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眼神（十四）

吃完晚飯，我一直待在房間裏等待天黑，不知怎麽的，我覺得總有個人在某個角落監視著我，它在監視我到底發現了多少秘密。下午我沒有去找大舅，我不知道為什麽我開始這麽在意曉飏對我的看法，沒有她“吵”我，真的好像少了點什麽。

天終於黑了，新屋的燈光一間間暗了下來，大家都睡了，我悄悄地走出了門，無聲無息地走向了通往老屋的臺階，當然，我們沒有忘記穿上孝服。

天氣有點冷，一陣微微的冷風吹在臉上，我警覺地裹緊了孝服，不時想起了昨晚那陣陰風。我害怕卻又好奇，那個怨鬼到底長得有多可怕呢？

我輕輕地打開了老屋的大門，裏面透出了微微地亮光，那是靈堂那盞昏黃而又壓抑的燈。我四下看了看，很快地閃進了門裏。裏面非常安靜，連平日裏竹林的沙沙聲也沒有，我迅速地閃進暗處，遠遠地看向靈堂的方向，裏面竟然空無一人！大舅不應該這麽早就去睡了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我沿著走廊慢慢挪向了後屋，遠遠地看見外婆那口長長的棺材，不禁皺了皺眉頭。守靈那間廂房微微亮著燈，我想大舅和先凱應該在裏面休息。我快步從他們窗前走過，徑直走向了後面的柴房，希望那個女鬼正在那裏等著我。

水塘依然是這麽的安靜，遠處的柴房在黑暗中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就像鬼影一般若隱若現。我閉上眼慢慢的往前走，聽著雜草劃過衣服的沙沙聲，想象著自己就是扛著外婆屍體到這裏來的那個人，“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僅僅是為了讓大家恐慌嗎？還是想掩蓋什麽？每天如此？“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為了去掩飾？是為了指引別人發現什麽？那是什麽呢？……

我猛地睜開眼，自己又一次站在了柴房門口，門依然微微打開著，裏面一片漆黑，我楞了一會，謹慎地挪步向前。

“別進去！”一個幽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立刻轉身看了看周圍，什麽也沒有，可那聲音肯定是那個女鬼。

“我在這。”正當我回過頭來，女鬼竟又站在我面前幾厘米的地方，直直地看著我，我嚇得一個退步摔倒在地。

“嚇人很好玩嗎？”我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驚嚇會讓人清醒，何況我一直就站在這裏，你想找我，我現身了你又怪我。”女鬼冷冷地說。

“你一直站在這裏？”我懷疑地看著她。

“鬼並不是那麽想見到人的，他們可以讓看得見他們的人看不見他們，卻不能讓看不見他們的人看見他們，你懂嗎？”女鬼繼續著冷冷地語氣，表情有些不屑。

“那你幹嘛又出現？”我看著她，慢慢站起身來。

“我發現你要進去，所以攔著你。”她看了看柴房。

“幹嘛攔著我？”我好奇地問。

“你如果想每天見一見相同的景象，你就進去吧。”她冷冷地看著我，眼神顯得很可怕。

“你是說我外婆的屍體又……”我驚恐地看著柴房裏漆黑的一片，想到了這些天重覆的景象。

“它帶著面具……”女鬼微微皺了皺眉頭。

“誰？你是說，你看見它了！”我急切地問。“感覺……”她幽幽地說。

“感覺？”我越發地詫異。

“那個時間，我還是一片黑暗，我只能混沌的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混沌的感覺著它的輪廓，它的臉……它就是昨晚你看見的那個人。”女鬼閉著眼，好像在想著什麽。

“那你還是不知道它是誰嘍？”我有點失望地看著一邊。

“所有看不見我的人都有可能……”她低聲說。

我看著她堅定的表情，想起了昨晚那個面具人的確是從她身上穿了過去，面具人看不見這個女鬼。按照她的說法，所有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都值得懷疑，可即使這樣，也只排除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先凱而已。不過她的血緣論，我一直保持懷疑態度，因為我和曉飏都看得見她，我們不可能都是大舅媽的孩子吧？

“我覺得還是他……”女鬼低著頭，眼神有些呆滯。

“誰？”我期盼地看著她。

“呵，那個殺我的人，可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她冷笑了一下。

“你說老錢！”我脫口而出，只見她詫異地看了看我。

“你果然猜到了。”她笑了笑說。

“你覺得難猜嗎？不過，我覺得不是他，因為他的身形，他搬不動。”我確定地說。

她看了看我，沒有說話，眼神有些恍惚，她好像想起了什麽。

“怎麽了？”我很想知道她想到了什麽。

“不知道你有沒有註意到，昨晚那個面具人沒有穿孝服！”女鬼嚴肅地看著我。

“好像吧，那說明了什麽呢？”我納悶地想了想。

“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怨鬼為什麽只沖著你們去，而沒有傷害它呢？”女鬼認真地看著我。

“或許它身上還有別的什麽邪門的東西呢？”我懷疑地問道。

“如果有，它昨晚從我身上穿過，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跟你說話了。”她幽幽地說著，顯得很感慨。

“那昨晚你擋在它面前不是很危險嗎？！”我驚訝地問。

“誰叫你是我的外孫呢……”她對我笑了笑，眼神很親切。

我也尷尬地對她笑著，此時我真不想反駁她，或許是因為感激吧。而剛才她的提醒似乎又讓我想到了一些事，那個面具人肯定和那個怨鬼有關系，或許還可以肯定一點，面具人所做的這一切，也和那個怨鬼有關！關鍵是要知道那個怨鬼是誰？它為什麽會死在這裏？這個答案或許有個人最清楚！

“他來了……”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話，我一下子回過神來。

“陰風？！”我立刻裹緊了孝服。

她搖了搖頭，眼睛看著遠處廂房的方向。我順著她的方向，看到了二樓有間房亮起了燈，窗戶慢慢地打開了，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大舅的房間。只見一個人影出現在窗口，好像是大舅！他呆呆地在窗臺上擺起了什麽東西，又點起了幾支香來。我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女鬼，她看得很入神，好像很欣慰的樣子。

“他還是這麽愛我女兒……”女鬼微笑著看了看我。

“大舅在祭拜妻子嗎？”我好奇地看著遠處的大舅。“沒有搬走之前，他幾乎每天都會在窗臺上祭拜我女兒，我希望他的誠心可以讓我女兒出現，慶幸的是，他們有同一個父親，所以他可以看見我女兒的鬼魂，而我也每天等在這裏，也是為了可以看見我女兒，可是這麽多年，她卻一直不見我們……”女鬼低下了頭，微笑慢慢地僵住了，她眼神有些顫抖，好像閃著淚光。

我繼續看著大舅在窗臺前祭拜，心中有些感慨，這時，我發現有個人走到了大舅身邊，好像是先凱，但我感覺他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樓下睡覺的。突然，我看見先凱猛地敲了一下大舅的後背，大舅一下子倒了下去，兩個人都消失在窗前！

我楞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女鬼，她也詫異地看了看我。我沒有多想，快步跑向了廂房，一路上腦海裏充滿了疑惑。先凱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和這件事有關嗎？還是他在被人利用呢？

我跑到了廂房樓下，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守靈房的燈還亮著，我悄悄地走向了樓梯，輕輕地走了上去，想象著會不會和先凱迎面相見呢？我屏住呼吸走上了二樓，大舅的房門打開著，屋裏的燈被人關了，我緊張地看了看周圍漆黑的一片，小心翼翼地挪向了門口，越來越近，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突然竄出來！

終於走到了門口，裏面好像沒有什麽動靜，可我依然不敢進去，不知道有沒有人正躲在門後，是先凱？還是面具人？還是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不可能的，按照女鬼的說法，先凱怎麽會穿過她呢？更何況，先凱只是一個智力不到八歲的孩子。

“裏面沒人。”突然，女鬼又出現在我面前，冷冷地看著我，我嚇得叫了一聲。

“你可以正常一些出現嗎？”我氣憤地近前一步，她後退了一下，我知道她害怕我身上的孝服。

“這麽安靜，我怎麽出現你都會嚇到的……”她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沒有理她，謹慎地走進了房間，先凱和大舅都不見了！一些水果還擺著窗臺上，我很納悶，我這麽快跑過來，沒有理由碰不到他們的！

“她來了……”身後的女鬼再一次打破了我的沈思。

“大舅？”我好奇地回頭看著眉頭緊鎖的女鬼，她卻一下子又消失了！

我感覺有點不對，突然一陣陰風迎面吹來，我裹緊了身上的孝服，臉上感覺非常的冰冷，不過只持續了幾秒，風就過去了，怨鬼好像從窗臺上出去了。正當我松一口氣時，我突然隱約地聽到了腳步聲，樓梯！有人上來了！應該是我剛才的叫聲被它發現了！

我走到門邊，微微地探出頭去，聲音越來越近，一個人影出現在樓梯口，手裏好像拿著什麽東西，我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因為透著微弱的光線，我看見了它帶著面具！它真的是先凱嗎？如果不是，那先凱和大舅會不會……

我害怕地退回到屋裏，驚慌地退到墻邊。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感覺後背的汗已經弄濕了整件衣服，我快速尋找著可以躲起來的地方，可越是緊張越是站在那裏不能動彈，眼看面具人就要到門口了，看來我躲不了了，我捏了捏拳頭，不如先發制人吧。

而正當我要往門口走時，一只手突然從後面捂住了我的嘴，我來不及反應，就這麽被拉了回去…… 角落的眼神（十五）

我被拉進了衣櫃，櫃門很快被關上。我正想掙紮，卻聞到了這個人身上的香味，我想我知道是誰了，我慢慢拉開了她的手。

“噓！是我！”果然是曉飏，她湊到我耳邊很輕地說。

“你……”我顯得很疑惑。

“別說話，他來了！”曉飏又按住我的嘴。

我倆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屋外的腳步聲，它邁進來了！卻站在門口很久，它好像很謹慎，腳步很輕很慢地在房間裏游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我心上一樣。我不知道它會不會發現這裏，也不知道眼見的櫃門會不會被它突然打開……

外面好像安靜了很久，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走了，透著衣櫃的門縫，有限的視野裏一片安靜，它好像真的走了。

“別！再等一會吧！”曉飏拉住了我正要去推門的手，我才發現她一直靠我很近。

“你怎麽會在這？”我低聲問著。

“跟著你上來的呀！”曉飏也低聲地說著。

“那你怎麽會在這個衣櫃裏呢？”我越發地好奇。

“說來話長，我還是忍不住想來，所以晚上，我一直在註意著你這邊的情況，一看你那邊關了燈，我就知道你出發了，我也悄悄下了樓，走到樓梯口時，我卻看到老錢！他也走向了老屋，於是我就遠遠地跟在他後面上來了……”曉飏微笑著說。

“老錢？他來做什麽？”我自言自語著。

“你先聽我說嘛！我進來後，發現靈堂裏沒人，我很納悶，但老錢好像沒理會，直直地走向了廂房，我也跟了上去，接著，我看到他上了二樓，進了這裏隔壁的房間，就是昨晚我看到門微微打開的那間！然後我也悄悄地跟了上去。快到門口時發現他沒有開燈，我就不敢過去了。這時，我聽見有人上樓，沒辦法，我知道這裏是開著，我就進來了，躲進了這個衣櫃，還好小時候玩捉迷藏時，知道這裏可以躲！”曉飏得意地看著我。

我充滿了疑惑，老錢天黑到此到底是為何呢？聽曉飏的語氣，老錢來得很從容，好像完全不在意被人看見？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認識這個面具人？重點是，他來這裏幹什麽呢？我又想起老錢下午那些奇怪的話，難道不該看的東西藏在隔壁屋嗎？

“對了，我跟你說這麽多幹嘛？我還在生氣呢！”曉飏往後閃了一下，突然鬧著脾氣。

“呵，你來了我就不害怕了，你是不是擔心我才來的呀？”我笑了笑。“才不是嘞，我是擔心我的蝦籠呢！昨晚放到現在了呀！”曉飏甩過頭去不屑地說。

“對了，你剛才躲在這裏，有沒有看見什麽？”我趕快轉移話題，因為對她的蝦籠，我實在沒什麽興趣。

“只有門縫這點視野，我只看到大伯進來開了燈，拿了好多貢品什麽的，沒多久先凱也進來了，窗戶那邊我看不見，突然就聽見一些聲響，然後就看見先凱拖著大伯出門了，把燈也關了，沒多久我就聽到你的聲音了……”曉飏回憶道。

“拖出門了？”我詫異地問。

“是啊！對了，你沒碰到先凱嗎？”曉飏點了點頭，反問我說。

我搖了搖頭，心想，拖著一個人下樓，我肯定會碰見的，難道他們沒下樓？那……他們會不會也去隔壁房間呢？我的腦海裏一下子把老錢和先凱聯系在了一起，他們之間會有什麽關系呢？

“又發呆，你又在懷疑誰呀！懷疑我騙你呀！”曉飏生氣地瞪著我。

“我們出去看看吧。”我又沒有理她，伸手去推門，因為我急切地想去隔壁看看。

突然，櫃門猛地被打開了，我倆都嚇了一跳，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個黑影直直地站在我們面前，它臉上的面具依稀可見！不知道為什麽，它似乎楞了一下，我很快反應過來，一下撲了出去，把它按倒在地上，我迅速地伸手去扯它的面具，它也很機警的擋住我的手。

“開燈！”我喊著曉飏。

曉飏好像沒反應，正當我就要碰到它的面具的時候，一陣陰風猛地吹了過來，這次好風力很強，不像是之前那樣僅僅是冰涼，陰風直接把我吹翻在地，面具人迅速地過來按住了我的脖子，直起身子準備打我，可舉起的拳頭突然停在了那裏，那一瞬間，它面朝窗戶的方向，它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

趁它發呆的時候，我一用力把他彈開，站起身想撲過去，它飛快地伸出一腳，正好提在我肚子上，我踉蹌地退到了窗戶邊。而面具人沒有繼續沖過來，而是轉身逃跑了。

我摸著肚子慢慢走向門口，看來它又跑了。我遺憾地轉過頭，看了看楞在一旁的曉飏。

“你不是膽子很大的嗎？剛才怎麽不開燈，算了，別楞著了，我們去找大舅和先凱吧。”我打開了燈，無奈地看著曉飏，她好像有點不對勁，臉色發白，就快要站不穩了。

“怎麽了？”我一步走上去，扶住了她。

“風……風……”曉飏好像很虛弱的樣子。

“風？”我突然發現，曉飏有沒有穿孝服，剛才那個怨鬼應該又朝她去了！可為什麽怨鬼又會過來攻擊我呢？它在幫面具人？我又想起了剛才面具人那一瞬間的迷離，不禁回頭看了看窗臺，它到底看到什麽了？

“我……我……”曉飏使勁地站了站，朝我身上靠了過來。

“真傻！怎麽會忘了穿孝服來呢？！”我無奈地看著她。

“我是故意的，看你會不會救我。”曉飏對我微笑著，無辜地看著我，竟然往我的孝服裏鉆。

“現在沒事了。”我輕輕地推開她，往後退了一步，此時，我和她的表情都有點尷尬。

突然，我看見曉飏的眼神變得慌張起來，直直地看著我。

“沒風，別這麽害怕的樣子。”我笑著看著她，心想是曉飏想騙我過去。

曉飏沒有說話，眼神變得更加的慌張，甚至有點恐懼，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只見曉飏對我比著嘴形，好像在說“後面”。

後面！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隱約地感覺到後背好像有點涼涼的！曉飏瞪大了眼睛，微微地向我點了點頭。我用眼珠飄了一下，不敢回頭，好像真有什麽東西正站在我背後盯著我的後腦勺……

角落的眼神（十六）

“不要回頭看我……”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從我腦後傳來，是那個女鬼！

我突然感覺身後冰涼，一陣冷風從我身後吹向了曉飏，她一下子被推回了衣櫃裏，我驚慌地走上前去扶起曉飏，她昏迷不醒。

“她沒事的！”女鬼冷冷地說。

“你幹什麽？！”我狠狠地看著女鬼。

“她躺在裏面比在外面要安全，她剛才被那個怨鬼沖了，現在很虛弱的，你帶著她會累贅的，到明天她就沒事了。”女鬼冷冷地說。

“要是那個女鬼再來怎麽辦？她可沒穿孝服！”我質問著女鬼。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今晚那個怨鬼不會來了。”女鬼對我冷笑著。

“為什麽？”我懷疑地問。

“它剛才舍‘命’攻擊你，因為你穿著孝服，它受了重創，以至於它那一瞬間無法隱藏自己，我第一次看到了它的樣子，那張滿目瘡痍的臉真可怕，她的怨氣真的很重。”女鬼眼神顯得有些害怕，不住地搖頭。

一張可以讓鬼害怕的臉？那是有多可怕呢？我沈思著，我好想突然想到了什麽，剛才那個面具人是不是因為也看到了？！所以它才楞住了的！為什麽那個怨鬼要舍命幫面具人呢……

“那壞消息是什麽？”我回頭神追問著，發現她正費解地看著發呆的我。

“一個怨鬼可以舍‘命’去保護一個人，表示這個人是它生前最重要的人，我想，她之所以化作陰風也是為了這個人，它不希望被面具人看見，而因為你，這件事發生了，你覺得它會饒過你嗎？”女鬼凝重地看著我。

“邪門的也沒用嗎？”我扯了扯身上的孝服。

“鬼都是因為一些簡單的信念而存在的，如果信念破滅了，鬼就不會在乎存在與否了……”女鬼感慨地看著被風吹著搖擺的窗戶，好像回憶著什麽。

我楞住了，或許是嚇到了，貌似我要慶幸今晚我還可以活著。

“我想，每當面具人進入這個老屋，那個怨鬼就一直在他身邊，時時刻刻保護著它，它……她是它的母親嗎？”女鬼呆呆地低語著。

“母親？那個鬼是女的？是不是大舅媽？！”我急切地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先淵就是面具人，可是……

“不，她不是我女兒！”女鬼肯定地看著我，我覺得她沒有撒謊。

“還有別的女人死在過這個地方嗎？”我詫異地看著她。

“不要瞎猜了，趁現在還有時間，還是去查清楚眼前的事吧……”女鬼沈思了一會說。

“啊？對啊！”我一步邁向大門，卻遲疑了一會，不禁回頭看了看衣櫃的方向。

“不用擔心你女朋友，她是安全的，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女鬼冷冷地看著猶豫的我。

我低頭想了一下，轉身走出了門，女朋友？或許她不是我表妹的話……

“你女朋友也看的見我，我想你們不僅是表兄妹吧？看來我女兒生了不少孩子……”女鬼微笑著看著我從她身邊走過。

“你這麽肯定我們和你有血緣關系嗎？”我回過頭不屑地看著她。“我很肯定，不過你不相信。”女鬼冷冷地看著我。

“或許你還有別的孩子呢？”我隨口說著，轉身走向了隔壁。

“他們都夭折了……”女鬼低語著，我知道我說到了她的傷心處。

“對不起……”我顯得有些尷尬。

“沒什麽，至少他們不知道死的痛苦……”她笑著看了看我，說著，我們站在了隔壁屋的門口，門微微打開著，我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面具人，老錢，先凱，大舅，他們會不會有誰在裏面呢？

“走吧。”我低聲說著，向前邁了一步，她卻沒動。

“這裏面邪門的東西太多了，我不能進去。”女鬼皺了皺眉頭。

“你怎麽知道？”我好奇地問。

她瞪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光這間，這裏所有的房間都是，除了那間。”女鬼看了看大舅的房間。

我有點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或許是大舅故意去掉了邪門的東西，因為他隨時等待妻子“回家”。

“你自己進去吧，有什麽危險就跑出來吧，怨鬼不在，我可以保護你的……”女鬼對我親切地笑了笑，一下子又消失了。

我好想突然勇敢了一點，也不知道她的“鬼”話能不能信。我慢慢推開了門，在門口站了一會，確定門後沒有人後，我一步邁了進去，伸手摸索著墻上的開關，可是半天摸不到，好像兩邊房間的格局都不一樣，開關的位置也不一樣吧，這裏明顯比大舅的房間大很多。我掏了掏口袋，竟然忘記了自己帶了手電的。我很快地打開小手電，迅速地往房間裏照了照，好像真的沒人。

我慢慢走向床的方向，希望在那裏可以找到開關，畢竟手電的光很有限，而主要還是我害怕突然又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出現在我面前。當我走到了床邊，用手電找了半天，還是沒發現開關，我只能先轉過身，用手電仔細看著房間的每個角落，而這個地方好像剛好看不見門！周周圍很安靜，我顯得有些害怕。

突然，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就在這個房間裏！停了一會，又突然有了！我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好像是呼吸聲！我尋找著聲音的方向，好像是墻邊的那個衣櫃！我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在櫃子門前，這個櫃子很高，竟然和房間一樣高！我一只手拿著手電照著，一只手猛地拉開了門，然後後退了一步 。衣櫃裏比我想象的大，但什麽東西也沒有，只有一根類似馬桶管的管子通到樓下，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呢？正當我納悶時，又是一聲沈重的呼吸聲，比剛才的聲音更重，好像就是管子裏發出來的，我疑惑地拿著手電沿著管子往上照，它好像通往天花板，而我驚奇地發現，這個櫃子的頂部直接就是天花板！而天花板上的一塊板被掀開了，大小好像正好可以讓一個人上去，聲音是從上面傳下來的嗎？！那就是老錢說的不該看見的東西嗎？

管子上有很多接口，正好可以供人踩著上去，而我卻不敢上去看，我想起了一部電影的情節。我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可怕的事，我突然想起來曉飏曾經對我說的，她小時候偶爾會聽到呼吸聲和啜泣聲！我努力刺激著自己兒時的回憶------這裏的樓下，好像就是曉飏當年的房間！順著這根管子到樓下……她當年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嗎？

我還是鼓起了勇氣，反正今晚已經沒有鬼了，大不了是老錢，如果不上去的話，或許我永遠不知道藏著什麽秘密，也永遠不知道誰害了媽媽。

我走進衣櫃，慢慢地踩上接口，接口很大，好像就是為人設計的。我輕輕地頂開那片天花板，小心地把頭探了上去，眼前一片漆黑，一片安靜，還傳來一陣陣屎尿一樣的惡臭。我又踩了一級上去，慢慢地，我走上了閣樓，我發現這裏好像很大。這時，又傳來一陣呼吸聲，很真切，我確信，它就在這裏，離我很近。

我謹慎地打開了手電，往前面照了照，沒有人，只有一些雜物，惡臭好像來自那。但到底是什麽發出那樣的聲音呢？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它肯定是在管道邊上的呀！我四下照著，尋找著管道的影子，它通到哪去了呢？我不禁回頭想從源頭開始找，當我把光線移到上來的地方時，我發現管道就在那裏拐了個彎就斷了，就在上來的地方旁邊，我猛地看見了一個人就坐在那，頭靠在管子上，他有一張枯瘦的臉，正直直地看著我。我嚇得後退了一步，手電也丟在了地上，我緊張地撿了起來，一動不動地照著他的方向。

他沒有動，只有偶爾的呼吸聲才讓我覺得他活著。這時，我才發現他好像不是在看我，而僅僅是眼神呆滯而已，此時我不禁汗毛直豎------剛才我慢慢爬上來的時候，他竟然就在我身邊坐著！

我慢慢地緩過神來，眼前多出的這個人讓我充滿了疑惑。他的臉皺巴巴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他是誰？他好像在這裏很久了，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呢？這一切讓我越發地想抓住老錢，他肯定知道一切 。

角落的眼神（十七）

天蒙蒙亮了，所有人都憂心沖沖地聚集到了二樓的這間房裏。大家面面相覷，費解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老人。只有站在二舅身旁的曉飏充滿怨念地看著我，我盡量避開了她的眼神，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麽給她解釋昨晚的事情。

大舅呆呆地坐在那裏，先凱依然傻傻地站在他身後，昨晚，當我從二樓下來，慌張地推開守靈房間的大門時，他們父子倆竟然安靜地睡著，跟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我不知道他們是在演戲，還是我昨晚看錯了什麽。而我也顧不得這些，立刻跑下了山叫來了大家。更讓我驚訝的是，老錢是跟著大家一起上山的，他昨晚是什麽時候溜走的呢？

“他是誰？”二舅打破了房間裏的安靜。

“這個你要問老錢。”我冷冷地看了看老錢，他卻依然面無表情。

“駱青垣！可以告訴我為什麽我女兒會在這裏嗎？！”二舅突然嚴肅地反問著我，又回頭看了看曉飏。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來的！”曉飏低著頭沒有再看我，語氣很冷淡。

“她是跟著我來的，我沒有照顧好她，不過她沒事，但昨晚我如果不來的話，我就看不到老錢夜入老屋，然後進了這間房間，也就找不到你們眼前這個人了！”我想此時，我不能讓曉飏一個人承擔責任了。

“老錢，這是怎麽回事？！”二舅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一旁的老錢。

老錢沒有說話，好像在想什麽，又好像在放空。

“帶著這個人下山吧，回去我們再商量。”二舅站起身，看了看老錢，竟然沒有追問下去，可能是因為老錢在這個家的資歷吧。

“你不想弄清他是誰嗎？老錢肯定知道的！”我費解地攔住二舅。

“沒什麽好查的！”二舅嚴肅地看著我，一把撥開了我的手，往屋外走。

“外婆的屍體現在就在柴房裏！”我大喊了一聲，二舅停住了腳步，大家都驚恐地看著我。

“老錢，跟我一塊去搬回來……”二舅冷冷地說，依然沒有要查的意思。

“不要搬！你們搬回來有什麽意思嗎？等隔天又讓人搬回去嗎？都四天了！你們一點都不想知道為什麽嗎？你們是害怕？還是刻意隱瞞什麽？！我告訴你們這兩晚我看到的，包括前一晚曉飏也不是在和我捉迷藏，我們是被一個戴面具的人攻擊了！”我憤憤地看著二舅，二舅媽顯得很驚慌，走到曉飏身邊仔細看了看她。

“你說什麽？”二舅皺著眉頭，轉身直直地看著我。

“就是這個面具人每天搬著外婆的屍體到柴房，每天晚上游走在這片老屋裏，它是誰？它想幹什麽？這些我們都不知道？現在我媽和先淵都還昏迷著，我想這也是面具人幹的！如果我們一直不去查，等過完頭七外婆入了土，老屋關了門！我們就永遠不知道面具人是誰了，也永遠不知道是誰害了他們兩個了！而且，誰也保證不了它接下來還會有什麽舉動？如果你還關心這裏的人的話，就查清楚這件事吧，畢竟，你知道的比我多……”我走到二舅面前，堅定地看著他。“你想怎麽辦？”二舅的態度似乎有些改變。

“如果你要去搬屍體，我跟你一塊去！我們去弄明白面具人為什麽要引我們去柴房，如果你不是他的話……”我冷冷地看了看他，最後一句說得很輕。

“等一下再去，你剛才不是很想弄清楚這個老人是誰嗎？那我們就先弄清楚！”二舅嚴肅地看了看老錢。

“我想他不會說的，所以，我們還是把這個人來歷不明的人交給警察吧！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危險？”我漸漸有點不太像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不行！”二舅和老錢幾乎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他們互相看了看。

“為什麽？這是最安全的辦法了！”我疑惑地看了看突然變得很緊張的老錢。

“絕對不行，我不能讓外人把這裏弄得天翻地覆，你可以查，但決不能報警！”二舅堅決地看著我。

“他是孟越山……”老錢終於又開口了，依然是這麽沙啞。

此時，大家的臉上一下子變得很驚訝，二舅走上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老人，眼神有些顫抖。而大舅好像也被突然點醒了一樣，直直地看著這個老人，眼神卻顯得很恐懼。

“阿爹……”二舅從唇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右手摸了摸老人的臉，老人卻沒有什麽反應。此時，驚訝的變成了我，面前的這個老人真的是外公嗎？他不是四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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