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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晨曦初綻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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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籠子裏面的兩只老鼠,林言姝笑得闔不攏嘴,感覺幫容先生解毒有一個好的開始——因為師父在莊子四周灑了藥,耗子都不敢靠近這兒一步,她一直很擔心五日之內抓不到半只老鼠,沒想到短短一日,她設的陷阱就順利捕到兩只耗子,還是健健康康的兩只耗子。

心情一好,林言姝就喜歡哼小曲,一路從草藥林蹦蹦跳跳的走回房,還差點兒跟踏出房間的迎夏撞上了。

「啊……姑娘又要做試驗了?」迎夏驚嚇的往後一跳。雖然跟著姑娘好多年了,偶爾姑娘給人治病療傷,她也要在一旁搭把手,見識過不少可怕的場面,可是每回姑娘抓老鼠做試驗,她還是覺得全身發毛。

「對啊,這幾日我要親自帶在身邊餵養,確薄.們的身體處在最佳狀態。」林言姝一臉寵愛的看著兩只老鼠,還調皮的伸手逗一下牠們。

「每天晚上看著牠們睡覺,姑娘不怕嗎?」迎夏知道姑娘的膽子很大,可是想像一下,若牠們從籠子跑出來,跳到姑娘身上……不行,單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兩只腳就軟了,不禁伸手扶住門框。

林言姝一臉迷惑,「看著牠們的時候不怕,睡著了又何必怕呢?」

迎夏傻住了,姑娘的認知與她完全不同,根本無法溝通。

跨過門檻,進了房間,林言姝一眼就看見幾案上的杏花,「咦,哪來的杏花?」

「一位老嫗送來給姑娘的,說是姑娘見了就會明白。」

「我見了就明白?還有沒有說其他的呢?」

「她還請我代為問姑娘一句——姑娘是否喜歡晨曦初綻的那一瞬間?」

杏花……晨曦初綻……林言姝若有所思的挑起眉。

「姑娘,這是何意?」

放下手上的籠子,林言姝拿起杏花,放在鼻子前深吸一口香氣,滿懷期待的道:「明日晨曦初綻的那一刻不就知道了嗎?」

迎夏顯然還是不懂。

林言姝笑著擺了擺手,「你去忙,我要陪這兩只小家夥玩會兒。」

迎夏真的無法忍受跟兩只老鼠待在一處,便趕緊出去掃院子了。

林言姝找來一個花瓶,將杏花插進去,突然之間,整個屋子都亮起來。

隔日,林言姝天還未亮就背著竹簍子出門,不過,她並非上燕子山采草藥,而是上半月坡看日出。

林言姝挑了一塊大石頭,放下竹簍子,正準備坐下,衛容駿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我並未言明地點,小大夫如何知道上這兒看日出?」雖然相信她必然猜得到他的暗示,可是她果真出現了,他還是很驚喜。

林言姝笑盈盈的擡起頭,看著走到身側的衛容駿,「這是離我住處最近,最適合觀賞日出之地。」容先生很體貼,不會教她一個小姑娘未天亮之前上燕子山,而陳家村方圓十裏就數這兒是最佳看日出的地方。

「小大夫果然聰明。」

「容先生的謎題不難猜。」最近她只有在他住的莊子見過杏花,而她已經跟楚昭昀達成協議,為他解毒,因此杏花代表他。

他的謎題看似不難猜,但是至少要與他心意相通……很奇怪,他們算不上熟識,然而他們之間好像沒有距離,感覺很親近。

「小大夫喜歡看日出嗎?」衛容駿隨意的在石頭上坐下。

「喜歡。」林言姝也跟著坐下,眺望遠方,等待日出,「小時候師父很喜歡帶我來看日出——晨曦破夜而出,大地欣欣向榮——這就是生命的美好。」

衛容駿細細品味一番,讚賞的點頭道:「好一個‘晨曦破夜而出,大地欣欣向榮’,確實美好!」

接下來兩人很有默契的沈默下來,專心迎接晨曦來到,不過轉眼之間,大地從沈睡邁進生機勃勃的世界。

「我不會容許公子傷害小大夫,若是小大夫不想為我解毒,絕不勉強。」聽說小大夫可以為他解毒,衛容駿只覺得是在作夢,可若是如此,為何先前不曾表示?仔細追問,子書方才從實招來兩人之間的協議。

林言姝調皮的對他做了一個鬼臉,「我承認在人家的逼迫下做某一件事,並非是令人愉悅的事,尤其是楚公子那種討人厭的家夥,不過,若非容先生,我可不會如此輕易就範。」她甚至慶幸楚公子給了她一個能為容先生解毒的理由。

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波動,他忍不住問:「為何?」

「我想容先生應該是好人吧。」

但老實說,她看待他並非只是好人而已,還有一種很微妙的心情,仿佛她應該保護他似的……也許如師父所言,她天生俠義心腸,看到弱者就想保護,因此對嬌貴的容先生便忍不住生出憐憫之心。

衛容駿感到有種小小的失落,「為何覺得我是好人?我和公子是一夥的,公子若是壞人,我也好不到哪兒。」

「至少容先生不會老想著殺我滅口。」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聲。其實,按著他一貫的作風,他深信殺人滅口不留下隱患是上策,何況他此行關系著北境未來數十年的安穩,錯殺好過錯放,只是對她……

「我錯了嗎?」林言姝故作驚嚇的瞪大眼睛,「難道容先生也想殺我?」

衛容駿連忙搖頭道:「不是,小大夫是我的恩人。」

「我還不知能否解了你體內的毒,算不上恩人。」

「無論小大夫能否解了我體內的毒,小大夫都是我的恩人。」

「雖然我說有一半的成算,但是容先生也別抱太大的期待。」楚昭昀是永安侯世子,不難尋遍天下名醫為他解毒,而天下名醫都無法解的毒,勢必很難纏,她可不認為自個兒在這方面的天分必然能勝過那些名醫。

「我早就失去期待了,小大夫不要覺得有壓力。」衛容駿說得雲淡風輕,卻難掩一絲絲悲涼。

林言姝突然覺得很心疼,想必他經過數不清的失望,索性不再抱著期待。她忍不住脫口保證道:「就算找不到法子解了容先生體內的毒,我也能夠保容先生長命百歲,真的,你相信我。」

有一股道不明的情愫從心底緩緩流過,衛容駿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個人長命百歲多無聊,不好。」

一個人……林言姝松了一口氣,容先生應該沒有跟楚昭昀長相廝守的打算。

「容先生將來會娶妻生子,他們會陪在容先生身邊,容先生不會孤單一個人。」

「我未曾想過娶妻生子。」

「容先生若相信我,明年容先生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好,我相信你。」

林言姝起身告辭,「師父今日要帶我進城,我得回去了。」

點了點頭,衛容駿起身目送林言姝離開,久久無法回過神。

「小大夫還未及笄,真有本事為爺解毒嗎?」衛邵從隱密處走出來,立在衛容駿身邊。

「你可別因為她年紀小就輕視她。」

「我不敢輕視小大夫,只是大周名醫皆束手無策,她竟有一半成算,實在讓人難以相信。」衛邵不曾看過主子如此維護一個人,對林言姝,他不敢流露出絲毫的藐視,不過,也要讓主子看清楚狀況。

「若沒這個本事,她應該不會開這個口。」她只是有點莽撞,並非不知分寸,要不,直接將她師父或師弟推出來,豈不是更容易跟子書達成協議?

「閻妃臨死前說過,此毒與解藥早已絕跡,蔣太醫也如此認為,小大夫要如何解毒?」

閻妃是先皇的寵妃——先皇時後宮最厲害、最狠毒的女人。先皇一駕崩,安寧長公主便說動太後讓閻妃給先皇殉葬,閻妃便勾結其他皇子下毒謀害安寧長公主,沒想到這毒卻入了爺的口,當時爺如同置身寒天雪地,無論蓋多少被子、燒多少銀霜炭也無法使身子暖和,還好蔣太醫即時給爺泡了藥澡,將爺從鬼門關拉回來。

隨後事情追查到閻妃身上,而閻妃在安寧長公主命人逼供之前搶先吞下毒藥,最後只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此毒與解藥早已絕跡。安寧長公主說過,閻妃留下這麽一句話,目的是要他們一輩子沒有盼頭,其心可謂惡毒。

「我也很好奇,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但願小大夫真有本事為爺解了體內的毒。」

「我相信她解不了也可以保我長命百歲。」

主子相信,衛邵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便道:「時候不早了,爺該回去了。」

衛容駿不發一語的轉身往另外一邊離開。

經過五日的等待,楚昭昀有過不少想像,不過,萬萬沒想到會先遭到驚嚇。

「這是啥玩意兒?」楚昭昀驚恐的指著林言姝從藥箱取出來的東西,他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東西,尤其那尖尖的像針一樣的東西,教人寒毛直豎。

林言姝揚起下巴,一副「你很沒見識」的道:「這是我師父獨家的抽血儀器。」

楚昭昀不是很明白,但是捕捉到關鍵的兩個字,整個人差一點激動的跳起來,「你要抽他的血?」

林言姝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他看起來明明高大威猛,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怎麽抽個血就嚇傻了?「你們不是不清楚容先生中了何種毒嗎?我也只能從容先生的血液裏面尋找解毒的法子。」

「不能用其他的法子嗎?」楚昭昀還是無法接受那玩意紮在身上。

林言姝很想一腳踹過去,師父老是笑話男人中看不中用——此話用在他身上還真是對極了!「若能用其他法子,我有必要抽容先生的血嗎?」

「可是……」

「你出去,別在這兒擾亂我!」

「我不會將容先生單獨留給你。」

林言姝瞥了迎夏一眼,「沒看見這兒還有一個人嗎?」

迎夏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人家她好歹比她家姑娘高了半個頭,看起來有如此不起眼嗎?

楚昭昀完全漠視迎夏無聲的抗議,「她是你的人。」

林言姝火大了,摩拳擦掌地準備痛宰某人,「你是不是不願意我為容先生解毒?」

「公子還是出去外面候著。」衛容駿終於出聲了。若他偏向小大夫,子書只會看小大夫越發不順眼,可是由著他鬧也是不妥。

衛容駿發話了,楚昭昀也只能乖乖出去候著,不過臨走之前,不忘低聲警告林言姝,「容先生的身分可是非常尊貴,你若用心為容先生解毒,絕對有你的好處,但是你若傷了容先生,我不動你,也會有人收拾你!」

若是不賞他一個白眼,她覺得很對不起自個兒。「究竟是我不長腦子,還是你不長腦子呢?我這種卑微的小女子不會為自個兒樹敵,若是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解不了毒,容先生也不過是維持原狀。」

這下楚昭昀終於肯摸摸鼻子退出房間。

林言姝走到床邊,也不著急的與衛容駿閑聊道:「容先生會怕嗎?」楚昭昀嚇成那個樣子,容先生豈可能不受影響?

「這很可怕嗎?」

「我第一次抽血,嚇得臉色發白,可是有過一次經驗,之後就不覺得可怕了。」

「如此說來,這玩意也不是多厲害,不過一次就教你釋懷了。」

「就是啊,未曾見過的總是嚇人,見識過了也就不稀奇了。」

「你放心抽血,我不怕。」

「容先生不妨閉上眼睛,想著開心歡喜的事,我很快就好了。」

衛容駿沒有異議的點頭閉上眼睛,林言姝見了甜蜜蜜的笑了,莫怪師父說,醫病之間首重互信,得不到信任會教人想撒手不管,就像楚昭昀那樣的人,而容先生這樣的病人,會讓醫者覺得信心倍增。

屋內的氣氛很好,屋外的楚昭昀卻是一刻也靜不下來,走過來又走過去,一直懊惱剛剛沒有問清楚,她要如何從表哥的血液裏尋找解毒方子?實在是不曾聽聞過這樣的事,他越想越覺得不妥。

這時,洪興從外頭走來,來到他身邊,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不由得臉色一沈,在這同時,房間的門打了開來,林言姝帶著迎夏走出來。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楚昭昀驚愕的縮回急於伸出去的腳步。

林言姝又忍不住送他白眼了,「難道你以為說解毒就可以解毒嗎?」

頓了一下,楚昭昀搖了搖頭,卻還是很困惑,「不是,可是,你要如何解毒?」

「回去做試驗啊。」

「試驗?」

「這是我的專業領域,你不必管,總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為容先生解毒。」

專業領域……顧名思義,楚昭昀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對她就是生不出信心。

林言姝擺了擺手,懶得跟他廢話,「好啦,準備馬車送我們回去了。」

這會兒再糾纏也沒意義,楚昭昀也不再羅唆的讓李遙送她們回去,而他趕緊進屋查看衛容駿的狀況。

「你覺得如何?」楚昭昀打量了他一會兒,實在看不出有何差異。

「我沒事,小大夫不過是從我身上抽了一些血。」

楚昭昀真的想不通林言姝在玩什麽把戲,「她真的能解了你體內的毒嗎?」

「不是說至少三個月,也可能一年,不急。」這麽多年了,他還真不差這點時間。

「你還真沈得住氣。」

「如今我還好好活著,也不差這一年。」

「也是,一年的時間是等得起。」楚昭昀在床邊的小杌子坐下,聲音轉為低沈,「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我找到人了。」

「你妹妹?」衛容駿並不驚訝,若依他的推算,子書去了燕王府後,燕王府為了確認此事是否屬實,就會藉口幫忙找人進行查探,而且不出三日就可以查個水落實出,除非不曾有過這麽一個人,或者早就出了什麽意外死了;不過,燕王府找到人也不會立即知會子書,總要過個十日半個月,畢竟燕王府在此事上若顯得太過迫切,難免教人懷疑他們居心叵測。

楚昭昀卻完全沒有找到妹妹的歡喜,反而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妹妹。」

「有何問題?」

「是燕王府的二公子找到人的。」

「這不是早在我們的預料中嗎?燕王府既然知道你來這兒的目的,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再說了,你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燕王府當然要充當好人幫你出面,相信燕王府必然不會將你的身分透露出去。」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怕被人家玩了,因此讓洪興暗中查探,她確實是十三年前在一位病重的婦人相托下帶回翠香樓養大的,不過,洪興查到翠香樓背後有燕王府的影子。」

「翠香樓是燕王府的產業?」

「應該說,翠香樓的老鴇是燕王的老相好。」

略一梳理,衛容駿做了一個結論,「人很可能是真的,但是被燕王府控制住了。」

「我也擔心如此。燕王疑心病重,絕不可能相信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妹妹,而我一找到妹妹,自然要將人贖出來,此人便可以待在我身邊,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你又不怕監視。」

「我是不怕,可是想藏住你就不容易了,別忘了小大夫正在幫你解毒。」

「以後別讓小大夫上門就行了。」

打量了衛容駿一會兒,楚昭昀忍不住嘆了聲氣,易容不只不想讓人一眼就認出來,更是為了淡化他的矜貴之氣,可是尊貴的身分早就刻在骨子裏,豈是能輕易藏得住的?「沒有小大夫,你也夠招搖的了。」

「先不說我,既然找到人了,你就不能不把人帶回來,否則,反而顯得你有所顧忌。再說了,難道我們連個小姑娘都應付不來嗎?大不了安排人盯著就好。」

一頓,楚昭昀苦惱的坦白道來,「那位姑娘不像我娘。」

「不像永安侯夫人,也許像你姑姑。」

「不像,別說是姑姑,就是姓楚的,我也找不到一個與她相似的,這豈不是說不過去嗎?」這才是他對她起疑心的主要原因。

「無論如何,還是要將人帶回來,畢竟你來這兒可是為了尋她,明明找到人,卻又遲遲沒有行動,難免教人猜疑。」

楚昭昀倒是不擔心,「事關永安侯府的血脈,難道我不應該謹慎再三地確認嗎?」

「這倒也是,不過,總不能連個表示都沒有。我想此事不會輕易了結,你不願意以勢壓人,翠香樓就不會白白讓你將人帶走,你只怕還要費心交涉。」

「這樣更好,我慢慢交涉,也方便你行事。」雖說表哥沒要讓他幫著掩護直至最後,可是跟著他一起來到燕州,當然同時離開更為妥當。

想了想,衛容駿終究沒有反駁。他知道子書的想法——自己是一個需要被人照顧的病人,尤其出門前,娘親拉著他說個不停,自己好或不好便成了他的責任,所以,即便自己一再強調無須顧慮他,子書還是處處考慮他,就怕無法平平安安將他帶回京城。

雖然周子曜並非世子,但是一直待在燕王身邊,自然比遠在京城的世子更親近燕王,也更得喜愛,不知不覺當中,燕王也習慣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指點,許多要緊的事更是交給他辦理,藉此磨練他。

「父親,楚世子並未交出銀子將人贖回,是不是察覺到我們在後面操縱此事?」周子曜看不上楚昭昀,總覺得他就是一個腦子不行的武夫,當然,這樣的人行事風格豪爽俐落,更好操控,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楚昭昀行事相當謹慎,並未一口氣就答應翠香樓老鴇提出的要求。

「翠香樓那個丫頭真是永安侯的女兒?」燕王還是了解兒子,若沒有藉此事玩點什麽花樣,必然覺得可惜。

「我不會傻得在此事上頭動手腳。」

周子曜當然動過此種念頭,可是將一個人換成另外一個人,不僅極費功夫,而且一個環節疏漏,滿盤皆輸,風險太大了,再說了,即使真是楚昭昀的妹妹,還是可以握在他手上,何必用個假的?

「只要翠香樓那個丫頭的身分正確無誤,即使知道此事有我們的影子,難道他還能不認妹妹嗎?」

燕王不怕楚昭昀不認妹妹,只怕這件事不過是個謊言,可是按著楚昭昀陳述的情況,經過再三打探,確實沒有杜撰捏造之疑,而且還真找到人,楚昭昀遲早會將人從翠香樓帶走。

「沒錯,只要那個丫頭真是楚家的女兒,他勢必要將人帶回永安侯府。不過,為何他還不出手贖人?那個丫頭如今還是清倌,過些日子老鴇就要放出消息,拍賣她的初夜。」這是晉陽城妓館的慣例,妓女在開苞前半年,就會拋出消息來讓恩客出價競標。

燕王笑著搖搖頭,「你以為艷娘有膽子在此時拍賣那個丫頭的初夜嗎?」

「為何沒膽子?」有他父親當靠山,艷娘在晉陽城還真是橫著走,誰也沒放在眼裏。

「別忘了,是你出面幫忙找人,楚世子又是從京城來的,即使艷娘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也猜得出非她能輕易得罪之人。」

「對哦,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你也別急,事關永安侯府的血脈,楚世子不能不謹慎。再說了,他來這兒的目的若不單單為了尋找流落在外的妹妹,更沒必要急著贖人。」

周子曜頓時豁然開朗,「如此說來,他反倒樂得與艷娘慢慢周旋。」

「你告訴艷娘,一萬兩的贖身銀分毫不能減。」

頓了一下,周子曜有些擔心,「一萬兩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這丫頭可是永安侯的嫡女,身分尊貴得很。」

「若他堅持付不出一萬兩呢?繼續拖著,他該幹的事都處置好了,我們再將人送到他身邊也沒多大的意思了。」

燕王驕傲的揚起下巴,「你以為本王在北遼沒有盟友嗎?」

怔楞了下,周子曜兩眼一亮,「難道北遼已經在父親的掌控之中?」

「不能說完全在掌控之中,只是不難事先得知皇上是否私下派人前往北遼議和。」

「這就夠了,只要事先能掌握此事,就可以阻止。」

「不過,還是要盡早將人安排到楚世子身邊。」

「是,可是,父親真的認為楚世子身上有皇上的密令?」

燕王將此事梳理了一下,細細分析道來,「皇上一心一意想裁減燕州駐軍,與北遼議和勢在必行,可是三番兩次被我們攪亂了,還將罪名栽在北遼頭上,致使如今朝中許多大臣反對議和,皇上若不想打消此念頭,也只能由明轉暗。

「永安侯深受皇上信任,而永安侯府的侍衛皆是跟隨永安侯上過戰場的,有足夠能力護衛永安侯世子潛入北遼,因此皇上將此事交給永安侯世子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楚世子去年才進了五城兵馬司,除了在外國使節來訪的宴席上,與他國勇士交手,贏得漂亮,掙得大周第一勇士的美名外,根本看不出他還有什麽其他本事,皇上有可能將此重責大任交給他嗎?」

「他代表的只是身分,皇上真正看重的是他背後的永安侯府,還有寧國公府。」

「楚世子的外祖父家?」

燕王點了點頭,藉此讓兒子看清楚狀似沈寂的寧國公究竟有多大的實力。「雖然老寧國公一心一意修書,如今的寧國公也是文官,可是,寧國公府卻出了一個為皇上走遍大江南北、威震外邦的駙馬爺鎮南侯。本王相信鎮南侯在北遼必定有不小勢力,而這些勢力必能助楚世子順利跟北遼簽訂議和。」

「鎮南侯不是有個兒子嗎?」

「鎮南侯世子在五歲那年大病一場後,便遠離京城避居南方,據說受不了北方寒冷的天氣,皇上應該不會派他來燕州。」

周子曜終於不敢小看楚昭昀的實力了,「不過,我的人並沒有發現他有任何舉動。」

「你的人可盯緊了?」

「他的身手太好了,不敢盯太緊。」

「看樣子,你的人很難完全掌握他的行動,還是盡早在他身邊安排眼線。」

「不如我們想個法子逼他贖人。」

燕王擺了擺手,「他不急,我們更不能著急。」

「若他非要事成再贖人,這顆棋子就失去意義了。」

「這倒未必,以後她隨永安侯世子回京,對我們還是有幫助。」

「雖是如此,我們若不能度過眼前這道難關,將來我們只能任由皇上擺布。」

如今皇上只是想削弱燕州的駐軍,可是一旦燕王府失去戰鬥力,下一步皇上可能會剝奪燕王府調動兵馬的權力,再來很可能在燕王府的子弟上頭隨便安個罪名,譬如不學無術、欺壓百姓,然後將父親降爵……總之,皇上最後的目的就是讓燕王府成了空殼子,中看不中用。

略一思忖,燕王道:「畢竟是你幫楚世子找到妹妹,理當出面關心一下。」

周子曜笑著點頭應允,「是,若楚世子遇到困難,我出面幫忙也是應該的。」

「不,你別自個兒出手。」

想了想,周子曜明白了,「燕王府是這兒的地頭蛇,幫他找妹妹是舉手之勞,可是他要不要將人帶走,這是永安侯府的事。」

「正是如此,還是交由艷娘出面施壓。」

「父親不是說艷娘不敢得罪楚世子,如何施壓?」

「不能得罪,但虛張聲勢無妨,楚世子不能不顧面子,總是會著急的。」

這下周子曜終於覺得松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將父親的話轉告艷娘,相信她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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