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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地圖、香腸和手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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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帕克曼最後的提示,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小倉庫,倉庫門上掛著一把掛鎖,王三山擡腳踹門,輕薄的木門應聲而開。42號打開手電筒照了一下,看到裏面是一個不足20平米的狹小空間,整齊地擺放著一些工具,墻角還有兩個木箱,上面用日文寫著“炸藥。危險”的字樣。

王三山扶著薛志升靠在墻邊,他撿起一把鶴嘴鋤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後用這把鋤頭撬開了一個木箱,42號用手電筒照了照,裏面果然有用防水紙包好的炸藥,王三山伸手進去翻了一下,找到了專用的防水導火線。

42號走到帕克曼提到的墻壁前,借助手電筒的光線可以看到墻上刷著白灰,他抽出小刀在墻上輕輕刮了幾下,白色的墻灰下,露出了青色的磚塊。

“看來就是這裏。”42號看了看王三山,後者也點了點頭。

“我們得抓緊點了。”42號拍了拍墻壁說道,“除了在這裏砸墻的人,我們還需要一個人去爆破地下河的入口,以防內山等人利用暗河做什麽危險的勾當,還需要有人到警衛室去監視通向這裏的通道,有沒有志願者?”

王三山沈默地舉起炸藥,示意由他去爆破暗河的入口。引爆炸藥需要的雷管和導火線都在箱子裏,只要稍微具備一點爆破知識的人就可以引爆,但爆破隧道時,稍有不慎就可能波及引爆者。

42號對王三山點點頭:“註意安全,盡快回來,這裏也需要你。”後者也點點頭,扛起一箱炸藥,飛快地向暗河的方向走去。

“那麽……”42號看了看安娜,正要開口時,卻意外地被薛志升打斷了。

靠在墻角的薛志升吃力地舉起手,說道:“我去監視。”

“你的身體……?”42號看看薛志升,他腿上的傷口雖然並不嚴重,而且也進行了包紮處理,但之前他曾大量失血,現在還有些虛弱。

“沒關系。”薛志升扶著墻一瘸一拐地奮力走向警備室的方向。

“等一下,你一個人恐怕不行。”42號叫住薛志升,這不光是監視的問題,一旦憲兵或其他近衛兵試圖進入這裏,在警備室內的人還要擔負起阻擊的任務,只有一個人可能不夠。

安娜走了過去,準備和薛志升一起去警備室。

“安……潘諾娃研究員。”山田突然跑到安娜前面攔住了她。

“怎麽?”安娜輕輕揚起眉毛。

“我想,還是我和薛先生過去吧。反正我是個文職人員,砸墻這種事情幫不上什麽忙。而你留在這裏,也可以幫助42號他們照亮。再說薛先生的腿有傷,還需要照料,我是醫生,所以還是我去比較好。”山田急促地說著,似乎害怕被安娜否決一樣,緊張地用手掌的根部不斷托著眼鏡。

42號看看山田,又看看安娜,然後說道:“這樣當然好,但是去警備室除了監視外面的動靜以外,一旦遭遇敵人強攻,還需要進行阻擊,盡量拖延時間。可是你能對自己人開槍嗎?”

山田又推了推眼鏡:“他們,可能已經不會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再說一旦情況有變,說不定我可以編造一些理由說服他們不要進攻,就算說服不了,沒準也可以給他們的軍心造成一些動搖……我是這麽想的。”

“但是你不會對他們開槍吧?”42號看著山田的眼睛說道。

山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道:“我確實沒有膽量開槍,但是我願意協助薛先生。那挺機槍一個人很難操作……”

“那你們盡快過去吧,一旦墻壁被挖開,我會立刻去通知你們。但如果在那之前……”

薛志升揮了揮手:“我們會盡量拖住敵人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他轉身向警備室走去,山田也跟了過去。

42號走到墻壁前,他撿起王三山扔下的鶴嘴鋤,回頭看了看安娜。

安娜舉起手電筒替他照明,42號用鋤把敲了敲墻壁,找了一個感覺比較薄弱的地方,掄起鋤頭鑿了起來。石灰粉和塵土四處飛揚,幾塊碎片甚至飛濺到安娜的臉上,但她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

奮力敲擊了四五分鐘的樣子,42號感到手腕和胳膊震得生疼,雖然經歷過不知名的殺人特訓,但顯然自己對這種力氣活並不十分擅長——墻上只被鑿開了一個拳頭大的淺坑。安娜突然說道:“休息一下吧。”她舉起水壺,遞給42號。

“謝謝。”42號接過水壺喝了一口。不知為什麽,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麽?”

“沒事。”安娜接過42號遞回來的水壺,小心地擰上蓋子,“只是,怎麽說呢?剛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你是個很靠不住的人,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對這些事情失去興趣,跑得無影無蹤……”

“是啊,因為那時候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知道自己的生存有什麽意義。”42號看著自己的手說道,他感到手腕有些酸痛。

“可是後來你對九鬼說的那些話,你對帕克曼和我的關系的協調,還有你處置V42和這個基地的想法……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好像,一夜之間,小孩子變成大人了一樣……”

“這是‘上田教授’……‘他們’的功勞吧。”42號笑了笑。

“不對,‘上田教授’……‘他們’只是在玩弄你的思想,把你當成一個傀儡在戲弄。不管出於什麽目的,總之‘他們’對你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最終只是為了達成‘他們’的某種目的。你的蛻變更多是因為你了解了自己活在這世界上的責任,並且決定承擔這些責任。”

“是嗎……”42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你對‘上田教授’說的一些話,就像‘他’說我們不過是你的幻想時,你卻說不管是不是幻想,你都會保護我們……還有為了維護這世界上的正義,你無論如何都會努力活下去,哪怕是接受腦白質切除術這樣可怕的手術,也要努力活下去……你知道嗎?從來沒人如此真誠地說過要保護我呢……”

是嗎?42號這樣想著,奇怪的感覺從胃裏浮現出來,那是一種舒緩又放松的感覺。他意識到,幾個小時之前,自己在面對安娜時,還總是有一種被穿透被剖析的不適感,而現在,他從安娜那裏獲得的卻是一種近乎溫暖的感覺,這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安娜坐到一個工具架上,輕輕晃了晃腿,好像是有些疲倦。雖然看不清面孔,但42號想象著安娜嚴厲的灰色眼睛,現在也許已經柔和了許多。

“不好意思,忍不住說了些奇怪的話,要是山田在的話,說不定又會被當成無聊的輕浮女人了。”安娜突然轉移了話題。

42號沈默了一會兒,又舉起鋤頭。雖然以42號可憐的一點“人生經歷”來說,他並不十分清楚安娜到底在想什麽,他只是覺得似乎不應該讓女人太難為情,所以也笨拙地改變了話題:“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沒關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安全……”

是嗎?42號再次感到那種說不清的暖意,但是他只是輕輕說道:“是嗎?”

“對了,還沒感謝你在第三層的入口處救了我的命呢,謝謝……”

“是嗎?”42號囁嚅著,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重覆著這個詞。他依稀想起在第三層的入口處遭遇三井等人的伏擊時,他好像下意識地撲倒了安娜。那時候的事情不過是幾個小時以前,但現在想起來,卻恍若隔世。42號舉著鋤頭的手停了下來,他緊張地想著要如何回答安娜的話,仿佛這是什麽天大的疑難問題,感覺自己似乎是個遭遇老師的課堂突擊考試的小學生。他突然覺得再用“是嗎”這樣的話來回答對方,似乎會是一種很無禮的態度。

“……不用客氣。”但想了半天,他也只是想出這樣的回答而已。

安娜突然笑了起來,她舉起手中的手電筒晃了晃42號的臉:“不要偷懶。”

42號無奈地笑了笑,轉身繼續敲打起來。女人的心情,對他來說是個全新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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