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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翅撲閃的眼神向張羽放瞟去,只見他今日第二次聽到孟玄天三個字依舊紋絲不為所動,心裏頓覺無聊,改口說道,“我們去谷內走走吧。”

二人走下竹樓,雙雙向谷地深處走去。

這深谷草木繁盛,到處是奇花異果,這朱靈便細細向張羽放講解一路所逢的花草樹木,什麽質地什麽香氣,什麽手法入菜,吃起來什麽口感,對身體又是什麽益處。張羽放並不打斷她,便也隨走隨聽。夕陽之下,谷邊懸崖投來淺青色的陰影,將兩人一黃一白的身影抹去。

一夜無事。第二天,朱靈弄了幾個菜,張羽放陪著吃了一些,又端出用谷地草木釀制的清酒,張羽放也就著喝了一些,還是一個說,一個聽,夜間張羽放只在竹樓二層茶臺邊坐下,只因那朱靈說在谷間無聊的緊,便空手用這谷間之木斫制了一架瑤琴,琴色古樸蒼勁,便讓人遙想到他張純陽為人為事,取名蒼音,這下便想彈奏幾曲娛君之懷。

二人於是就對著這露臺月色以琴為娛。

朱靈的琴藝已是絕倫,今宵彈奏均都是懷月鄉愁苦別離,恰逢露臺皓月當空,溫婉如白銀般的月光像無形之水灑向露臺。這漫長的歲月中,朱靈獨自在這小星的空谷之中,只有在彈奏的時候才可以暢所欲言,將一番心事傾瀉而出,此時終於能與心中所愛對面而坐,在彈奏之時便不加隱晦,將真心全赴琴弦之上。

張羽放望著露臺月光,心裏一片空曠,他並沒有太在意朱靈在琴聲中所表達的心緒,而是在這琴聲裏又幾經嘗遍半生寂寞,再把這些寂寞重新回味。這琴聲如心語,卻是絲絲中氣不足,張羽放明白,朱靈已經是命在旦夕。

琴過四曲,第五曲罷,朱靈玉手按胸吐出一口鮮血,染在七弦之上。張羽放此時才回頭正視她,說了一句關切的話語:“到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逞強了。”

朱靈依舊面帶微笑:“不逞強,你何曾會看我一眼?”身軀輕顫之下花容頓時萎靡,天邊的皓月蒙上了一層細沙般的浮雲。

“我當日被孟玄天重傷,你一見我之下不但不殺還幫我驅痛續命,我知道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你將我囚禁在此,又按下本命陣法,讓那孟玄天尋我不著,讓我可以壽終而歸,我,我很感謝你。”朱靈微顫的手臂扶住琴臺。

“不要再說了,這些都過去了。”張羽放起身上前將朱靈攔腰抱起,“我帶你去這地脈最盛之處,保住你的根骨送入輪回。將來有望可以再修仙得道。”

飛行之間已來到小星地脈最前端。

朱靈已是虛弱之極,她雙手吃力得拉住張羽放的臂膀,低聲開口:“那景君的仙根被抽出以後,我雖然,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但是,但是她死前一定,一定是入了心魔,衣服上的陣法,是我潛心而制,這樣還她根骨,是最好的,最好的方法。”

“安靜。”張羽放右手指處之間一道地脈之靈飛出,似是水屬,瞬息纏繞住朱靈的身軀,與她的骨肉融合。張羽放又朝地脈所集之處兩指,飛出兩道地埋之靈,分別是火屬和金屬,紛紛與朱靈之軀融合。

朱靈疲憊地擡著雙眼凝視著她的結發丈夫,她所熟悉的那一雙眼,水藍色如冷煙迷蒙,眸子上時不時泛起的紫色反光曾經是她心頭所痛。但是這些都已經成為過往,對她而言,此刻,她就在他的懷中。

她朱唇微啟,好像想說什麽,但卻只說了二個字:“謝謝。”氣咽之時,張羽放也正凝神看著她,只見她眉目一閉,一行淚水在面頰一邊滴下,就再也不再睜開。她的仙體微微顫動,最後化作點點精光,從聚到散,已然是入了輪回。

張羽放站立在地脈最盛之處,沈默著就當是目送故人。

就在此時,他的心神好似被撕扯一樣傳來巨震,卻是紫月大陸上的陰陽二靈出了意外,他心頭猛地一跳:“不好。”轉身疾飛入星空之中。

☆、楔子三

孟玄天心神融入紫月大陸一看,便察覺出這陰陽二靈無所不在的交流,其中的陽靈甚為強大,雖在初凝靈體之時便有八方威懾,神識也為之震顫。

“當下便要馬上將這陰靈取出,這陽靈甚為厲害,若是那張羽放在緊要關頭回來,說不定今天我就取不走這陰靈。”殺不殺張羽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景君之魂就在他的眼下,便不需要遲疑。

孟玄天一步邁向紫月星之正中,掐一劍訣,立刻有一鼎流光閃爍的冰藍色大劍出現在面前,這大劍出現的一刻劍意縱橫,整個紫月星為之一顫。又一掐訣,這冰藍色的大劍就分裂而開,一化百,百化千,終而化成三萬之眾,之間整個紫月星懸停著三萬流光靈動的冰藍之劍。

此時在紫月大陸的東首,道祖風知雨皺著眉舉頭望天,只見平時只有一層紫色氛圍的紫月今夜卻藍光彌漫,心下不知為何有一些忐忑,正當躊躇間忽從大陸西畔極遠之地有神念傳來,卻是西畔的法祖人稱見我和尚。

“風知雨,這紫月星上忽現大神通之人,不知這人來此地是好是歹?”

“見我,今夜此番景象只怕是歹多好少,少不得咱倆去紫月之上走一趟。”

正當二人紛紛從東西二首飛身入雲之際,月星之中的三萬劍身突然瞬息間飛將而下,覆蓋了整個紫月大陸地氣之眼所在。這地氣之眼,就好像人身上的穴位,人有命脈而地有脈眼,如此相通。

“這藍劍莫不是仙劍青玄?風知雨,這大神通之人是玄劍天尊孟玄天!”

“是他們仙家之人,看來還是北面的白衣人招惹來的,他打劍入地氣之眼準備做什麽!”二人於是加速向上空飛行。

就在此時,這三萬之劍齊齊發出嗡鳴之聲,此時大陸已入冬季,但在大陸每個角落,都充斥著這如同蟬鳴之聲的嗡鳴。當下沖天的劍氣肆虐橫飛。

大陸各處的陰陽升騰之氣就在此時猛地一頓,月星再次顫動。

“給我把這陰靈挖出來。”月星正中的孟玄天揮手朝身下的大陸一指。三萬藍劍便齊齊向地下猛地紮去。

“這陰靈在上位。好,排雲劍陣,起!”

三萬劍影在地下組成一個巨大的劍陣開合,幾個劍訣之後,齊齊從地底向天空沖舉而出,以電光火石之速瞬息合而為一,化作一道藍光如箭矢之軌跡一般穿透此時正在半空凝聚的一個虛影,只聽見耳邊仿佛傳來一道無聲勝有聲的哀鳴,在大陸上的所有生靈心神之中都發出來自本能的頓息。

藍劍在空中回旋之下又一次分散而開,在先前被穿透的虛影之上打入,三萬劍影一一打入,分辨其方位布局,竟是呈條條經脈樣走向。

“陰靈已被擒來,青玄,與我速回洞府。”孟玄天飛速掐著劍訣,心中默念,“景君,馬上能再見面了。”

“來人留步!”腳下天空傳來一聲厲喝。便是那見我和尚向前拋出了一個法訣,但見一個金色的奇石陣法迅速投向孟玄天所在,這金色的陣法之中卻如同樞機詭計般精密,倒更像一個機關,飛速運轉下發出赫赫風聲。臨近之下陣法運轉之風猛然吹起孟玄天滿頭黑發,衣袂飄飛。

孟玄天冷眼看向來人:“陣法,笑話。”便大手一伸直接碰向那金色陣法。

這陣法剛一接觸到孟玄天的手指,便迅速化為無數卷動的咒文樣符文,並非靜止,而是持續這樣迅速的轉化,整個陣法變作如水一般,閃著金光往孟玄天周身就是一照而去。

法家最善觀心查世,這見我便是觀心查世的翹楚,他早年參下紫月大陸周圍的情之虛海,以此煉陣,其陣時時運轉生生不息,結心動情則變化萬千。孟玄天被這金色咒文運轉之光照上身後,身子一頓,心下思緒起伏,胸中如火燒一般,身周皮膚之間察覺到有萬千陣眼運轉,如螞蟻爬行不痛不癢,腦海中卻隱隱浮現景君當年的楚楚身姿,心下又是一陣起伏,胸口如壓萬斤。

“玄天師父,師父,師父你在聽嗎我有問題要問你。”孟玄天腦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在仙山洞府的石崖之上,鳳翎花叢之畔,他與景君對坐山崖石磯之上,那是一個對於他和張羽放來說都覺得太過嬌小的身軀,而此時他正望著她的臉出神。

“景君,你想問師父什麽呢?”

景君莞爾一笑顯得很不好意思:“徒兒為什麽要叫景君啊,以前,姓張的那仙人小時候總是叫我影子兄,後來叫我影兒。”一不小心講到了張羽放,她的小臉微微一紅。

孟玄天聽到他提到張羽放心底犯堵:“師父就是不喜歡叫你影兒。你看這影子的影,是三道金光而下之景,後隨一個君字,景之上有日,君之下有口,這是陰陽虛實的意思,上下有別而周轉不息,師父是覺得你離了那姓張的仙人也能獨自成陰陽虛實之道。還有嘛……”孟玄天說道此處略有停頓,醞釀了一下詞句,不自查地凝望了對面女子一眼繼續說,“師父希望你脫去純陽之絆,君之足下皆為景,師父從此也以你為景。”

“師父你怎麽也學那些游方的道士會拆字解字呀。這樣說來我的名字是一個很好的名字咯?”她微笑的表情顯得頗為開心,“徒兒多謝玄天師父。”

此時在紫月之上的孟玄天腦中嗡鳴,脈象沈重,而見我與風知雨也已經飛身來到近前。

“玄劍天尊,還請你放開這大陸之靈。”見我神色不急不緩說道。

“原來是觀心之陣,”孟玄天右手揮動,立刻再有一把冰藍色的小劍憑空而出,“青玄,斬我之脈。”那冰藍色的小劍一個劍鋒回轉向著他右手脈門之處斬去,只見血水濺起,孟玄天的腦海立刻恢覆了清醒,眼中出現一抹厲色。

他雙眼直視眼前二人,眼瞳中出現一抹血色,緊接著二人所在之處出現一片黑紅色的雲天,這雲天雖是仙術幻化而出,但看去卻真實。就在這雲天幻化而出的瞬間,二人的腳下立刻出現一片烈焰之海,海浪翻滾吞吐,二人身軀急速退後,退後中那道祖風知雨大袖一甩,祭出一陣晶瑩凝實的風刃,這風刃與焰海雲天碰到一處,竟發出劈劈啪啪的斷裂之聲,二人後退中只覺舉頭重似千斤,腳下如生根,脊椎一線發出震顫,嘴角紛紛留下鮮血。風知雨一手又祭出一個銀色的頭冠,這頭冠升空發出哢哢之聲,籠罩著二人勉強退到了孟玄天仙術所罩範圍邊緣,頭冠砰然碎裂。

在大陸半空的陰靈虛影就在這時被青玄劍拖住猛然躍起,向著大陸東部的星域就要飛行。“我今日要走,不殺你們。”孟玄天神色肅然,向著東方就是一邁。

此時從星域的西北方傳來一聲低沈的音震之聲:“孟玄天,你在原地等著我!我就來!”是張羽放的聲音。

“我今日要帶景君走,不與你相會!”孟玄天說罷留著鮮血的右手連掐數個劍訣,那陰靈虛影一顫,一人一影急速向星域東方飛去。

這紫月大陸上,陰靈被抽出,天地之軸的運轉停滯,日星與月星暗淡,雲霧陸地與海洋上無所不在的陰陽流動也消失。大陸上隱隱出現一股寂滅般森然的氣息,就在他們離開三炷香的時間,紫月大陸上開始每隔幾息就發出一次巨震,一直持續到第七柱香時間,一個龐大的褐色虛影從大陸核心沖天而出,發出一聲具備實質的驚天之吼。那虛影,大如天,形似莽古荒獸,一躍而起向著星域東部追去。

楔子四

他知道孟玄天此番得到了天地陰靈,便不會久留,如果他走,那就只有追。孟玄天的洞府天然天成,從外界無法窺知,也無法觀其形。那是存在與星域一個八棱斜錐空間的所在,外人不但不能進入連在哪裏都無法找到,不是陣法禁制的原因,而是血脈相承,當年影兒被朱靈分出追殺,就是得入他孟玄天的洞府,讓他百年難以尋覓。

就是耗費半生仙修,也要將他半路截住!

也就一天時間,他已行至大半,此時心間傳來一陣巨痛,當時初入大陸立下的信誓之印兀自在眉心急速旋轉,當下強運仙力壓制,繼續前行。

又疾行了半天時間,紫月大陸近在眼前。一見之下,陰陽二靈均都不在大陸範圍內,微以再觀,天倫停滯,六道殘破,心神中與天地二靈的聯系也消失殆盡。他不再停留只往東再行。

又疾行了兩天時間,看到遠處一片龐大的星域空洞,這空洞中一無所有,既沒有星空中的寂滅之氣息,也沒有絲毫塵芥之物,無聲無息,只是在空洞邊緣漂浮著兩片忽明忽暗的靈之殘體。

“二靈已死!孟玄天呢?”他四下探查皆沒有找到一個人。

他飛身臨近這空洞,停在兩片殘體之外,以神識碰觸,都沒有了生氣。他心下一陣絞痛,迅速以神識探入尋找那一絲紫色的氣息,但是卻是徒然。

“這陰靈與影兒共存一體無法分割,絕不是孟玄天取去,必定是一起死了。”他胸中更痛,“如今六道崩壞,唯有天眼還存在於大陸,我畢生只願見影兒一次,唯有如此了。”他對空發出一聲嘆息,兩手對空一扇,扇出兩片罡風帶動兩個殘體往大陸方向歸去。

回到大陸之後,張羽放在情海之處把兩片殘體祭煉了四十九日,化成兩片如日月大小的靈山,將陽靈之山移至日星之左,陰靈之山移至月星之右。再將殘體之山中殘存的血脈氣息與日月相引。

做好這一切,他來到大陸北端當初的那塊山石上。孟玄天抽出陰靈之時正直明月當空,如今這幾天就一直持續在夜間,天地之極毫無移動,他嘆了一口氣,就地打坐。

“如今以畢生仙力引動殘存的陰陽,從情之虛海造鼎,以煉大陸上殘破的輪回,如果這陰陽二靈能夠再次輪回從而再見一面……如果影兒能夠輪回……如果我能夠輪回而出……只是這強修的輪回支撐不了這裏的所有的人,但只要有一絲機會……”想到這裏他再次嘆息。雙眼露出一絲堅定。

他運轉起畢生修為融入到眉心之處的信誓之印,此印當下飛速旋轉。

“天地且聽我再修信誓。當年我曾立言讓你們再見一面,如今你們已死,我只有以命來重修天倫。走失影兒我道統不全,我只願能在輪回裏見她一面!若還不夠,那只有在輪回裏再還你們了!”

言罷驟然閉目,凝化出另一個暗青色的信誓之印。千年前金色的那枚將其打入日星旁陽靈之山的地心,暗青色的那枚打入月星旁陰靈之山的地心。

此時帶傷的法祖道祖也來到了大陸以北的這塊山石之旁。

“紫月仙尊,您回來得晚了。”

“晚輩風知雨,見過仙尊。”兩人紛紛抱拳。

“我死日將至,無需客套,你們有什麽事情想問?”

“這天地已死,六輪崩毀,只是這大陸上有眾多門徒拋舍不下,還請仙尊指示一二。”風知雨上前作了一個揖。

“無需離去,我將這天倫修覆一二,日月還可輪換,六道勉強可行。”

二人聞言疑惑更深:“不知仙尊用何術修覆?”

“別無他法,天爐地鼎。”

“這以天地為爐鼎,用何種火煉?”

“我的命。”

二人聽到此處卻是無言。

見我沈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不知道在下可以為仙尊做什麽?”

“你們只用等,來世我還在這大陸之上,不免和二位有一場師徒情分。”

見我和風知雨聽聞此言同聲回了一句;“好。”

“約束門徒,看好此處,能重入輪回者千人其一。”

二人又回了一聲諾。

張羽放打坐中閉上雙眼,法祖道祖悄然離去。

“影兒,不知輪回中你是那陰靈,還是你的本魂?不知將來的我有生之年可否能夠遇見?如果遇見,又能否相識相知?你還能不能將我認出?誒,罷了。”

他凝練心神,通過信誓之力,把自己的仙修仙力慢慢融入其中,推動天地之軸輪轉,日月之旁的兩座靈山隱隱散發光芒。

直到玉兔入海,紅日初生之時,他已耗費小半仙修。

在黎明破曉時分,日月相對的一瞬,他運轉真元之力凝煉這日月輪轉。紅日從蒼茫中發出道道金光,直至光芒萬丈,這光直射向西沈的紫月,穿透紫月周圍翻卷的漩渦,照射到紫月之上,兩枚信誓之印沿一線而牽,空中的殘片靈山也彼此背影而投。

紫月大陸之外的情之虛海此時仿若沸騰,無數心緒如耳語聲般此起彼伏。紫月大陸上在黎明時分竟也能聽到如竊竊私語秋蟲鼓鳴一般細小的聲響。

天爐地鼎之術,起。

只聽見大陸地心傳來一陣無聲的顫動,天地再次對眼。這次對上的還有兩枚信誓之印和兩片殘片之山。

天地輪轉的規則將將恢覆,天倫六道重開千分之一。無數的魂體從六道中被生生擠出,漂泊在情之虛海無所依附,也不能掙脫而出,天長日久無所往而無所來,萬千心緒在這裏化作濤濤魔浪。經百年而後,情之虛海被大陸之人稱作魔海,大陸因此也成長出了一宗魔修。

紫月仙尊一襲白衣的肉身依然長久地在大陸北端山石之上閉目打坐,每當風起,他的銀色長發依然會隨風飄飛,他的身下依然還是沒有影子。

這裏是天地爐鼎信誓之力匯聚之地,外人也無法靠近,只有這白色的身影孤單地獨坐。

他知道孟玄天此番得到了天地陰靈,便不會久留,如果他走,那就只有追。孟玄天的洞府天然天成,從外界無法窺知,也無法觀其形。那是存在與星域一個八棱斜錐空間的所在,外人不但不能進入連在哪裏都無法找到,不是陣法禁制的原因,而是血脈相承,當年影兒被朱靈分出追殺,就是得入他孟玄天的洞府,讓他百年難以尋覓。

就是耗費半生仙修,也要將他半路截住!

也就一天時間,他已行至大半,此時心間傳來一陣巨痛,當時初入大陸立下的信誓之印兀自在眉心急速旋轉,當下強運仙力壓制,繼續前行。

又疾行了半天時間,紫月大陸近在眼前。一見之下,陰陽二靈均都不在大陸範圍內,微以再觀,天倫停滯,六道殘破,心神中與天地二靈的聯系也消失殆盡。他不再停留只往東再行。

又疾行了兩天時間,看到遠處一片龐大的星域空洞,這空洞中一無所有,既沒有星空中的寂滅之氣息,也沒有絲毫塵芥之物,無聲無息,只是在空洞邊緣漂浮著兩片忽明忽暗的靈之殘體。

“二靈已死!孟玄天呢?”他四下探查皆沒有找到一個人。

他飛身臨近這空洞,停在兩片殘體之外,以神識碰觸,都沒有了生氣。他心下一陣絞痛,迅速以神識探入尋找那一絲紫色的氣息,但是卻是徒然。

“這陰靈與影兒共存一體無法分割,絕不是孟玄天取去,必定是一起死了。”他胸中更痛,“如今六道崩壞,唯有天眼還存在於大陸,我畢生只願見影兒一次,唯有如此了。”他對空發出一聲嘆息,兩手對空一扇,扇出兩片罡風帶動兩個殘體往大陸方向歸去。

回到大陸之後,張羽放在情海之處把兩片殘體祭煉了四十九日,化成兩片如日月大小的靈山,將陽靈之山移至日星之左,陰靈之山移至月星之右。再將殘體之山中殘存的血脈氣息與日月相引。

做好這一切,他來到大陸北端當初的那塊山石上。孟玄天抽出陰靈之時正直明月當空,如今這幾天就一直持續在夜間,天地之極毫無移動,他嘆了一口氣,就地打坐。

“如今以畢生仙力引動殘存的陰陽,從情之虛海造鼎,以煉大陸上殘破的輪回,如果這陰陽二靈能夠再次輪回從而再見一面……如果影兒能夠輪回……如果我能夠輪回而出……只是這強修的輪回支撐不了這裏的所有的人,但只要有一絲機會……”想到這裏他再次嘆息。雙眼露出一絲堅定。

他運轉起畢生修為融入到眉心之處的信誓之印,此印當下飛速旋轉。

“天地且聽我再修信誓。當年我曾立言讓你們再見一面,如今你們已死,我只有以命來重修天倫。走失影兒我道統不全,我只願能在輪回裏見她一面!若還不夠,那只有在輪回裏再還你們了!”

言罷驟然閉目,凝化出另一個暗青色的信誓之印。千年前金色的那枚將其打入日星旁陽靈之山的地心,暗青色的那枚打入月星旁陰靈之山的地心。

此時帶傷的法祖道祖也來到了大陸以北的這塊山石之旁。

“紫月仙尊,您回來得晚了。”

“晚輩風知雨,見過仙尊。”兩人紛紛抱拳。

“我死日將至,無需客套,你們有什麽事情想問?”

“這天地已死,六輪崩毀,只是這大陸上有眾多門徒拋舍不下,還請仙尊指示一二。”風知雨上前作了一個揖。

“無需離去,我將這天倫修覆一二,日月還可輪換,六道勉強可行。”

二人聞言疑惑更深:“不知仙尊用何術修覆?”

“別無他法,天爐地鼎。”

“這以天地為爐鼎,用何種火煉?”

“我的命。”

二人聽到此處卻是無言。

見我沈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不知道在下可以為仙尊做什麽?”

“你們只用等,來世我還在這大陸之上,不免和二位有一場師徒情分。”

見我和風知雨聽聞此言同聲回了一句;“好。”

“約束門徒,看好此處,能重入輪回者千人其一。”

二人又回了一聲諾。

張羽放打坐中閉上雙眼,法祖道祖悄然離去。

“影兒,不知輪回中你是那陰靈,還是你的本魂?不知將來的我有生之年可否能夠遇見?如果遇見,又能否相識相知?你還能不能將我認出?誒,罷了。”

他凝練心神,通過信誓之力,把自己的仙修仙力慢慢融入其中,推動天地之軸輪轉,日月之旁的兩座靈山隱隱散發光芒。

直到玉兔入海,紅日初生之時,他已耗費小半仙修。

在黎明破曉時分,日月相對的一瞬,他運轉真元之力凝煉這日月輪轉。紅日從蒼茫中發出道道金光,直至光芒萬丈,這光直射向西沈的紫月,穿透紫月周圍翻卷的漩渦,照射到紫月之上,兩枚信誓之印沿一線而牽,空中的殘片靈山也彼此背影而投。

紫月大陸之外的情之虛海此時仿若沸騰,無數心緒如耳語聲般此起彼伏。紫月大陸上在黎明時分竟也能聽到如竊竊私語秋蟲鼓鳴一般細小的聲響。

天爐地鼎之術,起。

只聽見大陸地心傳來一陣無聲的顫動,天地再次對眼。這次對上的還有兩枚信誓之印和兩片殘片之山。

天地輪轉的規則將將恢覆,天倫六道重開千分之一。無數的魂體從六道中被生生擠出,漂泊在情之虛海無所依附,也不能掙脫而出,天長日久無所往而無所來,萬千心緒在這裏化作濤濤魔浪。經百年而後,情之虛海被大陸之人稱作魔海,大陸因此也成長出了一宗魔修。

紫月仙尊一襲白衣的肉身依然長久地在大陸北端山石之上閉目打坐,每當風起,他的銀色長發依然會隨風飄飛,他的身下依然還是沒有影子。

這裏是天地爐鼎信誓之力匯聚之地,外人也無法靠近,只有這白色的身影孤單地獨坐。

☆、楔子五

大陸最東,臨近七海之一赤海有一片巨大的洲島,島上有七座高山,這裏便是道祖風知雨的門派所在,名曰:七座峰。在從東起首的第四座,名曰碧麟峰,是門派內眾多女弟子的洞府所在。

是時間風知雨正與胞妹風婷在山峰絕頂的石臺之上下棋品茗。

“當年楚醉天將他女兒送來派內拜你為師,想不到還是治不好這先天之疾,如今孩子走了,遺體後來怎麽安置的?”風知雨在棋盤左下角數枚白子處靠上一枚黑子。

“亦煙的遺體前日被楚醉天帶走了,我差點不想把人還給這個魔頭。”風婷櫻唇一抿,“你那個魔怪徒弟才要死要活不肯給呢,要不怎麽讓風來師兄抓去了玄清峰給鎮起來了呢?”

“怪不得這幾日不見少通,我還以為他又下山會朋友去了。”

“這人才死怎麽可能去會朋友,他還去求風來師兄占蔔一二這楚亦煙將來輪回何處,信誓旦旦地說多少年都會去尋來。風來師兄有言說楚亦煙沒有能夠入輪回,魂歸魔海了。這個張少通從此沒有說過一句話,整日守在遺體邊上,直到楚醉天來取人,他還想與那老魔一戰呢。”風婷在右下角吃了幾枚黑子,又繼續說,“不過我就是不明白,當年你專程下山去把他買來,入了山門以後也不讓他改姓風,他生性不羈放浪形骸你不管,胡亂交友打傷同門你不管,養成了現在睚眥必報目中無人的猖狂勁兒,就算是資質勝天也不至於吧。我看他資質也沒有禦鸞好啊,也及不上他們法家收的那個如真。”

“資質的確不如禦鸞和如真,不過心性卻是求不來呀,婷妹,你看來不喜歡少通嘛。”

“打我碧麟峰上女弟子主意的人我一概不喜歡!”心裏卻是暗自嘟囔,“還不是為了你那個寶貝女兒喜歡這個小子。”

“大哥,你又輸給我了,”風婷櫻唇嫣然一笑,正欲擺下這決勝一招。

此時只聞得舉天之上一聲長長的嘶鳴,卻是一個英俊地不可言喻的白衣青年駕著一頭冰鸞而來。

“爹!少通他打破玄清峰的陣法直打下山去了!”

二人看他駕鸞而來知道是碧麟峰門禁森嚴,彤雲峰的男弟子不好輕易上得。

“不妨事,禦鸞,你下來吧。”風知雨見有人救輸棋之場,不慌不忙地說。

“爹,這次不一樣!他要去那大陸最北端紫陽山上信誓結節之地,爹你快去攔住他吧。”

“不是有你風來師叔麽?”

“風來師叔今天不在!”

風知雨兩手抱膝,胸中直嘆一口氣,心想該來的總會來,於是瞬間轉變了臉色厲聲說道:“他要去就讓他去!你這樣大驚小怪幹什麽,他去了還不是碰了壁要回來!你要不就下來,你要不就回彤雲峰!要讓我知道你跟著一起去了,我這次一定打斷你的腿!”

這無比俊俏的青年星目流轉,心想:“爹這是不僅要由著他去,還要我跟著一起去,罷了罷了,誒!”一手吹響一個紫晶小哨,那冰鸞發出一陣嘶鳴,掉頭往山門之外而去。

“你看看,你不讓他去他還真去了,你就不管管嘛!”風婷一臉不悅。

“婷妹,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己去罷,要是闖了禍回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你還真心要打,這次闖禍的又不是你兒子。”

風禦鸞駕鸞徑直飛出山門折往大陸北方百裏之外也沒有看見這張少通的身影,心下念到:“莫不是遁地而去?”

“玉霄,我們直接去紫陽山山腳。”冰鸞嘶鳴,向著大陸北方沖舉而去。

然而此時,張少通卻已經到達紫陽山腳之下。

他被困在七座峰之六玄清峰上之時,為了沖破守山陣法,使出了畢生全力,幾次肉身沖撞之下當即力竭昏死在山峰之腰陣眼所在。在昏迷之中他眼前出現了眾多畫面,都是一些前所未見的鬥法場面,每每瀕臨生死。在這些鬥法之中,可以說是學習,可以說是領悟,而更多的則仿佛是回憶起來眾多神通。這些神通和師父所授不太一樣,而是偏向一種本能的動作而非劍訣要領。

在昏迷中最後的一段時間,他看到的是這大陸之北信誓集結之地。他仿佛坐在最高處,仰頭望天,看到了日月交輝亙古的轉變,星辰的遷移,雲海的開合,更多的是看到了這茫茫天地入鼎煉道,以驅天倫的過程。他看到無數的怨靈從六道中被生生擠出,漂泊在這魔海之內,下沒有入上沒有出。

“如果能借這信誓之力一用,說不定可以辟開一線讓亦煙從魔海歸入輪回。”他猛然從昏迷中清醒。

醒來之後竟憑著本能沖破守山之陣,一直出到山門毫無險阻。起身往大陸極北之地飛行,卻是發現一步似往日千步,不到一個時辰就來到了紫陽山腳下。

此山高雖千仞而不可語,山石裸露,不生草木。耳邊傳來北海浪潮拍打石崖的浪濤之聲。當年信誓結節之力在山外十丈以內凝聚,穿出無聲無息氣勢的壓迫。

張少通一步走上前,右手印在這信誓之力範圍之上,居然無聲無息間穿透而過,他索性再進一步走入其內,躍上石崖。

到得那紫陽山頂,只見平頂之上一片白茫茫的雲海,這雲海比別處都要濃,風過之時如波浪重疊,也不見有消散之處,恰似一個雲浪之湖。一個白衣身影靜靜地坐在這湖中。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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