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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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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已是汗水涔涔,說道:“法師既立有宏願,今又有上天護佑,弟子敢不隨喜。且稍作歇息,我便送法師出關。”

待到午後,王祥命軍士送上水囊幹糧,將兩人送出十餘裏,說道:“由此向西不須經過其餘四烽,便能直入莫賀延磧。那莫賀延磧又稱沙河,人跡不至,其中路途我也不識,惟願佛祖保佑二位。”玄奘與許觀稱謝不已,別了王祥向西進發。行了一日,只見莽茫茫沙丘如海,果然寸草不生,人鳥俱絕。後人嘆這莫賀延磧沙漠的可怖,道是:“夜則妖魑舉火爛若繁星。晝則驚風擁沙散如時雨。”又行了兩日,兩人所帶清水已耗去大半,卻仍走不出沙漠。許觀心道:“如此下去,非困死在這沙漠中,何不再試試這波月石。只是法師那匹馬又老又瘦卻騎不得兩人。”便對玄奘道:“法師,我再試試那趕路的法子,或能帶你,那馬卻帶不得了。”便將波月石貼身戴了,抓了玄奘的手拔足便奔。玄奘只覺兩耳灌風,雙腳再也收不住,騰雲駕霧一般往前急奔,口中叫道:“小施主,你原來還有這等神通呢!”

許觀只顧埋頭狂奔,如此奔了半日,停下一看卻是叫苦不疊。

只見滿目塵沙飛揚,玄奘那匹瘦馬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在眼前。原來狂奔了半日,竟又回到了原地。許觀已是口幹舌燥,滿腹懊喪。玄奘道:“施主莫要懊惱,我等既發願來此,縱然事終不諧,亦無愧我心,又有何怨。”許觀心中一凜,道:“法師教訓的是。”此時玄奘再也支撐不住,臥在沙中默念觀音,頌曰:“玄奘此行不求財利無冀名譽。但為無上正法來耳。仰惟菩薩慈念群生以救苦為務。此為苦矣,寧不知耶。”如此頌念百遍,那瘦馬忽然長嘶一聲,爬起向東南方奔去。許觀掙紮而起,尾隨那瘦馬追去。奔出數裏,忽然腳下一軟,一只腳已陷入流沙之中。許觀大驚,忙大聲呼救,周遭卻哪有半個人影。待要發力掙脫,卻覺腳下空蕩蕩全無借力之處,片刻之間流沙已至胸口。又拼命掙了兩下,流沙沒到頸下,許觀漸覺呼吸艱難,心中一酸,叫道:“小宴,咱們只有來生再見了。”此時塵沙驟起,將他掩在厚厚黃沙之下。

〖註:

1、《新唐書·李靖傳》載:“禦史大夫蕭瑀劾靖持軍無律,縱士大掠,散失奇寶。帝召讓之,靖無所辯,頓首謝。”《舊唐書》則稱彈劾李靖縱容士卒劫掠突厥珍寶者是禦史大夫溫彥博。也有史家認為蘇烈在唐滅東突厥之役中便立有大功,卻仍未得重用,可能是替李靖背了罪責,但縱士劫掠以鼓舞士氣,向為兵家常用,亦無須諱言。

2、本回中石盤陀助玄奘西行又生異心,玄奘過五烽及莫賀延磧諸事皆系史實,基本根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改寫。至於張皎法師的第三個故事自然並非取自佛經,而是戴鵬飛先生的短信段子。〗

十三、落井

瓜州一家小酒館裏,客人三三兩兩。小宴坐在窗邊,沾了杯中酒在桌上寫劃。她先畫了個小人兒,又畫了個長頭發小人兒,教兩個人牽了手,笑瞇瞇看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倆一個是小宴,一個是許觀那書呆子。我說許觀,你被小宴打暈了,痛不痛啊?你可別怨她,小宴要領著大夥兒去打仗,現在又要去蹈歌山好給五娘治病,這一路可兇險得很,你乖乖在馬邑呆著,別到處亂跑。回來再給你陪不是,好不好啊?”她說了會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對桌上的小人輕聲道:“等我回來再陪你一起飲吧。”

兩名店夥遠遠望見小宴生得明眸皓齒,容色絕麗,又舉止奇異,都忍不住交頭接耳打聽她來歷。一個年輕的店夥道:“看這女娃的膚色便知道肯定不是咱塞外人士,咱們這兒的水土哪兒長得出這樣標致的人來?”另一個年老店夥小聲道:“外地人倒不假,不過我瞧她好像有些失心瘋了,不然怎會一個人對著桌子自言自語?”這兩個店夥自顧議論,小宴忽然一拍桌子,喝道:“你們兩個,說誰瘋了?都給我過來!”二人都嚇了一跳,畏畏縮縮湊了過去,小宴道:“你們在一旁嘀嘀咕咕說別人壞話,羞不羞啊?”年輕店夥陪笑道:“客官你說笑了,還要點什麽?”小宴哼道:“這小店裏又有什麽可點的。我想打聽點兒事,你們都是當地人嗎?”年老店夥道:“小的在這兒長了快五十年了,這瓜州地面上的事兒還真沒有小的不知道的。”小宴一指桌子道:“你們來看。”

二人看去,不知她幾時在桌上用酒水畫了幅地圖。圖上彎彎曲曲,連山川河岳都畫在上面。小宴指著圖道:“我知這裏是瓜州,這裏是玉門關。”又伸指在瓜州東南一處一戳,問道:“你們可知這裏是什麽所在?”只見她所指那處周圍被抹成了火焰模樣。那年老店夥仔細端詳了一番,倒吸了口涼氣道:“那裏……那裏是火井洲。”小宴道:“火井洲?是什麽地方?”年輕店夥壓低聲音道:“火井洲有許多火穴,光照數十裏,因此無春無秋,四季皆熱。瓜州人都說那裏有噴火怪。”小宴奇道:“噴火怪是什麽?”年輕店夥道:“傳說噴火怪是種身長十餘尺的怪物,一頓能吃下一頭牛。這怪物平日都藏在火穴裏,常會噴出火焰煙塵傷人。”年老店夥道:“姑娘可不是要去火井洲吧?那地方邪門,可千萬去不得。”小宴笑道:“噴火怪?有趣有趣。你們倆再給我打一角酒,添一碟上好的醋芹同一碟杏酪粥來。”年輕店夥道:“姑娘若是要酒要菜,倒是無妨。”便與那年老店夥去準備酒菜,待回來時,小宴已蹤影不見。只見桌上擱了錠碎銀,酒水劃成的地圖也早已風幹了。

離了酒館,小宴取出石像中所得的那張地圖細細察看,見圖上畫了條細細紅線從定襄延伸到瓜州東南而止,紅線盡頭處標了個小圓圈,圓圈旁註有細細突厥文字和幾團火焰狀的花紋。小宴心想:“問過許多突厥人,都說這行文字的意思是‘唱歌跳舞之山’,自然便是指蹈歌山了。可五娘曾說蹈歌山在莫賀延磧的流沙中,為何在這圖上被標在瓜州東南?按那兩個店夥所說,圖上這地方被當地人叫作火井洲,這圖上的火焰花紋莫非與所謂噴火怪有關嗎?”她默想半晌想不出頭緒,轉念道:“管它是蹈歌山還是火井洲,我去看看再說,必能找到些線索。”便徑向東南而行。有羊皮地圖指引,一路找去並不費力,只是越走越覺得熱氣襲人。行了數裏,翻過座山峰,路徑漸窄,遠遠見到前面山崖邊幾塊巨大的黑色巖石間煙霧繚繞。小宴走近了見幾塊巖石所圍之地上滿是五六尺寬的深坑,有些坑中冒出濃濃黑煙,有些坑中卻傳出悶雷般的轟鳴聲,心道:“那兩個店夥說得不差。這些深坑想必就是火穴,卻不知噴火怪又在哪裏?”

正四處打量,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小宴將身子隱在一塊巖石之後,向外瞥去,見一高一矮兩個白色人影遠遠走來。這兩人都足不點地,身法極快,行近十餘丈,看清楚是兩個白衣男子各背了個毛囊在身後。兩人走到一個深坑旁停下,高個那人伸手抹了抹額上汗水,說道:“不想今日到晚了,不知薛壇主是不是已吃了虧。”矮個那人道:“莫要多說了,快進去吧。”說罷兩人都縱身而起,躍入坑中。小宴見兩人跳進深坑,不禁一驚。走近見這口坑雖然並無煙霧噴出,也無怪異聲響傳出,卻黑黝黝深不見底。又凝目看一會兒,才見坑壁上垂了根細細鐵索,小宴見了心道:“我說這兩人敢往下跳呢。卻不知這坑裏又有什麽蹊蹺,是不是與噴火怪有些關系。”她一來好奇,二來膽大,當下將鮫珠盾系在臂上,也學著那兩人跳入坑中,伸手一拽鐵索,輕輕滑落。

向下滑了一段,小宴只覺坑壁變得堅硬光滑,觸手似是打磨過的青石制成,顯是人工造就,又滑了一段,伸手已觸不到坑壁,好在那根可供攀降的鐵索竟似無窮無盡。如此溜了半頓飯工夫,終於漸漸見到光亮,已能望到坑底。放開鐵索,落到地面,見這深坑底部是個半球形的石室,地上擺了幾盞宮燈。仔細看去,才見這些宮燈裏並無燈油蜂蠟,而是裝了許多放出冷冷磷光的小蟲。小宴越看越覺有趣,便拾起一盞宮燈挑在面前,沿著廳壁緩緩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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