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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心裏的印象變壞,當容不下一個侄女兒,這樣只會得不償失,她得抓到把柄!

“快些請姑娘們用完膳,到垂花門坐車罷。”她吩咐下人,又叮囑羅嬤嬤,“你去予靜兒好好打扮下,沈夫人身在錦繡堆,卻是喜歡素雅。”

心領神會,羅嬤嬤疾步離開。

陳瑩要去靖寧侯府聽戲,呂氏起身去見她。

“娘您就該多走走呢。”陳瑩笑嘻嘻過來扶住母親,“等明日,我去求祖母,我們一起到京都大街上看看,那裏可熱鬧呢!”

小姑娘眉飛色舞,呂氏心裏卻著急,可她不能提沈溶,因在浮山,她一提,女兒就假裝不知,要麽露出委屈的樣子,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興許是自尊心強罷,她想自己解決了,呂氏想一想問:“沈夫人為人如何?請了你們兩次,我倒是有些好奇呢。”

光看表面是不錯的,陳瑩道:“沈夫人為人很和善呢,生得也出眾,不過還是比不上娘。”

真是嘴甜,呂氏忍不住一笑,摸摸她的發髻:“這是最好了,不過這些權貴世家的夫人金枝玉葉,誰也說不準,要是哪日又不一樣了,你莫傷心。等我痊愈了,求你祖母,讓我們出去游玩,這些銀子還是有的,你此前不也有這樣的心願嗎?”

聽到這話,陳瑩鼻子驀地一酸,她沒有把娘親當傻子,心裏清楚,娘親也是知曉一二,但世上事莫測,她是盡全力了,卻不願家人跟著操心,若是湊上去,只當是巴結,這些事情她不要任何人去做。假使沈溶可信,她便是能當沈家的少夫人的,假使他不可信,她便當自己做了一場夢。

只是母親一片心,她點點頭道好。

來到垂花門,陳靜與陳敏已經在等著了,袁氏正叮囑陳靜,聽到叫“嬸娘”的聲音,她當做不知,半響才回頭,卻見晨光裏,陳瑩一身素色,亭亭玉立,她心口又一陣悶。

果然自己想得沒錯,那陳瑩便是對沈溶起心思了,才會一次又一次如此裝扮,反倒是她後知後覺,今日才來提醒女兒,可即便如此,怎麽比得了?女兒本就文雅嫻靜,至多添幾分書卷氣,顯得端莊,而陳瑩呢,怎麽穿都壓不住容色,只會襯托得妍麗無雙,誰長了眼睛都得往她身上看,旁人不過是陪襯。

袁氏由不得沮喪起來,怪自己連累女兒,當初她便是不夠好看,嫁給陳懷安才會如此辛苦。

怕他嫌棄自己,光是在胭脂水粉上都花去了不少錢財,勉強維持了這些年,陳懷安沒有納妾,卻也不知能再拖幾年,到時候又如何阻止,她又不想被人說善妒。

“娘,我們可要走了!”陳敏沒有耐心,開口催促。

“就你一個人著急。”袁氏回過神,輕嗔,目光落在陳瑩身上,有幾分冷,“怎麽總這般穿,旁人還以為我們沒有做新衣呢,瞧瞧你,原是該穿得深一些才好。”

可她怎麽讓陳靜也這樣穿了呢?

沈溶什麽人物,她很清楚,那時在浮山第一眼見到,便知道是從富貴人家出來的,後來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出挑,想必袁氏也有心思了。

陳瑩倒不厭惡袁氏精心打扮陳靜,畢竟陳靜是很好的一個人,只是沈溶,卻是她最先認識的,她笑一笑道:“嬸娘,我就喜歡這麽穿呢,再說這衣裳簇新的,誰會以為您苛待我?外人都知道,您不知道待我多好,還有大堂妹,二堂妹!”

一雙眼眸春水含笑,說不出的溫和,甚至還挽住了陳靜的胳膊,袁氏一時抿緊了嘴,感覺女兒是要被毒蛇咬一口了,卻偏偏不能說什麽,等到三人坐上馬車,她與羅嬤嬤道:“你也跟去了,一定要看緊了靜兒,還有大姑娘,別鬧出什麽事情。”

羅嬤嬤答應一聲。

微微掀開車簾,陳瑩看到袁氏還像根木樁似的站著,虎視眈眈,她心想來京都雖是想多個依仗,然而這嬸娘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她與兩位堂妹友好共處,弟弟與堂弟也很好,比起陳懷安,老夫人,她對袁氏最不可能有怨恨的理由,可袁氏這些日卻在做什麽?

她眉頭擰了擰,將車簾放下。

作者有話要說: 表急,男主馬上出來^_^~

謝謝妹子們的投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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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羅嬤嬤聽從袁氏吩咐,果然不離三位姑娘左右,便是聽戲,也站在身後一動不動。

戲子唱得咿咿呀呀,格外動聽,戲臺下,夫人姑娘們也都很安靜,一直過得一個多時辰,方才結束,劉雲珍與陳靜,陳敏說起話來。

今日就請了四家,除了陳家,全是沈家的親戚,劉雲珍是有些擔憂的,沈夫人的樣子,可是像要定下什麽了,難道靖寧侯同意了嗎?姨夫,姨母怎麽就沒有辦法呢?她打算從那姐妹兩個口裏打聽出些什麽。

陳敏道:“娘與沈夫人也不熟呀,劉姐姐你難道不知?我們也是第一次來沈家聽戲,不過春臺班唱得真好,難怪要價如此之貴,祖母有次想聽,都舍不得。”

九歲的小姑娘單純,想到什麽說什麽,看來沈夫人最近也沒有與陳家聯絡的,也許是因為陳懷安,想要拉攏他罷?

劉雲珍眼珠轉了又轉。

正當這時,卻看見一個管事過來了,她直朝著陳瑩而去,笑著道:“大姑娘,我們家夫人想單獨見一見你。”

劉雲珍瞪圓了眼睛。

陳瑩也有些驚訝,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沈夫人此舉像是要多了解她,憂的是,她不知沈夫人見過之後,會有什麽決定。

她起身同那管事走了。

陳敏奇怪道:“沈夫人怎麽突然要見大堂姐呢?”

妹妹還是個孩子,對這些事是沒有那麽敏感的,但陳靜不是,她心裏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期許,然而她實在做不出來去討好沈夫人的舉動,且那沈溶有天人之姿,如何看得上她?倒是陳瑩生得國色天香,瞧著很是相配,她有自知之明,反倒沒有什麽不悅。

旁邊的羅嬤嬤卻是急得恨不得跳腳。

早上帖子來,她還以為是喜訊,結果偏生讓陳瑩出風頭,到頭來二房該不是為人作嫁罷?羅嬤嬤一把拉住跟著去的卷兒,低聲吩咐:“你想辦法聽聽沈夫人與大姑娘說什麽,回頭告訴我,我這裏必有重賞。”

那是讓她背叛陳瑩了,卷兒心想,陳夫人要看陳瑩,指不定真讓沈溶娶她呢,到時候自個兒跟著踏入侯府,一步登天,這節骨眼上,她是傻了才會聽羅嬤嬤,除非陳瑩想要把她撂一邊。但目前,她寄人籬下的哪裏有錢財去買奴婢,可是甩不脫她的。

假意答應,卷兒快步跟上去。

聽了三出戲,耳朵享福,可沈夫人還是覺得有些累了,歪坐在竹榻上,過得會兒便是看到管事把陳瑩帶進來。

仍是一身幹凈素淡的裝束,襯出她幾分雅氣好像天上月光,沈夫人瞧著,心想這定是故意投自己所好,大約是十分想嫁入侯府了。沈夫人笑一笑,想到今日陳靜也是一樣的打扮,便是讓陳瑩坐到身前:“我聽說你母親身體不好,而今如何了?”

“請了回春堂的馬大夫,已經恢覆了四五成。”陳瑩不知道沈夫人真實的想法,可這個人眉目如畫,與沈溶很是相像,她打心眼裏是喜歡的,心想假使沈夫人真的願意幫她,將來她一定會好好侍奉,畢竟自己的家世差了,沈夫人得有很大的度量。

她怎麽不會感激?

沈夫人笑得越發溫和:“這就好了,我原是想假如你母親還是不好,便去宮裏請太醫看看。”她打量陳瑩,“你生得真不錯,我一直沒有仔細看,今日便是想這般瞧一瞧。”

陳瑩怔了怔。

然而沈夫人還真的只在看她。

陳瑩的臉由不得紅了。

沈夫人看得半響:“有個畫師畫下來才好呢,你是得天獨厚。”她微微闔上眼睛,“我是乏了,不然就再留你一會兒。”

那不是要讓她走了?陳瑩滿心奇怪,今日就看一看,別的也不問問嗎?可沈夫人當真要睡的樣子,她只好站起來告辭。

等到陳瑩一走,躲在樹叢後的劉雲珍就跑了出來,她滿心的惱火,想質問沈夫人,可走到門口到底是不敢造次,只說想見見沈夫人,管事便領她去了。

沈夫人看到劉雲珍,睜開眼笑道:“你怎麽不去同那些姑娘一起玩呢,跑來這裏?”

“我是掛念您呢。”劉雲珍道,“母親也是一樣,叫我問問,上回送您的香蜜瓜,可曾吃完了,我們莊上又長了不少。”

“那就再拿一些過來吧。”沈夫人也不客氣。

她這樣越發平易近人,劉雲珍斟酌會兒,鼓起勇氣道:“剛才您見了陳大姑娘呀,我聽母親說,陳大姑娘與表哥相識呢,是不是您也很喜歡她?”

這話有些沒有規矩了,沈夫人臉色微沈,就在這時卻聽見外面奴婢的聲音,她又笑起來:“陳大姑娘是很好,再過幾日,可能我們溶兒就要娶她的,那你同陳姑娘也可以用表姐相稱了,你們又認識,這段時間可走近些。”

竟是這樣的回答!

劉雲珍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她實在弄不明白,沈夫人怎麽能不顧家世,讓沈溶娶陳瑩呢?她怎麽配?

恍惚間,只見沈溶走了進來,他穿著如意攢花雲紋的直裰,頭戴玉簪,清秀絕倫,來到身邊,便是有一陣墨香,叫人忍不住的清醒過來。

她連忙又擠出笑容:“表哥。”

沈溶淡淡瞥她一眼,答應聲,並沒有叫表妹。

在他看來,這麽遠的關系,異性之間根本就不該叫什麽表哥表妹,又不是多親近。

那樣的疏遠,劉雲珍渾身一冷。

“娘,”沈溶卻是來對沈夫人獻殷勤的,他剛才聽到沈夫人的話,心花怒放,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娶陳瑩了,“我昨日在花市買到一株蘭花,堪稱絕品,等會兒就給您送來。”

這些天,他是過分的討好了,沈夫人面上高興,心裏傷心,兒子大了,終究是別人的,只無論如何,也不能是陳瑩這樣的姑娘。

“是嗎?”沈夫人笑道,“你倒是記得我房裏正當缺了一株……”說話間,外面一陣嘈雜,像是奴婢都慌亂了,她擰起眉喝道,“什麽事情?”

管事聽見,連忙去看,回來時吃驚的道:“夫人,豫王領兵闖入家中,要捉拿舅老爺!”

那不是自家哥哥?

沈夫人柳眉倒豎,早聽聞豫王無法無天,可沒想到他能如此囂張!

她氣得臉色通紅,沈溶忙道:“娘,興許是誤會,我去看看。”

“告訴你父親!”沈夫人叮囑。

沈溶答應,快步走了。

劉雲珍道:“定是豫王弄錯了什麽,姨父不會有什麽的。”她安慰沈夫人,“許是虛驚一場,不過豫王也太不像話了,這裏可是侯府!”

想到蕭隱嫌棄自己的樣子,劉雲珍真希望沈家因這事兒能好好治一下蕭隱,也算替自己報仇,畢竟她是沒有辦法的。

沈夫人瞇了瞇眼睛道:“你去看看你母親吧,她興許在找你呢,也許外頭都亂了。”

劉雲珍笑道:“不用,我陪著您吧。”

真是個“好”姑娘,連自己親娘都不擔心呢,沈夫人心裏一陣冷笑,與她道:“我也是擔心陳家的姑娘,你不如去看一看,最好送她們回家。”

居然待陳瑩那麽好,真的要娶她了罷?劉雲珍一陣絕望,告辭走了。

侯府占地很大,陳瑩從沈夫人那裏出來,此時尚未回到庭院,倒是聽到遠處小徑上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男人的喝罵聲,她不知出了什麽事,本能的覺得不安,連忙加快了腳步。

前面走出一座月亮門,便要到了罷?

卷兒輕聲道:“姑娘,剛才羅嬤嬤讓我偷聽你說話呢,我可是一點沒有聽。”

羅嬤嬤是袁氏的心腹,大抵是想知道沈夫人說了什麽,陳瑩眉頭挑了一挑,卷兒這是在示好,可她忘了,她是陳家的人,袁氏買了她,只是暫時用來服侍自己。

她淡淡道:“是麽,羅嬤嬤可能是關心我。”

卷兒絲毫沒在她眼裏看到一點嘉許,心頭忍不住一涼。

陳瑩走到月亮門,剛剛要右轉,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面而來,她瞄得那人的五官,心一下跳得七上八下!

那日一同掩在被子裏,是她絲毫不想回想的事情,可怎麽又遇到他了呢?

姑娘紅著臉,燦若桃花,蕭隱心想,這莫非叫冤家路窄,走哪裏都能遇到,不過他有一樁事正是好奇,想仔細問問。

“王爺。”不能奪路而逃,陳瑩只好上前拜見。

蕭隱受了她這一禮,叫隨從撤離,又對卷兒,彩雲道:“你們也給本王退下。”

兩個奴婢怔住了。

“王爺。”陳瑩可不想單獨與他相對,連忙道,“她們都是我的丫環,王爺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是嗎?”蕭隱眉頭一挑,“什麽事情都能說嗎?”

被中,她好像貓兒伏在他腿邊,也能說嗎?

男人的語氣滿是調侃,陳瑩的臉越來越紅,可他卻嘴角掛著笑,天不怕地不怕,她突然心裏沒來由的厭惡,比起男人,女人怎麽就那麽艱難呢?又不是她做錯什麽,偏偏好像擔著罪了,她一咬嘴唇:“王爺之命,你們還是先走罷,到前面等我。”

卷兒詫異的看一眼她,又看看蕭隱,與彩雲往前走去。

陳瑩低垂下頭:“王爺要說什麽?”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誰擄了你?”蕭隱問。

陳瑩震驚:“王爺知道了嗎?”

原來她不知,可那日為何是如此表情,蕭隱欣賞著她的臉龐:“是蔣震申,沈夫人的哥哥。”

心頭一震,幾乎發出驚叫來,她雖懷疑過是沈家的人,可無論如何也不敢確定,也不敢相信,可這個下作的人竟然就是沈夫人的哥哥。

她嘴唇輕顫,一雙美眸說不出的難過。

蕭隱盯著她,半響道:“他到底為何要對付你?”

利用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為了毀掉陳瑩的名聲。

陳瑩搖頭:“我不知。”

“不知?”蕭隱冷笑起來,她可能是把自己當傻子了,以為他看不出來嗎,他厲聲道,“我可是把蔣震申抓起來了。”

陳瑩躬身:“那小女子謝謝王爺。”

死咬著不說,蕭隱有些惱火,當日蔣震申用吳家脫身,他沒有緊追不舍,隱忍不發,而今一旦找著蔣震申的把柄,便是讓他萬劫不覆。這一方面他是容不得別人利用自己,另一方面卻想到陳瑩,怎麽說,他是幫了她了罷,她卻還不坦誠。

“本王就不信從蔣震申嘴裏撬不出來。”

他語氣陰森,陳瑩想到陳敏說的,蕭隱不是什麽好人,他這樣會不會牽扯到沈溶,陳瑩有些擔心,忙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王爺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她是分不清立場了,明明那日都哭了,而今卻有倒戈之相,這是想讓他放了蔣震申嗎?他一步上前,用力捏住了陳瑩的下巴:“你倒是說說看,本王為何不能追根究底?”

她嚇得睫毛亂顫起來。

怎麽會有這種人,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的?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先是好像兔子一般不動了,可回過神卻掙紮起來。

幽幽的,似蘭花的香味鉆入鼻尖,蕭隱盯著她動人的臉蛋,湊近了道:“你不說,休想本王放手。”

他好像下定了決心,松開手反掐住她的腰。

陳瑩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偏這時候,聽到沈溶的聲音好像在問她的去處,她一下心慌意亂,上次在香山,劉雲珍已經挑撥離間提到蕭隱,這回要是再讓沈溶看見,兩人獨處離得那麽近,那不是永遠都說不清楚?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她心裏著急,低下頭,用力咬向蕭隱的胳膊。

猝不及防,刺痛襲來,他一下松開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蕭隱:這牙印是定情禮物嗎?

陳瑩:呸!

蕭隱:本王也給你咬一個吧,你自己選地方。

陳瑩:……

☆、017

與女人糾纏,是蕭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他自小習武,心裏只裝了這些,父親又戰死沙場,滿腔覆仇之念,好些年都在邊疆。女人是什麽,他是沒有什麽興趣知道的,所以皇後娘娘操心婚事,總是被他拒絕,可今日卻被她身上香氣吸引了心神,被偷襲。

他這一放手,陳瑩立時就跑到了遠處,蕭隱不甘心,疾步追上,想要再抓住她。可沈溶卻不知從何處來,陳瑩徑直走到了他身邊,好不容易逃脫,眼淚汪汪。

美人低頭,楚楚可憐,沈溶差些當著蕭隱的面將她摟在懷中,強行忍耐住了道:“陳姑娘,你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她不能說,也不能跟沈溶訴苦,罪魁禍首就在旁邊,也只能違心的道:“我是見到官兵,被嚇到了,沒有什麽。”

這話沈溶很是懷疑,陳瑩膽子並不小,不是輕易會哭的人,他擡起頭看向蕭隱,對面的男人面色陰沈,興許是因他?豫王在京都兇名赫赫,指不定是他沖撞到陳瑩,沈溶笑一笑,溫和的道:“現在沒什麽了,你不要怕,我叫人送你去見陳夫人。”

陳瑩應一聲,沒有擡頭。

她怕看見沈溶的臉,會忍不住說什麽,表現出什麽,但他們現在又是什麽關系呢?不能為外人道,輕嘆一聲,她轉身離開。

“王爺。”沈溶見陳瑩走了,冷下臉道,“不知王爺是因何理由要抓我舅父?按照大梁律例,應該通過刑部罷,或者王爺是有詔書在手?”

這件事本來是不用到家裏來的,只蔣震申膽子太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蕭隱便要用他也警醒下沈家,省得蔣家以為有靖寧侯這棵大樹,就能胡作非為了。他淡淡道:“蔣震申去年賄賂文成章,替他在江南置辦良田,而文成章做了什麽,不用本王再說了罷?今日抓了他,便是要交與刑部的。”

文成章是去年鄉試的考官之一,已經被查出利用職權貪墨,前日被罷黜。

沈溶沒有想到自家姨父會做出違法之事,極為吃驚,雖然蔣震申平日是有些混不吝,可竟會糊塗到這種程度嗎?他半信半疑,可到底容不得蕭隱如此行徑,且不說,他剛才還驚嚇到了陳瑩,便是厲聲道:“王爺不請自來,領兵擅闖家宅,就憑剛才的話只怕不夠,請王爺回頭罷,省得兵戎相見!”

打了那麽多年的仗,豈有害怕之理,蕭隱瞧一眼沈溶,暗想小子手無縛雞之力,乳臭未幹,還提武力,真是以卵擊石,他都不屑於回話。

沈溶動怒,便想下令。

這一動手,只怕要血洗沈家了,可蕭家在梁國何等地位,便是靖寧侯府也得避其鋒芒,沈石在遠處聽見,疾步走過來,沈聲道:“勿論蔣大人罪行是否屬實,今日王爺的罪名只怕逃不掉,我們在朝堂見罷!”

那是真動了氣。

蕭隱挑眉:“聖上準許本王不用日日朝拜,既然你執意要見,本王便應你。”

在這時候,沈溶才知道蕭隱的猖狂,難怪百姓們敢說梁國一半江山都是蕭家的,可不是麽,他就是仗著蕭家的功勞橫行無忌,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裏。

看著蕭隱離去的背影,沈溶道:“父親,這豫王委實是太過自大了,怎麽聖上容得下他?”

他也不怕功高蓋主?

沈石喟嘆一聲。

誰讓聖上身體虛弱呢,當年便是娶了蕭氏,因蕭家手握重兵才得以君臨天下,後來這兵權就一直在蕭家軍的手裏,聖上能做什麽?不過也許將來太子登基就會不一樣了。

沈石微微瞇起眼睛。

陳瑩終於回來,疲憊不堪,心驚肉跳,她感覺是遇到了命裏的克星,三番兩次都沒有什麽好事兒,可偏偏誰也不能訴說,滿心的郁悶。

陳敏卻很好奇,詢問道:“堂姐,沈夫人為何要單獨見你?她與你說什麽了?”

提到這個,她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了,沈夫人的行徑極為古怪,若真心喜歡她,恐不會如此,可陳敏一眨不眨的盯著,又不能不回答,陳瑩斟酌的道:“沈夫人是關心母親,她太客氣了。”

羅嬤嬤聞言心頭一跳。

倒是陳敏大聲的笑起來,十分天真:“關心大伯母也能叫我們去呀,可只叫你,許是見你生得好看,要多看看……”她一只手伸出來,捏捏陳瑩的鼻子,很是親昵,“我以後也要這樣長,我一直在吃豆腐和筍子呢!”

真是可愛的孩子,陳瑩忍不住笑。

陳靜嘆口氣:“妹妹,一樣米養百樣人,怎麽會與吃有關系呢!”她也羨慕陳瑩的容貌,相信京都的姑娘但凡見著,無不如此,可這是天生的,哪裏能吃一吃就生得一樣了?

然而陳敏仍然執著的道:“那與什麽有關系?我不管,我就要吃!”

陳靜哭笑不得。

三姐妹說笑,羅嬤嬤卻心事重重,家裏姑娘們都在,沈夫人卻唯獨叫了陳瑩去,只怕不是問候大夫人那麽簡單,定然還說了什麽,她朝卷兒看了又看,但卷兒並沒有什麽反應。

回到陳家,袁氏已經在上房等著了,一來便是問道:“春臺班的戲如何?”

“好聽極了!”陳敏總是第一個說話的,哪裏管她母親是不是真的想問春臺班的事情,一股腦的道,“一共聽了三場戲,裏面有個叫靈兒的戲子最是厲害,聽說才十一歲,只比我大兩歲呢,我的嗓子可是沒有那麽響,也不知她如何練的……”

嘰嘰喳喳,老夫人笑起來:“就你能說,聽戲的時候可沒有打攪別人吧?”

陳靜笑道:“祖母,她聽得入迷呢,一點都沒有聲響的。”

“我又不是三歲!”陳敏不滿。

袁氏道:“那沈夫人也同你們一直看著嗎?”

“是呢。”陳敏又搶著道,“不過聽完了,沈夫人叫大堂姐去說話……”

兩位長輩都微微露出了訝色,陳瑩心想,恐怕袁氏聽到這種話,心裏又更是討厭自己了,但這也不好隱瞞的。

袁氏嘴唇抿了抿,笑著道:“你們也累了,先歇會兒去吧。”

三個小姑娘陸續告辭。

回到清和苑,陳瑩因遇到蕭隱,又有沈家的事情,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感覺疲累極了,便是想先歇一歇再去看母親。

誰料卷兒卻與她說話。

“姑娘,奴婢真是一心為您的。”她真心實意的道,“不知姑娘為何總要誤會奴婢呢?”

陳瑩哪裏想與她解釋。

卷兒這種人,嘴裏說為她著想,可事實上,她是越過了一個奴婢的本份,這些天各種事情,她是不想一一說出來的。

“有沒有誤會,你心裏清楚。”陳瑩淡淡道,“再說,你是二房的人,本不用替我如此盡心。”

卷兒原是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結果陳瑩根本不領情,她冷下臉道:“剛才羅嬤嬤又讓我去呢,奴婢可是不知道會說什麽的,姑娘,您當真不願意相信我嗎?這陳家,奴婢怎麽說也待了三四年了,姑娘想知道什麽,奴婢是知無不言的。”

這是在威脅她嗎?

陳瑩還不知道一個奴婢居然會如此放肆,她是不是看準了自己不能對付她?

是,她是寄人籬下,可還不至於任由一個奴婢擺布了,她想對羅嬤嬤說什麽就什麽了,難道陳家就袁氏一個人當家了不成?

陳瑩冷笑起來,拂袖而去。

卷兒氣得一跺腳,朝正房走了。

聽說途中陳瑩還見過蕭隱,袁氏吃驚:“你說什麽,豫王要她單獨留下來?”

“卷兒是這麽說的,她溜到墻角,偷看到的。”羅嬤嬤道,“不止如此,聽說還動手動腳,恐怕大姑娘是與豫王有染了,不然作甚要把閑雜人等都趕走?”

袁氏半響沒有說話。

一開始是以為沈夫人看上陳瑩,故而與她說話,誰想到還多了個蕭隱,要當真如此,兩個人之間有了齷蹉,憑陳瑩的身份,只怕要去王府做妾了!

那他們陳家還有臉面嗎?

袁氏連忙叮囑羅嬤嬤要小心又小心,切莫說出去,等到陳懷安一回來,她便與他商量這件事情。

“老爺是要我不要管,可現在,瑩瑩這孩子不知怎麽,竟然認識了豫王,豫王是何人,老爺最是清楚,連劉姑娘他都不願意娶的,怎麽會娶瑩瑩呢?他又是那種性子,到時候不管不顧說出來,或把瑩瑩納入府中,這如何是好?我看不如早些將她嫁出去!”

今日下午蕭隱又做了一樁突兀的事情,抓蔣震申抓到靖寧侯府去了,還專挑沈夫人請客的時候,弄得百官左右為難,這是該得罪蕭隱還是該得罪沈石呢?只好一個都不幫,讓刑部忙去!

刑部堂官焦頭爛額,陳懷安回來時還當笑話聽的,誰想到妻子竟然說陳瑩與蕭隱有染。

“這是確鑿的事情嗎?”他是忍不得含糊其辭的。

袁氏道:“卷兒說親眼所見。”她嘆口氣,“其實還有一樁事,我是一直沒有告訴老爺的,那時在香山,劉姑娘說看見瑩瑩去了豫王臨時所住的客房,不知真假,不過劉姑娘應該不會胡說吧?她與我們靜兒,敏兒很是融洽的。”

這麽久,可算是找到這侄女兒的把柄了!

她毫不留情的,指向了陳瑩。

陳懷安面色沈了沈。

“要不同母親也商量下?”袁氏察言觀色,“畢竟是這樣的大事,我們都是第一次遇到……”

“不用。”陳懷安站起來,“你誰也不要說。”

他大踏步走出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

他要去親自問一問陳瑩。

☆、018

冬日的夜來得特別早,陳瑩問候過母親,因疲累便是早早歇著了。

燭火在外間微微的搖動,偶爾有些光亮鉆入屏風的縫隙,將床上的人兒照的朦朦朧朧。美人的臉如玉,有著漂亮的光澤,彩雲湊近了看一看,輕聲道:“姑娘,老爺要見您,您快些醒來,榮祥在外面等著呢。”

陳瑩睡得很沈,聞言只轉了個身。

彩雲沒有辦法,只好伸手推她,提高了些聲音:“姑娘!”

“什麽事……”睜開眼看到昏暗的廂房,陳瑩驚訝,揉著眼睛道,“這麽晚了,你叫我,難道是母親怎麽了嗎?”

“不是,是老爺,他要見您。”彩雲道,“榮祥領著你去。”

陳瑩一下就清醒了。

來到陳家那麽久,陳懷安從來沒有單獨要見她的,也不知為什麽,難道是白天的事情嗎?卷兒威脅她,說要告訴羅嬤嬤什麽,可她能說什麽?沈夫人那裏,前後都有奴婢看著,卷兒根本聽不見,再說,就是聽見了也說不出什麽,而蕭隱……她抿了一下嘴,那是有點為難。

不過也是有借口的。

陳瑩連忙下來。

榮祥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到了書房。

遠遠看見,屋檐下掛著羊角燈,屋裏也是燭光閃爍,在周遭一片寂靜裏,有些意外的溫和,陳瑩看到榮祥停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踏入了門口。

“把門關上。”陳懷安放下筆,淡淡道。

陳瑩聽從。

陳懷安擡頭看著她。

這個小姑娘與自己兩個女兒相比,是有些看不透的,興許是因為大哥去世了,她在那段時間成長了好些,不似那麽的天真,可不得不說,她的容貌獨一無二,繼承了母親,父親的優點,這樣的姑娘,可能是豫王要求的絕色罷。

會是如此嗎?

“你與豫王可認識?”他問。

陳瑩搖搖頭:“不知叔父為何會這樣問,我是何時來京都的,您最清楚,那豫王我是前不久才聽二堂妹說的,不過見過兩回。”

“但今日你在沈家與他單獨說話了。”

“是。”陳瑩沒有否認,“我從沈夫人那裏出來的時候,遇到他,他兇神惡煞一般叫卷兒與彩雲走,我曉得他是王爺,又見他還領著兵,不敢違抗。”

“他與你說什麽了?”

“他沒有說什麽。”陳瑩咬了咬嘴唇,“那天我同弟弟來書房見您,在門外就遇到他的,他那時便問我是誰,從哪兒來,”她說著垂下頭,“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反正他只是盯著我看,後來越來越近,幸好是沈公子救了我。”

聽起來好像是蕭隱看上她了,圖謀不軌,但陳懷安心裏清楚,蕭隱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陳瑩大概還不知道蕭隱的勢力,他要真看上一個女人,想要做什麽,只需一句話,皇後娘娘便會賜予他了,哪裏需要在沈家專門屏退下人,藏頭藏尾,除非是有不一樣的目的。可陳瑩死閉著嘴不說,她是不太信任自己罷?

油燈幽幽的,偶爾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書房在冬日裏格外的冷寂,竟然都沒有用炭盆,陳瑩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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