得這狀況好像超出了她的預料：“綰綰，怎麽辦？”
“走啊！”三十六計走為上，不走難道還要留在這裏繼續聽嗎？
可蘇綰也是第一次撞見人家幹這事，她越想快點離開這裏，聽著那屋裏的戰況更加激烈的聲音，身體就好像不好使了似的。偏巧一只繡鞋松了，從腳上落了下去，掉進了樊家的院子。
蘇綰：“……”
她正想著怎麽才能把繡鞋給拿回來，就聽見黑暗裏傳來一道聲音：“是何人？”
聲音沙啞粗糲，又雌雄莫辨，是樊離沒錯了，這聲音蘇綰這兩天聽得多了，不管白天黑夜，好像習慣了似的，已經覺得沒什麽了。就覺得樊離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在園子裏溜達什麽？
蘇綰看見出現在眼前的白色身影，倒是一時忽略了陳言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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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等練好了再說，且不可逞能。”
“知道了阿姐，我去找彈弓出來。”小家夥一溜煙的跑走了。
蘇綰笑著搖了搖頭，又在心底嘆了口氣。誰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龍，可到了嫡母顧氏的手裏，卻是算計著怎麽能把庶子庶女給養歪養殘。
正想著，夏桃來稟：“四姑娘，陳家大姑娘來了。”
蘇綰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夏桃說的這個人，便道：“快請陳大姑娘進來。”
陳大姑娘陳言姿的父親是江州同知。陳家也住康安坊，和蘇家中間隔了一家，就是如今的樊家。
原主蘇綰從平京來到江州以後就和陳言姿相識了，兩人年紀相當，性格都比較溫婉，在坊間的姑娘中走得最近，情同姐妹。
不過蘇綰還回憶到原主在病榻上纏綿的時候，這位陳大姑娘可是守了好些時候，又擔心又焦急。
蘇綰從來不會拒絕對她有善意的人，等陳言姿走進來，她便迎過去拉起她的手問：“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
“聽說你又去樊家了？”陳言姿回握住蘇綰的手，不放心的追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想起樊離，蘇綰淡然一笑，“能有什麽事。”說完把陳言姿往屋子裏請，“去我屋裏說話。”
“阿姐。”蘇維已經找了彈弓回來，追到身後可憐巴巴的拽住了她的衣角。
蘇綰轉身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你都十歲了，家裏來了女眷就不要再尾巴似的跟著我。”
蘇維癟了嘴，表示有點委屈。
蘇綰便又揉了揉他的發頂，溫聲道：“你先自己一個人玩彈弓，記住不要打人。”
蘇維點點頭，這才不情不願的走開，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蘇綰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冬青，帶著陳言姿去了自己的屋子。她讓夏桃到門口守著，然後才對陳言姿道：“言姿，現在我不怕樊離了。”
這也正是陳言姿很想問她的問題：“可前兩日還因為去樊家生了一場大病呢，怎麽能說不怕就不怕了？”而且她們家和樊家住隔壁，婆子在巡夜的時候聽到過樊離的院子中有鬼哭狼嚎的叫聲，想想就可怕。
“以前我是怕的，所以才會得了那場大病。但言姿你知道嗎，我生病的時候好像走了一次鬼門關，我夢到有好多的厲鬼想要奪我的命，可最後我都挺過來了。一個厲鬼都見過的人，還有什麽可怕的。”蘇綰知道自己是穿越來的，與其隱藏性格還不如讓周圍的人知道她是經歷挫折之後改變了。
陳言姿聽了蘇綰的話，壓下眼中的不忍與心疼，她知道蘇綰做為庶女是擰不過嫡母的，說多了對蘇綰也無益，便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對了，今日我找你來要說的是瑜姐姐的事。”
蘇綰又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陳言姿口中的瑜姐姐。
王瑜，在康安坊立族逾百年的王家之女。王家祖上至今出過多位舉人、進士、狀元及第者。是大周正經的世家望族。
王瑜是康安坊閨秀中比較出挑的，容貌姣好，詩書滿腹，書畫雙絕，更是寫得一手讓人羨慕的好字。她長了蘇綰和陳言姿兩歲，是康安坊眾長輩口中的別人家的優秀孩子。
王瑜也在康安坊的學堂就讀，大家很是熟稔。陳言姿要說的應該是王瑜要入京讀梧桐書院的事。
“瑜姐姐就快要進京了，王家過幾日要在府中舉辦家宴呢。”陳言姿道。
果然就是這件事情，蘇綰點頭，“瑜姐姐有沒有說請我啊！”
“當然會請了，瑜姐姐說我們兩個都請。”說完從寬袖裏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給蘇綰，“瑜姐姐讓我交給你的呢。”
蘇綰接過王瑜親手寫的帖子翻開來看了看，這一手字寫得真是不俗！
不過蘇綰知道，王瑜請她沒有幾分是真心，不然也不會托人轉交了。
在這個時代，嫡庶始終有別，所以才襯托出陳言姿這個嫡女和她的友情可貴。
蘇綰看著這帖子，不知怎麽又想起了樊離寫的那四個字：浮生未歇。她寫字也很好看，而且比王瑜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她怎麽又想起樊離了？
蘇綰抽了下唇角，這個人莫不是有毒吧！
陳言姿略坐了一會兒也就回去了，她雖然是嫡女但無奈卻要在繼母手下過活，蘇綰也不多留她，一直將人送出了院子。
蘇府正房，此時冬青正站在顧氏的身前稟告著：“夫人，四姑娘回來就和陳家大姑娘去裏屋說悄悄話。”
顧氏頷首，沒有多說什麽，那個陳言姿被繼母柳氏拿捏的死死的，這兩個人在一起翻不出什麽花樣來。所以顧氏並不擔心，示意冬青繼續說。
“四郎他去打彈弓了。”
顧氏聽完噗嗤一聲笑了，“果真就是個沒出息的。”
庶女被她管教的越來越聽話，而庶子則不知上進，顧氏覺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晚膳是蘇綰和蘇維姐弟兩個人一起用的。
蘇綰突然想起什麽，問蘇維：“阿維你聽說過邱宴這個名字嗎？”
“阿姐你說的是那個拒當國子監祭酒的當世大儒嗎？”
樊家真的能請的來當世大儒，而且還是拒絕過國子監的？蘇綰有些懷疑。
她覺得蘇維沒準是記混了，不過她早晚會弄清楚的。
用完了膳，蘇綰又讓蘇維悄悄把學堂裏的課業拿出來，輔導了他一番。
原主蘇綰在學業上不太精通，但她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學霸，現代蘇維考試的時候幾乎都是她輔導的，現在更是駕輕就熟。
隔壁樊府，樊家姑娘樊離此時正打算沐浴。
小丫鬟們準備好了熱水之後就被主子揮手遣退了出去。
這在伺候樊離的丫鬟們眼中再正常不過了，因為她們知道主子不喜歡讓人看到她摘下帷帽後的樣子。
若是不小心見到了，恐怕也得如傳說中的一樣，有可能消失在樊家，甚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樊離的屋子裏也從來不需要丫鬟守夜，從樊離沐浴開始，沒人再敢來樊姑娘的院子。
周圍人退去，室內重歸寧靜，樊離轉身走入浴室。他擡手摘下帷帽丟在一邊，露出一張被燒毀了的疤痕縱生的臉，在浴室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為可怖。
他繼續松了腰帶，褪下衣裙掛上屏風，又拔下發簪讓如墨的長發披散開來，這才擡腿往浴桶裏邁去。
水聲響起，與此同時一張皺皺巴巴的人臉面皮被他丟在地上，瞬間化為灰燼。
蜷進浴桶裏，樊離運氣舒展身體，似有骨骼斷裂的聲音從桶內傳出，在寧靜的夜晚格外的清晰和觸目驚心。
幾聲骨骼脆響之後，浴桶內的人體積比剛剛大了不少，原本桶內空間立即變得逼仄狹小，水也溢出來灑得滿地都是。
重生後這幾年，他一直都在龍行山。除了學習龍行山不外傳的武學之外，他還學會了前世不曾掌握的易容術和縮骨術。
樊離緩緩吐出口氣，撩了一把水擦去額頭上因為疼痛而流出的細汗。
易容術相對容易，但縮骨術每次施展的時候真的會有斷骨之痛。且縮骨術宜年幼時練習，他重生上龍行山的時候已經超過十歲了。
不過這樣的疼痛自從習縮骨術以後每天都要經歷，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樊離又撩了一把水洗臉，有一大顆晶瑩的水珠順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頰劃過，落到緊實的胸-部線條上。
他堂堂大周國最矜貴的皇太孫，先太子的嫡子蕭珩，如今竟要扮女裝度日。可他又不覺得這有什麽，畢竟身份這種東西被承認才存在。
如今的東宮裏，害了他父母打算篡權的那些人早就弄了個假的蕭珩取代他，當著傀儡。所以如今的他就是個孤魂野鬼。
前世他就是太在意身份，很多事情放不開，才會在籌謀了許多年後，在臨入京之前功虧一簣。
利刃穿心的痛如今還歷歷在目，每夜在夢裏也會纏著他，如影隨形。
所以這輩子他不要在乎那許多，他只想手刃仇人，為父母雙親報仇，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heng），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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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蘇綰一大早就起了床，因為她上午還要去坊間的學堂。收拾妥當和蘇維剛出了府，她就遇見了陳言姿。
“言姿。”
“蘇綰。”
兩人湊在一起說話，蘇維拿小彈弓練習擊打樹葉。一行人往康安坊的學堂裏去。
蘇綰憶起陳言姿還有個哥哥，便問道：“言楓哥最近都躲在家裏寒窗苦讀嗎，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陳言楓以前經常帶著他們一起玩。
提起嫡親哥哥陳言楓，陳言姿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怎麽了？是不是言楓哥沒空理你你就不高興，你都多大了還跟我後頭那個小尾巴似的？”
“我不是小尾巴。”蘇維在後頭不樂意了，拉彈弓瞇眼瞄準，彈丸正好打在一杈樹枝上。
“好準啊！”陳言姿拍手稱道。
“還得練。”蘇綰怕他驕傲，有人誇就得有人敲打。
“哥哥是沒空理我，只不過……也不盡為了讀書。”
蘇綰聽見陳言姿的話又問道：“那為了什麽呀？”
“我覺得哥哥最近白日總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開始我也以為是讀書累的，但好像又不是。所以就悄悄查了下，發現他最近支取的筆墨紙硯數量都少了，可見根本就沒有好好讀書。眼看他就要科考了，所以我才著急啊！”
這一番話說下來，蘇綰便對陳言姿有了重新的認識。覺得她不但性格好，而且心思還很細膩。
“你先別著急，有沒有問過他屋子裏的丫鬟？”
“我問了哥哥屋子裏的丫鬟，她們都說哥哥確實在讀書。”
“言楓哥身邊的人還不是你繼母的人。”蘇綰有意提醒道。
“可我繼母也是我姨母啊，總不會……”陳言姿話還沒說完，兩人就在拐角撞見了章家兩姐妹。
章家姐妹是知府章大人的兩個女兒，也住在康安坊，同樣在康安坊的學堂讀書。
陳言姿和蘇綰說著話，沒註意到迎面拐過來的兩人，不小心踩到了章君凝的繡鞋，其實也只是輕輕蹭了一下而已。
“呀！新上腳的鞋子呢！”
章君凝是章家嫡長女，但剛剛說話的是章君雪，章君凝的庶妹。
“沒關系，一雙鞋子而已，回家千萬不要亂說，免得人家又得上門來賠禮。”
章君凝這話說得頗有諷刺意味。因為其父章大人恰好是陳言姿父親的上峰，所以她最喜歡在陳言姿的面前作威作福。上次陳言姿氣不過，與她們爭吵了一番，結果章氏姐妹回家告了狀。最後陳夫人不得不帶著陳言姿主動上門去賠禮。
“姐姐，你總是這樣替人著想，就是別人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呢。”
蘇綰最看不慣這種囂張跋扈又裝什麽名門淑女的人，還感恩戴德，你當你是誰呢？
恰好這時有條小野狗從墻角的狗洞鉆了出來，大概是突然看到這麽多人，便汪汪汪的叫了起來。
蘇綰唇角輕挑，上前一步對著那小黃狗道：“小黃，不要亂吠哦！本來你安安靜靜的，別人已經忽略了你是只小野狗的事實。”
章君雪是早年被章大人抱回家的外室生女，更何況她今日還恰巧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裙子。
“你……”章君雪氣得語塞，偏又無法反駁。
就在這時，幾人的身後忽然傳出了咯咯的笑聲，陰森沙啞，雌雄莫辨，聽者駭然。
蘇綰雖然也只是昨天才聽過這笑聲，但此時卻覺得再熟悉不過。但其餘幾個小姑娘倏然聽見，竟被她嚇得瑟瑟發抖。
樊離竟然出現在了這裏，不是聽說她因為相貌的原因，從來都不出門的嗎。蘇綰回過頭去，看到她依然是白衣帷帽的標準打扮。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走過人群的時候挑釁似的重重踩了章君凝一腳。章君凝那漂亮的新繡鞋上，瞬間落了個黑黢黢的腳底印。
“你……你……怎的如此無理？”章君凝雖然沒見過樊離，但坊間早就流傳了她太多的故事，特別是那標志性的打扮。
樊離聽了章君凝的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面對著章家姐妹，然後突然掀開了帷帽的面紗，對著她們露出了純潔的微笑。
章家姐妹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就看見樊離那因燒傷而變得醜陋猙獰恐怖的面容，這一波顏殺簡直來的猝不及防。
蘇綰看到章家姐妹的眼睛瞬間瞪大，驚恐也不斷放大，最後跳著腳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落荒而逃，竟是嚇得跑回了家。
蘇綰此時真想對樊離說一句：幹的漂亮！
樊離這才放下面紗轉過身去，走過蘇綰面前，往學堂裏而去。
“她……她……她居然？”陳言姿雖然沒有看到樊離的面容，但是對於她那樣的行為也很是驚訝。
“不用管，總之她又沒針對我們。”蘇綰覺得，今日的樊離似乎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
康安坊學堂的男女學生是分開上課的，入了學堂之後蘇綰和陳言姿便來到了女子學舍。
蘇綰也是剛剛才知道，樊離從今日開始也要入康安坊學堂讀書的。
進了學舍之後，蘇綰發現樊離的位置就在她身後。陳言姿的座位和她一直是並排的。
本來蘇綰剛才和陳言姿在說陳言楓的事，不想卻被章家姐妹的出現和後來發生的事情打斷了。
此時馬上就要上課，蘇綰落座之後也不便再多說什麽，從自己的書籃裏掏出一本書塞給陳言姿。
“這是什麽啊？”陳言姿看了眼封皮，上頭寫著《繼母有毒》。
“話本子啊。你就是話本子看得太少，什麽都不懂。”原身蘇綰是在嫡母顧氏的安排下不小心得了一本話本子，從此便沈迷於此不愛讀書，不思進取。
不過此時倒是可以用來提點提點陳言姿，畢竟她要在繼母手下討生活，不能太單純無知。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讓你看你就看，難道我會害你……”蘇綰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扯了扯。
打斷人說話真的很沒禮貌哎，蘇綰不耐回過頭去，這才想起身後的人是今日才來學堂的樊離。她此時正擡手指著陳言姿面前的話本子。
“樊姐姐也要看話本子？”蘇綰挑眉問。
樊離點頭。
“這本已經借給言姿了，我再找一本給你？”
帶著帷帽的人點頭再點頭。
這人真的好煩。蘇綰只能又在自己的書籃裏摸了一本話本子塞進樊離手裏，然後才看到書名：《醜女恨嫁》。
“咳咳……”意識到這本書名有點刺激人，蘇綰趕緊抽回話本子，重新給她換了一本《嬌女養成記》。
“你到底有多少話本子啊？”陳言姿無語道。
“就這三本。”
這時先生走了進來，大家紛紛翻出課本，蘇綰一不小心又抽出來本《王爺的小心肝》。
陳言姿：“……”
樊離則指了指那本《王爺的小心肝》。
蘇綰抽了抽唇角，這本她還想看一看呢！她還沒看過古代的話本子呢，更何況這本一看書名就是她最喜歡的甜寵文。
無奈的是樊離一直指著那本《王爺的小心肝》，她再不給她就要把先生給引過來了。
蘇綰心疼的把話本子丟給她，然後轉過身不再理人。
康安坊學堂只上晌有課，上完了兩節課，蘇綰便和蘇維一起回家用了午膳，她又陪著蘇維玩了會兒投壺，才再次來到了樊家。
因為上午樊離的表現相對友善，所以今日蘇綰的心情也有所不同，她知道樊離不會像昨日那般作妖了。
剛進樊府，她就遇見了樊家的少東家，樊離的大哥樊曄。
“呦！是蘇家妹妹來了！”樊曄已近而立之年，比蘇綰的親爹也小不了幾歲，一看就透著生意人的精明。
“樊少主。”蘇綰規矩施禮。
“蘇家妹妹，離兒是我父母老來得女，從小一直被家裏捧在心尖尖上寵著。”
“樊大哥哥想說什麽直說便是。”蘇綰淡淡的笑著。
“他原本有讓人艷羨的錦繡前程，但天降橫來之禍，幾乎將她的人生打入地獄。這些年她過的很不容易。”
“樊大哥哥，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如果樊姐姐她不做什麽過分的事，我是不會主動招惹她的。我來到樊家，只會讀書而已。”
聽了小姑娘脆生生的話，樊少東家也只是淡淡笑了下，等到蘇綰轉身離去，他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總覺得樊離對這小姑娘似乎有些特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敏感了。樊離需要太多的助力，這個小姑娘的身份顯然不合適。
後園亭子裏，樊離已經坐在了書案前，姿態依舊慵懶，逗弄面前的小白狐。
毛茸茸的小白狐看見蘇綰竟嗖的一下鉆到了書案底下，顯然還對昨天蘇綰要拿它做狐貍圍脖耿耿於懷。
“小東西，還挺記仇呢。”蘇綰坐到了自己的書案前。
“它不叫小東西，叫團雪。”樊離忽然說道，聲音沙啞粗糲。
蘇綰並不意外的看向樊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樊離今日不打算作妖了，似乎默認了她來樊家讀書。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它。”蘇綰按下心思，對著小白狐勾了勾手指，“團雪，過來。”團雪惶恐，幹脆鉆到了樊離裙踞底下。
樊離揪著小家夥的尾巴將它給拖出來，“過去吧，她不會傷害你的。”
☆、翻墻
團雪用小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蘇綰，邁著小短腿很不情願的溜達到了蘇綰的身邊，然後在她腳邊蹭了蹭。
蘇綰幹脆把團雪抱上膝頭，照著樊離的樣子給它順毛。小家夥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身子繃得緊緊的，後來幹脆四仰八叉躺在蘇綰身上，舒服得嘎嘎直叫。
這小白狐倒是真挺可愛的，不過蘇綰倒不是真的喜歡它，也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不過是給樊離一個信號，她若是不找茬的話，那她也可以相安無事。
很快邱先生就走了進來，他下午也上兩節課，中間留出了休憩時間。
樊離邁著細碎的步子往寶瓶門那邊去了，而邱先生剛剛也去喝茶歇息了。蘇綰便吃起石桌上放著的一盤新鮮荔枝。
樊家還真是有錢，這個季節就能吃到荔枝。顧氏就算是侯府正經的二夫人，也沒在這個季節吃到過荔枝。也怪不得顧氏對樊家趨之若鶩，想要拉攏關系參股賺上一筆。
那邊樊離剛走到寶瓶門，就看到樊曄過了過來，兩個人打了照面。
“離兒，我正找你呢。”樊曄說。
樊離停下腳步，並沒有說話，被面紗遮住的一雙眼睛是看著對面的人的。
“今個兒出海的船打了滿滿一網子的魚。”
樊離聽了樊曄的話也只是咯咯的笑了一聲。
這時，邱先生手裏捏著半塊點心從另一側的茶房走了出來。
他把半塊點心放進嘴裏，等咽下去才開口：“哎喲，看來我路過的時間不對啊，兄妹兩個在說話。”
“邱先生您路過的正好，我正與小妹說魚船打了一網子魚的事。我們晚膳要做全魚宴，先生一定要賞臉留下。”
邱先生捋了捋胡子，開懷的笑了，“哈哈哈，這就叫相請不如偶遇。”
有小丫鬟路過，聽見幾人的對話很普通也不以為意。
樊離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麽，而是轉身往亭子裏走去。邱先生倒是沒有著急回，而是又和樊曄聊了幾句。
樊離回去的時候，發現蘇綰竟伏在書案上睡著了，腳邊扔了一地的荔枝殼。
樊離磨了磨牙，走回書案前坐下。
魚打著了，打著的是哪條？他思忖著。
這些魚，對於他來說生死攸關。他不怕死，但怕再像前世那般死而不得其所。
前世他離開樊家入京的時候，還未入城便被斬殺。所以重生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樊家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想要出賣他不用等到入京那天。雖然樊家家主和他父親的交情世人不知，但他卻清楚得很。用樊家家主樊勳的話來說，若是沒有先太子就沒有他樊某在世為人的機會，更何況是樊家偌大的家業。
前世蕭珩進京的時候雖也喬裝了，但非易容。所以他想，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在路上被東宮舊人悄悄認了出來，消息頃刻間便傳到了那些豺狼虎豹的耳中。
另外一個可能就是海上那條線。前世他入京自然不可能只帶著幾個人，要帶著很多能在平京立住腳跟的物資，俗話說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懷疑前世海上的那條線他還是沒有清理幹凈。
海上那條線是比較覆雜的，所以他先派人去尋找散於各處的東宮舊人，並形成了一張網。那有可能是前世網住他的網，今生卻說不定可以為他所利用。
今日回到蘇府，門房上的下人就向蘇綰稟道：“四姑娘，將軍回來了。”
蘇綰想起，今日是她親爹蘇天崇休沐的日子。
剛跨進主院，蘇綰就聽見蘇大將軍嚴厲苛責的聲音：“武師傅說你習武很不專心。”
“哎呀老爺，維哥兒他才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我們傑哥兒小的時候也是貪玩的。”
蘇綰聽到顧氏的話，不覺譏誚的笑了，她這不是在提醒蘇大將軍兩個兒子的差別嗎。
果然就聽見蘇大將軍又道：“傑哥兒十歲的時候已經會三套蘇家的槍法了。他會什麽，整天只知道打彈弓，真是不成器。”
“老爺，別這麽說維哥兒，小孩子要慢慢教的。”
“慈母多敗兒，你一天就知道護著他。”
蘇綰聽著兩人的對話，掀起竹簾進了正房。
“父親，母親。”她給兩人恭敬請了安。
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垂著頭，手裏攥著彈弓的蘇維。
幸好她事先教過蘇維，無論誰說他打彈弓不成器都不要辯解。很多事情根本沒有必要跟別人去解釋。
“還有你，不要整天的跟商戶家的姑娘在一處。”蘇天崇的火氣似乎還沒有撒凈，又對著蘇綰來了。
“老爺您這樣說綰姐兒，不是在打妾身的臉嗎？誰都知道她去樊家是因為妾身酒後著了樊少夫人的道。”
“還有你，一個正經的侯府夫人，整天往人家身上貼，侯府是養不起你了嗎？”蘇天崇又沖著顧氏去了。
蘇綰給她這位在古代的爹定了性，鋼鐵直男。
“叫人把他們家送來的魚都扔了。”蘇天崇手一揮，哼了聲往裏屋去了。
聽這語氣，應該是樊家送來的魚。她從樊府出來的時候還聽他們家下人說，樊家有船出海打漁回來了。
蘇天崇離開了，顧氏也不用再扮演護兒女的慈母，她現在都懶得看蘇維一眼，而是把目光落在蘇綰的臉上，“明日繼續去樊家就是了。”
“是的，母親。”蘇綰裝乖巧的道：“樊家待女兒不錯 ，女兒今日還在樊家吃了一盤子荔枝。”她知道顧氏這個人比較貪嘴，而且十分喜食荔枝，所以故意說來氣她。
果然就見顧氏的神色幾番變化，之後更沒有耐心了，對她和蘇維揮了揮手，“都回去吧。”
出了主院，蘇綰摸了摸蘇維的頭，小家夥還在垂頭喪氣。
“阿維不要在意別人怎麽說，只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可以了。”
“那阿姐會不會也覺得阿維不成器。”
“自然不會啊！阿姐喜歡看阿維投壺、打彈弓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真的嗎？”小少年立即仰起頭來，黯淡從眼中逝去，光亮重現。
“其實阿姐也喜歡看阿維讀書的樣子。”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蘇綰笑笑。
“那阿姐教我讀書。”
“當然可以啊。”蘇綰悄聲對他道：“要是母親問起來，你就說一起和我折紙，知道了嗎？”
“知道了。”蘇維使勁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父親要是問起呢？”
“也如此說。”
只是這日晚膳之後，蘇綰還沒來得及教蘇維功課，陳言姿身邊的親信丫鬟來給蘇綰送信兒，說是她們家姑娘有急事找。
蘇綰和陳言姿一向交好，兩人宿在對方那裏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在兩家人看來這事也不奇怪。
蘇綰知道陳言姿肯定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便先給蘇維布置了功課，稟了顧氏之後去了陳家。
等蘇綰到了陳言姿院子，她便遣退了屋內所有的丫鬟，然後掏出那本《繼母有毒》。
“你看完了？”蘇綰問。
“綰綰，你說繼母真的都那麽惡毒嗎？”陳言姿看完蘇綰給她的話本子，心裏一直不安。
那些表面上對繼子繼女不好的都是繼母最低段位的手段，真正狠毒的繼母用的是捧殺。表面上對你好，實際是要把你養殘了。
“也不是絕對的，那要看運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防著點總歸是好的。”蘇綰道。
“綰綰你說的對，所以我決定偷偷去哥哥院子裏查個清楚，看看他最近晚上都在幹什麽？”
“也好。”蘇綰點點頭，“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我支持你。”
“別光嘴上支持嗎，陪我去好不好吖！”陳言姿扯了扯蘇綰的衣角。
蘇綰一掌拍開，“你這招揪衣角跟蘇維學的啊！”又抽了抽唇角，“我夜潛言楓哥哥院子，你覺得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大不了被人發現了你就當我嫂子。”
“呸！胡說八道什麽啊你，不怕我嫡母把你們家房子拆了？”庶女的親事向來都是嫡母手中的一顆棋子，豈容別人動用。
蘇綰的親事不打算由顧氏拿捏，但也不想和陳言楓湊成一對兒，她對愛情是有很崇高的理想的。即便在這個時代實現不了，也不打算委曲求全。
“開個玩笑啦，綰綰你幫幫我吧，你最有主意了，你不在我心裏沒底。”陳言姿只能繼續央求，“我保證不會被發現的。”
蘇綰想了想，到底是沒忍心拒絕，“這就一次，下不為例。”她知道陳言姿很在乎她這個哥哥，就像她在乎蘇維。
這晚蘇綰就宿在了陳言姿這裏，晚上熄了燈，兩個人也沒帶丫鬟，悄悄的去了陳言楓的院子附近。
不能大大方方的走門，兩人只能翻墻。陳言姿熟悉地形，找了一個有歪脖樹的地方，“從這裏上。”
蘇綰點點頭，就要爬。
陳言姿又扯住了蘇綰的袖子，低聲囑咐：“小心點，另一側可就是樊離家了，別翻錯了。”
蘇綰重重的點了點頭，誰願意大半夜的往她家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樊離：我等著你翻過來！
☆、暫避
兩個小姑娘身子都輕，蘇綰先踩著陳言姿的肩膀，等攀上了樹幹，反手拉了陳言姿一把，最後兩人從樹幹翻上了墻頭。
蘇綰還特意往樊家那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很安靜，沒有陳言姿說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上樹又翻墻，兩個小姑娘已經出了些香汗，剛掏出帕子擦擦，就聽到陳言楓屋子裏傳來女子嚶嚶聲，似啼哭，卻婉轉。
這不是正好碰上人家辦事了嗎？好尷尬啊！
蘇綰一下子楞在了墻頭上。她怎麽就沒想到，陳言楓白天沒精神是夜夜在幹這事呢？都怪她單身多年沒有戀愛腦。
“爺，您饒了奴婢好不好，奴婢要受不住了。”屋裏又傳來女子的聲音，聽著是在拒絕，實則是在撒嬌。
陳言姿壓了極低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解釋：“哥哥不會欺負下人的，一定有什麽誤會。”
蘇綰：“……”她該怎麽跟陳言姿解釋男歡女愛這點兒事呢。
“小妖精，受不住了剛剛還纏上來，扒光我的衣服，舔我的……”
陳言楓話雖說了半截，但此時陳言姿豈能還聽不出門道來。雖然她不懂那丫鬟到底舔了哥哥哪裏，但她能聽懂她扒光了他的衣服啊！
“這個下賤坯子！”陳言姿忍不住啐了一句。
蘇綰剛想捂陳言姿的嘴，可發現屋內人發出的聲音更大，都蓋住了她們的聲音。她想捂陳言姿的耳朵都來不及了。
陳言楓的粗喘聲，女子啊啊啊的叫個不停的聲音，其中夾雜著啪啪啪的聲音，聽了都叫人臉紅心跳。
陳言姿覺得這狀況好像超出了她的預料：“綰綰，怎麽辦？”
“走啊！”三十六計走為上，不走難道還要留在這裏繼續聽嗎？
可蘇綰也是第一次撞見人家幹這事，她越想快點離開這裏，聽著那屋裏的戰況更加激烈的聲音，身體就好像不好使了似的。偏巧一只繡鞋松了，從腳上落了下去，掉進了樊家的院子。
蘇綰：“……”
她正想著怎麽才能把繡鞋給拿回來，就聽見黑暗裏傳來一道聲音：“是何人？”
聲音沙啞粗糲，又雌雄莫辨，是樊離沒錯了，這聲音蘇綰這兩天聽得多了，不管白天黑夜，好像習慣了似的，已經覺得沒什麽了。就覺得樊離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在園子裏溜達什麽？
蘇綰看見出現在眼前的白色身影，倒是一時忽略了陳言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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