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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撿了唐修的蜀錦黑衣,穿上不合身,打算賣掉。她撇到夏侯岦,見他的身量同唐修差不多,道:“我那裏有一套黑色蜀錦衣,五百兩賣給你,要否?”

夏侯岦立馬就想到了唐珽:“唐珽的?” 宋初一想著做生意要誠實:“是,要否?這可是蜀錦啊!” 夏侯岦身子一抖:“否,恐怕我有衣穿沒命享。”

宋初一道:“無妨的,那衣裳是唐珽不要的。” 夏侯岦一臉黑線:“不要的你就賣給我?我乃洛陽王之子,蜀錦我也有!” 她撇撇嘴:“不要算了。”

下堂後,宋初一趕緊回屋舍拿那件蜀錦去,準備向書院的學子賣,唐修從容不迫的跟著她,她翻開箱子拿出黑色蜀錦,唐修皺眉不曉得她要做什麽。

宋初一抱著衣裳,走到院內的大柏樹下,大聲道:“黑色蜀錦衣,五百兩賤賣,誰要否?” 一聽是蜀錦,文班武班的學子都圍了過來,但瞧見衣服的樣式和唐黑毒的一模一樣,全部哄堂而散。

一陣微風拂過,樹葉往下飄落,宋初一這處有些蕭條......她有些郁悶,唐修搶過衣裳,用內力將它撕碎,天女散花,黑色的布料漫天飛舞。

宋初一十分生氣:“你既然不要這衣服,就算歸我了,憑什麽撕壞!” 唐修的聲音異常冷冽:“我便是將你撕裂又何妨?你不過是有個道仙師父撐腰罷了,成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如若沒有你師父,我早就將你殺了。”

唐修竟然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宋初一被他周身的氣息嚇得一退,眼眶微紅,有些委屈,也不知為何委屈,他......說的也沒錯。

宋初一轉身回學堂,唐修依舊跟著她,身後響起一聲憤怒的聲音:“誰幹的!誰幹的!我才掃幹凈的!” 唐修身體一頓,轉身道:“我幹的,你待如何。” 馮瑜才堆起笑臉:“如何?當然是重新把地掃幹凈了。”

唐修回頭跟上宋初一,她全然沒有往日的笑臉,板著個小臉,紀相言見她堂堂男兒竟然哭了,便問:“善清,你怎麽了?唐珽欺負你了?”

宋初一突然吼道:“唐珽欺負我了你能做什麽!” 紀相言啞然,夏侯岦安慰道:“我能不同他講話,紀相言,咱們都不要同唐兄講話了,十三歲的小娃娃也欺負。”

唐修:.........

紀相言忙點頭:“對,我們不同他講話了。” 宋初一問:“當真?” 夏、紀二人異口同聲道:“比真金還真。” 學堂內的學子其實很喜歡善清小弟弟,對唐門毒物暗恨,卻又不能拿他怎麽樣,他們紛紛道:“我也不同唐珽講話了。”

“我們也是。”

“加我沈齊光一個。”

“還有我方懷信。”

“還有我。”

“我也是。”

有人嘆道:“唉,我就知曉斷袖不能長久。”

“............”

其實他們都想的太多了,唐修本就沒同他們講話,宋初一朝唐修輕哼:“這下你被孤立了吧,給本公子求個繞,我就不同你計較了。”

唐修淡漠的吐出兩個字:“無知。”

下一堂是齊夫子的畫課,宣紙發下後,齊夫子講了水墨畫的意旨,講完後便讓眾人開始畫,宋初一畫畫不精,只畫了一只很大的黑色王八,龜殼上面寫著唐黑毒三個字。

她喚住踱步而走的夫子,獻寶一般站起來將畫攤開:“齊夫子瞧瞧善清畫的王八如何?” 眾人回眸一看,唐黑毒三個字十分醒目,皆低聲偷笑。

紀相言、夏侯岦對她豎了一個拇指,齊夫子仔細看了一番:“這王八畫的甚好,只是太過單調。” 宋初一連忙說道:“夫子此言差矣,您可看見龜殼上寫的字了?”

齊夫子一本正經鉆研道:“哦?唐黑毒?這只王八可有什麽典故不成。” 眾人拍案大笑,唐修臉色難看,宋初一繼續道:“夫子真是聰慧,這只王八又黑又毒,渾身散發黑氣,所以何物碰它不得,否則就要雕零了,這番緣故宣紙上只剩一個名叫唐黑毒的烏龜王八。”

齊夫子細細咀嚼,忽然想起嵩陽學院四大才子之一的唐門毒物,他道:“善清莫要調皮了,仔細點你的皮。”

宋初一訕訕坐下,眾人的低笑聲連綿不絕,唐修忽然使勁捏住她的手腕:“你是活膩了不成?” 宋初一吃痛不已,仍嘴硬道:“你待如何?”

唐修湊到她耳邊,冷冷道:“待我晚上宰了你!” 宋初一的手被捏的青紫,痛的流出淚水,唐修一怔松了手,仍就拿出帕子擦拭幹凈左手。

宋初一忙擦幹凈眼淚,因為方才手上沾了些墨汁,如此一擦,整張臉都花了,她還全然不知,夏侯岦轉頭拿著自己的畫問:“善清,你瞧我這畫如何?” 宋初一剛想說妙哉,夏侯岦望她一眼後,發出狂笑,宋初一想他是瘋了不成?

眾人聞聲轉頭看又發生了何事,瞧見宋初一的黑花臉,笑得前俯後仰,宋初一越發迷茫了,她問紀相言:“紀相言,你們為何而笑?”

齊夫子見學堂內一發不可收拾,看了一眼宋初一道:“善清,你的臉花了,去水池洗洗。” 原來是這樣!宋初一連忙捂住臉,想起方才哭過,走之前狠狠踹了一腳唐修,未走兩步腳便開始抽搐發疼。

宋初一扶著木門,怒道:“唐珽!我是再忍你不得,成日就曉得放毒禍害別人,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黑心黑肺!你給我滾!莫要再跟我,你這樣的鏢師我用不起!” 唐修的眸子越發的冷,她若是再說一句,他下一刻就會忍不住毒死她。

學堂內鴉雀無聲,齊夫子也不該如何是好,他一向是個心善軟弱的,夏侯岦紀相言吃驚不已,原來唐珽是善清的鏢師,夏侯岦心中越發疑惑她的身份,竟然能讓唐門人當她的鏢師。

宋初一說完一瘸一拐的出了學堂,唐修在身後跟著,她的淚滴在地上,唐修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有幾滴墨色的水珠。

他從懷裏摸出帕子,幫宋初一擦臉,面容依然是冷冷的,她微微怔了一下,搶過他的帕子往臉上胡亂的擦,順帶擤了一大坨鼻涕上去,接著塞進唐修的懷裏去。

唐修皺著眉,將帕子扔掉,宋初一的步子一深一淺,彈指間,他灑些淡淡的粉末上去,宋初一的腳又好了。

她忽然頓住,望進他幽黑無情的眸子,問:“你當真是無心無情的嗎?” 唐修不語,她悶悶的走到後院水池,捧了一把水洗臉,池中黑色的墨汁漸漸暈開,便也消失不見了,水還是那樣的清。

回到學堂後,大家都在低頭完成自己的畫,唐修也下筆了,畫的是山水,寥寥幾筆竟然勾勒出一幅驚天為人的話,齊夫子在一旁看了又看,讚嘆不已。

夏侯岦新畫了一幅仕女圖,畫中女子體段纖細柔美,衣紋飄仙清雅,高髻簪花,青絲如墨,右手執牡丹扇,渾身的氣質瀟灑豪邁,周圍點綴花草,暈染細膩,背景縹緲空靈。只是沒有畫女子的臉,齊夫子好奇道:“你為何不畫仕女的臉?”

夏侯岦眼神迷離:“待我娶妻之後,便將我妻子的臉畫上去。” 諸位下了位置,都來看他的仕女圖,皆為驚嘆,這女子身段太美了。

宋初一眼中盡是欣賞道:“你倒是個癡情公子,只是不知什麽樣的女子能上這幅畫。” 她暗自想假若她沒有離開宋國公府,這畫上女子定是自己了。

紀相言眼帶笑意:“夏侯兄,快點娶妻,好讓我們見到這幅完整的仕女圖。”

夏侯岦嘆了口氣:“我那未過門的妻子都跑了,娶不成了。” 沈齊光問到:“你未過門的妻子是誰?” 眾人一臉八卦,齊夫子也側耳傾聽,宋初一眼角抽了抽,夏侯岦怎麽又提到她了。

夏侯岦故作傷心道:“宋國公府傾國傾城的嫡小姐,與我有過婚約。” 眾人替他惋惜,方懷信嘟囔:“應該說是你與那尼姑有過婚約。”

齊夫子笑呵呵的,眾人低笑,唯有宋初一陰著個臉,還有唐修面無表情。

放堂後,用過膳,四大才子漫步在石拱橋那處,沈齊光跑過來道:“我同你們講鳳凰閣出人命了!” 夏侯岦皺眉道:“何事?”

沈齊光喘著氣:“現在整個洛陽鬧得沸沸揚揚,巡撫大人死了!是和那綠依姑娘合歡後死的,現在官兵要查抄了鳳凰閣,接著鳳凰閣來了另一批人,現在兩方官兵互相僵持著。”

紀相言、夏侯岦、宋初一同時看向了唐修,他面無表情。

宋初一問沈齊光:“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得意道:“我爹是史官,我能差到哪兒去。”

夏侯岦臉色十分不好:“唉,不知那鳳輕卿姑娘如何了。” 待沈齊光走後,紀相言問:“可是唐兄下的合歡毒?” 唐修不語,宋初一冷眼道:“視人命如草芥,不是他還能有誰?”

一時間四人的氣氛冷了下來。唐修將眸子對準宋初一:“那又如何?” 她頭一次不懼怕他:“我們能把你如何?無情之人,不配做我們的兄弟。”

紀相言打圓場:“善清莫要怪他了,他本就是那樣的性子,當日也是綠依姑娘先招惹他的。”

宋初一哼了一聲:“要不要翻墻出去瞧瞧鳳凰閣?” 夏侯岦道:“好。”

☆、掃茅房

夏侯岦和紀相言輕而易舉翻了出去,宋初一爬了半天都不行,個子太矮了,唐修最終提起她的後衣領飛了出去,她將他的手打開,嘲諷道:“莫要碰我,我怕被毒死。”

唐修的眸子冰冷,紀相言站到二人中間,他將宋初一推走。

這一回他竟然沒有放毒,唐修轉身回了書院,宋初一有些看不懂他,難道他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那他為什麽又殺人如麻?

待到唐修走時,夏侯岦、紀相言兩眼放光,同時將手搭到了宋初一的肩上,三人勾肩搭背,宋初一在中間很是無奈,她想還是唐修在的好,她下次不跟他鬧矛盾了。

到了鳳凰閣周圍,天色微暗,的確是有兩批官兵僵持著,圍觀的百姓不甚少數。夏侯岦道:“奇觀、奇觀!” 紀相言聞著宋初一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兒,心中有些燥熱,他把放在宋初一肩上的手不知不覺慢慢下移到腰上,宋初一猛的擡頭盯著他,紀相言臉燒紅,他把手收回,小聲解釋:“我不是斷袖。”

夏侯岦聽成了我是斷袖,他驚訝的看著紀相言:“你...何時成的斷袖?” 紀相言黑著臉:“我方才說了,我不是斷袖。”

宋初一輕哼,夏侯岦忽然帶著宋初一飛到樓上,只留下紀相言在原地幹跺腳:“夏侯岦,你把我也一起帶上去啊。”

夏侯岦恍若未聞,帶著宋初一飛過一座又一座的屋頂,宋初一沒來的有些心慌:“你...你要作甚?” 夏侯岦淫笑道:“唐珽不在,我們二人好好享受,跟著本世子不會差,那渾身是毒的唐門人哪有我好。”

宋初一驚道:“你...你是斷袖!真正的斷袖!” 夏侯岦忙不疊的點頭:“我是愛上你才變成了斷袖,你要對我負責。”

宋初一揪著他的耳朵:“你快放我下去,等我回去告訴唐珽,你就知道了。” 夏侯陰笑:“到時我都把你染指了,告訴他有何用。”

她心驚膽戰的,結果夏侯岦在天上繞了幾圈,從後門飛進了鳳凰閣,他把宋初一放開,捧腹大笑:“看把你嚇得,真好玩。” 宋初一氣的直踹他,敢情是逗她玩。

夏侯岦理理衣服,敲上鳳輕卿的門,不多時,她打開門後,看到宋初一和夏侯岦有些驚訝:“現在外面都有官兵,你們怎麽還進來。”

宋初一輕挑她的下巴:“爺是來瞧瞧,鳳娘子是否安好。” 鳳輕卿掩面故作嬌羞:“官人真會說笑,官府是無法動鳳凰閣的,你們安心回去吧。”

夏侯岦也用手挑了一下鳳輕卿的下巴:“既是這樣,鳳娘子好生養著,下回我們四大才子還來。” 鳳輕卿粉面含春:“上回黑白公子將奴家折騰死了。”她說完朝宋初一眨眨眼睛。

宋初一一震,難道唐修將鳳輕卿染指了?仔細一想,不對,唐修從來不讓人碰他的,宋初一面不改色道:“那晚春宵,鳳娘子是覺得唐公子的折騰的你厲害,還是在下的厲害?”

鳳輕卿仿若回想:“唐公子更厲害些。” 宋初一與夏侯岦相視而笑,道別後,夏侯岦帶著宋初一飛身而出,突然,半空殺出一名黑衣公子,一掌將夏侯岦打落,

唐修攬住宋初一的腰往書院飛去。

夏侯岦倒地哀嚎,兩只手十足的青紫,比往回中毒還要痛幾倍。

唐修面容冷峻,回到書院內,立馬將她放開,想從懷裏拿帕子擦拭,一摸才記起之前扔掉了。

宋初一撇撇嘴:“裝什麽裝,我醉酒那晚,嘖嘖,都把洛陽第一名妓的處子給破了,厲害。”

唐修不語,這時陸蓁蓁來了,她邁著大家閨秀的步子,柔柔弱弱的,她抿嘴一笑,將手中淡粉色的荷包遞給唐修:“唐公子,這是蓁蓁的心意。”

此時天已黑,所以沒有什麽人,要不然那些個學子定又如潮水一般湧來。

宋初一打算報仇,報陸蓁蓁上次羞辱她侏儒一事,唐修鼻子嗅了嗅,接過荷包,陸蓁蓁眼中充滿驚喜,雙頰粉紅。

宋初一陰笑,接著她環住唐修的腰,將頭枕在他胸膛上,問:“大表哥,你不愛善清了嗎?”

唐修一楞,隨後眼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輕擡起宋初一的下巴,動作輕柔,只是聲音仍然毫無感情:“愛。”

宋初一的小心肝兒一顫,被他輕柔的動作嚇了一跳。陸蓁蓁眼中水霧漸起,聲音帶有哭腔:“你...原先他們說你二人是斷袖,我不信,如今才知是真的,那你又為何要接受我的荷包。”

唐修將荷包打開,取出裏頭的一包東西,將荷包袋遞到陸蓁蓁面前:“你的荷包。” 陸蓁蓁的柔夷顫顫巍巍的接過荷包袋,留下兩行清淚,捂著胸口,轉身走了,丫鬟邊扶著她家小姐,邊回頭瞧這對斷袖。

待她們二人走後,宋初一被一掌打飛,身中劇毒,嘴唇發黑,不遠處的李閏和公孫炎談論:這對斷袖真是相愛相殺。

宋初一舉起竹條,一顆藥飛進了她嘴裏,宋初一氣的牙癢癢,又下毒!轉念一想,嘴角露出*淫*笑,不知那晚鳳凰閣,唐修和鳳輕卿恩愛時是否是一進一出,一毒一解......

唐修被她這番笑,弄得一頭霧水。

二人回了屋舍後,宋初一好奇的問陸蓁蓁荷包裏是什麽東西,唐修淡淡道:“鬼針草。” 她就曉得了這什麽鬼針草,不是制作毒*藥就是制作解藥的。

躺在塌上,宋初一想起白日唐修道要宰了她,若有若無的瞥他幾眼,最終確定他不修理她後,便安心睡了,夢中,她夢見自己武功高強,唐修已經無毒了,便將他痛快淋漓的打了一頓,仰天長笑。

唐修聽聞動靜,側目看她,只見宋初一揮拳踢腳的,驀地,還流著口水傻笑,宋初一囈語:“哈哈哈,唐黑毒!” 唐修應聲回答:“嗯。”

便沒了下文。

鳳凰閣最終沒有被查封,黑白公子共同成為鳳輕卿幕下之賓的事,一時間散播開來,達官顯貴皆是不服氣,憑什麽一對毛頭小子奪得了鳳輕卿的處子,竟然還是一對斷袖。

連陸桓院長都十分痛惜,他自此看唐修與宋初一的眼神,憂傷中帶著恨,因唐修散發死氣的眸子,陸桓院長選擇把傷恨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宋初一身上,她...不明所以。

這日,許夫子氣沖沖的來學堂,韓夫子停下了講課,道:“夫子這是怎麽了?” 許夫子板著臉往屋舍內巡視一番:“這兩日輪到誰打掃茅房了?茅廁現在是臭氣熏天!到處是汙穢,我說你們屁股是不是歪著長的!有坑不往裏拉......。”

韓夫子咳嗽了一聲:“許夫子的措辭,還是那樣的粗俗啊。” 許夫子漲紅著臉道:“怎的,你這雅人光喝露水長大的,就不用茅房了?你倒是出恭的舒服,我還要給你們管屎管尿的,陸院長把我好一通罵......。”

韓夫子吹胡子瞪眼,山羊胡一抖一抖的:“你...你...你也配當夫子!” 兩位夫子在上面吵的不可開交,爭得臉紅脖子粗,底下眾人樂的看戲,不知誰說了一聲:“好!打起來!”

接著眾人跟著一起說:打起來!打起來!還有人說:許夫子扯他的山羊胡!宋初一坐在後面捂嘴偷笑。

兩位夫子這才停止吵鬧,韓夫子把戒尺往案桌上一拍:“每人一百遍論語!” 眾人皆焉了氣,埋怨的看了一眼罪魁禍首宋初一,她歪歪嘴,不曉得方才誰叫的那麽起勁,出事了倒來怪她了。

許夫子河東獅吼:“這兩日到底誰打掃的茅房!” 唐修的眼皮擡了一下,宋初一幸災樂禍道:“前兩日是我掃的,眼下是輪到唐珽了。”

許夫子的神色瞬間覆雜起來,眾人看看夫子又看看唐門毒物,許夫子最終硬氣的從上方走下來,眾人見他皺著眉頭,緊閉雙唇,嘆道他當真敢和唐珽對上?

許夫子走著沈重的步子,一臉嚴肅,他對上唐修那雙幽黑發冷的眸子,眼皮一跳,道:“宋初一,唐珽可能是有什麽不方便,你同他關系這麽好,就由你來替他掃吧。” 說完便如同後面有人再追趕他一樣,急急忙忙的走了,其實,許夫子是覺得很沒臉面。

宋初一微微張著嘴,眼角抽搐了片刻,韓夫子摸摸山羊胡心道:還不是個欺軟怕硬的粗鄙之人!

下堂後,宋初一耷拉著腦袋去茅房,便聞到惡臭之味,臉色難堪了幾分,唐修皺著眉離茅房二十尺遠,宋初一恨恨的盯著他,偏偏他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她捏著鼻子進去,一看!許夫子說的當真沒錯,他們的屁股就是歪著長的!

宋初一撇見坑邊其中一坨屎,上面摻雜著金針菇,她便曉得這是夏侯岦的屎,只因上一回他另外讓廚子做了一盤金針菇,只有他一人喜歡吃,宋初一覺著咬不動還塞牙,吃了一口便沒吃了。

她拿起掃帚把這些汙穢之物掃進坑裏,準備回去後定要好好罵一罵夏侯岦,他應該叫夏侯歪屁股才對!這間掃完去了另一間,最後去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東搖西擺的提著,唐修聞見宋初一身上的糞味兒,離的越發的遠了。

宋初一氣的牙癢癢,她這般都是因為誰?!將水沖刷到地上,黃黃的汙漬消失不見,總算幹凈了,欣慰的擦擦汗,便出了門,哪知夏侯岦捂著肚子將宋初一推開:“快些閃開。”

茅房裏傳來稀裏嘩啦的聲音,還夾雜著幾聲屁,宋初一的臉比唐修的還要黑,夏侯岦出來後撫一撫肚子,撐了個懶腰,宋初一見他這番模樣十分想把他狂扁一頓。

夏侯岦終於註意到宋初一的臉色了,他靦腆著笑:“善清,對不住了,我腸胃不大好。” 說完一溜煙跑了,宋初一將掃過屎的掃帚往夏侯岦身上飛,他側身躲了過去,飛身而逃。

她悶悶的過去撿起掃帚,重新進入茅房打掃,奶奶的!夏侯岦的屁股果然是歪的!拉的不是屎,是稀粑粑,粘在周圍流湯滴水,宋初一連忙出去嘔吐了一番,往常都是別人見唐修就退步,這一回唐修一見她出來,退了三步。

宋初一翻著白眼道:“好一個矜貴的唐黑毒!” 唐修立在一顆松樹下,衣擺隨風舞動,雖然透著無情的氣質,陽光和煦,竟讓人覺得他有些倜儻。陸蓁蓁站在遠處觀望唐修,片刻後,捂著胸口垂下眼,這樣子當真像一個病西施。

丫鬟瞧瞧遠處的唐門毒物病弱俊美,又瞧瞧自己小姐,病弱西施,恍然覺得他們很登對。陸蓁蓁最終還是悄無聲息的走了,手上捏著淡粉色的荷包,摩挲著,眼中一片柔情。

宋初一提著一桶水,將夏侯岦拉的稀粑粑沖刷幹凈後,呼了一大口氣,便準備回學堂了,瞧見唐修離她甚遠,宋初一眼珠子幾轉,最終張開雙臂奔向唐修,嘴裏柔柔的說:“表哥,你不愛善清了嗎?”

人未到,便已飛了出去,撞在松樹上,索性這回沒有中毒,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宋初一爬起來揉揉腰,呲牙咧嘴:“蛇蠍美男!”

☆、下棋

宋初一從茅房往學堂走,路上,聽見旁邊一武班學子道:“哪裏來的糞味兒,如此臭。” 她低頭嗅嗅身上,半晌也沒聞出個臭味,難不成聞久了的故?

她進入學堂後,眾人捏著鼻子,溫仲春道:“善清,你不如去沐浴一下吧。” 宋初一坐到位置上,輕哼:“我才不去,臭死你們。” 她有些疑惑,為何人人都愛喚她的字號?仔細想想,應該是自己討人歡喜吧,不像唐修,大家管他叫唐門毒物。

宋初一看了一眼夏侯岦的後腦勺,起身對正在看書的學子們說:“我曉得是誰屁股歪了!” 夏侯岦身體一頓,他轉頭用眼神威脅宋初一,她做了個鬼臉,反正有唐修在。

沈齊光也是個有些八卦的,連忙道:“誰?” 宋初一壞笑:“夏侯岦!”

紀相言道:“你怎麽曉得?” 夏侯岦想上來捂住她的嘴,唐修寒光一射,夏侯岦只得收了手,宋初一道:“你可曾還記得昨日夏侯岦點了一份金針菇?”

“記得,不怎麽好吃,咬不爛。”

“我方才掃茅廁的屎,瞧見外邊那坨屎裏都是金針菇。”

“............”

不少人看向夏侯岦,他只是神色如常的裝看書,沈齊光剛想笑,夏侯岦眼睛一撇,他的嘴就僵住了,沈齊光沒忘,他們可是住一個屋舍的。

“鐺鐺鐺......。”古鐘聲響起,諸位馬上坐好了,這堂是郭夫子的棋藝課,郭夫子先講解了一些入門知識,其實不少人都會。

郭夫子踱步道:“棋盤由縱橫十九條線,形成三百六十一個點,棋盤上標有九個小圓點,稱作“星”。中央的圓點又稱“天元”......。”

“下子後,對方棋子無氣,應立即提取對方無氣之子......終局時,經雙方確認,不能被提取的棋都是活棋,能被提取的棋都是死棋......。”

講了個大概,每個同席一盤圍棋,宋初一沒怎麽聽明白,不過她想的很簡單,用棋子將對方圍成一圈就贏了,開始下棋,宋初一有些興奮,她執白棋先下,唐修執黑棋。

沒興奮多久,唐修淡然將她的白子吃的片甲不留,她把棋子一扔:“不玩了!都不曉得讓讓我。” 接著唐修自己與自己下棋,宋初一眼睛抽了抽,下棋還能這樣?

宋初一跑去前面看夏侯岦與紀相言下棋,她不太看得懂,只覺得二人不分高下,最後紀相言嘆了一句:“和棋。”

夏侯岦轉身向唐修發起戰,唐修沒有說話,執了黑棋,夏侯岦便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二人在棋盤上廝殺,郭夫子與其他學子都過來圍觀,夏侯岦竟然隱隱占優勢,偏唐修還往坑裏跳,方懷信忍不住道:“唐兄,莫要這樣下。”

夏侯岦撇他一眼:“觀棋不語真君子。”

方懷信幹笑兩聲,整個棋局中,唯有郭夫子看出了玄機,待到最後唐修呈下風,眾人都以為他快輸的時候,一子黑棋落下,棋盤中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以為會贏的夏侯岦,此時徹徹底底的輸了,他有些傻眼,隨即釋然了,讚嘆道:“唐珽不愧為唐珽。”

眾人皆嘆:妙哉!

郭夫子瞧的心癢,難得見到一個高手,他便將夏侯岦趕開,自己席地而坐,唐修照樣執黑棋,二人在棋盤中刀光劍影廝殺的淋漓痛快,郭夫子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棋逢對手的人,滿身血液都在湧動。

最後棋子已經沒有了,二人平棋,不分上下,眾人都紛紛排隊與唐修下棋,無人能贏他,直到用膳的時辰到了,宋初一才不管他們如何的有興致,起身就走,唐修下到一半,見宋初一走了,便一同跟上去了。

正準備落白子的王浦禹有些悶,好不容易輪到他的!

今日的肉食有些少,宋初一很不滿意,她向夏侯岦道:“你去找廚子再弄一道肉來可好?” 夏侯岦吃著肉道:“金針菇一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好,還有臉來問我要肉了。”

宋初一陪笑:“你就當我先前是在放屁。” 夏侯岦還是不去,於是宋初一眼疾手快往他碗裏搶了兩塊肉來,紀相言、夏侯岦馬上捂住了碗,均是一只手護著碗,另一只手執筷子。

另一旁的沈齊光低聲道:“如若我先前不認識夏侯岦,定不敢相信洛陽王之子就這副德行。” 溫仲春讚同:“吃個飯都要護著碗,小家子氣到這種地步。” 方懷信的肉吃完了,從溫仲春碗內夾了一塊走,溫仲春也連忙將碗護住,沈齊光抿嘴一笑。

宋初一的菜差不多吃完了,還剩了點白飯,她看向唐修,吃飯溫溫吞吞的,也無人敢夾他的肉,宋初一拿起筷子畏畏縮縮的伸到唐修碗裏,他一筷子夾住宋初一的筷子:“你要如何。”

宋初一指指嘴巴道:“賞我一塊肉。”順便將嘴長得可大了,唐修挑了一片肉拋向空中,說那時遲那時快,宋初一起身一把咬住了那片肉,吞了後又問:“再來一片?”

唐修不理她,自顧自的吃,忽然後方那桌有人道:“接住肉!” 宋初一快速轉身,張著嘴接住了,潘玉麟道:“真是一只聽話的宋小狗。”武班學子哈哈大笑,文班學子怒視他們。

宋初一自然也很憤怒,她將那片肉包在口中,插著腰走向潘玉麟面前,瞪著他,潘玉麟道:“你待如何?”

“啪”!那片肉就這樣從宋初一的嘴巴裏撲到潘玉麟的臉上了,一時間笑聲戛然而止,潘玉麟面上無光,心中受辱,使勁磨牙道:“你找死。”

他凝起內力,欲要一掌打向宋初一,唐修與夏侯岦同時上前一人一掌,將潘玉麟打飛,撞在墻上,暈了過去。

此時武班學子皆向夏侯岦動手,唐修轉身回桌繼續吃飯,夏侯岦被包圍,雖然面上還能從容不迫,卻已經重了好幾拳,悶哼了幾聲。

膳房內的小斯看著被壓碎的桌椅,心疼道:“公子們莫要再打了!小心點桌子椅子!” 武班一學子拋了塊銀子出來,小斯見了便也閉口不說了。

宋初一知曉光叫唐修幫忙是不可能的,於是便倒地驚呼:“你們不要打我!啊!哎喲!”

武班學子連忙往後退,宋初一還在地上打滾:“哎呀!我的手,我的腰,我的屁股。” 夏侯岦眼裏一抹笑意:她的演技倒是好。

唐修剎那間就站了過來,他撇著地上還在撒潑打滾的宋初一,提起她的衣領出去了,夏侯岦趕忙跟上去,紀相言如是。

一時間會功夫的文班學子已經走了,武班學子虎視眈眈的看向剩餘的人......沈齊光放下碗趕緊走,陸陸續續膳房只剩武班學子。

四大才子飯後漫步池塘邊,一池碧綠的水被微風吹起,蕩起微波粼粼......池塘內十分的寧靜,荷葉已經枯萎,有些蕭然。眼下已是入秋,枯黃的葉滿天飄散,飄落到地上,踩在上面發出簌簌的脆響。

宋初一故意在上面踩來踩去,聽到聲音就笑的樂呵呵的,夏侯岦也同她一起踩著玩,唐修看著俊美矮小的白色錦衣的偽公子,不明白她為什麽總是能笑的如此開心,她露出尖白的小虎牙,瓜子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為她的笑更添上幾分動人,唐修垂下眼,他是無法笑的......。

紀相言剛開始瞧不上他們如此幼稚,可看起來十分有趣,踟躕著,最終一同踩了幾下,感覺...還不錯......不錯的是能有幾個真心的手足,也不知將來各人的造化,不知還能不能像如今這樣的歡樂......想著心情有些沈重......或許是因為秋意的氣氛感染了情緒......

宋初一見周圍秋意滿園,自然有些傷感,她想念師父了,還有爹爹娘親哥哥們,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再見一面宋國公府的人,連嘆了三口氣。

紀相言問道:“可是想念兄長了?” 宋初一點點頭,夏侯岦道:“中秋快到了,有三天的休沐日。” 宋初一想著到時候回去吃師父做的桂花糕。

周圍突然喧囂起來,四大才子擡頭觀望,原來前方是陸蓁蓁來了,四人同時頓住了腳,學子們有的趴在樹上看她,有的扶著樹看,有的打開扇子故作瀟灑.......

陸蓁蓁直面走向四大才子,諸位心中一緊,鳳輕卿被黑白公子染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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