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老，那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在下有資格學了吧？”走到梁長老跟前，方傑開門見山地提出了申請。

梁長老仍然是不緊不慢地上下打量了方傑一會後，點頭笑道：“師弟果然達到了學習降龍十八掌的條件，身為丐幫長老，自然也有資格學習這門武功……也罷，你隨我來！”

說完，梁長老朝方傑點頭示意了一下，往擂臺方向走去，不明所以的方傑連忙跟上，心中卻暗自揣測：“不是說只要打敗NPC長老就能學到一招降龍十八掌嗎？如今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要上擂臺再打敗他一次？”

正念及此處，走在前面的梁長老似乎心有所感地回頭一笑：“若是一般情況下，只要升為丐幫長老便可得到傳授，畢竟再打敗我們這些長老一次顯然是多此一舉了。如今玩家長老名額已滿，所以師兄直接傳你一招便是。”

一邊說著，梁長老一邊登上了擂臺，見方傑也跟了上來，這才擡手臨空往擂臺中央一指，只見一道金光閃過，擂臺中央漸漸顯現出了一座練功銅人的實體。

“我只演示一次，你可要仔細瞧了！”

梁長老朝方傑微微一笑，接著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手掌掃到面前練功銅人，只聽“嗡”地一聲，重達上千斤的練功銅人竟然被梁長老這一掌震得向後騰空橫飛了三米，卻又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正仔細觀察的方傑，看到這一幕，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縮，似乎把握住了一點，卻又不太明確。

以方傑閉關之前的臂力，別說震飛練功銅人，就算是震退練功銅人，震倒練功銅人都是辦不到的，而梁長老的臂力要比方傑低得多，一掌下去居然能取得這樣的效果，這其中奧妙很是讓人玩味。

就在方傑緊鎖眉頭之際，負手而立的梁長老朗聲道：“這一招，便是降龍十八掌的第一招‘亢龍有悔’！你可看明白了？”

方傑沈默了一陣後，也不搭話，直接站到了練功銅人對面，深吸了一口氣後，將臂力全開，所有力道灌註於右掌之上，夾雜著破空之聲猛然朝練功銅人拍去！

“轟隆！”

如今方傑的臂力已經超過2000點，這一掌的力道可想而知有多麽地強大，只這麽一下，練功銅人如同朽木一般直接被方傑這一掌給擊倒在地，發出了巨大的轟鳴之聲！

“不行不行！”

看到這一幕後，誰料梁長老連連搖頭：“你這一掌過於兇猛，沒有留下足夠的後勁，掌門曾說過，這一招‘亢龍有悔’，其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一招發出去，就算有幾千斤、一萬斤的力道，終究有使盡之時，敵人如是高手，就在你力道使盡的一瞬間，突然反擊，你一萬斤的力道已經使盡了，剩下來的連幾兩幾錢也沒有，他只消使三斤力氣，就打垮了你的一萬斤力道。這招亢龍有悔，是降龍十八掌的根本，只要懂了這招，餘下十七招就並不為難了！你再試試！”說罷，單手一擡，一道霞光包裹著練功銅人重新立在了擂臺中央。

方傑仍沒搭話，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掌，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半分鐘後，方傑重新擡起頭來，掃了面前的銅人一眼後，模仿著先前梁長老的動作，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沈穩地向外推去！

“砰！”

這一次，方傑用了三成的力道，結果右掌擊中練功銅人，發出了一聲悶響後，練功銅人只是晃了晃，既沒有倒地，也沒有被震退，而方傑反倒被震退了三步。

“不行不行！一次不如一次！”

梁長老又是連連搖頭，見方傑疑惑地看著自己，只得耐心地解釋道：“你先前那一掌，至少還符合‘亢龍’之意，而現在這一掌，只是簡單地削減了力道，既然沒有達到‘亢龍’之境，何談‘有悔’？我覺得用‘縮頭烏龜’形容你這一掌倒是不錯，哈哈哈！”

說到後面，梁長老一點不給方傑面子地哈哈大笑起來，弄得方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力道大了不行，力道小了也不行……”方傑十分郁悶地看著自己那雙可以秒殺任何人手，暗自吶道：“原來這游戲裏的武功，除了技巧之外，還有‘意境’一說，這個可得靠玩家自己領悟了……”

忽然間，方傑覺得自己以前的那些戰術技巧用“蠻力”來形容再也合適不過，跟這一招“亢龍有悔”比起來，實在是浮淺至極，甚至談不上什麽“意境”之說，只是單純地運用所掌握的招式加上強大的屬性仗勢欺人，就如同一個嬰兒空有一座金山卻不知道怎麽使用，實在是浪費。

念及此處，方傑不禁自嘲地一笑，心情重新回歸了平靜，同時在腦海裏搜索著原著中有關“亢龍有悔”這一招的介紹，想從中獲取一些靈感。

“‘亢’，是極威猛、極神氣、極高極強的意思。一條神龍飛得老高，張牙舞爪，厲害之極，可是就在這時，它的威勢已到了頂點，此後就只有退、不能進了……”

“這個‘悔’字，是要知道‘剛強之後，必有衰弱’。一艘大船，當順風順水之時，扯足了順風帆向前飛駛，很容易觸礁翻船。做人做事，都須留有餘地才好……”

“做人做事，都須留有餘地才好……”方傑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眼神漸漸清明起來，“亢龍有悔出自《易經》乾卦，原文乃是‘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所謂陽剛亢進過於上而不能下，陽極於上，動必有悔……”

思索到這裏，方傑已經漸漸撥開雲霧，隱隱約約抓住了“亢龍有悔”這一招的精要所在。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方傑不再猶疑，當即全力一掌朝練功銅人拍去，在手掌接觸對方的一剎那間，心隨意轉，快速抽回七成力道，而只保留三成力道，只聽“嗡”地一聲，練功銅人這一次總算被震得向後移動了半米。

系統提示：您已經學會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

一則響亮的系統提示在方傑腦海裏想起，一旁的梁長老先是微微一楞，回過神來後，不由得拱手道：“恭喜恭喜！沒想到師弟這麽快就領悟了這一招的意境，在你之前，最快領悟這一招意境的長老，都花了三天時間啊！日後師弟只須通過擊打練功銅人勤加練習這一招便可！”

“幸好我懂易術，這降龍十八掌的意境，領悟起來倒也不難……”

方傑得意地一笑，正想客氣幾句，心中卻不由得一動：“聽梁長老的意思，這降龍十八掌好像得用練功銅人增加熟練度才能升級？不對不對，梁長老一掌下去能將練功銅人打退三米，而我臂力比他高得多，就算招式熟練度不如他，不可能就這麽點效果……”

疑惑間，方傑不禁再次朝練功銅人出了一掌，出掌的方式也和先前一樣，而這一次，練功銅人仍然只向後退了半米，查看了一下亢龍有悔的熟練度：0.02%……似乎沒有什麽不正常之處。

“不對不對！”

雖然沒發現有任何異常之處，但方傑心中的疑慮更大了，要知道，雖然這只是降龍十八掌的一招，但其威力不壓抑其他空手技能的絕招，而眼前這一招的效果，盡管威力十足，卻和方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如果這一招僅僅只是這種威力的話，方傑還不如利用超強的臂力直接一拳將銅人打翻在地，其殺傷力反而更加直接而有效。

“亢龍有悔，只有亢龍，力道發揮到極致，便會走下坡路，才會有悔……這，不就是《易經》裏否極泰來的意思麽？”

眉頭緊鎖的方傑有些不甘心地反覆咀嚼著這四個字的含義，似乎想從中找出不妥之處：“剛才是全力出擊，臨到緊要關頭收去七分力道，《天龍》裏蕭峰也說過，降龍二十八掌精要便在於‘有餘不盡’這四個字，我就是這麽做的，似乎並無不妥，可這並不符合否極泰來之意……”

剛念及此處，方傑腦中忽然一道炸雷閃過，似乎猛然抓住了某一點，性格執拗的他當然不會就此放過這一絲一毫的機會，連忙拋開腦海中所有的雜念，將精神聚於一線死咬住那一點靈感不放……

“哈哈哈，我知道了！”一刻鐘後，沈靜在思考中的方傑忽然發神經似地放聲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一掌猛然朝面前的銅人擊去！

“轟隆隆……”

一聲巨響如同春雷一般暴起，只見那上千斤的練功銅人在方傑一擊之下，竟然向後橫飛數丈，直接撞破了擂臺欄桿，飛了出去！

而且，盡管練功銅人飛出去了老遠，但整個身體仍然保持著與地面垂直的狀態，若是落地，絕不對倒下，這等力道和控制力已經完全超出了常人想象！

然而，這還沒算完，擊出一掌後的方傑，身形隨意轉，在練功銅人飛起的時候，就已經追了出去……

要知道，那麽大的力道擊中銅人，理論上說方傑應該被反震之力震退才是，而眼前這一幕再次超出了人們的理解範圍，臺上的梁長老看到如此匪夷所思，違反自然規律的一幕，早已驚呆了！

就在練功銅人落地的一剎那，被追出去的方傑又是一掌拍中，在巨大的哀鳴聲中，厚重的銅人就如同玩具一般再次被方傑打飛了數丈，最後“轟隆”一聲才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亢龍有悔，這一招真正的要義，並不是在力道上留餘地，也不是在接觸的一剎那收回部分力道，而是以全力打擊，在擊中對方的一剎那間，心中要有‘悔過’之意境，力道似收而不收，心隨意轉，心境上留有餘地便能招招相扣！——這便是泰極否來，否極泰來！”

已經負手而立的方傑，心中久久難以平靜，回味著剛才從《易經》中所領悟到的掌法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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