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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已經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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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衛容駿沒事就待在院子曬太陽,坐在楚昭昀給他弄來的藤制太師椅,隨意翻看游記,累了,就閉上眼睛小憩片刻,日子看起來相當快活。

「爺。」衛邵輕聲喚道。

衛容駿緩緩的張開眼睛,卻動也不動,不過是微微拉下身上的毯子。

「衛林有消息傳來了,他跟莫哈王子聯系上了,過幾日就會離開北遼。」

「比我預計的還慢,他在那兒可有遇到麻煩?」

「信上沒提,只道回來細細稟明。」

衛容駿明白的點點頭,「回來細細稟明」就表示在那兒遇到麻煩。

這時,楚昭時氣急敗壞的走進來,「真是可惡透了!」

衛容駿戲謔的挑了挑眉,「誰惹你生如此大的氣?」

張開嘴巴又閉上,楚昭昀已經打定主意不拿此事煩他。

略一思忖,衛容駿不難猜到怎麽回事,便問:「你剛剛去了翠香樓?」

倏然瞪大眼睛,楚昭昀轉頭看著身後的洪興,洪興見了連忙搖頭,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至於衛容駿為何會知道,只能說他神機妙算。

衛容駿不疾不徐的接著問:「翠香樓的老鴇開價多少?」這小子平日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可是脾氣一來,腦子就暈了。

驚訝過後,楚昭昀終於恢覆思考能力,如今他最關註的莫過於翠香樓那個妹妹,也難怪表哥一下就能猜到事關翠香樓。

「一萬兩!我看她是瘋了,竟然開價一萬兩!」楚昭昀一提到那個沒有眼色的老鴇,火氣都冒上來了,「就算永安侯府不缺這一萬兩,她膽敢拿永安侯府的一萬兩嗎?我若是搬出永安侯府,只怕她也不敢要這一萬兩!」

衛容駿聞言笑了,「很好啊。」

「很好?」楚昭昀差一點反應不過來,表哥是不是搞錯了?

「你正好可以藉此事看好戲。」

「看好戲?」楚昭時覺得自個兒的腦子裏全塞了稻草。

「我們來看看燕王府會不會迫不及待地將人送到你身邊。」見楚昭昀仍是一臉困惑,衛容駿仔細道來,「燕王府出面為你找人,老鴇即使不知道你的真實身分,想必也可以猜到一二,她如何敢得罪你這個來自京城的權貴?」

楚昭昀有點明白了,「一萬兩是燕王府的意思?」

「我想應該如此。」

「這是為何?」

「若能白白從永安侯府搬走一萬兩銀子,燕王何樂而不為?」

「你是說,銀子是進了燕王的口袋?」

「若你是老鴇,這一萬兩你敢吞了嗎?」

楚昭昀微微皺了一下眉,若他是老鴇……雖然只是假設,但是感覺糟透了。

「此事若是燕王府一手主導,一萬兩當然要忍痛雙手奉上……這個燕王真是可惡極了,妄想不費吹灰之力就從永安侯府搬走一萬兩,他……真是氣死我了!」一想到燕王如此算計永安侯府,楚昭昀就忍不住激動。

「不過,燕王很可能還有一個目的。」

楚昭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還打什麽主意?」

「若是永安侯府真的付了一萬兩銀子從妓館贖人,面子實在掛不住,相信往後有一段很長的日子,永安侯在燕王面前連頭都擡不起來。」論身分,永安侯遠不及燕王,可是論聲勢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燕王在永安侯這個戰將面前還真要擺低姿態。

「又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自甘下賤進了妓館,永安侯府也是受害者。」楚昭昀不滿的嘟囔。

「是啊,可是若燕王死咬著一萬兩不放,永安侯也很難說清楚。」

「這個小人!」

「你等著好了,燕王肯定會使計逼你早早將人贖回來,當然,這種事用不著他自個兒動手,老鴇會出面擺平你。」衛容駿顯然是火上加油,若能藉此機會給子書長點見識,也不是壞事。

一頓,楚昭昀很郁悶的道:「老鴇已經出手了。」

出門前,爹提醒他凡事三思而行,若是沒主意,不妨問表哥,表哥走遍大江南北,閱歷比他豐富,要不也沒本事代表皇上前往北遼議和,可是,表哥身子不好,他總覺得不該一直叨擾表哥,沒想到一瞞著此事,他立馬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她如何說?」

「明年妹妹就及笄了,按例今年就要拍賣她的初夜,公開競價,如今已經有不少大爺私下打探了。」楚昭昀說得咬牙切齒,雖然老鴇看起來很無奈,一副若非被那些恩客逼急了,她也不會向他啟齒,但是他真恨不得一拳揮過去,打斷她的牙齒,教她以後羞於啟齒!

衛容駿不以為然的勾唇一笑,「她有這個膽子嗎?」

怔楞了下,楚昭昀眼中掠過一道戾氣,「她只是威脅我?」

「你不能指責她威脅,這不是妓館的慣例嗎?」

「在我看來,這就是威脅!」

衛容駿也不爭執,只道:「她說要拍賣你妹妹的初夜,你就急了嗎?」

「那個丫頭還不是我妹妹。」楚昭昀惱怒的糾正道。

「是啊,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但是你也不能撒手不管,不是嗎?」

「我可不付一萬兩銀子。」

「別說是一萬兩,就是一千兩,你也不能付這筆銀子,否則,永安侯府的嫡女淪落妓館的事就成了事實。」

眼睛一瞇,楚昭昀陰森森的道:「這是為何?」

「說白了,燕王要永安侯府付的一萬兩是贖身銀。」

「原來如此。」

「若是贖身銀,無論前因後果,妓女的印記就會永遠跟著永安侯府的嫡女。」

沒錯,還好他沒有急乎乎的答應老鴇付一萬兩銀子贖人,要不豈不是落入人家挖好的陷阱?「那這事該如何是好?」

衛容駿手指輕敲椅把,半晌,笑著道:「表妹乃為人所托在青樓長大,雖然不能給贖銀,但是可以給等值的東西報答養育之恩。」

聞言,楚昭昀兩眼都亮了,「還是你厲害,如此一來,不但能說明妹妹流落妓館的原因,更能護住妹妹的名聲,將來燕王想藉此事在我爹面前耀武揚威就難了。」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老鴇肯定得了指示不能松口,你要她改變心意,可不容易。」

楚昭昀笑容瞬間又垮了,兩肩垂下,「她不能得罪燕王,當然不會改變心意,除非,我能在燕王無法插手的情況下逼她接受等值謝禮。」

衛容駿讚賞的點點頭,「這就對了,想法子逼著對方跟著你打轉,還有,反正老鴇也猜得到你是權貴,你藉此施壓也無妨。」

楚昭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過,要給什麽等值的謝禮呢?」

「你不妨想想,如何能展現誠意堵住老鴇的口。」衛容駿不懷好意的一笑,「燕王有私心,老鴇何嘗沒有?

站在老鴇的立場,比起一萬兩銀子,你的謝禮可能更能討她歡心,她滿意了,自然會在燕王面前找借口圓過去。」

這會兒完全聽明白了,楚昭昀歡喜的擊掌道:「對哦,為何我沒想到?嬌養的女兒眼看就要成了她的搖錢樹了,結果落得一毛也收不到,豈不是嘔人?若是等值又不便送給燕王的謝禮,她豈不是賺到了?」

「正是這個道理,你的謝禮可要好好挑選,最好是燕王看不上,對老鴇而言卻是容易變現的好東西,不過,還要等值,這可不容易。」

「不不不,我仔細想想,總能找得到。」楚昭昀挨著杏樹坐下。

衛容駿看著楚昭昀一眼,疲憊的再次閉上眼睛,侍立一旁的衛邵悄悄將他身上的毯子拉好。

坐在樹上,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林言姝微微晃動兩腳,努力平靜心情,可是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覺心情還是亂糟糟的。

「丫頭,明年就要及笄了,心煩就躲到樹上的壞習慣,怎麽還是改不了?」林雨蘭站在樹下,雙手環胸,擡頭向上。

林言姝垂下螓首看著林雨蘭,「師父如何知道我在這兒?」平時白日師父很少來這兒,因為總有忙不完的事情,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管她。

林雨蘭送她一個白眼,「屋前屋後轉一圈,不見蹤影,除了這兒,你還能去哪兒?」

「我可能去釣魚啊。」

撇了撇嘴,林雨蘭很殘酷的吐槽道:「沒見過你釣上半尾魚,你哪會自個兒去釣魚?」

這是事實,每回釣魚,她一定要帶上同伴,不是怕孤單寂寞,是盼著別人給她釣幾尾魚上來,不過,她還是有話要說。「師父,池塘裏的魚兒都是全須全尾,沒見過半尾魚的。」

「不錯嘛,心煩還可以耍嘴皮子。」

「這不是事實嗎?」言下之意,她沒有耍嘴皮子。

「你給我下來。」

頓了一下,林言姝小聲抗議,「師父不是說樹上的風景更美,我不能待在這兒嗎?」

「下來給你師父推秋千。」林雨蘭隨即走向秋千坐下。

半晌,林言姝像個小可憐似的爬了下來,蔫蔫的走到林雨蘭後面推秋千。

「沒出息的丫頭!」

「師父如此厲害,徒兒我何必有出息呢?」林言姝說得很理直氣壯。

林雨蘭真想一巴掌給她拍下去,從小就接受自個兒的現代教育,怎麽一點獨立自主的精神都沒有?「你能一輩子靠著師父嗎?」

「師父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我豈不是成了老妖婆?」

「沒關系,師父成了老妖婆也會美得像朵花兒。」

「快雕謝的花兒嗎?」林雨蘭可以想象身後的人一臉便秘的樣子……若非為師的人應該有為師者的樣子,她真會忍不住爆笑出聲。

這丫頭真的很可愛,明明長得很精致優雅,很有閨閣千金之質,可是任何稀奇古怪的表情都可以在她臉上自然流露,且她從來不在意形象的問題,也因此讓她顯得格外動人。

清了清嗓子,林雨蘭義正詞嚴的接著道:「你少給我拍馬屁,我可不願意到老了還帶著你這個沒出息的徒弟。」

林言姝可以理解師父的心情,徒弟老是不受教,真的讓人很想捶胸頓足……難怪勉強收了師弟之後,師父堅持不再收徒弟,這都是她的錯。

「說吧,你不是應該忙著給容先生解毒嗎?」

林言姝推著秋千的動作停住了,可是好一會兒都沒出聲。

「怎麽了?遇到麻煩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悶悶的道:「師父,我覺得自個兒很沒用,可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

「大周的名醫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他們也很沒用嗎?」

林言姝舌頭打結了,不小心就將大周的名醫全得罪光了。

「傻丫頭,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嗎?」

是啊,楚昭昀既然是永安侯世子,又知道容先生中毒,勢必為他尋遍大江南北的名醫,如今願意給她機會,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無妨的心態,而她這個醫術不太好的蒙古大夫也做了白忙一場的準備,可是……

「師父,我太相信自個兒的本事了。」雖然她醫術不好,但是以往遇到有人中毒,只要問個幾句,她就可以輕易找到病人中毒的原因,然後為對方解毒。說起她的解毒歷史,真的是無比輝煌,以至於她不知不覺就高看了自個兒,忘了師父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因此遇到幫不了的病人,無須太難過。

「記得為師的告訴過你,天地很大,我們人卻很渺小,無解的事說不清數不完,也因此才有學無止境一說。」

「我知道。」略一頓,林言姝忍不住問:「師父能不能為容先生解毒?」

「難道你以為師父是為了鼓勵你,昧著良心謊稱你比師父更善於解毒嗎?」林雨蘭沒好氣的轉頭瞪了林言姝一眼,「雖然師父也想不明白,你醫術不精,解毒能力的確驚人。你解不了的毒,師父也不可能解得了。」

「容先生真的沒救了嗎?」

「說說看,你有何發現?」雖然解毒功力不及徒弟,但是她行醫經驗豐富,可以提供意見。

「我以容先生的血當毒引,再從老鼠中毒之後的反應追查容先生可能中了何種毒物,可是查了一遍又一遍,皆不在我所知的毒物當中。」換言之,這對她來說是一種未知的毒物。

「你又不是沒遇到這種狀況,不是教你順利解了嗎?」

「那是運氣好,再說那種毒只是引發腹痛,不至於死人。」

「無論如何,那回你也找到解毒的方子,不是嗎?」

林言姝走到林雨蘭面前,席地而坐,「我覺得容先生體內的毒很特別,遇到寒冷才會發作,一旦身體承受不住,就會死亡,因此我懷疑此毒生長在極寒之地。」

林雨蘭若有所思的抿著嘴,「極寒之地……北國?」

林言姝兩眼一亮,「北國在哪兒?」

「我在一本游記上見過,那是位於北遼北方的小國,地勢很高,氣候極寒,那兒有許多可以入藥的奇花異草。因為好奇,我問了許多人,可是沒有人聽過這麽一個地方,感覺很像童話故事……就是說給小娃兒聽的故事。」

林言姝對北國起了濃厚的興致,「不知道有沒有關於北國的書冊?」

「下次進城可以去書坊找找看,不過,我見過的那本游記也只是幾筆帶過,問了都沒人知道,只怕你要找到關於北國的書不容易。」

「無論如何,總要試試看。」

歪著腦袋瓜,林雨蘭打趣的瞅著林言姝,「那位容先生肯定是個美男子吧。」

「……不知道,容先生易容,看起來黑黑的,沒法子看清楚他真正的相貌。」為何她覺得很心虛?可這是事實啊,只是,無論容先生的相貌如何,他在她眼中沒有一位男子比得上。

搖了搖頭,林雨蘭又忍不住罵人了,「沒出息的丫頭,連人家的相貌都不清楚,就對人家如此上心,萬一他是個麻子臉的,我看你有得哭了。」

「師父不要胡說八道!」林言姝不自在的臉紅了。

林雨蘭挑釁的揚起眉。

「容先生在我心目中像個仙人似的,好像隨時會飛走,我對容先生可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林言姝義正詞嚴的挺起胸膛,可是在林雨蘭似笑非笑的打量下,瞬間成了裝腔作勢。

「我看啊,你已經被他迷得團團轉了。」

林言姝索性板起面孔道:「師父別再胡說八道了!」

「若你看他真的只是隨時會飛走的仙人,能否解了他體內的毒,根本不值得你耿耿於懷。」

「我……這是行醫應有的態度,這不也是師父的教導嗎?」

「我們師徒的認知好像有點出入,我只記得教你盡所能救人——這是行醫應有的態度,可是遇到救不來的情況,就應該放下,別一味的跟自個兒較勁。」

張著嘴巴,可是過了半晌,她還是找不到任何言詞反駁。

林雨蘭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丫頭,即使那位容先生真的只是楚世子的謀士,你們兩個也不見得有戲唱,你別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

林言姝覺得更悶了,撇開頭不理人。

林雨蘭也沒放在心上,交代她別忘了趕緊整理三日後要送到藥鋪的藥丸和藥材,便起身回房。

因為師父的一席話,林言姝恨不得躲回樹上,可是她不敢,還是回草藥林的藥材房整理藥丸和藥材,直到迎夏喚她用膳,她才蔫蔫的拖著腳步回房。

看到幾案上擺了一株杏花,她以為是幻影的眨了眨眼睛,剛剛迎夏沒有提及有人來送杏花,怎麽可能有杏花?可是過了一會兒,杏花依舊在,閉上眼睛,感覺杏花的香味更濃了……終於可以確定,容先生約她見面。

轉眼間,她已經從剛剛的萎靡不振活過來了。

這會兒不用迎夏來催促,她將杏花插入花瓶,心情愉快的去花廳用膳。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別將師父的話放在心上,那是危言聳聽,可是看到容先生的時候,她感覺心跳得好快好快,整個心臟好像都要跳出來似的。

「小大夫懂我的意思。」衛容駿溫柔的對她勾唇一笑。昨日他是讓衛邵潛入林家的莊子放杏花,心想,她會明白他的意思嗎?

「我想容先生應該很關心解毒一事是否有進展了,因此看到杏花,我以為跟先前那次一樣。」林言姝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容哥哥。」

「嗄?」

「還是請小大夫喚我容哥哥,要不,我覺得自個兒像個老頭兒似的。」他不能告訴她,他不姓「容」,姓「衛」,也只能讓她改掉「先生」兩個字。

「容先生是學富五車的夫子,不是老頭兒。」雖然他刻意在膚色上動手腳,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多出好幾歲,但他的氣度依然讓他看起來像個貴公子。

「學富五車的夫子都是一把年紀了……不行不行,我就是覺得像老頭兒,真的很像。」衛容駿一副很委屈的垮著肩膀,林言姝見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他很喜歡她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格外的動人,周遭的一切瞬間變得暗淡無光,眼中只剩她的笑。

「好,容哥哥,不過,就怕楚公子知道了不高興,責怪我太失禮了。」她已經說得夠客氣了,其實她是怕被楚昭昀生吞活剝,萬一以為她要跟他搶容先生,他正好可以拿這個當理由殺她滅口。

「這是我說的,公子不會有意見。」

略一頓,林言姝婉轉的道:「楚公子真的很愛護容先生……不是,容哥哥。」

「事實上,公子乃受父母之托,保護我安然返京,又因為我身子不好,因此對我的安危格外緊張。」他從來不是那種喜歡多做解釋的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是,每當她露出懷疑,認為他和子書有斷袖之癖,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原來如此。」

「公子不是文人,慣於拳頭處事,說話難免有失分寸,小大夫別跟他計較。」

林言姝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而道:「我喚你容哥哥,你是不是能別喚我小大夫?」

「姝妹妹。」

林言姝唇角不自覺上揚,感覺有一絲絲甜蜜鉆進心頭,好害羞……不行,容先生……不是,容哥哥身分矜貴,不是她可以胡思亂想的對象。

「我當然關心解毒一事,可是我也知道,若你找到解毒法子,必會趕著來找我。」

林言姝咬了咬下唇,坦白道來,「容哥哥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此毒不好解。」

「我想也是,你不必為難,反正我早就習慣與它共存。」

「容哥哥能如此豁達,真是不簡單。」

「我也曾經自怨自憐,可是隨著雙親大江南北四處尋醫,看著他們為了求名醫為我診治,甚至不惜對人下跪磕頭,又看到因為天災人禍而流離失所的窮困百姓,看著只求能溫飽而早出晚歸的老百姓,我豁然開朗——我不可憐,我很幸福,父母用心呵護照顧,讓我錦衣玉食,還有人伺候,不過是每日苦藥入口,身子比常人更虛弱,這些都是小事,不難熬。」

看著衛容駿,林言姝很心疼,其實他體內的毒發作起來很可怕,相信他能夠熬到今日,是因為有好藥支撐,換言之,若是窮苦人家,三日就可以奪命了,只是為了安慰身邊關心的人,他不能不堅強,不得不擺出一笑置之的態度。

她是不是應該告訴容哥哥關於北國的事?可是,這也只是她的猜測,萬一她尋遍所有書冊,北國根本不存在,這不是教容哥哥白歡喜一場嗎?

「容哥哥,雖然我沒法子解毒,但是應該找得到抑制此毒發作的方子。」

「抑制此毒發作的方子?」

「對,容哥哥體內的毒應該是一種極寒之毒,說白了,你的身子越是寒冷,此毒的攻擊性越強,因此只要你的身子一直保持溫暖,此毒在你體內就毫無殺傷力。」

蔣太醫確實說過,他體內的毒性喜寒冷,建議他待在南方,因此,若非尋找名醫,他很少離開南方,而在南方時,也只有天冷時方知體內的毒有多兇猛。

「容哥哥吃了我的養生方子,有沒有覺得不再那麽怕冷了?」

衛容駿點了點頭,「以前總要進入酷夏,手腳才會微暖,如今吃了你的養生方子,即使還沒入夏,手腳也有暖意了。」

「真的嗎?」

衛容駿伸手輕碰她的手,「如何?是不是暖的?」

林言姝突然覺得心跳得好快,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他指尖傳過來……清了清嗓子,她努力保持鎮定,「很高興我的養生方子對容哥哥有幫助。」

「你送我養生方子,我還沒有回禮。」衛容駿取下身上的荷包,從裏面取出一塊玉佩遞過去。

林言姝連忙搖頭,「我是大夫,盡我所能醫治人本就是應當的,豈能收禮?」

「你盡己所能,難道我不能表達感謝之情嗎?」

師父教過她,不可以隨便收人家的禮物,尤其是私下送的禮,因為這些禮物往往有特殊含意,一不小心她就會將自個兒賣了……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容哥哥都說了,只是表達感謝。

衛容駿霸氣的抓住她的手,將玉佩塞進她手中。「你要小心保護,不可以弄丟了。」

這會兒不想收也不行,林言姝連忙取出袖兜裏面的荷包,先拿出裏面一只模樣古靈精怪的玉雕兔子,跟玉佩並排放在手上一起觀賞。

「這只玉兔真可愛。」衛容駿一眼就看出玉兔價值連城,絕非一般人家能擁有。

「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

「你爹娘留給你的遺物?」

林言姝眷戀的摸著玉兔,「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什麽也沒有,只有這只玉兔。師父說,這必然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教我好好保管。」這只玉兔不便系上煉繩戴在脖子上,她只好裝進荷包隨身帶嘗,又怕弄丟了,迎夏還刻意在她每件衣服的袖子裏弄了一個口子很深的袖兜。

「你是不是很思念你爹娘?」

「師父撿到我時,我還是娃兒,我沒見過爹娘,想要思念,也不知從何思念起。」每次提起此事,她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悲傷,孤兒沒關系,但至少讓她知道爹娘的模樣,好教她能夠思念。

見狀,衛容駿伸手輕碰了一下玉兔,打趣道:「你的小名是不是喚小兔?」

林言姝是一個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轉眼間她又笑嘻嘻了,「容哥哥真是聰明,我的小名就是小兔,不過長大了,師父再也不喊小兔,總是丫頭丫頭的喚著,就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女娃兒。」她是粗魯了一點,還像猴兒一樣愛爬樹,可生得嬌美可人,根本沒有人會誤以為她是男兒身。

「對你師父來說,你是她的丫頭。」

頓了一下,林言姝點了點頭,「我知道。」師父不希望她困在過去,成日想著她的爹娘會不會還在這世上?

他們很可能因為現實的無奈,不得不遺棄她,說不定有一日,他們會來尋她……這種虛無的期待並非好事。

「玉兔和玉佩收好,每日都要仔細查看。」

「是,容哥哥。」林言姝小心翼翼將玉兔和玉佩收進荷包,放進袖兜。

目送林言姝離開,衛容駿上了馬車,衛邵忍不住道:「爺是不是對小大夫說太多了?」

爺的防備心一向很強,尤其遇到姑娘時,更像有一堵難以越過的高墻,套一句楚世子的玩笑話——爺就是生了一張招蜂引蝶的俊臉,不知道爺的身分就花樣百出,若知道爺的身分,全變成了狂蜂浪蝶。

「她很聰明,知道輕重,更明白能言與不能言的界線。」他不能不讚美她有個好師父,給了她開闊透徹的眼光,宛若男子一般,可是,又讓她保有純真良善的心。

從來沒見過爺如此護著一個姑娘,衛邵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滿懷期待的說:「但願小大夫趕緊找到抑制爺體內寒毒發作的方子,以後爺去北遼也成。」若非爺的身體狀況難以控制,此次與北遼議和,爺直接走一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讓衛林先行接觸,達成初步協商。

衛容駿也很期待。蔣太醫給的方子是透過浸泡藥澡,助他對抗體內發作的寒毒,不過出門在外,這個方子難免不便,而且每次浸泡完藥澡,無論是他或身邊伺候的人,個個皆被折騰得夠嗆,若能夠有個更輕省的方子,他還真是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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