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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愛情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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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北京,正陽面館。

外面下著雪,一輛汽車在簌簌的熱氣中,緩慢駛來,轉彎,停下。一個三十來歲,穿著筆挺西服的男人下了車,走進了這家飄散著濃濃香味的面館。

“許先生,你又來吃面了嗎?”年輕的老板娘親切地招呼著。

男人客氣地微微點了點頭,走到餐桌前的位子坐了下來,對老板娘說:“麻煩給我一碗清湯面,謝謝。”

“好的,請稍候。”老板娘微笑著說。接著她便開始熟練地洗青菜,拿面條,下面條,放碗。男人一直帶著笑容看著老板娘煮面的動作,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過了沒多久,老板娘便將一碗清香的面條端到男人的面前。“請慢用!”

“謝謝。”男人把碗往面前拉了拉,淺淺地喝了一口湯。“老板,麻煩您再拿一只碗。”

“好的,稍等。”老板娘很快就拿來一只空碗。對於他的這個要求,她已經習慣了。

男人把面條用筷子挑到另一個空碗,然後捧著碗呼呼的喝面湯。

老板娘身體猛烈一顫,這兩年以來,每當這個男人做出這個舉動,她都覺得有什麽東西狠狠地刺在心上。

“天天來,也沒有問你,你大概是外地人吧?”老板娘問。

“嗯”男人又低頭喝了一口面湯。

“覺得我們這家店怎麽樣?”老板娘用抹布檫著桌子。

男人頭也沒擡:“很不錯!店名很好,氣氛也很好!”

“我自己也很喜歡,雖然生意不怎麽樣,但我還是舍不得把它關掉。”老板娘擡頭看了看。

“嗯……”男人好像有所同感地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面湯。

兩人沈默了一會,空蕩的店裏放著那首熟悉的歌。

男人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不好意思,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呢?”老板娘好奇地問。

“嗯…這…這該怎麽說好呢?”男人拍了拍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或者說你可以先聽我講個故事嗎?”

老板娘點了點頭,放下手裏的事情,走到餐桌旁坐下,示意男人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有個非常非常愛的老婆,還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我和她之間從相識到結婚,都很平凡。並不是什麽經過大風大浪、轟轟烈烈般的愛情。但我想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仿佛就是天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這一輩子就是她了!她就是我一生期待的女人。更令我欣慰的是,從戀愛到結婚,她從未嫌棄過我。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發生什麽事了嗎?”老板娘顯然被故事吸引住了,她急迫地想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嗯……”男人臉色沈了下來,嘆了口氣,略微停頓,繼續說:“可是,我忽略了長久的婚姻,是需要相濡以沫的陪伴和精心呵護的。就在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她離開了我。”

“為什麽會離開你?她不愛你嗎?”老板娘有點迷惑。

“不,肯定的說,是我不好,總是以工作忙沒時間為由,忽略了她的感受。讓她覺得孤獨、寂寞。於是,她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並且……其實,我並不怪她。”男人看似非常後悔和內疚。

“啊?怎麽會這樣?”老板娘驚訝地問。

“都是我的錯!如果平時多關心她,多陪陪她就好了!”男人用力地捶打著桌面,碗裏的面湯因劇烈的震動而濺了出來。

“是這樣啊,那你要問我什麽呢?”老板娘伸手擦拭著灑出來的面湯。

“我對她的感情並沒有因此而有所動搖,我一直在找她。想找到她告訴她,我依然愛他。可就在找到的那天晚上,她……跳樓了!”男人的語調異常沈重,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當時的他是多麽的痛苦與震驚。

“自殺?後來呢,她有沒有怎麽樣?”老板娘為突轉而下的劇情睜大了眼睛,緊張地看著男人。

不知道是因為欣慰還是高興,男人臉上露出一抹平靜的微笑:“幸虧發現的早,及時送到醫院。但因為腦部嚴重撞擊,加上失血過多,呈現昏迷狀態。當時醫生說,她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老板娘松了一口氣,“那後來呢?醒過來了嗎?”

“是的,她醒了!”男人眼眶發紅:“她父母不讓我看護她,我在醫院門口等了一個月。但……但當我得知她醒了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她時,卻被她父母給攔在門外。”

“為什麽?她父母為什麽不讓你去看她?”老板娘不解地問。

“她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認識我以後的記憶。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癥,當人在遭遇極大的打擊時,會逃避性地藏起一些記憶。她媽媽哀求我暫時不要出現,認為讓她就這樣忘了之前的一切對她比較好。擔心我去見她會讓她回想起以前。到時她可能又會陷入昏迷,甚至又會自殺……”

“她父母這麽說也是有道理,反正只是暫時嘛!等她情緒和身體都穩定了,你就又可以見她啦!”老板娘安慰男人說。

男人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神態哀傷淒涼:“你知道所謂的暫時指的是多久嗎?是兩年或一輩子啊!這兩年裏,我要忍受著沒有她的日子,就算天天見到,也得要裝作陌生人一般地和她擦肩而過。”

“深愛的人就在面前,卻不能相認,只能當做一個陌生人,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你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熬、多痛苦嗎?”男人低沈地咆哮。

“雖然會很痛苦,但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對吧!”老板娘看著男人的眼神變得非常溫柔。

老板娘的眼神讓男人冷靜了下來,點頭說:“嗯!到今天就整整兩年了,而且,今天是我們結婚六周年!”

“真的嗎!那祝福你,努力撐了兩年,到今天終於可以去見她了!”老板娘同情地說。

“是,但是等到今天,我反倒更害怕,更恐懼了。兩年了,我依然沒有改變,但是她呢?如果我跟她說了以前的事,她還是想不起我那怎麽辦?或者是她已經有男朋友,甚至於結婚了呢?”男人堅毅的臉龐有點扭曲。

“這就是我想請教你的問題!”他擡起頭,似乎略帶緊張的看著眼前年輕漂亮的女店主,等待著她的答覆。

“原來是這樣啊……”老板娘用手托著頭,臉色凝重地想著男人所提的問題:“我想既然你那麽愛這個女孩,她記不記得你其實也無所謂了。那就重新開始,再追求她一次,再談一次戀愛唄。而且就算她有男朋友了也沒關系啊!把她搶過來不就得了!”

男人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老板娘又說:“但是!”她表情驟然嚴肅:“如果她已經結婚了的話,那你就放棄吧!結了婚的人是最痛恨有人破壞家庭的了!”

“是嗎?”男人的心剎那間猶如冷冬的冰花,寒涼刺骨。他低頭痛苦地回應了一聲,似乎是問她也像是問自己。

“是的,你可千萬別做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女人安慰她:“如果緣分盡了,你就選擇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吧。”門外,熙熙攘攘的走進來幾個民工,老板娘迎了上去,忙著招呼幾位新來的客人。

“對了!”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來看著男人。“你為什麽今天會想問我這些啊!我和你不是已經認識兩年了嗎?”她好奇地問。

“嗯……為什麽呢……大概是因為我老婆說過,想和我開一家這樣的面館,平淡而幸福的過日子吧。”男人好像又回到了老婆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子啊!”老板娘說。

“只是這樣而已!只是這樣而已!只是……”男人不停地重覆著同樣一句話,好像藉此告訴自己什麽似的。

熟悉的歌曲停了下來,整個屋子裏只聽得民工雜亂的談笑聲。

男人低著頭偷偷地瞄著老板娘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一滴溫暖,鹹鹹的眼淚,悄悄地滑進了那碗早已冷卻的面湯裏。

四十二

聽了依蘭的哭訴,雲非語好像自己受了很大委屈一樣,壓抑著滿肚子的愁悶,在酒吧把自己灌得眩暈。

找了大半夜,男閨蜜左海終於找到了她:“回家吧,別喝了。”

雲非語推開左海扶她的手,把酒杯砸到他身上說:“不要你管,滾。”

左海嘆了口氣,打輛車把她送到家,將一身酒氣的雲非語放在自己床上。然後邊收拾她的嘔吐物,邊聽她巴拉巴拉的發牢騷。

“你這個人懂不懂什麽叫愛惜自己。你才多大?知道個屁的痛徹心扉?”左海心疼地嘮叨。

雲非語說:“你懂,你知道。但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多麽無助嗎……”雲非語的頭暈暈沈沈的,胃裏翻騰著酒氣,聽不進左海講的話:“再啰嗦,你滾。”

左海忽然就不說話,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他無可奈何的搖頭。

她每次心情不好都找這個叫左海的男人兇一頓,每次生氣都找他發火。事後左海也不追究她生氣的理由,雲非語也像忘記了一樣,不解釋。

等她痛罵之後,左海都會說:“大小姐,火熄了嗎?解氣了吧?”

安頓好,左海去朋友家睡覺了。

雲非語半夜裏做了一個噩夢,被驚醒後就害怕得睡不著了。頭暈腦脹的忽然想找人說說話。於是,迷迷糊糊中打電話給左海,電話那頭接通以後,她什麽也沒說,又昏昏沈沈的關機睡覺了。

淩晨三點,左海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敲開她家的門。

雲非語睡意朦朧地打開門,看到滿頭大汗的左海。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沒等說完,雲非語砰的一聲就把他關在門外,沒在意左海一臉的擔心。

第二天,路上遇到左海,雲非語劈頭蓋臉地罵他:“神經病啊你,半夜三更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左海無奈的苦著臉賠著笑。

晚上,左海生日,叫了好多朋友們唱歌,想打電話給雲非語,又怕這麽多朋友挨她的罵。可不打吧,她知道了一定更饒不了自己。拿起手機看了看表,已經夜裏十點半了。

果不其然,電話接通:“姐們,今天我生日……”

又是沒等說完,電話那頭就開罵了:“我說你個死人生日怎麽不早說,這大半夜的到哪去買禮物?”

左海習慣的、無奈的苦著臉陪著笑說:“你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今天是我生日,姑奶奶,咱別罵了好不好?”

雲非語掛了電話,屁顛屁顛地趕過去,玩到淩晨十二點多,別的朋友都回家了。兩個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玩到淩晨一點。左海起身走到點歌臺,把歌切成雲非語愛聽的,那些憂郁傷感細碎清幽的曲子。

然後聽她唱歌,全部唱完後。他又準備點歌:“你唱歌很好聽,很有哀怨的感覺哦。”

“哼,這麽久了你才知道啊。”雲非語用鼻子發出了一聲不屑。

“嘿嘿。”左海回到沙發上繼續聽她唱歌,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顯示一條短信,發件人是一個追他的女孩。

雲非語也看到了,就挑釁地說:“你人氣真好哦,我說人家女孩挺不錯的,你怎麽就不開竅呢。這麽晚了,人家還惦記著你生日咧,看對你多好……“左海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站起來兇她:“你是不是也希望那個男人關心你?!心疼你?!”他知道她喜歡一個人,一個網友。自己這麽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了一個剛認識幾個月的網友,這讓他認為是人生最大的失敗。

雲非語從沒見過左海這麽兇的對她說過話:“那又怎麽樣啊,你說的那個男人我就是喜歡。”雲非語不知道左海受了什麽刺激,忽然對她說這些,就很生氣沒有理他。

左海伸手把她的外套拿來,輕輕地披在她肩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雲非語憤怒地朝他吼叫:“你這人怎麽莫名其妙!你喜歡的女生自己去追啊!人家女孩發短信祝福你有錯嗎!沖我發什麽火!你有病啊!我就是喜歡他!你憑什麽說他!”

左海突然俯下身想吻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愛你雲非語……”

雲非語用力地把他推倒在沙發上:“你有病吧,喝多了,要死啊?再這樣我就生氣了,我的初吻只給我未來的老公。”

“唉……”左海靠著抱枕閉上眼睛不說話,柔暖的壁燈不停地閃爍著,像是要打破突然的尷尬。

雲非語看著光線下他帥氣的側臉,忽然有點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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