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穆最先搶到韓身旁探其脈搏氣息後說：「傷勢雖然不重，但將軍身中劇毒，雖說他體質強健，但不快解毒的話恐怕過不了今晚。」

「我記得你對藥物頗有研究，能想出辦法嗎？」跟著下馬的米西魯侯爵問。

「只能盡力而為，因為是在激戰時中毒，所以毒性很快傳遍全身，我實在沒多少把握，現在就得趕緊回去配制解毒藥。」他神色憂慮地回話後便翻身上馬。

「明白了，馬車隨即就到，先將人送到我那裏去，把藥準備好後你再過來。」

應答一句後，座騎發出嘶鳴聲，穆便策馬趕回自己的駐地。

目送對方離開後，米西魯才轉頭向同行的艾奎拉侯爵說，「將軍的救治就交給我們，其他的事要拜托侯爵大人了。」

「這件事我會給個交代的。」身為兄弟會主席的艾奎拉臉色凝重地回答。

奧克斯在倒下前說的話表示把自己的安危交給那兩位保護，不是有充足人手和物力的聖馬羅兄弟會，而且今天參加晚宴的會員還有好幾個是普羅西亞的名醫，這對兄弟會來說是件難堪的事，但他和會員們只能接受這個恥辱，因為今晚的刺客們有兄弟會的內應協助才會導致這種狀況。

艾奎拉很明白目前該做的工作，但扣除有可能參與這次暗殺的嫌疑者後，能用的人卻不算多。維護將軍的生命安全和調查行兇的集團及主使者是最重要的，這些事情得有城防軍和近衛軍的協助才行，也必須立刻向國王陛下報告這件事並請求許可。

在送將軍上馬車之前，主席已經完成任務指派，留下一批可靠的人封鎖現場並調查線索，也組織醫師團待命支援，並讓會員中的神職者發動守夜禱告為將軍祈福，實則將其他人的行動限制住，以防還有參與此事者從中破壞，交代完畢後他立刻快馬趕往王宮請求調動近衛軍和城防軍。

穆縱馬奔馳一段距離後發現有人在後追趕，來者只有兩騎，在經過一次失敗後他不認為刺客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倉促派出殺手，所以放慢速度等對方追上。

（他們追趕我是想說什麽？）雙方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確認馬上騎士是誰。

「餵，讓我們幫忙吧！發生這種事不做點什麽心裏有些難受，就算是拿東西、當護衛也好。」多尼爾先喊道。

「這比整晚都待在禮拜堂禱告守夜有用的多了，我們確實想為將軍閣下做點事。」萊安老實地說出真正的想法。

因為和近衛騎士團長薩班、托德交好，萊安連帶的也看重兩人所尊敬的奧克斯，要多尼爾整晚和一群男性為一個男性禱告祈福對其是種折磨。穆很能理解他們的想法，而且有人幫忙自己確實比較輕松。

「好吧，你們就跟上來，不過我叫你們做什麽就做什麽，而且別跟人洩漏我的解毒秘方。」說完他加快速度向前。

三人很快地回到駐地後，穆沒有先回房取藥箱，而是帶著多尼爾和萊安直奔廚房。

「嗯，就這兩口好了。」東方的藥師點起燈後選定要用的大鍋。

「嘩！要煮這麽大兩鍋，想把將軍泡在藥水中嗎？」輕浮的劍士咋舌道。

「當然不是，這鍋子是這樣用的。」

看著他的動作兩人還是無法理解，想不透用翻過來的鍋子要幹什麽？

多尼爾和萊安還在疑惑時，穆把兩柄做菜用的刀遞到他們面前，「這又是要做什麽用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刮鍋底啊！把那些黑色的炭焦弄下來收集好，等等會用到。我去準備其他東西，這個工作就麻煩兩位了。」說完穆就從廚房門口消失。

「這個東西跟制作解毒藥有什麽關系？該不會是故意支開我們兩個的手段吧？」多尼爾不停地發著牢騷，稍早還在有美酒、美食的晚宴上享受，現在卻像廚房學徒在這刮鍋子。

「他這個人雖然行事有時違反常理，但往往是有用意的，既然說需要這些東西，那我們弄下來就行了。」聽了一長串抱怨後萊安終於開口。

「你們兩個都弄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可以開始制藥了。」穆像是憑空出現般的回到廚房裏。

兩口大鍋上的積碳已經被刮得差不多，多尼爾嘴上雖然埋怨但手卻沒有停下過。

「要我們弄這些是做什麽用的？該不會真想拿這東西當藥吧？」多尼爾舀水洗手時問。

「你說對了。」穆開始將兩人刮下的炭焦倒進帶來的研缽中磨細。

「沒開玩笑？用這種東西替將軍解毒，不怕出人命嗎？」多尼爾吃驚地問。

「這是各種草木燒煉而成的精華，有解毒的功效，在東方的傳說中曾有只神猴用此配藥治愈國王的病而備受禮遇。」

「你是說真的？」

「當然。」

「東方真是個奇妙的地方，猴子會醫病就算了，國王居然敢讓猴子來治療自己才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那種解釋實在無法讓多尼爾放心。

「那個傳說是怎麽樣呢？」萊安則有點興趣。

「喔，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好了。」穆先專註於手上的工作，不過將來也不打算說，要是講出同伴還有只好色的豬和木訥的水怪，會被懷疑是自己在損人。

「真的想用那個解毒嗎？我剛才一直註意他的動作，卻沒看見加進其他東西。鍋底的炭焦要是真能解毒治病，在廚房工作三十年的蘇珊大媽早就成為名醫了。」多尼爾小聲地對萊安講。

「既然是不想洩漏的秘方，說不定是趁我們沒註意時放入的。」對方並不在意輕浮劍士擔心的事，他不認為穆會拿將軍性命來戲耍。

外面已喧鬧了好一陣子，似乎今夜騷動的消息也傳到天狼騎士團的駐地了。

東方藥師把做好的東西分裝好後，三人才走出廚房迎面就碰上名慌慌張張的團員喊道：「太好了，原來你們在這裏，男爵大人、團長，出事了，近衛騎士團的人馬突然帶來王宮的緊急命令，要我們立刻派兵封鎖西門和巡查西城墻，今晚不準任何人出城，謝布爾副團長已經先整隊出發了。」

「這件事我們早已知道，現在正要為這件事進城，西門宵禁的工作就由謝布爾副團長全權指揮。」多尼爾明快地指示，現在騎士團的事務完全由他做主。

「另外，還有一部份的近衛騎士留在大門口說要見男爵。」想起來還有事沒說的團員趕緊補充。

「嗯，他們動作真快，我馬上會陪男爵去見他們的，沒其他要說的就去忙自己的事吧。」

部下行禮之後連忙跑開，三人跨上座騎出門便見到兩個小隊的近衛騎士和帶領的角龍騎士團長。

「萊特男爵，解毒藥已經準備好了嗎？」托德急切地問。

「是的，只要使用這些藥，將軍閣下定可脫離險境。」感受到對方的心情，穆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說完他便撥轉馬頭。

一行人在路上馳騁著，看守西門的是自己人，打聲招呼就通過了，因此沒花多少時間就抵達米西魯侯爵的暫居處。

「你們總算到了，快請跟我進去。」在大門迎接他們的是薩班，平時理性冷靜的甲龍騎士團長露出焦急的神色，足見他對奧克斯將軍的重視。

兄弟會主席的處理相當迅速確實，以當時狀況來看將軍的性命就系決於是否能及時解毒，刺客若還有行動必會將目標放在配藥者身上，所以才會請和奧克斯親近的兩位近衛軍將領負責護送、接應。

宵禁的實施則是為搜捕刺客和同謀者，以防他們趁亂逃出城去，禁令必須由國王親自批準，也就是王宮方面已經知道這件事，能處理這麽快應是艾雷斯王子協助所致。

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能動用這麽多的人手和處理這些事，可以看出兄弟會的實力深厚與主席的果決能斷。

進到傷患所在的房間，米西魯侯爵親自按劍在旁守護，照料奧克斯的則是軍醫長普萊斯，之前任職南方軍團的他相當受將軍信任與重視，因此才緊急找來為其治療傷勢。

「將軍閣下的傷口並不嚴重，呼吸也還算穩定，不過遺落現場的刺客武器上確實塗有劇毒，煉金術士還在化驗是何種毒物，但這方面並非我的專長，所以只做了止血包紮的處置。」普萊斯簡單地報告情況。

「放心吧！接下來交給本人就行，另一包藥粉用清水調和後給將軍灌下，我先為傷處上藥。」說時穆邊解開繃帶。

「這是……」當看清患部後他稍加思索，瞬間臉上表情出現變化隨即恢覆，在場者幾乎都沒察覺到有什麽異樣。

將藥粉均勻灑上重新將傷口處理包紮好，然後起身說：「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大部份的毒素都會藉由藥力清除，只要平安度過今晚就可以確定性命無憂。」

「辛苦了，現在艾德恩陛下已經發布宵禁的命令，你們若要回去也不方便，今晚就住下來吧！」米西魯轉頭吩咐，「查克，去叫人為男爵和兩位騎士準備房間。」

「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們負責西門的管制，還得去看看情況。」穆出言婉拒。

「等將軍醒過來後我有些事要和你們兩人研究討論。」侯爵用嚴肅的神色註視著他說。

「明白了，那我今晚就住在這裏，兩位呢？」穆轉頭看向同伴。

「我要回西門去執行工作，這裏已經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了。」多尼爾回答，萊安則點頭附和。

「不過回去之前，有些話咱們到外面談談。」說完他走出房間，萊安和穆跟上。

在院子裏多尼爾先確認沒有人在旁竊聽後才問：「將軍的生命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這一點我已經再三保證過了。」

「那到底是發現什麽事？嚴重到能讓你感到震驚，不要扯謊。」他用嚴厲的眼神盯著對方問。

（這家夥真是夠敏銳，只是一瞬間就被他察覺異樣。）看著對方的表情，穆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哄騙過去。

「好吧，我告訴你實情，因為當時才了解將軍和原先預想的有些不同。記得曾提過東方有『以兵相人，兵肖其主』的說法嗎？以前我總認為七星白虎劍太過兇戾，和他並不匹配，但今晚才明白沒有別人比韓猛更適合這把兵刃了。原本是正氣凜然、鎮妖誅邪的神器，但只要染上鮮血、陷入絕境就會變成恐怖血腥的魔劍。」

多尼爾和萊安仍聽不明白將軍的兵器和他的傷口有什麽關系，「你是怎麽斷定這件事的？」

「其實我一開始就發現將軍雖然中毒，但毒性並不強，大概只能讓他昏麻一晚，故意誇大嚴重性是要放出假消息誤導刺客和背後主謀。可是仔細檢查傷勢才發現將軍中的是相當厲害的劇毒，換成一般人早就死了。」

「是將軍身體特別強壯或對毒物的抵抗力極強嗎？我不認為這種事會讓你吃驚。」對方懷疑道。

（果然只能說真話。）穆心想邊繼續講下去，「檢查傷口之後就發現，他在中毒後以東方的特殊手法減緩毒性擴散，但這僅能延長生命。而殘餘毒素最多的地方不是傷口處，卻是在傷口附近的地方，只有毒質被吸出才會有這種情況。」

「你不是在胡扯嗎？將軍是傷在腰部，人能吸吮到自己的腰部嗎？他的隨從都先被刺客們殺死也沒有援助者，那是誰幫他把毒素吸出來的？」多尼爾再度質疑。

「他是自己將毒吸出的，使用的方法萊安必定會，你應該也知道。獵人們幾乎都曉得這種方法，如果在野外被毒物咬傷的話……」穆沒有把解釋說完。

一直靜靜的聽著的萊安終於開口，「你是指趕緊殺死附近的大型野獸，挖出新鮮活肝來吸收毒素的方法嗎？可是王都裏不可能會有那些動物吧？」

「只要是新鮮活肝就行，當場就有好幾副現成的。」謎底被說的更清楚。

兩名聽者想明白後都變了臉色，「人也可以嗎？」說這話時多尼爾覺得自己毛孔收縮。

「我想將軍應該是裝作發狂的樣子來掩飾這個行動，好讓刺客們不敢上前也不會來阻擾，旁邊就是河川，將用過的拋下去就沒有證據，所以這一切僅是我的推想而已。」穆最後說道。

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何他們趕到現場時會是那種屍塊狼籍、遍地血汙的情況了。多尼爾和萊安都明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麽聳人聽聞的事是絕不能隨便傳出去的。

「以當時的情況來考慮，我真想不出將軍還有別的活命方法，在絕境下就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超人實力，真慶幸我和他只是在桌上推演過戰爭而沒真正交鋒過。」穆感嘆道。

「生存的鬥爭要做到這種地步嗎？現在我開始想念艾梅拉城的傭兵團生活了。」多尼爾有所感觸地說。

【後記】

這本來是五月都構想好的，只是事情不少才拖到七月完成。

活性碳有吸收毒素的作用而被當做解毒劑，構想來自西游記的一段，這也算是向大師致敬吧！

用活肝來吸收毒素以前有不少作品都有類似情節，而我家陸龜常上某島寵物版，不時會讓我看那些可愛動物的照片，常看到「狗也可以」、「貓也可以」的話，所以才讓我想到「人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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