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涼秋又回到了感化院的寢室裏。

室友不懷好意的嬉笑聲不絕於耳，哪怕她蜷縮在屋子的角落裏，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一點聲音。最後，她們還是找到了她。

“不要！”涼秋猛地睜開了眼睛，像是快要溺斃一般張著嘴大口喘著氣。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那只是一個夢。

“你懷有身孕，情緒這麽波動不好。”突然，房門一開一合。說話的聲音冷漠而又熟悉，涼秋木訥地側過頭來瞧著面前這個男人，好半天才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

“……你是……”涼秋確認自己是認識他的，可是一時之間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蘇言。現在，我是你的主治醫生。”蘇言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拉了個椅子便坐在了涼秋身邊：“李小姐，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我看你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家屬卻一直沒有出現。請問，這孩子是沒爹嗎？還是說，家屬不便到訪。”

李涼秋一楞，有些無辜地看著他道：“這裏是醫院？我是怎麽進來的？”她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坐起來。自始至終，蘇言都沒有上前幫她一把的意思。那種厭煩與鄙夷的神情，溢於言表。

“金燕送你過來的。她打的急救電話。”蘇言低著頭，翻看了一下李涼秋的病例。見自己問不出什麽來，便站起身來往病房門口走：“你好好休息吧，孩子沒什麽大礙。等會我再請婦科醫生過來給你看一下，確定沒什麽大事了你就出院吧。”

“謝謝。”臨到出門前，李涼秋的一句真摯道謝讓蘇言渾身難受。

“不用。”他緊緊抓著門把手，不曾回頭看向涼秋：“我救你，只是因為我是個醫生。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自生自滅才是。”

說罷，他猛地一下拉開了門。沒想到，溫欒正好站在了門外。

“你？”蘇言回過神來，驚怒交加地看著溫欒，又回過頭來恨恨看向坐在床上的李涼秋。他高大的身子擋住了涼秋的視線，讓她並沒有註意到溫欒的到來。

只是蘇醫生突如其來的兇狠的目光，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下。

“你跟我出來一下。”蘇言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隨後毫不客氣地撞開了溫欒，直接沖了出去。溫欒趔趄了一下，擡起頭再看向病房裏時，涼秋已經發現了他。

“……我馬上過來。”溫欒張了張嘴，看著涼秋那一雙欲語還休的淚眸，便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她多半已經知道了。他想著先去找蘇言了解一下涼秋的情況，再來找她解釋。於是便匆匆關上了房門，跟著怒氣沖沖的蘇言來到了醫生辦公室。

“她身體怎麽樣？我聽金燕說送來的時候已經見血了，孩子沒事吧？”溫欒話音剛落，蘇言便照著他的面門給了他一拳。這拳頭來得又急又猛，溫欒躲閃不及，只能承受。

“孩子真是你的？你居然真的和你的妹妹幹了這種齷齪事？”蘇言喘著粗氣看著他，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告訴我，那陸晚晴怎麽辦？你讓晚晴如何自處？！”

“……我和晚晴，已經分手了。”想到今早上的事情，溫欒就一陣頭疼。他簡單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上的血，這才擡頭對上蘇言猩紅的雙眼：“還有，涼秋不是我的妹妹。她只不過從小無父無母，所以寄住在我家而已。這個情況，你應該也很清楚。蘇言，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不要和外人一樣歪曲事實，抹黑我和涼秋的關系。”

“呵呵，好。真好。”蘇言覺得自己真是要被這個發小給氣瘋了，他在這個狹小的茶水間裏轉了幾圈，這才站定指著溫欒的鼻子質問道：“你不是一直都討厭李涼秋的嗎？她從小就說喜歡你，一直粘著你追著你那麽多年，就算後來她進感化院你眼睛都沒眨一下，連為她運作一下都沒有過。我還以為這是你愛晚晴的表現，怎麽一轉頭你卻和那個小丫頭攪合到一起去了？還，還孩子都有了？！”

“晚晴的事，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那麽今天早上你們發生的事情呢？”見到溫欒如此強硬，蘇言反而冷靜下來了：“金燕那個丫頭嘴巴上也沒把門的，什麽都跟我說了。李涼秋好像是因為你和晚晴，才會動了胎氣吧。聽說你們兩人一大早上一起從酒店裏出來的？溫欒，你別告訴我，其實你和晚晴昨晚上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這件事，我會和涼秋解釋，也會給晚晴一個交代。”溫欒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蘇言道：“蘇言，你那麽愛晚晴，也不想這種事情傳得滿天飛，損害她的名譽吧。”

“你真是好樣的。”蘇言瞇著眼睛看著溫欒，覺得對方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我不是你，會傷害晚晴的事情，我全都不會去做的。”他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只留下溫欒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裏。

……

溫欒在會議室裏坐了很久，將自己拾掇好了才踏進涼秋的房間。聽到聲響，涼秋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覆又閉上了眼睛。

“蘇言打的？”溫欒剛坐下，涼秋就開門見山地問了。

溫欒一怔，表情有些尷尬。只得木訥地點了點頭。

“你就沒有什麽和我說的嗎？”李涼秋等了半天，見溫欒一直沈默，終究還是有些沈不住氣了。她睜開眼睛，有些生氣地看著溫欒。那一雙好看的眸子，像是綴了些碎星在裏頭，熠熠發光。

溫欒覺得這樣的涼秋真好看。至少要比冰冷淡漠的她要好看多了。他微微一笑，擡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昨晚上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會解決的。”溫欒斟酌著用詞，想著盡量不去刺激孕婦脆弱的神經。可是他越是閃爍其詞，涼秋心裏就越是覺得疼。

“你打算怎麽辦呢？”對於有這種結果，李涼秋竟然一點都不意外。陸晚晴的手段多年以前她就領教過，只是當時所有人都站在了陸晚晴那一邊，包括溫欒。

“走一步看一步吧。”溫欒說，他這一上午過得渾渾噩噩，壓根還沒從一早上的震驚之中回覆過來，再被李涼秋住院的消息那麽一嚇。現在松懈下來，真正覺著有些累了：“涼秋，我好累啊。”

他趴在涼秋的床邊，喃喃說道，眼睛半瞇著，活像一只祈求主人撫摸的貓。

“累了就睡會兒吧。”涼秋抿了抿唇，往旁邊挪了挪位置，便面朝裏側躺下了。不一會兒，溫欒的氣息便環繞住了他。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懷裏如此放松，沒有將背脊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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