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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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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駐地的路途穆特意放慢座騎,以便多點時間推演各種可能的情況。

繁榮富裕的普羅拉那城是大陸上最早有街燈的都市,發展至今城內的主要街道都已設置,幾十名點燈工人每日黃昏要工作兩個鐘頭才能點亮全部街燈,然後清晨時花上同樣時間熄燈。因為有良好的夜間照明,許多商家都營業到很晚,街道上也還有些人往來,所以在這些區域內很安全。

但幽暗的小巷道就不同了,王都裏的搶劫和兇殺事件大多數都發生在這些地方。從在王都北區的聖馬羅兄弟會所回在西門外的天狼騎士團駐地,勢必要穿過許多小巷道,否則就要繞遠路。

當事情考慮得差不多以後,他駐馬在一家小酒館前面,進去點了店裏最好的酒。看見有異國出身的貴族光顧,店主慌忙地拿出最好的東西並叫自己最漂亮的女兒來接待。

連喝數杯好酒,穆的臉上開始現出紅暈,「你們家的酒不錯呢!我似乎有點醉了。」

「多謝您的讚美,只是酒後夜間騎馬有些危險,剛好小店有幹凈的房間,大人今晚要不要留在這裏休息,明早再回去。」在旁察顏觀色的老板滿臉堆笑地說。

「嗯,我還沒醉得那麽厲害,走幾步路吹吹風就會清醒多了,那這樣今晚就把馬寄放在這裏,明早再派人取回。」說完將酒錢放在桌上,踩著有點不穩的腳步走出去。

拿起那枚閃閃發光金幣的店主樂得眉開眼笑,覺得今天真是幸運,但隨即又懊悔為何不把那瓶最醇、最烈的珍藏酒拿出來,要是能讓那個貴族老爺沒法走路而留宿就能賺更多,自己平白放走了財神。

目標從會所出來到現在已經有段時間,在對方歸途必經的幾個路口都有安排人手,所以可以從容跟監。但是狀況和預定有所出入而需要重新布署,更麻煩的是這樣可能導致真正目的無法順利達成,這時計劃已經不容喊停,只有事後再設法補救。

幸運的是目標並沒有急著趕回,只是在夜晚的大街上緩行,甚至還進到酒館喝上幾杯,最後連馬都沒騎要漫步回家,意外得到的緩沖時間讓一行得以重新調整人員配置。等待許久,對方終於進入適合行動的暗巷區域,交錯覆雜又沒有街燈照明的道路正是安排伏擊的理想場所。

因為對方沒有騎馬,已經不需要使用弓箭,所以負責指揮這次行動者藉故調開這批戰力,他們和這次共同行動的另一批刺殺者目的不同,是否能解決此人性命其實無關緊要。

而且就某方面來說這家夥實在很大膽,穿著好衣服還帶著幾分酒意走在這種地方,對出沒在這種容易作案地區的強盜宵小來說根本就是到狼窩睡覺的肥羊。

在快走到準備要動手的地點前,目標突然停下轉進旁邊的窄巷,(不好!他發現異狀了嗎?)為首者快步上前,後面幾人連忙跟上。

當靠近巷口時卻聽見一種聲音讓他腳步急停、擡手制止同伴過來,(是水聲,原來是喝多了。)

不希望讓對方有所警覺,幾名跟蹤者重新散開,但等了一會兒都不見目標出來,再度上前窺探究竟才驚覺通道內空無一人,原來另外一側也有出口。

「快追上,別跟丟那家夥。」領頭者忍不住提高聲音,幾人迅速穿過小巷,四處張望尋找目標的蹤跡,但是慌亂之中卻都沒註意到已有同伴被黑暗中的魅影攫獲而消失。

從一出會所就有人開始跟蹤,對方顯然來意不善,雖然要避開是很容易,但不讓對方受點教訓這樣的事就會再度發生。對方應該知道自己有騎馬,那麽用弓箭射殺座騎是可能采取的手段,所以得進酒館裝醉,將馬匹托給人照顧並松懈對方的防備。

在酒館時將部份酒倒入一個摸來的小瓶中藏在衣袋裏,轉入窄巷時倒出,以制造在裏面方便的假象欺騙跟蹤者。然後攀上屋檐等待對方穿越小巷,掌握落在最後者,接下來就是如何利用其探出更多線索的問題。

將瓶中殘餘的酒液淋在對方頭上,受到這刺激的俘虜轉醒過來,擡眼看見黑發東方人,吃驚的同時將手伸向腰間卻沒摸著東西,這時才發現指著他的就是自己的配劍。

「你們從聖馬羅兄弟會會所就開始跟蹤我,是誰派來的?有什麽目的?」穆用冰冷的語氣說。

命懸人手的跟蹤者小心地回答說:「我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有人付酬勞要我們給你點教訓帶些傷回去,至於雇主是誰就只有首領知道而已。」

「你們來了多少人?」

「包括我一共六個。」所報的數目和剛才要穿過窄巷的人數相同。

「就這麽點人也想對付我,滾吧!」穆說完轉到對方身後踹出一腳,將這人踢得向前撲倒。

狼狽地爬起後,這人連向後看都沒有就沖出巷口大喊,「快來!這裏。」正分開搜索的同伴聞聲都看過來。

靠攏過來的人手除了先前穿過暗巷的幾個外又多出三人,而當中領頭者喊:「趕緊通知康潘先生、蒙查先生和安德魯先生,對方已經發現了我們,他應該還在附近,得快找出來才行。」

隱身暗處的穆有些意外,剛剛幾句問話被自己逮著的人相當鎮靜,回答也很流暢,如非是個反應機敏的人才就是事先已擬好各種狀況時的說辭。但從靴子就可識穿這些人的真正來歷,鞋必須穿上一陣子才會適應腳形,所以這些人穿的都不是新靴,而且大多數人靴子的款式都一樣。

剛剛那人要是沒說謊,不是公家配發的裝備流入市面成為流氓混混的愛用品,就是當打手、殺手已普遍成為王都軍士官的副業,那種靴子的款式和配發給普羅西亞軍士官的長靴一模一樣,那人的劍甚至還有官方鑄造場的標記。因時間和地點都不容許慢慢拷問逼供,才利用這家夥來擾亂對方步調,引出潛藏在暗處的埋伏。

部下已算是有點能力,領隊者照理說應該更在其上,可是居然會犯下這麽嚴重的疏失。明明知道自己就在附近,卻大聲喊出同夥的姓名,這到底是一時輕忽還是意圖嫁禍栽贓?想確認就得再試探看看。

不時發出聲響引起註意,或故意讓對方瞧見,讓這些人開始行動後,穆便潛伏著觀察並很快得出結論。對方共出動三十幾人來對付自己,而且每個身手都不錯,最差的估計也有劍客中位的實力。這等戰力對付一個沒有武器的大劍士似乎太多,應該是把同行的多尼爾和萊安也列入考慮之中。不過在黑夜中掌握先機的情況下,就算是西方大陸最讓自己忌憚的那個人親臨也無須畏懼。

更重要的是這幫人來路不同,一方顯然與軍方有關,而另一方則組成份子混雜得多,軍人、冒險者、護衛、刺客都有,而且只有其中一方是真正在搜尋自己。

「康潘先生呢?」他出其不意的從某個應為護衛出身者背後問,對方隨口回說:「剛看到在前面。」答完才想到是誰發話,轉頭卻看不到任何人影,這讓他心裏有些發毛,「是誰?」他開始大聲喊以吸引同伴註意並壯膽,但此時那名詢問者早已遠去。

剛才最後的查證讓穆確定,這次要狙殺自己的確實是蒙查、康潘和安德魯家族的人,以前在北方戰區將其子弟拿來祭旗端正軍紀,為了遮醜而不願將事情公開化的他們采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覆仇。但是他們只是這場陰謀中被算計的犧牲品而已,另一方背後才是真正策劃者,這個殺局的真正目標是韓猛。

掌理一方軍政的重臣遇刺,王都方面勢必會全力追查,主使者當然不希望被發現與暗殺活動有關,所以安排好替罪羔羊。沒聽過韓在西方有什麽厲害仇家,自己倒是和三個家族有過節,原本的計畫應該是刺殺自己後,讓多尼爾或萊安當活口指認兇手,執法部門只要有所斬獲可以向國王及大眾交代就不會太認真調查,而三個家族將在覆仇後付出毀滅性的代價。

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應該也用來對付韓,假若沒有事先防備,即使他武技高超也是兇多吉少,先前已浪費太多時間,因此穆用最快速度取回馬直奔晚宴會場。

「奧克斯將軍呢?」將座騎直驅門前的穆大聲問。

「將軍閣下已在半刻前離開了。」門衛不急不徐地回話。

「我馬上要見米西魯元帥和艾奎拉侯爵,事關重大,有人要行刺將軍。」說話時他腳步不停的直入大門,守門者楞了一下不敢阻攔。

通過武器保管處時執事不在,侍者想請他解下配劍,他連理都不理地直接闖入大廳,一眼就望見要找的人。

「請快派兵去救援奧克斯將軍,有人要行刺他。」穆提氣發聲,音量竟足以鎮住會場的喧鬧。

一時大家都停下交談看向這邊,米西魯侯爵先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從哪得到這個消息的?」

「我已經遭遇過大批刺客了,逃脫時藏在暗處聽見那些人的交談知道他們還要對付另一個東方人,當然就是將軍閣下。」

「有這種事?我馬上派人過去,不過將軍武藝高強,身邊的兩名隨從也不弱,應該足以自保,你不用擔憂。」對方依舊鎮定地說。

不待他說完,穆便拔劍擲地,「門口的執事也是同謀,他們的武器也像這樣被動過手腳,抓到那個執事就能查出主使者。」

落在地上的赫然是把斷劍,這回米西魯說不出話來,倒是艾奎拉侯爵先反應過來大吼:「拿武器來,我們馬上出發救援,若將軍因此發生意外將是兄弟會全體的恥辱。」

韓的馬車沿著河岸道路返回將軍府邸,今晚月色不錯,在無建築物遮蔽的情況下,即使是未設路燈的區域道路也是清晰可辨。

當穿過行人稀少的區域時,「救命啊!請救救我的兄弟,他被強盜刺傷了。」前面一人倒在地上,胸腹間染上大片汙漬,另一人在看見馬車後振臂向他們求救。

「下去看看。」將軍對身旁兩名護衛指示。

兩人走到傷者身旁,正想解開衣服檢視其傷勢時,倒在地上者竟從身下抽出匕首以閃電般的手法送進一人的胸膛,而站在背後者則從懷中掏出短劍無聲無息地刺入另一人背心。

韓猛立刻察覺有異,「不好,是刺客。」喊出聲的同時將腰間掛著的配劍拋給沒有武器的車夫。雖說這時策馬直闖也許可以脫離險境,但若前方也設置陷阱那就會變成自滅。

奧克斯將軍的隨從都曾接受過他的武技指導,兩名護衛騎士早就取得劍師資格,連車夫也具備劍客上位的實力,雖說是攻其不備,但能欺騙曾見過不少死傷者的護衛騎士並以快、狠、準的手法將兩人刺殺,來者絕對是一流刺客。

前後的巷口都竄出人來,連河岸下方也有埋伏者攀登上來,顯然對方連可能利用水道逃脫這點都考慮到了。

韓猛從座位旁取出自己平時所用的武器,之前聽某人勸告而有所防備,美觀的佩劍對他而言太輕也不夠堅實,才會將外形樸素的慣用兵器放在身邊。

因為七星白虎劍過於兇戾,劍下罕有活人,過去當傭兵時的任務並非都要以殺戮手段解決,其時委托良匠另外打造一對兵刃,兩把武器都做得比尋常刀劍堅實以配合其過人膂力。

刀名為「爪」,刀背圓厚,若拿捏力道得當可碎顱斷骨亦可只是打昏、制服對手,鋒刃沈重,尋常刀劍遇上就如同樹枝般脆弱,就算對方拿的是名品而不摧折,剛猛的刀勁也會將其震脫手。劍名為「牙」,厚重劍身在尖端處收成鋒銳的四角錐,傭兵時期的奧克斯以此劍貫穿板甲如同紙張。

當時許多同行都認為奧克斯的攻擊無法抵擋,而使其擁有「貫穿者」之異名,直到米西魯.凱爾以重劍招架住他的招式才打破這個傳說。

來者將近五十,且都是有相當程度的好手,加上事先計劃周詳,單憑兩人實在是難以突破困局,必須利用地形地物阻擋敵人攻勢才行。

兩人才跳下馬車,車身便轟然傾斜,襲擊者們以斧頭劈壞一側車輪,讓韓猛擊打馬臀、利用車輛沖散敵人開道的盤算落空。

「殺進巷子,從那裏突圍。」將軍喊道,窄巷之中就不用擔心來自兩側的攻擊。

「是。」車夫應答的同時拔劍準備戰鬥,但下一刻他卻楞在當場,手中武器的刃體竟然斷去大半,回過神時已有數把劍向其刺來。

察覺部屬竟來不及跟上掩護後方,讓韓猛從巷道突破的計劃變得難以施行,這時也發現外圈還有人把守各處,包圍自己的可能有過百之眾。

忽然想起晚宴上和米西魯的談話,他自言自語道:「當時該打個對折的。」

突圍失敗後,將軍背對墻壁以縮小應敵面,方才雖刺傷數人,眼前的惡劣情勢並未因此改善多少。附近雖有不少民家,零星幾戶還透出燈光,但韓沒有呼喊求救,這幫人已經殺掉三名隨從,豈會在乎多死些無辜百姓,假使今天在劫難逃,又何苦再害幾條性命。

實際情況和原本計劃有所出入,原本應該是輕松簡單的工作可能要付出相當代價,加上將軍超乎常人的從容鎮靜,讓刺殺者們一時沒有上前。

韓猛也知道敵人暫緩攻擊並非膽怯退縮,是清楚己方掌握優勢毋須急躁而增加傷亡,正在籌組新的攻勢和堵住逃脫路線。

「請放下武器,我的主人有機密的事要和將軍談,為避免洩密只好將閣下的隨從滅口,只要願意配合,我保證您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包圍者這邊有人喊話道。

沈默數息後,奧克斯大笑著回答:「當我是可以輕易哄騙的小孩嗎?如果真是那樣你們大可先行邀請而不必急著見血,身份不明者的保證根本沒任何意義。」

「幹過傭兵的人果然不會像某些笨蛋那樣上當受騙,看來得有付出犧牲的覺悟了。」在包圍圈之外的指揮調度者自言自語道。

奧克斯會笑並不只因對方的拙劣欺騙,也為看見自己的機會而興奮。不擇手段也要減少傷亡就表示這些人是拿錢辦事的殺手,不是願意為大義或恩情犧牲的死士,有錢也要有命才能花,若能以慘重傷亡震懾住對方便可殺出一條生路。

這種經驗已在戰場上經歷過許多次,只能斬殺百人的自己卻可搏得「力敵萬軍」的稱號,正是因為只要沒有敵兵敢先沖上來成為當中之一,就算是人再多也會像是被驅趕的羊群般奔逃。

看清形勢後,不待對方準備好,韓猛主動搶攻,要一鼓作氣地壓倒對手、打開生路。

劍疾刺而出,家傳武訣「風起雲湧」以風雲鋪蓋之勢襲向前方攔路的五人,將對手殺退數步並讓其中三人掛彩。然而這只是佯攻,回身揮刀,一招「劈山斷岳」剛猛無匹,想趕上夾擊者應變不及,正好把自己項頸送上刀口。

三顆首級騰空而起、血泉噴濺數尺的同時,韓猛腳下不停地穿過無頭屍身之間。轉瞬間五個被逼退、三人被斬首,造成包圍出現漏失,那一刀的威勢也震懾住其他殺手讓缺口來不及被補上。

包圍共有三層,雖然越外圈人數越多,但是要控制的區域更廣,所以防備反而松散。將軍突破最內圈的速度快到讓絕大多數的人來不急應變,身形兩個起落已經到第二層包圍者面前,他的劍勢正準備刺向驚慌失措的擋路者時,耳邊卻聽見破空之聲,暗器正朝自己疾射而來,讓韓不得不暫緩去勢。

飛射的短劍掠過前方,避開這擊後想出手殺開出路時腰間卻傳來異樣感覺,他反射性地旋身卸勁以化解這詭譎的一擊。奧克斯曾聽說有種除被賦與特殊屬性之外,在離身之後還能自行飛回主人之手的珍稀魔法武器,但今晚還是第一次遇上。

幸虧這把武器並沒有傳說中的靈活,僅是衣服被劍刃劃破,若撞在腰間的不是劍柄而是劍尖,那絕對會受創。但這一擊不只阻斷將軍的行動,也削弱他所營造出的氣勢,出手者的速度和準確度都不同凡響,有這種高手壓陣想突圍會更困難。

敵人利用空檔補上缺漏的位置,相同的手法已經很難再施展一次。韓考慮是否要沖進人多處制造混亂,使對方較強者受到庸手的妨礙和拖累而難以發揮實力,這樣或許有機會闖出。但在做出決定前,包圍竟讓出一個缺口,有名紅發男子從當中走向他。

「將軍閣下的刀劍比傳聞更強悍,但這樣打下去大人固然會戰死於此,我們也會傷亡慘重,不如雙方來場賭註,以首領的對決分出勝負,不管誰死在這場決鬥中,我的部下都會全數撤離,您意下如何?」

「好,正合我意。」韓冷笑道,他並不認為采用卑鄙伏擊和欺騙手段的家夥會跟他來場君子決鬥。

但從聲音便能知道這男子就是剛才想哄他放下武器的人,戴著厚重手套的左手拿著短劍,據說那種能自行飛回主人手中的武器通常和手套或環鐲配成一組,而善擲飛刀者為保持敏銳觸感多半是裸掌擲刀。這表示此人就算不是最高首領,至少也是現場行動的指揮者,同時也是那個妨礙自己突圍的高手,就算不能活捉當成人質,先擊殺他能讓突圍變得更容易是毋庸置疑的。

紅發男子除了那柄短劍外還有另一把將近三尺的長劍,中遠距離使出投劍、近距離改用長劍、貼身肉搏采用短劍,除了遠程狙擊以外都是很有威脅性的敵人。韓猛可以想見他會采取什麽策略,自己必須將對方誘至近身再給予重擊。

將軍沈穩不動地維持蓄勢待發的架勢,紅發男子則逐漸縮短雙方距離。圍觀者緊張地看著這場戰鬥,他們雖然對首領的本領有信心,但是對方剛才一刀斬三首的恐怖能耐也非同小可,眼界高明些的都看出彼此都進入對方刀劍的攻擊範圍內,只等能確實砍中對手的機會到來,不用投劍是因這種小伎倆無法收到多大成效,必須使出更致命的招式才行。

當某方先發動攻勢時,觀眾的心臟就像是挨上一錘,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奧克斯的牙劍連刺三擊,但紅發男子身手敏捷地側身避過,長劍直取他胸口。爪刀的揮斬輕易彈開長劍,刺客首領引身向後,重新拉開雙方距離。

(開什麽玩笑,這家夥是怪物嗎?單憑臂膀的力量就幾乎將我的劍打脫手。)紅發男子內心感到震驚。雖然看見那砍下三人頭顱的一刀,但認為那是借助腰腳旋轉的力量才有那種駭人威勢,沒想到實際交鋒竟會連劍都握不牢。

對韓而言也有些意外,自己的刀勁剛猛,用單手劍者能不被打脫兵器的少之又少,這男人腕臂力量相當強。原本是打算一口氣打掉長劍再制住對方,沒想到竟然沒有得手,接下來想誘其靠近恐怕會更困難。

他的憂慮很快就成真,敵人不敢再和其交劍,保持著距離在外游鬥,就連故意露出破綻也沒能誘使對方上當。

這時紅發男子的內心焦慮更甚,本打算以速度制勝,沒料到對方的威力竟如此可怕,就算勉強進擊也會被這怪物一刀粉碎掉所有攻勢。雖然幾次有機會刺傷他,但那極有可能是陷阱,只要挨上這家夥一擊,就算沒死也是重傷。這樣下去別說無法達成提出挑戰的目的,要是繼續拖延下去說不定會有其他變故。

(看來只好用那個了!)男子終於下定決心,因為這招會損傷魔法短劍,事後的保養維護很麻煩,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讓他不想用,但現在已經沒有更好選擇了。

看到對手退出攻擊範圍,韓雖然有些意外卻毫不慌亂,對手的短劍雖然有神奇的功效,對已有防備的自己卻效用不大,且已經想好對付的方法,只要敵人敢用投劍就可以讓他嘗到苦頭。

將短劍架在長劍劍脊上的怪異架勢讓韓有些不明究理,沒辦法理解這個動作的意義,接下來的事則讓他有些吃驚,長劍身上現出火焰紅光,原來連另一把也是魔法劍。短劍擦過長劍的同時吸收了火焰力量挾帶射出,就因為超量的魔力負荷可能損害這把貴重武器,所以非到緊要關頭不能輕用。

看見首領使出這招許多圍觀者都興奮不已,這名為「灼熱之雷」的攻擊就算是元老幹部也沒見過幾回,大家今晚居然能在此地見到。

帶著強烈魔力的短劍化為巨大火球射出,這招的可怕之處在於想防禦抵擋的傻瓜全被燒穿了,無論是魔法師的防護壁還是騎士的板甲都一樣,在刺中目標之後被吸收的火焰魔力會由劍尖處高度密集地貫入體內,除非還有第二重防護否則難逃一死。

可以應對的方法僅有閃避,但在首領的投劍技術下,至今沒有人能從這招底下生還。

結果卻出乎眾人意料,將軍完全沒有閃躲,而是伴隨聲脆響用劍挑起火球,受到這一擊的短劍帶著炎氣向上飛射。紅發男子沒想到竟有人敢用這種方法破自己的招數,短劍被火焰所掩蓋不易判斷位置距離,若失手就會正面承受「灼熱之雷」的全部威力,唯有體能、技術、眼光和膽量都達到顛峰者才有可能辦到這種事。

(我怎麽會蠢到答應這種工作?)在抽身後退時他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而奧克斯已經像頭噬人魔獸般逼近了。

猛虎的爪抓中紅發男子的胸前,但這瞬間將軍的眉頭皺了一下,(砍得不夠深,而且這人穿著什麽東西消去大半刀勁。)他看著紅發男子落地後連退兩步才消解去勢,胸前還透出似是魔法護具的微光。

「快!」聽到這聲信號,韓猛發覺不妙,為追殺這個敵人首領而離開墻邊,如今兩側後方已經空出來讓對方能夠包圍自己,這是紅發男子提出挑戰的真正目的。

刀劍齊施應付圍攻,不過數息時間,已劈折、擊飛七把劍、砍下三只手和兩條人命,這時那把魔法短劍再度飛射過來,被困住無法自由挪移的韓猛只得揮劍格開。但他的防守因此出現漏洞,一名殺手刺向其腰間,來不及倒轉劍尖的將軍以劍柄直擊其首,刺客當場口鼻噴血、腦漿迸裂。

可是暗殺者的劍依然刺傷了韓,確認他受創後敵人首領便發出信號,轉眼間所有刺客都退得遠遠的。(該死的家夥們,劍上塗了劇毒是嗎?想等我毒發身亡。)轉念時他運指封住自己腰間穴道,以減緩毒性的擴散,從傷口麻癢的情況來看,自己確實是中毒了。

將軍調息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要如何從這必死之地脫身。

「大丈夫不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該光天化日之下,刑場慷慨赴義,豈能像溝中之鼠,命喪於暗巷卑鄙小人之手。」他突然用故國的語言狂吼著,說完便發瘋似的揮刃砍在倒地的刺客屍體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目標還沒有死亡你們就撤退?」一名全身黑衣戴著貴族愛用面具的男子質問刺客首領道。

「我才想問你們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情況和原先說的不同?為什麽目標比你們給的資料強悍那麽多?為此我手下死六個,重傷十來個。」才講完,一名部下靠近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更正,是死七個。」他臉色嚴峻地說。

「這種方式原本就不是我們的風格,是你們要求在短期內辦好,而指定采取這種方式,看在過去的合作關系上我才勉為其難的接受,現在竟發生這種狀況。」

「這一點是在準備工作方面出了些問題,死傷的撫恤和酬金的追加我會回去和上面商量,但此刻希望你們能確實完成工作。」戴面具的男人態度軟化下來。

「辦不到,你沒看到目標現在的樣子嗎?我可不能讓部下去陪葬那個瀕死的狂戰士,堅持要他早點斷氣的話帶著自己手下去做。不過我先提醒你,你的人只要被砍殺幾個,到時候可是很難抵賴的。」

這時河岸旁彌漫著濃厚血腥,奧克斯瘋狂地撕扯死者的內臟,還不時將屍塊拋進河中。

黑衣男子吞了口唾沫,看過剛才的戰鬥和現在的瘋狂樣貌,自己還真沒膽量帶部屬去解決目標。如果那位真的發瘋的話和死亡也差不多,上面的人應該不會怪罪才對。

「那這邊交給你們負責,我得先回去處理死傷兄弟們的問題。」說完他便轉身離開,這時旁邊的親信幹部也跟隨上去。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部下才發聲:「首領,這樣沒問題嗎?」

「你是指哪些事?」

「目標沒有確實解決而且情況有些詭異,我們用的毒應會讓獵物逐漸麻痹至死,但他卻是發狂,或許是東方人體質有異,若有個萬一,雇主那邊……」

「那是他們的問題,是他們沒做好事前的準備和調查工作才會如此。而且我沒法再動手了,讓兄弟們上不知要再死多少人。」紅發男子冷冷地說。

「首領你……」

「雖然有防護衣,但是目標那一刀似乎砍裂我幾根肋骨,當擲出最後一擊後,我痛得差點站不住。」

「您沒事吧!」親信慌張地問。

「放心,還撐得過去,只是兄弟們的撫恤和療養得由你們幾個來處理了。」紅發男子閉上眼睛嘆息道。

「糟了,大人。另一邊的行動出問題而洩漏消息,大批人馬已從兄弟會所趕來,再不快點撤離就晚了。」部屬喘著氣向戴面具的黑衣男人報告。

看向發狂的目標,他心想這應該和死亡差不多吧!那些屍體不可能收拾掉了,幸好都不是自己的人,應該不至於被追查到什麽。

已經可以聽見遠處的馬蹄聲,確實不能再留在此地,在下達命令之後,所有人在極短時間內撤離了這個區域。

救援的隊伍趕到時,看著眼前的景像許多人都不知該說什麽。奧克斯將軍坐在血汙之中喘息,周圍全是屍肉、內臟的碎塊。

察覺大批人馬接近,他擡起頭來看到米西魯侯爵,說:「你來了啊!」然後張望一下又看到來自東方的同鄉,「你也來了啊!」

「我好累,要睡一下,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們了。」說完便倒了下去,此時眾人看著他竟有種想不出要從何開始的感覺。

【後記】

最忙的六月終於結束了,七月的時間多些,可以多打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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