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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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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駿十分不痛快,七分是因為楚朝陽的無恥,兩分是江浩胡亂結交朋友,還有一分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蘇小鼎和向垣談得很愉快,回去的車上一直主動和他說話。他想著別的事情,時不時嗯一聲。

她不滿了,過了紅綠燈後抱怨,“方駿,你怎麽回事呢?我剛和你說話——”

他將神思扯回來,“什麽?”

“果然沒聽。”她嘆口氣,“我說謝你在向垣那兒幫我。”

“咱們誰和誰?”他將車速降下來,“別客氣。”

“另外,之前你在南山說要開十八盤飯店的事情,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當。”蘇小鼎現在和他說話都比較直接,他喜歡這狀態,從來不阻止或者打斷,“蘇家菜現在雖然遇上難關了,但楚朝陽那個人鬼名堂多得很,誰知道會不會再起來?多多少少,大家都會覺得十八盤是蘇家菜的招牌,你再去弄也只落個跟風的名。我覺得沒必要,真的。”

方駿又嗯了一聲。

“你怎麽就嗯嗯嗯?不想和我說話?”

“不是。”他道,“飲食這樣東西,不能這麽論。譬如說牛肉面,難道因為老城有一個清湯牛肉面出名了,別人就不能開了?”

蘇小鼎依然是反對,“那不一樣。再說了,你和楚朝陽打對臺也沒必要啊,錢在自己手裏幹點啥不好,丟市場上去殺價圖什麽呢?再有一個——”她頓了一下,聲音軟了點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我爸,但你動真格了,我感覺特不好。”

“怎麽了?”方駿有點不解。

“跟狐貍精似的。”雖然她這樣的狐貍精可能會慘到沒飯吃,但架不住昏君沒長眼啊。

方駿忍不住就笑了,這一笑就止不住,連帶著好幾天的郁氣全散了。他道,“怕什麽呢?你是狐貍精,我正好是昏君。”

蘇小鼎居然嘆氣,“總之,你現在什麽都別做。”

方駿曉得這段剛開始的關系還不夠牢固,她對他,或者說她對男人的信心,被完全破壞後根本沒建立起來。他理解她的一切顧慮,她卻不太明白他感情的厚度。

然這些微妙的感覺用口述十分無用,他也沒辦法絮絮叨叨去計較一些細節。

他道,“我現在只是有這個意向,到底是去開個酒樓打對臺,還是在明仁做新的菜單推廣,還沒打定主意。你爸把自己一輩子做廚的經驗都給我了,我要束之高閣,就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他沒提蘇建忠的那些新菜,只道,“不管招牌能拿回來還是不能,你不覺得他楚朝陽頂著十八盤第一人的名頭,氣都不順嗎?”

蘇小鼎就用那樣的眼睛看著他。

他略有點不自在,又稍微將車速提高一點點。

她開口,帶著戲謔,“方駿啊方駿,是你氣不順吧?這醋也吃得太沒邊了點。”

方駿被說中心思,老臉一紅,沒吭聲了。

不過,蘇小鼎也沒再反對。她只道,“十八盤其實也不是蘇家的財產,誰都能做,誰能做得好那是誰的本事。只是——”

方駿車開到店面門口,蘇小鼎就要下車。他趕緊將門鎖鎖上,她果然飄來一個白眼。

他道,“我是說,今天晚飯你自己解決,不過我給你弄宵夜。”

蘇小鼎指著他鼻子,“方駿,你少來啊。天天換著花樣誘惑我,你煩不煩啊?”

煩?怎麽能叫煩?他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可惜蘇小鼎不是那樣人,太遺憾了。

他也不說什麽,指指嘴巴,“那總得吻別一個吧?”

一個大老爺們,如此黏糊也是奇跡。然方駿有自己的想法,蘇小鼎這人獨慣了,無論大小事全自己拿主意。她即使在最無助的時候,也不會開口求助。可戀愛,婚姻,生活,一個人太獨便容不得另一個人的存在。得趁還熱乎的時候,強勢進入她的生活,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起碼,遇上難事的時候,她能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你能幫幫我嗎?”

蘇小鼎無語地看著他,他就笑。山不來就他,他去就山也是一樣的。

因此,他伸手將她拽過來,低頭便親了上去。

這一親,就有些沒完沒了的架勢。

怎麽說呢,蘇小鼎長得哪哪都合他的心意。皮膚,觸感,氣味,連身材都和夢裏的樣子一樣。老天爺既然造了一個她出來,必定是為他的。因此,他也接受得十分坦然,沒有她的那種忐忑。

親了不過一兩分鐘,她就按捺不住,給了他腦袋一下。

方駿擡頭,看著她紅艷的唇,“再這麽打下去,你的另一半只能是個傻子。”

蘇小鼎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你現在和傻子有什麽區別?”

他再蹭一下她唇,“那你說我怎麽這麽傻?”

她不知想起什麽,兩頰就上了紅霞。大概因為害羞,嗓子有點捏起來,“誰知道?方駿,我告訴你——”

方駿兩字一出來,他就受不了了。身體裏的野火,並沒有因為得到她稍歇,反而像被潑了油一樣燃得更旺了。她稍微一個眼神,便是床上的風情;嗓音略細一些,便如承受不住時候的哀語。他咬著她的唇沒放,恨不得將她吞肚子裏。

蘇小鼎剛開始是不樂意的,親著親著全身就軟了,可他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姑娘貓一樣,骨子裏有股傲嬌的勁兒,每當以為她臣服的時候,冷不丁就撓他一爪,鮮血淋漓。

果然,親得正興起的時候,她咬破他舌尖,推開車門溜了。

方駿品嘗著口中甜膩膩的血腥味兒,搖開車窗對外面道,“晚上我去接你。”

蘇小鼎給了他一個中指,他呵呵笑起來。

方駿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他摸出手機,翻看裏面的信息和資料。

第一次找江浩談,是在他結婚之前。

當時查出來一點苗頭,江浩和楚朝陽並不僅僅是甲乙方的關系,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搭檔。經濟往來密切,甚至共同註冊了一間公司,法人另有其人,股東也選擇了代持。方駿有些不好的想法,試探了一番。

江浩油鹽不進,什麽都沒說,但幾乎也承認了一切。

“我和楚朝陽合夥,只是做生意。”他道,“他人品如何我不管,他有無違規操作我也不管。我只管我自己一切合法合規,不虧錢就行。”

“你實際上助紂為虐。”方駿。

江浩就笑,半晌道,“駿哥,你說得太嚴重了。生意人,或許有踩線的行為,但絕對不會明目張膽違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該怎麽做。楚朝陽和我合作,一是互相欣賞,二是彼此信任。或者你看不上我的為人,但我也有自己的操守。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我會一一做到。”

方駿點頭,“我來找你,不是讓你做不義之人。”

“我信駿哥是個義人。”

“但是,你和楚朝陽的盤算,不能把蘇小鼎扯進去。”方駿盯著他的眼睛,“不能利用她做迷障。”

江浩微微點頭,“駿哥,我有數。”

掛了電話,方駿幾乎推出一切。然動手太晚,別人該下的套都下好了,該抽走的錢已經抽走。萬事俱備,一場火災拉開了大幕。

方駿冷眼看他表演,委托了一位私家偵探二十四小時跟蹤,果然查到許多有趣的東西。拿到那些資料,他分享給沈川看,說了一句話,“人這種生物,真是不可估量。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沈川的職業生涯,見過的惡人不少,處理過的渣子更是多如牛毛。他抽著煙將東西翻完,也只佩服地舉起大拇指。

“對別人狠的十之一二,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百中無一。這楚朝陽真TM花樣多,要不是倒黴碰上了你,他只要再等一個月就能瀟灑抽身離婚。最多等一年,搖身一變,將瀕臨破產的蘇家菜救活,又成就一樁商場奇跡。”

方駿看著沈川,怎麽也不能讓楚朝陽把這婚離了。

和江浩的第二次見面更不愉快。

方駿委托了自家的一個助理,代表他聯系蘇建民,表示願意進行蘇家菜招牌的競爭。剛開始一切順利,後來卻好幾番周折,傳來的消息卻是蘇建民的小妻不信任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方駿。她表示更願意將招牌賣給出得起價,先給現金轉賬的買家。那個買家,便是江浩派出去的人。

“招牌過我手,但不是我要,也只是幫人保存一段時間而已。”

“楚朝陽信任我。”這次江浩挺不客氣,“駿哥不要讓我做不義之人。更何況楚朝陽本身就不是會吃虧的人,你會覺得他不做預防措施就把最重要的東西給我了?老實講,那招牌在我拿到手之前,就已經和他簽了買賣協議。我只不過是幫忙,順便掙一筆快錢而已。”

方駿道,“我不是找你買招牌,只是核實一些事情。”

他看著江浩,“蘇建民的新歡,楚朝陽提前幾年就安排的吧?”

江浩表情平淡,沒吭聲。

“蘇家菜的明賬,是蘇小蘸的舅舅在看管,但其實大部分錢都借投資的名義轉出去了吧?”

江浩笑了笑,抽出煙含口中,散了一支給方駿。

“新店的火災,或者是故意,或者是巧合,但都幫了楚朝陽一把。”

江浩打燃火機,給方駿點煙。

“楚朝陽再找蘇小鼎,無非是想借她迷惑蘇小蘸的視線。讓蘇小蘸困於情感,方便楚朝陽私下操作。”方駿越說越肯定,湊近江浩的手吸一口煙。

江浩轉手,再將自己的煙點燃,道,“他對蘇小鼎,還是有幾分真的。”

方駿冷笑一聲,“他搞蘇家菜,一是為了從蘇建民手裏便宜哄招牌出來賣,把最重要的東西控制在自己手裏;二是為了順利離婚,徹底完全地擺脫蘇家。”

“駿哥。”江浩認真道,“看在娜妞兒的份上,你找我的事,都不會告訴楚朝陽。這是我能做的極限。”

方駿點點頭,“謝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

江浩沈默了許久,又說了一句,“駿哥,我雖然欣賞楚朝陽,但一大半是他做生意的手段,而非人品。請你一定不要將這些事告訴王娜,她恐怕——”

“那時候,輪不到我出手。”

沈川能先把他廢了。

方駿沈默地在車上坐了許久,找出蘇小蘸的電話撥了過去。

第五十八、九章

方駿約了向垣,包括自家大哥方洲,去向垣家裏晚飯。

為了晚飯後的會議順利,他屈尊降貴做晚餐。

向垣家只他一人,老婆胡理帶著孩子回老家看望老人去了。向嵐借口說陪哥哥,帶著孩子來家蹭飯。她見方駿主動挽袖子進廚房,嘲笑了一句,“呀,駿哥現在有女朋友了,居然變了個人樣。以前想吃點你親手做的菜,得求你老人家好半天吧?”

方駿懶得和她廢話,將人推出去了。謹記教訓,什麽人的待遇都不能比女朋友好。

向垣下班回來的時候,帶了方洲。

方洲比方駿大五歲,少年時候就被老爹拎過去教導如何做生意,如何接班等等,因此十分老成。他進屋便逗了逗向嵐和她家小女兒肉肉,最後才站廚房邊去。

向垣和方駿能成為朋友,除了從小一起長大之外,還因他在愛好女色之外也喜歡搗鼓點吃的。他的廚房裏各種材料和用具十分齊全,方駿使起來很得心應手。

方洲看了方駿一會兒,向垣走過來問,“過去喝茶不?”

他拒絕,指指裏面。

方駿已經清點完冰箱裏面的東西,從自己帶的包裏抖了件白衫子出來,十分正正規規地穿上了。扣扣子,洗手,戴口罩,全副武裝。

向垣看得發笑,也就方駿才這樣回回鄭重其事。

方洲道,“大動幹戈,是準備幹點啥了吧?”

向垣笑,“前兒想辦一件事,沒辦成,心裏堵著氣吧。”

“咋啦?”

向垣笑得更厲害了,“你等會兒聽他怎麽說。”

在場的都是上班族,吃飯要麽外賣,要麽家裏保姆阿姨按點做好,要麽自己動手隨便做點兒。也就是說,怎麽省時怎麽來。可方駿不行啊,他做飯有主題,言下之意很耗時。

因為自己付出了勞動力,所以便要求他人給相應的尊重。很簡單,方駿沒上桌,所有人不許動筷子。

等夠兩個小時,向嵐家的小肉肉吃了兩回奶,終於可以開飯了。

大家坐上飯桌,松了口氣,但礙於方駿往日的脾性,即使對著美食也不敢造次不等他就拿筷子。

直到方駿捧了最後一個湯上桌,環視所有人,“吃吧。”

如同大赦天下,齊刷刷拿起筷子來。

方駿看他們吃得開心,其實有點小小的失落。一群豬,只曉得吃不懂得欣賞,連他做的是什麽都不知道。他開始想念蘇小鼎,還是自己女朋友好,每次吃了他精心炮制的美食,都會將來歷說得一清二楚,誇獎也十分在點子上。

算了,也是有求於人,勉為其難了。

吃完飯,向嵐將剩下的打包回去餵她家沈迷實驗室的男人,又從向垣那兒搜刮走一包牛肉幹。

女人和孩子離開,可以聊正事了。

方駿的意思,他需要錢,很多錢。

他有兩個計劃,第一自己投錢開酒樓,主打平城菜,走中高端和商務宴請路線。當然,頭菜自然是十八盤,以及蘇建忠給他的幾個新菜。他自己私下琢磨了許久,又分別做了幾次,效果都很不錯,他有信心在口味上拔尖。

第二,如果錢不夠,借明仁的場子推高端菜,還是做十八盤。

中心思想,他就和楚朝陽過不去了。

“趁楚朝陽心思沒在這頭,咱們抓個空檔搶占市場。”這是他的結束語,“給你們個掙錢的機會,投資我吧。”

向垣沒吭聲,看一眼方洲。如何?為的還是這事吧?

方洲自小對吃可有可無,無非就是填飽肚子而已。他對市面上各種飯店餐館更沒研究,有需要宴請的時候直接讓南山會所安排便是。

不過,對楚朝陽三個字還是如雷貫耳。

怎麽說呢,方駿十七八的時候最令人操心,莫名其妙跑出去學廚。向垣提供了資源,沈川幫忙打掩護,楞讓家裏好幾個月沒發現。等發現的時候,方駿不僅僅沈迷做飯,而且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一個廚子家的女兒,還是追不上的那種。

少年人的喜歡最不靠譜,也沒必要去阻攔。他冷眼旁觀,等著方駿什麽時候偃旗息鼓。

然而,他低估了損友的作用。短時間內,別說降溫,反而被沈川將小火苗煽成了烈火。

楚朝陽,仿佛是方駿看上那姑娘的對象。

也就是說,他弟弟的初戀就想去挖人家墻角,然而失敗了。

後來,他看著他垂頭喪氣地回家,和沈川打了一架。至於沈川,即使被揍了也心情很好,反而跑來分享他拍攝的方駿表白失敗現場實錄。

方洲也是好奇,稍微看了下。他那個單純的弟弟,被沈川幾句話忽悠得真相信了女人都愛錢和豪車,開著向垣的騷包車就沖過去。結果,人小姑娘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就走了,他站在原地一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因為這事太奇葩,他看一眼便記住了,順便也記住了楚朝陽的名字。

後來,方駿很失落地出國,楚朝陽也結婚,蘇家菜名揚平城。方駿回國,雖然在男女□□上一直不怎麽熱衷,對楚朝陽也愛提不提的樣子,更沒開口說過蘇家菜的好話,但畢竟沒針鋒相對。說起來,幾乎每個男人都會對初戀耿耿於懷,但沒有直接原因不可能和人幹仗。

沒想到兜兜轉轉許多年,他親弟弟還在這事上和人死磕。

想來想去,應該是有個原因了。

方洲疑惑地看一眼向垣,口型做了蘇小鼎三個字。

向垣點點頭,就是這個了。

方洲了然,沒說投,也沒說不投,含含糊糊看看再說。

方駿曉得一時半會出不來結果,吃飯碗就告辭。

向垣送他下樓,問他要不要再想想。

方駿道,“你知道我一向沒什麽大追求,這是頭回想認真做點事。”

又道,“也不僅僅是為蘇小鼎。”

向垣表示理解,道,“秦海怎麽得罪你了?三番幾次私下約我,言下之意你對他有意見,想討個饒。”

方駿笑笑,“為了葉嵐的事情和小鼎過不去,一個大男人,偏背後耍手段壞人生意,還好意思找你說情?小鼎比他大氣多了,曉得後一句也沒評價過,也沒和我說過要怎麽找他算賬。”

“是他自己心虛。”方駿道,“我不會故意為難他,也不會在項目上動什麽手腳。前期他配合做的工作,我這兒有本賬。等正式招標開始,也是公平競爭。他要能爭得過別人,是他的本事;他要爭不過,我也沒後門給他開。”

向垣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方駿離開向垣家,依約去見蘇小蘸。

兩人約晚八點,在城南一個茶樓門口,是蘇小蘸選的地方。

他開手機,撥她的號,想說自己快到了。然響了十來聲,卻無人接聽。

他稍微提高車速,只怕人變卦。

蘇小蘸猶豫寡斷,主意變得快。本想電話裏聊,但沒親自見面總是變數多。

車開至半程,依然沒聯系到蘇小蘸,方駿略有點焦躁。

然方駿之前安排去跟著楚朝陽查信息的人卻來了個電話,他似乎十分驚惶,“出車禍了。”

“什麽?”方駿有點吃驚。

“我這幾天跟著楚朝陽,他行蹤還算正常,主要是在處理公司和離婚的事情。晚上突然出門,去見蘇小蘸。”

方駿烏雲罩頂,果然出事了。

“兩人約在茶樓包間,談了什麽不清楚,但肯定是吵起來了。楚朝陽先走,很生氣。蘇小蘸追出去,都去樓下開車。結果蘇小蘸就車撞過去,把楚朝陽頂在墻壁上——”

方駿罵了一句臟話,真是見了鬼。蘇小蘸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就不能沈住氣?他這邊能給出去的東西,把十個楚朝陽弄死也有餘了。

“我看情況不對,出去吼了一嗓子。然後馬上打了110和120,這會已經能聽見急救喇叭的聲音了。方總,我把定位發給你,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好參與了。”

方駿道謝,接了對方來的定位。他看了看,就是蘇小蘸約的那地方。也就是說,她本計劃在同一個地方見楚朝陽和他,只是情緒失控導致事情走偏了方向。

方駿立刻加速,車到茶樓門口。

警車和救護車已經到了,現場被拉起警戒繩,幾個白衣的醫護擡著擔架出來。他下車,站在外圍看。楚朝陽躺在擔架上,看不清楚表情。蘇小蘸被一個女警押著坐在警車後座,她神情呆滯,滿面淚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方駿站過去,警察警惕地看著他。他指指蘇小蘸,道,“我朋友,本來約了見面的,結果來晚了一會兒。發生什麽事了?”

“我能和她說幾句話嗎?”

警察擺手,讓他趕緊走開。

可這一番言語,蘇小蘸似乎聽見了。她轉頭,呆呆地看著外面的人群和方駿。突然,她趴到車窗邊,按下車窗對他道,“方駿,你被蘇小鼎騙了。她和楚朝陽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方駿搖頭,“你恐怕誤會了,楚朝陽才是——”

“我死也不離婚,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她兩眼紅腫,聲音淒厲,“我要他有報應。”

方駿躁得不行,雖然蘇小蘸目前堅決不離婚的態度如了他的意,可形勢卻走向了必離的局面。

楚朝陽被撞,拿著蘇小蘸這麽大的一個把柄。他進可提告,打官司,直接走法律程序離婚,無非是時間長點而已;退可以和解作為條件,用蘇小蘸父母不舍她的心態提離婚,速度更快。

他嘆了一口,老天爺真是不愛他,處處作對,處處晚了人一步。

他上前一步,“誰和你說了什麽?你不應該這麽沖動。”

蘇小蘸血紅了眼睛看他,“除了你,還有誰?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不是你給我發的照片嗎?”

蘇小鼎料定了方駿晚上送宵夜還會纏她去公寓,因此回店便將工作全安排下去。’

明仁酒店和方駿談合作合同,隨時可以約時間,不算著急。

東區洲際酒店,向垣給的是營銷部老大的電話,得小心慎重。因此她先給對方發了個短信介紹自己,確定對方方便接電話後才撥過去。大約是舉著向垣的名號,對方的態度很好,順利約在下周面談。

搞好這些事情後,便到了下班時間。

蘇小鼎隨便吃了個湯面打發晚餐,之後便玩著電腦等方駿。

因為她在微博上和裝大師的互動很熱,號上的粉絲也增加了許多。她把這號和自己的編乎號做了一個聯動,轉了許多有意思的段子和梗來,又吸了一波熱度。

讓她更開心的是,發給裝大師的私信有了回覆。老先生居然將她的長篇大論看完,對其中幾個點表示了肯定,有不同意見的也沒直接否定,而是談了自己的見解。最後,他給她開了一個書單,如果有時間可以看看。

蘇小鼎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內心,只感覺又抱上了一根金光閃閃的粗大腿。即使大師只是出於善心泛泛而談,但對她已經算是指點了。她馬上很諂媚地感謝,表示一定會去買書看,看完後會寫心得體會,到時候請大師一定不吝賜教。為了裝可憐,她又說了自己的學習和工作經歷,用的哪些課本,專業上有何種欠缺等等,擺足了好學生的姿態。

抱完大腿,蘇小鼎看了一下時間,居然已經晚上九點了。

她抓了抓頭發,以往這個時候方駿都該來纏他了,今兒居然變性了?略微有點不習慣。她盯著手機看了會兒,要不要主動去個電話問一問?可方駿那人本來就很自信了,自己再去個電話,怕不讓他更得意?轉念又一想,這兩天他表現不錯,自己也剛說了要對他好點,要不就打過去?

蘇小鼎猶豫了小一刻鐘,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打過來了。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說這家夥怎麽可能讓她清靜一晚上。

她故意等著響了七八聲,這才慢吞吞接起來。

“餵——”她笑道,“今天的宵夜是什麽花樣?”

對面似乎悶了一下,沒聲音。

蘇小鼎拍了拍手機話筒,詫異道,“怎麽了?”

方駿聲音有點啞,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她體貼道,“你是不是有事過來不了?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嗎?”

“不是。”他有些艱難道,“我今晚有點事,回家可能會很晚。你別等我,宵夜也沒了,早點睡。”

“誰要等你了?我本來已經準備睡了。”蘇小鼎睜眼瞎話,不想表現得很在乎他,或者離了他便不能正常生活的樣子。不過,她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麽事忙那麽晚?工作?”

方駿含糊了一聲,差不多吧。

蘇小鼎掛了電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其實今天的一切,都有點不對。

蘇小蘸發莫名其妙的短信,方駿和江浩好像鬧得不太開心,秦海跑向垣面前去討好。

都這個點兒了,方駿忙工作?

他是不是當她傻?

不過她也不準備管太多,歷史的經驗教訓告訴她,別太把男人的事情當自己的事,還是先管好自己。

蘇小鼎放寬心,上樓準備洗漱睡覺。然而手機又響起來,這次居然是楚朝陽的電話。

自上次主動發短信給他後,兩人已經很長時間沒聯系了。他現在忙著拯救蘇家菜,忙著彌補牌子被賣的虧空,大概也忙著離婚吧。

她覺得沒必要接著電話,便丟一邊去了。

然電話沒接,便來了短信。

“機主緊急聯系人設置的是你,他目前車禍,人在某某醫院急救。如看見短信,請速回覆,或者直接到醫院聯系前臺——”

蘇小鼎有些莫名其妙,這怕不是騙子?他手機被偷了?

可騙子不會讓人去醫院,也不會讓人去前臺啊。

她立刻回了一個,“是真是假?”

對方幾乎是立刻拍了個照片來,楚朝陽人事不省躺在擔架上,衣服上沾滿了血跡,甚至還能看見邊緣上有血滴落。對方又說已經在醫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有警察跟著來,稍後會問話等等。

居然真的車禍了?

為什麽會有警察來?蘇小鼎疑惑地問。而且,為什麽問我?

人為肇事,他被撞的。為什麽聯系你?他昏迷之前說的是你的名字,說你是他最親的人,所以最先聯系你。

蘇小鼎有點暈乎,身體卻先於大腦開始行動。

等到上了車,點燃發動機後,她清醒了。硬生生抽了自己一巴掌,這是在幹嘛?

楚朝陽現在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是要死了,也應該通知蘇小蘸而不是她。

可是,他們現在正在鬧離婚,楚朝陽在平城也沒有親故。

呸,人夫妻鬧離婚的時候,你去不是壞事嗎?再說了,他雖然沒有親戚在平城,但做生意那麽多年,狐朋狗友總是有幾個的。

蘇小鼎想明白後,整個人徹底冷靜下來。

她兩手把著方向盤,微微發抖,差點又幹蠢事了。半晌,她咯咯地笑起來,滿眼都是淚。

最親的人?

世上再沒有比這四個字諷刺的詞了,新華字典應該為它重新釋義。

停了一刻鐘,她抹幹凈眼淚,重新發動車。

不管他是死是活,去看一眼總是沒錯的。

蘇小鼎刻意很慢地開車,但醫院便在市區,再加上晚上車流量小,還是很快就抵達了。她將車停在路邊車位,下車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醫院高樓上巨大的紅色十字照亮了幾乎半邊天,正下方一層樓的門框上也掛了急診二字。不時有救護車從附路上轉進去,片刻便擡下來一個病院。

生老病死,人生不能避免,總會來這兒走一遭。

她深吸一口氣,拎著包進去,找前臺說了楚朝陽的名字和聯絡的醫生。很快,被指向了急診病房。

急診服務臺見她來,確認了她的身份,立刻掏出一大堆的東西讓你她處理。

入院通知,繳費單,手術確認,家屬告知等等。

蘇小鼎按下這些東西,不解道,“我不是他的家人。”

護士看她一眼,低頭找了一張紙條出來。上面潦草地寫了一行字,可見寫字人的無力和模糊。

“所有事交給蘇小鼎處理。”

落款楚朝陽。

護士問,“你是蘇小鼎?”

蘇小鼎點頭,“我是。”

“那就是沒問題了。”

“可是,他有老婆的。”蘇小鼎有點急了。

護士笑了一下,“120送他來的時候還跟了個警察,說他是被他老婆撞的。他那時候甚至還算清楚,能說話,勉強寫了這個紙條。”

蘇小鼎徹底呆住了。蘇小蘸撞的?這是什麽神經病的世界?連看別人殺雞殺魚都會矯情大叫的蘇小蘸,居然敢撞人了?她怕不是瘋了吧?

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護士理解道,“這事確實麻煩。你要不管的話,我們也沒辦法。病人還等著入院和手術,你要有困難,能不能找個他的至親?”

蘇小鼎搖頭,楚朝陽已經沒至親了。

她想了想,道,“我只好聯系他公司的人——”

“這個我管不了。”護士聽見自己關心的事情有了答案,松口氣道,“其它雜事你們自己協商處理。”

“人呢?楚朝陽人呢?”蘇小鼎問,“我能見見他,問問什麽情況嗎?”

護士指了一個病房。

蘇小鼎整個人懵懂得不行,可這事卻萬萬不能如了楚朝陽的意。她想了想,找到蘇小蘸舅舅的聯系方式,打了個電話讓他來醫院處理。他既算是楚朝陽的半個親人,也算是他的下屬,應該由他出面才對。幸好這人就在城中,人命關天,也顧不了私下的恩怨,飛車而來。

她將厚厚的單子交給他,老舅爺便問了幾句。她只好轉述醫生的話,病人只是失血,沒有生命危險。也是運氣好,肋骨斷了,但是沒紮肺裏等等。

老舅爺有點責怪,怎麽還專門讓他來?

蘇小鼎嘲諷,用力道,“我是誰?你是誰?他又是誰?”

大約是她語義中的恨太深,老舅爺無法,只好獨自去了。

一通忙亂下來,等差不多妥當後已經是半夜十點。

也就這功夫,才去病房看了一眼。

楚朝陽面色烏青,左邊小腿褲腳被剪了,露出有點扭曲變形的骨肉來;他胸口同樣被剪開,幾條交錯的傷口。醫生只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顯然等著有人願意來接手再進行後一步。

蘇小鼎站在床邊大袋,眼前萎靡的人,是往日那個能把老天爺都算計進去的楚朝陽。

她眨了眨眼睛,想說點什麽,才發現喉嚨幹啞得不行。

大約因為手續辦理好,醫生立刻帶了護士來,請她離開,得把人推手術室急救做手術了。

蘇小鼎貼墻讓開,眼睜睜看著推車被送進手術間,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她安慰自己這一切都基於人道主義,可轉身看見方駿的時候,整個再無法欺騙自己。

她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看著他。他沈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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