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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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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昭也是一驚,一頭往旁側躲一頭喊丫頭攔住宋嬌。

宋嬌如今已經被怒氣沖昏了頭,接連上去了四五個丫頭才堪堪拉住她。

宋嬌不斷踢打嘶號,邢氏想起方才的情形,也警醒起來,拉著宋嬌詢問具體情形。

宋嬌哭喊著道:“還問什麽問,肯定是楚明昭這個賤人幹的!她推了三公主讓我滑下來,結果還怕不能得逞,臨了又推了我一把!”

楚明昭沈著臉道:“宋嬌你不要架詞誣控,我原本要坐回去的,結果五姐突然就倒過來了,你該去問問五姐才是。”

顧鳶點頭,氣沖沖地瞪著宋嬌:“方才多少人勸你讓你下來,你卻不聽,如今滑下來就誣賴到我表姐頭上,真無恥!都說你蠻不講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明玥從人群裏走出來,嘆了口氣,道:“別爭了,是非曲直,還要細細問了才知。”

裴璣從前頭趕來時,已然藉由水芝之口大致知曉了事情的前後來由。他步入月洞門,遠遠地就看到楚明昭立在眾人中間,神情略顯疲憊。他快步上前拉住她,就見她擡眸看向他,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裴璣的手頓了一下,將她拉到身前,低問道:“撕羅開了麽?”

楚明昭嘆道:“宋嬌那頭現在太激動,我看不大能聽得進去,大概等她們冷靜下來再說比較好。”

裴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轉頭徑直看向不住勸慰宋嬌的楚明玥:“大嫂這會兒充什麽好人,方才害人時怎也不見手軟?”

楚明玥陰沈著臉轉過來:“小叔胡說什麽?莫不是六妹妹說什麽小叔就信什麽?”

“嗯,她說什麽我就信什麽,”裴璣眉尖微挑,“大嫂有意見?”

“你!”

楚明玥正切齒盯著裴璣時,餘光裏瞥見範循等人也趕了過來。她瞧見範循滿面憂色地不住打量楚明昭,心中不禁冷笑,男人果然都好色。

範循的目光從楚明昭身上移開後,轉過身就一把揪住楚明嵐,壓著聲音冷冷道:“是不是你跟楚明玥聯手構陷明昭?”

楚明嵐如今怕他怕得緊,一見他這架勢便渾身觳觫不已,謇吃道:“不、不是……我沒有……”

楚明玥冷笑道:“妹夫那是在做什麽呢?想屈打成招麽?方才姜姑娘跟陸姑娘可都說看見是六妹妹推的宋姑娘。”說話間目光掃向姜靈二人。

方才事出突然,在場人又多,姜靈跟陸娟實則都沒看清。姜靈不過是想落井下石,陸娟是被姜靈帶進來的。

姜靈正要再指證一回,卻被忽然趕到的姜融打斷道:“妹妹不要胡鬧,快跟我回去。”

姜靈瞪了姜融一眼:“哥哥你做什麽偏幫外人?”

姜融尷尬地與眾人敘禮,旋即對楚明玥道:“舍妹不曉事,郡王妃不要把她的話當真。”

楚明玥挑眉道:“姜公子此乃何意?”

“舍妹與世子妃有些小過結,”姜融窘迫道,“她的話不足為信。何況……何況此事疑點重重,還是要從長計議。”

姜融其實想說楚慎是他業師,他又認識楚明昭兩三年,相信她的為人。但楚明昭已嫁人,這種透著暧昧的話顯然不宜說出來,便臨時換了說辭。

趙氏嫌兒子多管閑事,陰著臉瞪他。但姜融這回不肯讓步,他不能眼瞧著妹妹給楚明昭扣黑鍋。

陸娟望著不甘不願跟著母親和兄長離開的姜靈,忽聽楚明玥沖她道:“那陸姑娘呢?陸姑娘方才不是也說瞧見了?”

陸媛暗裏掐了妹妹一把,低斥道:“你別瞎摻和。”

陸娟吃痛,正自囁嚅時,忽然瞧見範循朝她看了過來。

她之前只從旁人那裏聽說信國公府的三公子如何如何出色,後來在國公府的園子裏跟範希筠閑話時,正巧碰見他,當時聽範希筠沖他喊三哥,她才反應過來他就是範循。但他那時不過遠遠地朝她跟姐姐微微頷首,實則沒真正看過她一眼。

眼下被他這麽看著,她忽然更不好意思扯謊了。

“我卻才又想了想,在場人多,我並沒看清楚,”陸娟看向楚明玥,“想來事有蹊蹺,郡王妃還需仔細查查。”說著話便轉向楚明昭,屈身行禮,“世子妃對不住,我剛才莽撞了。”

楚明昭頗感意外,這姑娘這麽快就想通了?

陸媛對妹妹的應對十分滿意,拉著她站了回去。

範循轉向楚明嵐,冷冷一笑:“那表妹呢?方才到底怎麽倒的?是表妹自己故意摔倒的吧?”

楚明嵐抖如篩糠,擡頭撞上他陰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晚的恐怖經歷,一時如墜冰窟,用力搖頭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我沒……”

範循俯身盯著她:“那是誰推的你對不對?”

楚明嵐覺著只是觸到他的目光便令她膽寒不止,她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覆頂而下,一時雙腿一軟,竟然跌坐到了地上。她轉頭看了看楚明玥,見楚明玥陰著臉朝她打眼色。

楚明玥與範循,她今日必定要得罪一個。但二者根本不可比較,範循比楚明玥可怕多了。這種事全然無需權衡。

楚明嵐看著範循望過來的眼神,無法想象她今日說了昧心話的後果。

“不是六妹妹推的我,跟六妹妹沒關系,是……是四姐姐,”楚明嵐縮在地上,低著頭,“是四姐姐突然推了我一把。”

一語落地,眾皆嘩然。

楚明嵐說的是實話。當時楚明玥要她配合她,但她臨了還是打了退堂鼓,楚明玥便索性自己動手推了她。

楚明玥面色一沈:“五妹妹胡唚什麽!”

邢氏抖著手指向楚明玥:“你……你這是為什麽!”

楚明玥冷笑道:“侯夫人說話可註意些,五妹妹一定是受了什麽脅迫。”

楚明嵐擡頭瞥見範循投來的目光,知他是讓她再加籌碼。她當下面向眾人,賭咒發誓:“我方才若有半句虛言,叫我不得好死!”

楚明玥嗤笑道:“五妹妹是不是中邪了,我看該宣太醫來瞧瞧。”

裴璣繞過人叢走到裴琰跟前,低聲道:“大哥也不去管管你媳婦?”

裴琰對上弟弟的目光,按了按額頭。

他忽然想,他很可能真的被裴璣坑了,裴璣當初似乎真是不想娶楚明玥。

如果發現娶錯了人,他將來必定廢了楚明玥。

裴琰走上前,命楚明玥先回房,裴璣卻不肯,定要當著眾人的面給個定論。

但其餘人都沒瞧見經過,楚明嵐的證詞楚明玥又不肯承認,一時陷入僵局。

裴璣遽然看向楚明玥,微笑道:“這樣吧,大嫂不是不承認麽,那大嫂也發個毒誓。我相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人在做,天在看。大嫂若沒做虧心事,必定也是不怕報應的。”

楚明玥一把甩開丫頭的手,緊緊盯著裴璣。

她忽然覺得這個少年的目光有些邪門兒,似乎只一眼便能洞悉她的心思。但那怎麽可能呢,裴璣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楚明玥忽然一笑,緩緩擡起手,道:“好,我向天發誓,如果是我害的宋姑娘……”

裴璣挑眉打斷她的話:“大嫂千萬說得毒一些,不然不能取信於人的。”

楚明玥面上掛著譏誚的笑,看著裴璣,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是我害的宋姑娘,便叫我將來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楚明昭暗暗感慨,按說人都敬畏神明的,楚明玥也真是不怕遭報應。

事情基本了結後,楚明昭與裴璣一道作辭。然而他們前腳剛出郡王府,範循後腳便跟了出來。

“表妹,”範循伸手攔住楚明昭的去路,湊近笑道,“你看今日是不是多虧了我?”

楚明昭笑笑,一面繞開他一面道:“姐夫今日的確出了力,多謝姐夫了。不過我要回去了,姐夫也快回吧。”

範循一聽她喊他姐夫就忍不住蹙眉,又見她扶著裴璣的手就要上馬車,當下伸出手便去拉她,卻被裴璣眼疾手快地一把打開。

範循睥睨著裴璣,冷笑道:“我想與我表妹說說話也不成麽?”

裴璣似笑不笑:“還是避一避嫌的好,這大庭廣眾的不方便,姐夫還是回頭抽空翻我家的墻吧,我等著。”

範循佯佯一笑,道:“你等我沒用,我又不去找你。”

楚明昭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範希筠跟著母親唐氏與嬸母蘇氏出來時,便瞧見她三哥正與襄世子相對而立,不知在說什麽。

她目光在裴璣身上掃了一下,腦海中便又浮現出那個在南苑縱馬揮鞭的少年身影。這個少年似乎即便只是靜靜立著,也堪勝日月之明耀。

範希筠走到馬車跟前,笑著撫慰楚明昭一番,旋道了別。

她見楚明昭與裴璣的馬車都走遠了,她三哥仍舊時不時目送,想起他今日的種種舉動與他之前跟裴璣打的那一架,驚疑不定地低聲道:“三哥,你不會真的喜歡……”

範循不置可否,只淡淡笑了笑,掣身走了。

蘇氏望著兒子的背影,面色微沈。

路上,楚明昭與裴璣說起今日之事,問他覺著邢氏會信誰。

裴璣嘆道:“信誰都不重要,不論她認為是誰,都不敢如何。不過那位宋姑娘往後可是難嫁人了,這回教訓不淺。”說話間又幽幽看向楚明昭,“那位姜公子也真是有情有義,平日那般畏懼他母親,今日頂著他母親那一張冷臉也要幫你撇清。”

“我覺得他大概只是不想看著自家妹妹平白冤枉人,”楚明昭笑嘻嘻伸手抱住他,一臉諧謔地趴在他肩頭望他,“是不是吃醋了?”

裴璣輕哼一聲,偏過了頭。

到了府門口,兩人甫一下馬車,便見一個穿藍紗比甲的丫鬟迎了上來。

楚明昭認出是何秀身邊的丫鬟平安,不由奇道:“你來這兒作甚?”

她話音未落,便見何秀自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徐徐而下。

何秀隨著二人進了門,剛入正堂,就朝著裴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裴璣與楚明昭對望一眼,揮手示意她起身說話。

何秀垂著頭不肯起來,攥了攥袖口,叩首道:“民女求世子一樁事。”

楚明昭見她神色端肅,又言辭鄭重,心道難道出了什麽大事。

裴璣讓何秀但說無妨,何秀斟酌了一下措辭,才娓娓道來。

原來,那批首飾被搶後,她猶豫之下去找了何嫣,想讓楚懷定幫她查一查,找到那兩個強人——楚懷定如今在北城兵馬指揮司任指揮,巡捕盜賊等事正在兵馬指揮司職責之內。楚懷定找來平安仔細詢問了一番,查了幾日,最後查到了鄂國公府的兩個小廝頭上。

那兩個小廝正是蘇成身邊的。

然而蘇成卻仗勢包庇小廝,不肯歸還被搶的首飾。後來僵持半日,蘇成開出了一個條件,說只要能讓他到襄世子府上拜會,他就將東西如數歸還。

楚明昭看著何秀滿面的忐忑之色,大致能猜到她惶恐的緣由。

王世子賜下來的東西,她給拿去當了,這往大了說是可以問罪的。亦且,她還要頂著這罪名來求世子幫忙。

何秀一向面皮薄得很,今次過來,大約也是被逼得實在沒法兒了。

但蘇成為什麽一定要見裴璣呢?

裴璣知悉了前後情由後,點了點頭:“無甚恚礙,讓他來吧,我差小廝跟門房那頭知會一聲便是。”說話間擡了擡手,“何姑娘起來吧。”

何秀直挺挺跪在地上,窘迫地擡頭仰望他,片刻的失神後,又很快低下頭去:“我……我把世子給的東西當了,世子……”

裴璣笑道:“無妨,姑娘也是為救急。”旋轉頭與楚明昭小聲計議幾句,吩咐小廝稱出二百兩現銀封了遞與何秀。

何秀接過小廝遞來的封筒,眼眶一紅,眼淚便冒了上來,伏在地上連連頓首申謝。

楚明昭上前扶起她,含笑道:“拿去用吧,這是我跟世子的一點心意。這回要小心些,別再被搶了。”

何秀揾了眼淚,點點頭,覆又哽咽著跟二人再三道謝。

楚明昭要親自送何秀出門,但何秀不想再繁難於人,婉言推拒了。

何秀揣好了那一封銀子,被巧雲領著出正堂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裴璣正垂眸喝著茶跟楚明昭說笑,外間的天光潑灑進來,勾勒出他精致的側臉,益映現出他唇畔溫柔若春水的笑。

何秀怕被兩人瞧見,只飛快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巧雲看到她的舉動,在一旁笑道:“世子與世子妃情意甚篤,世子如今都不怎麽出去酬酢了,用膳都是和世子妃一道。”

何秀握著手中的封筒,淡笑著應和了一句。

巧雲領著她上了抄手游廊,繼續閑談道:“世子妃也是盡著心待世子,這幾日為琢磨繡個什麽給世子上壽也是傷透了腦筋。”

何秀的步子頓了頓:“世子生辰要到了?”

“是啊,這月十六就是。”

何秀低了低頭,咬咬唇,繼續前行。

何秀走後的第二日,蘇成便上門了。

蘇成這回態度大轉彎,一見著裴璣便行了個大禮,隨即命小廝捧來一個紅木函,躬身陪笑道:“世子爺請過目,那些頭面都在裏頭了。”

裴璣擺擺手道:“不必給我看,我也不記得我當初送的都是些什麽。你差人送去西平侯府,讓何姑娘點點,看少什麽不少。”

蘇成諾諾應聲,轉頭即刻吩咐小廝去辦。又回身道:“世子爺莫怪小人唐突,小人實是想為上回的事當面給世子爺賠個不是,但又怕世子爺不讓小人進門……這才借此機會來拜見世子。上回都怪小人鬼迷心竅,有眼無珠。”

蘇成說話間自扇了幾個嘴巴,賠笑道:“世子爺大人有大量,萬千莫放在心上。”又命小廝擡進來一口大箱子,笑得諂媚,“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裴璣斜了蘇成一眼。

蘇成上回在曲水園見著他時還不把他放在眼裏,這回卻對他畢恭畢敬。

“鄂國公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了?”

蘇成幹笑著點頭,忙忙稱是。

自從老爺子打過他那一回後,他越琢磨越是心驚。他雖則時常覺著老爺子拘他拘得煩,但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的眼光是極其毒辣的。老爺子說的事,基本沒有不準的。老爺子說襄王很可能覆辟,那這事便十拿九穩。

而他狠狠得罪了襄世子一把,這簡直要了親命了。蘇成這兩三月間每每思及此事便心膽俱碎,唯恐襄世子秋後算賬。

眼下是個賠罪的好機會,他打算好好巴結巴結裴璣。亦且,正好老爺子交了一樁差事給他,他正能拿來獻好兒。

蘇成請求裴璣讓家下人等都退下,裴璣看他一眼,揮退了眾人,道:“鄂國公是不是有話兒讓你捎給我?”

蘇成點頭哈腰道:“世子爺英明。”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書筒,恭恭敬敬地捧給了裴璣。

裴璣拆開裏頭的字條一眼掃完,緩緩叩了叩桌面,問道:“鄂國公何時給你的?”

“小人臨出門時。”

裴璣思量一回,輕嘆道:“行了,回去代我跟令祖道謝,說我知道了。”

“是是,爺爺的話小人一定謹記。”

裴璣挑眉道:“爺爺?”他年紀比蘇成還小。

蘇成涎笑著連連打恭:“以後您就是小人的爺爺,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與小人說。”

裴璣起身擺手:“我可沒你這樣的孫子。”

蘇成賠笑點頭:“是是,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蘇成亦步亦趨跟在裴璣身後,搜腸刮肚地想如何討好裴璣。他想說他知道京城裏所有數得上號的青樓楚館,但轉念想,裴璣剛娶了個那樣的絕色尤物,一時半會兒大約也不會想去逛窯子,回頭馬屁拍到馬腿上就糟了。

蘇成正苦思冥想,忽見裴璣回身道:“到外頭不要對我這般恭敬,會惹人起疑的,知道麽?”

蘇成楞了楞,跟著趕忙點頭道:“小人記下了,記下了。”

裴璣揮揮手,淡淡道:“你走吧。”

蘇成最終也沒想起還能怎麽到裴璣跟前賣好,悻悻走了。

蘇成走後,裴璣又與何隨議事片刻,便轉去尋楚明昭。

楚明昭奇道:“蘇成來找你作甚?”

裴璣道:“跟我賠禮,順道幫鄂國公捎信兒。”

“什麽信兒?”

“楚圭暗令朝中幾位老臣聯名上奏,要將父王的封地內遷,”裴璣哂笑道,“他自己不好提,便假他人之口。”

楚明昭訝異道:“他現在就要改封地了?”

“想來他也是急了。但他暫且不會直接下旨的,他心中必有顧忌,怕逼得父王起兵,所以他大約會先找我相商。父王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一日不擺平此事,便一日不得安寢。”

楚明昭握住他的手,凝眸望著他:“反正不論如何,我相信夫君都能自如應對。”

裴璣攬住她的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昭昭越發會說話了。”說著又低笑道,“要是再把睡相不好跟愛睡懶覺的壞毛病改了就更好了。”

楚明昭近來的確起得越發晚了。從前在侯府時還有顧氏來薅她,兼且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因此並不敢睡懶覺。但眼下這府上只她跟裴璣兩個,不必給誰請安,庶務又不多,她覺著她早早起了也是閑逛犯瞌睡,於是索性就睡到自然醒。

但裴璣卻總打趣她起得晚睡得又沈,楚明昭一直不大明白他為什麽要諧謔這個。

翌日一早,裴璣起身穿衣時,楚明昭朦朦朧朧地醒了。她昨晚睡得早了一些,不然通常這個點兒她都還在熟睡。

她正迷迷糊糊想著要不要翻個身跟他打個招呼,忽覺他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

她緩緩睜眼看向他,口齒綿軟地喚了他一聲。

裴璣正欲下床,聞聲動作一頓,轉頭幽幽道:“今兒怎麽有反應了?”

楚明昭腦子正混沌著,想了片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道:“怪道你總說我睡得沈……你每日晨起都親我?”

裴璣偏過頭不理她。

楚明昭幹笑道:“可是你每天清早親我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又心中一動,掙紮著爬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夫君每日都起得這麽早對不對?”

裴璣按住她的手,微笑看她:“怎麽,不睡懶覺了,想讓我叫你起床?”

楚明昭嘿嘿笑:“不是……我想讓夫君給我帶早飯……那幾家老字號排班兒的人太多,侵早去的話人少些,可我起不來……夫君順路幫我捎吧好不好?”

他每日去衙門裏打個照面就走,回得很早。不過她也只是心血來潮提一句,真是想吃的話,讓下人去買便是。

裴璣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跟你講,你這個睡懶覺的毛病……”

楚明昭不待他說完,就突然擁住他在他臉上吧唧吧唧連親了兩口。

裴璣頓了一下,當下回抱著她道:“說吧,想吃什麽?”

楚明昭笑得眉眼彎彎:“瑞芳齋的粉團兒,正明齋的春不老蒸乳餅,聚慶齋的頂皮酥。”說著又在他懷裏蹭了蹭,“夫君辛苦了。不過都是順路的,夫君不必繞遠。”言罷,倒頭重新躺下,預備接著睡。

裴璣卻忽然傾身壓下來,垂眸看向她:“那往後我每日晨起給你帶飯,你每日清早都親完我再睡?”

楚明昭覺著她大約不能每日都在這個點兒醒來,閉著眼含混道:“你可以親我嘛,你親我也是一樣……”

她話未說完便忽覺他壓到了她身上,睜眼看時就見他沖她略一挑眉:“不親就就別想讓我給你帶飯。”

楚明昭只好屈從:“好了,我答應……”

他低頭望著她嬌嬈勝海棠的面容,嘴唇在她面上頸間流連片時,喘息間又聽她細細交代道:“粉團兒要兩個紅豆的兩個綠豆的,春不老蒸乳餅要三個,頂皮酥要玫瑰果餡兒的,嗯……也要三個好了。”

裴璣笑道:“我那掛職的俸祿正好給你做早餐錢。不過昭昭要的這麽多,是兩人的份?我上朝前便要用早膳,不必預備我那一份。”

楚明昭撅嘴道:“你想得美,這些都是我一個人吃的,你不許偷吃。”

今日是六月六,天貺節。天貺節是小節,但無論皇室還是民間,都頗為重視。天貺節習俗主要有曬書、藏水、曬衣、人畜洗浴。

每年的這個時節,內府便會曬曝列聖實錄、列聖禦制文集諸大函,尋常家戶也要曬書,以防蟲蛀。藏水便是藏井水,各家取井水收藏,以造醬醋,浸瓜茄。曬衣亦是習俗之一,皇家還會將皇帝鑾駕擡出來曝曬。這一日人畜都要沐浴,貓犬之屬俾浴於河,就連京中豢養的大象也要集體到城外水濱洗澡。

裴璣走後,楚明昭命丫頭藏水曬衣,自己又去沐浴更衣一番。她收拾完後還不見裴璣回來。坐著等他時,忽然想起一件事。

人畜沐浴人畜沐浴,但府上沒養貓狗,養的兩只用來拉象輅的大象已經被拉到城外洗澡去了,那麽就剩下裴璣養的那只鸚鵡了。

楚明昭摩拳擦掌,命人打了一盆水來,徑直往裴璣書房去。

核桃精神缺缺,正垂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玩兒藤球。忽然聽見人聲,興奮了一下,隨即看見是楚明昭,失望地將藤球一扔,一下子跳到了磨爪棒上,警惕地看著她。

楚明昭捋起衣袖,沖核桃笑道:“咱們又見面。來來,今天過節,大家都洗澡,我也來給你洗個澡,你要乖乖配合啊。”

核桃往後一縮,鏟屎的笑得好陰險,這是要對它做什麽!

楚明昭瞇了瞇眼,伸手來抓它:“縮著也沒用,縮著也要洗澡。”

核桃一驚之下,一個後仰便一頭掉到了食罐裏,頓時悲從中來,尖叫呼救:“阿璣!!”

早朝散後,裴璣正要趕著出宮,馮安忽然從後頭喊了一聲“襄世子請留步。”

裴璣側過頭,便見馮安笑瞇瞇地走上前來,行了禮,道:“咱家來傳聖上口諭。聖上命世子到左順門偏殿議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解釋一個問題,就是辣個封筒的問題。

其他朝代不太清楚,明代時流行用封筒將稱好的銀子封了送人,於是稱為“一封銀子”。封筒大概相當於現在的紅包,裏面可以只是裝一些散碎金銀,也可以裝著大塊的金銀錠子,所以一封銀子/金子的數額可多可少。

明代似乎不用金銀錁子,作者菌目前尚未在明代小說裏看到有寫到金銀錁子的。不過這個沒具體考據,不下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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