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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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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過完了一輩子老天緊接著又賞了一輩子還算是件比較令人滿意的事,可這額外賞的一世,怎麽就成了眼前這副光景?

王憐花勉強撐起如今這副病怏怏的身體,默默盯著手中小銅鏡中這張陌生女人的臉,有些生無可戀。

的確,他惜命,也極懂得保養,然,不幸的是,是人都避不開生老病死,他也不例外。

上輩子壽終正寢,本想著應就此安息轉世,誰想卻像是一場夢,睜開眼卻詭異的回到二十餘歲的年輕身體裏。

這固然是好事,然而投生成一枚女子卻是無論如何都讓王公子高興不起來的事。

王公子上輩子便以博學著稱,正史野料朝堂鄉間都感興趣的很,陽春白雪,下裏巴人,他倒是百無禁忌,故而對市井之中頗為流行的一些野史話本也是有所耳聞,躲在這二層寒酸小樓半日,聽了些屋外雜音,便什麽都明白了。

他重活的一輩子,當真有趣,竟成了二十三歲即因些風流債而短命被殺的潘金蓮小娘子!

雖說他對本朝新成的《水滸》話本不甚熟悉,但武松殺嫂的典故確實人盡皆知的。想他上輩子武林獨步風流倜儻一生,今日卻重生到一個一絲武功全無,還病怏怏嬌滴滴的小娘子身上,委實老天開的一個大玩笑。

王公子此刻正哭笑不得的仰面躺在床上緩神,忽聽得樓下有些響動,是叮叮當當開門聲音。

王憐花動都懶得動身。想也知道,這是潘小娘子那三寸釘枯樹皮的相公,武大。

他現在已有些明白事情來龍去脈。這潘小娘子此時身體十分不適,受了風寒是表,心內郁結乃是裏。這般相貌的小娘子委身於此等粗鄙夫君,任誰都高興不起來。看這床邊藥渣,都是些極便宜的下等藥材,也不甚對癥,這身子有個三長兩短也沒什麽奇怪。

噔、噔、噔,一陣短促的上樓聲後,門簾被挑開,一股濕冷的寒氣帶進來,緊跟著一個憨憨的帶笑的聲音殷切傳來:“娘子今日可好些了?”

王憐花懶得睜眼,竭力動彈了一下身子,便側身面朝裏躺去了。

只聽武大又傻笑道:“若是娘子好些了,明日我就可晚些回來,多賣兩屜炊餅,好為娘子再抓些藥。”

若是上輩子二十餘歲的王憐花,最討厭的莫過於愚笨粗鄙之人,然此時的他卻是過完了一生的王憐花,後半生自在游俠,看慣世事,很多事早已看開,也知武大也是個疼惜自家娘子之人,可惜兩人實在不般配,導致了這樁慘劇。

但無論如何,這也不是他鼎鼎大名王公子繼續委身此處虛度光陰的理由。上天既然給他再一世,便不是讓他虛度的。盡管此生莫名成了一名女子,實在讓人窩火。

想及此,他下定了主意,緩緩轉過身來,費力起身,咳了兩聲,看著床前緊張兮兮搓著手的矮短武大,頓了頓,才道:“這藥……”

他剛開了個口,聽著自己口中發出的嚶嚶軟軟的聲音,不禁心內一凜,寒毛直豎。

他上輩子精於易容之術,自然男女老少神態、嗓音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以假亂真。

然則,能以假亂真是有趣,若真變成真的,可就讓人吃不消了。

王憐花此刻便是如同吞了不該吃的東西,差點把自己再給驚死了回去,半天沒找回自己該說些什麽。

活脫脫一個七尺男兒,突然變成如假包換的嬌滴滴小娘子,用這柔弱細軟的嗓音講話,真是讓人毛骨悚然,渾身難受。

不知怎的,他猛然想起多年前他曾被朱七七脅迫扮成女子的往事。那時他被點了穴道,無奈至極,只能由她胡作非為,但怎知自己少時容貌也有些過人之處,是以被多少男人直勾勾盯著看過,還差點被勝家堡的那個傻小子給看上了非要娶了去。

這些陳年往事多年後再想起,沒了當時的憤怒和難受,反而覺得有趣,然而此刻,王憐花簡直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眼下,他可真成了如假包換的女人了。而且還是個容貌不錯的女人。

一想到這一輩子他都得被天下的男人這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就簡直想馬上再死一次,再去投胎一回。

然而投胎這種事,卻不是他說了算的。所幸王公子一直是個識時務的男人,眼下還是保住當下寄宿的這具身體要緊,於是幹咳了兩下,故意粗了些嗓音,讓自己聽著不那般難受,才接著說道:“這藥難吃的緊,也沒什麽效。你拿紙筆來,我來寫個方子給你,勞煩……勞煩你幫我去上好的鋪子抓些來。”

他實在喊不出什麽官人之類的稱呼來,便直接以“你”稱呼。

武大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平日她也對自己不大好言好語,她怎麽稱呼便怎麽稱呼,隨她高興就好。只是覺得她剛剛這話著實有些奇怪。他這娘子自幼是大戶人家的使女,針線飯菜那是無話可說,可讀書認字卻沒聽說,能認得自己名字簽字畫押已屬難得,怎會還會自己寫方子?

見武大楞神,王憐花有些不悅,蹙了蹙眉,“怎麽,舍不得這些銀錢?”

武大哪裏敢惹這尊菩薩生氣呢,從來便只有伺候她高興的份兒,忙解釋道:“娘子莫氣,小心傷了身子。只是咱家裏哪有什麽筆墨紙硯,我這就去隔壁胡家借來。他之前做過小吏,家裏筆墨紙硯卻是不缺的。”

說完,武大便忙不疊的跑下樓去,借紙筆去了。

王憐花嘆了口氣,覆又躺回床上,長籲了一口氣,胸口悶得生疼。

這病也不是什麽大病,心病才是要緊的。眼下他倒是沒了之前潘小娘子的心病,可這纏綿風寒也不是馬上就能好的。

再說,就算好了又能怎樣,這屋子一看便是寒酸破敗,他又沒了一點武功,白手起家真是要破費些功夫。

稍等了半晌,武大喘著粗氣跑了回來,手裏拿著紙筆。

王憐花欠身起來,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殘餘力氣,開始熟稔的研磨,展紙,寫字。

王公子寫得一手好字,他自是寫的歡暢,卻沒理會身旁武大嘴巴張的幾乎能塞下幾個大雞蛋了。

——這還是自家娘子麽?

——可她分明就是自家娘子啊!

——如此看來,他這娘子還真是萬裏挑一,無可挑剔,完美無缺!

武大傻呵呵的笑著看著他寫完,吹幹,然後遞過來。

武大也不識幾個字,直接揣在懷裏便道:“這陽谷縣最好最大的藥鋪便是西門大官人家的。我這就去給娘子抓來。”

一聽到西門大官人這幾個字,王憐花就又有些腦袋疼,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出去,他要好好閉目養養神。

武大掀了簾子自去,王憐花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他:“你多帶些銀錢,這藥怕是不便宜。”

他也是猛然想起武大這家什破舊,怕是沒錢。雖然已經盡量挑尋常的藥材配了,但這些藥材若真是品相好,怕是不會很便宜,總是要比先前吃的藥貴不少。

誰料武大卻憨笑道:“無妨,娘子身子要緊,沒錢了可以再掙。”

王憐花皺了皺眉,“沒錢誰給你抓藥?豈非白跑一趟?”

武大道:“娘子莫是忘了咱賣了清河縣老屋手裏還有些銀錢?去了賃這房子的房錢,平日省吃儉用,還有些。再說,哪怕是給娘子用完了,也無妨,我可再去借些。”

王憐花忽的想起一事,道:“你把些陪嫁妝奩帶著罷,若是不夠,換些錢也好使。”

武大一楞,忙道:“那是娘子陪嫁,怎可……”

王憐花蹙眉道:“錢財豈非身外之物,你何必在意。”

實則他心裏卻道,他堂堂一男子,日後必不會塗脂抹粉。模糊的一些舊主記憶裏,這潘金蓮是有些陪嫁飾品的,全部賣了去,一則救急救命,二則他是真瞧不上這些廉價的東西,這第三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省心,否則只要一想到這些女人用的玩意兒,就心裏有股邪火,憋悶難忍。

既然娘子都這麽說了,武大也明白這藥大概是真的有些貴。如今剛來陽谷紮根,天天省吃儉用,才讓她換季招了風寒,如今自然救命要緊,快些好了,他也安心。

想到這裏,他搬起踏腳凳,笨笨拙拙的爬上凳子,打開一個大櫃子,努力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匣子。

王憐花有些嫌棄的看了他兩眼,索性不想再看。這份笨拙簡直是不忍直視……

這邊廂,武大拿了所有壓箱底的家產,出了門,一路徑直快步往西門慶的藥鋪走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多年後再寫古龍同人,只是覺得這個穿越好有趣。。。好吧,公子粉先別哭,咱爭取好好寫,看公子怎麽白手起家在北宋末年再風生水起可好?抱頭輕拍。。。。前一陣子掐指一算,發現今年已是王公子這個人物誕生50周年啦,所以動筆寫了這個在腦子裏藏了兩年多的梗。不知道能不能寫好,畢竟工作太忙好久不寫了,也是第一次寫男穿女,歡迎大家監督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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