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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再回奉天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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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本來以為是不是錯偷了日本人的東西,所以到處抓人撒氣,關上幾天就放回來了,所以最初也沒當回事,躲著就是了。可是後來越來越不對勁,抓走的榮行兄弟一個都不放回來,而且抓個沒完沒了,全城到處都在抓,最後連一個榮行的大哥都抓走了。大概二十多天前,更不得了了,不止抓榮行的人,連三大幫裏面會偷的也抓。”

候德彪補充道:“就是有本事偷東西的人,都抓走。抓蚱蜢似的,一抓一串,我們就猜,這恐怕是問出來的,只要會偷東西的,就抓起來。”

火小邪心裏嘀咕,又問:“李大麻子,候德彪,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李大麻子答道:“火爺爺,說了您千萬別生氣。我們這個鐵拳幫,你知道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沒啥本事,可我們沒啥本事,日本人卻偏偏讓我們替他們辦事,就是幫他們找人、認臉啥的,給錢給得老痛快了。我們也就是鬼迷心竅,見錢眼開,才幫日本小鬼子幹這些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情。其實不止我們,奉天城裏沒啥本事的無賴混混,很多都在替日本人做事,天天就是四處閑逛找賊。前兩天,據說只要還在奉天的榮行,所有人一個不落,全部抓走了。”

候德彪補充道:“所以我們才敢到耗子樓來。”

火小邪一聽,知道日本人還挺會安排,李大麻子他們偷摸打架都不行,人又猥瑣,黑道完全看不上,可他們這些人唯一的長處就是熟悉奉天的各色人物、各種場所,而且給錢就辦事,沒任何原則。

火小邪眉頭一皺,說道:“三指劉、齊建二呢?”

李大麻子和候德彪對視一眼,才由李大麻子說道:“火爺爺,您一定是很長時間沒回奉天了吧。劉老板、齊老板三年前就失蹤了,只留了個話讓奉天的榮行再立掌櫃,從此再沒有人見他們回來過。這個事奉天只要是混黑道的都知道。”

候德彪說道:“他們兩個去哪裏了,我們就完全不知道了。”

火小邪心頭一驚,又問:“那現在榮行的大掌櫃是誰?”

李大麻子說道:“是張快手和李十三。”

“兩個?”火小邪問道。

“是啊是啊,劉老板不見了以後,張快手和李十三誰也不服誰,所以奉天的榮行就鬧分家了。三年前他們幹過一場大仗,死了七八個人呢,後來洪、義、信三幫出面,才給調解了下去,於是就徹底分家了。”李大麻子說道。

“好。我問你們,你們知道被抓的賊都關在哪裏嗎?”

李大麻子抓了抓頭,說道:“按理說都應該關在北城的拘押所裏,可是好幾百人呢,又不像在那裏,應該就沒關在那裏。”

候德彪說道:“是,是,人抓走了以後,一點消息都沒有,前幾天我們還猜是不是死了呢?但這不至於啊,哪朝哪代都沒有幹過這種事啊。”

候德彪身旁的一個無賴哼哼道:“火爺爺,大哥、二哥,是不是運出城了?城門口的大傻鍋說每天晚上都有日本的軍用大卡車出城,密不透風地蒙著布,裏面裝著啥不知道,但聽到有人在裏面哼哼唧唧的喊疼。”

李大麻子趕忙說道:“確實有可能出城了!出城了!去哪裏了不知道。”

火小邪捏了捏額頭,自言自語說道:“把這麽多賊運到城外幹什麽?”

李大麻子、候德彪等人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感情他們肯定不會知道更多。

火小邪站起身來,踱了幾步,幹笑了一聲,說道:“李大麻子、候德彪,你們幫著抓到一個賊,日本人賞你們多少錢?每天又給你們多少錢?”

李大麻子咽了咽口水,對候德彪說道:“你說是多少?”

候德彪眨巴眨巴眼,說道:“每天給二個大洋,舉報一個賊再賞兩個大洋,幫著抓住一個賊,又會再賞兩個。”

火小邪哈哈大笑,說道:“算你們老實,今天我就饒了你們。”

李大麻子如釋重負,咚的嗑了一個頭,喜道:“謝謝火爺爺!那我們可以走了?”

火小邪把笑容一收,換出一幅陰沈沈、毒辣辣的表情,說道:“你們當然可以走了,可是現在奉天城裏又多了我一個賊,你們一走是不是就要向日本人告密?嗯?如果這樣,我只好……”

李大麻子一個哆嗦,火小邪正說中了他的心思,心裏一想完蛋了,若是這個火小邪發起狠了,殺了他們滅口怎麽辦?

李大麻子嚇得尿都要崩出來了,一臉哭相,說道:“火爺爺!火爺爺!我們不敢,我們絕對不敢!我們出去以後,一個字都不敢提到你。”

火小邪嘿嘿笑著,手伸進懷中要摸什麽。

李大麻子、候德彪以為火小邪要摸刀子出來殺人,全部嚇得面如土色,不住咚咚咚的磕頭求饒,哭喊聲一片。

火小邪罵道:“哭你們親爹的哭!你當我想殺你們滅口呢?”說著,兩片金葉子丟在李大麻子、候德彪面前地上。

這兩個無賴一見是金葉子,眼睛都被金光晃得發直了,可他們不知火小邪這是什麽意思,停住哭號,瞪著金葉子直吞口水,卻不敢撿。

火小邪說道:“日本人一天給你們多少錢?我這個比日本人的多不多?”

李大麻子張口就來:“多!多!多得多得多!”確實,兩片金葉子,在當時可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火小邪笑道:“日本人能花錢收買你們,我也能花錢收買你們!現在,你們跟著我混!替我辦事!這是訂金,你們只要替我辦事辦好了,我每天就給你們一片金子。”

李大麻子、候德彪一聽有這種好事,兩人餓狗撲食,一起把金葉子按住。李大麻子一巴掌掄在候德彪腦袋上,罵道:“你媽的X,手比我還快呢!”

候德彪眼饞得要命,但又不敢和李大麻子掙,只能作罷。

李大麻子將金葉子收進懷中,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說道:“火爺爺,我們的這條命從今天起就是您的了!你要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要殺誰我們就殺誰,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啊!”

火小邪當他們說話都像放屁一樣,根本就不在意,他非常清楚這些無賴的做事方式和思維習慣,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奶便是娘,只要給他們錢,自己就是他們的搖錢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供出他回了奉天。

火小邪說道:“李大麻子、候德彪,你們這幫子人,從今天開始,密切留意日本人的動向,任何事情都牢牢記下來,明天晚上太陽落山的時候,到這裏來向我匯報。”

李大麻子猴巴巴地問道:“火爺爺,您這是要做什麽?”

火小邪甩了個白眼給他,哼道:“你說呢?快滾快滾,看你們就煩!小心我變卦!”

“是是是!是是是!”李大麻子、候德彪眾人連聲稱是,稀裏嘩啦、連滾帶爬地走了個幹凈。

火小邪見他們走了,才慢慢坐回到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是因為聖王鼎嗎?日本人想要天下無賊?”

如果五天以後,就是與伊潤廣義約定見面的日子,那麽伊潤廣義應該就在東北一帶。聖王鼎是二十多天前讓伊潤廣義拿走的,按照李大麻子、候德彪所說,奉天清除榮行在兩個月前開始,直到前些日子才進入高潮,也就是不管是不是榮行,會偷的就抓。這一切很有可能是伊潤廣義部署安排的,聖王鼎也很有可能在奉天一帶。可是奉天的榮行賊盜,人數雖眾,高手卻不多,原來的大在行三指劉三年前就下落不明,剩下的張快手、李十三的水平尚差三指劉一大截子,以他們的偷盜水平斷然是很難碰到聖王鼎的,日本人有必要這麽興師動眾,讓奉天無賊嗎?

火小邪琢磨了半天,也推論不出一個結果,他不想在耗子樓久留,只略略在此地逛了逛。耗子樓裏所有家具、器具,都被砸得稀巴爛,到處都被掘得是坑,一點以前的樣子都沒有了。火小邪輕嘆一聲,真是物是人非,短短三年,奉天榮行居然有這麽多變化,一個熟人也見不到,似乎再也不值得留戀了。

火小邪出了耗子樓,沒有走正門,直接從墻頭翻了出去,盡量躲在隱蔽處,快步行去,一直上了大街,混入了人群,才稍微地寬了心。

既然奉天無賊,那麽盡快去把浪的奔、老關槍、癟猴的屍身挖出,擇地厚葬,就顯得更為重要。火小邪對奉天的道路精熟無比,揀著道路便向北城的小樹林走去,沿途不斷地碰見一隊又一隊的警察、便衣和日本兵急奔而過,拿著漁網鐐銬,極可能是去抓賊的。火小邪避過他們,暗暗觀察,發現一些穿便衣的,絕不是平常的人,氣質陰沈,含而不露,步伐均勻而絲毫不亂,不是武林好手,就是精通盜術。

火小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些便衣的身手,非常像在五行地宮裏見過的忍者。

“現在絕對不能招惹他們!”火小邪心念道,於是他收起自己的鋒芒,降低氣勢,用平常人的步伐向北城趕去。

等到了北城的小樹林邊,四下一看,絲毫沒有變化,連一棵樹都沒有少。火小邪觸景生情,回想起少年時和浪的奔、老關槍、癟猴艱難度日的時光,不禁眼眶又紅了。火小邪很想現在就步入林中,尋到埋葬浪的奔他們的土坑,好好地哭上一番,將他們的屍骨挖出,可現在日頭還老高的,天色晴朗,難免人多眼雜,很不方便,萬一出點差錯,驚擾到兄弟們的屍骨就太不妥當了。

火小邪畢竟是長大了,考慮事情比在奉天的時候,周到得多。若還是三年前的脾氣,可能不顧一切地先去哭號一頓再說,事不見得能辦完,興許再添麻煩。

火小邪打定主意,現在不能情急於一時,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買些工具、布袋、紙錢、靜符,等到深更半夜再去林子裏,挖出屍骨後趁著天黑,直接翻出城外,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再安葬便是。

在小樹林邊再走片刻,便在街角見到一家小面館,頓時讓火小邪備感親切。這家面館的店老板姓董,五十歲開外的年紀,無兒無女,只有一個憨傻的夥計常年跟著。火小邪稱他為“好老板”,人如其名,火小邪、浪的奔他們幾個,就接受過此人的幫助,年幼時經常餓得發慌,能在這裏討幾碗面湯喝,好老板也從不嫌棄他們是做賊的,每次說是面湯,都帶著不少面條。好老板日子清貧,小面館生意也不好,僅能勉強糊口,所以齊建二知道火小邪他們常來要面湯喝,也從未指示火小邪偷好老板的錢。齊建二此人別看好賭兇狠,卻從來不做壞了榮行名聲的事情,該偷的就偷,不能偷的絕對不偷。

火小邪見了這家面館,心裏一喜:“好老板還在開面館呢!我一定要去見見他!”腳下不停,直奔面館而去。

等走到面館前,剛要邁步入內,火小邪餘光一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偷偷看著他。火小邪心頭一緊,卻並沒有扭頭觀望,甚至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仍然恍若無事地步入店中。

火小邪為什麽不扭頭去看,這是有說法的。在盜術中,有一種觀察人的方法叫“逛眼”,大盜和大賊之間互相識別,通常會遠遠地打量你,然後故意透出一絲賊念讓你察覺到,如果你當時就扭頭了,和你視線一對,對方大概就明白你是不是個有水平的賊,這便叫“逛上眼了”,簡稱“逛眼”。“逛眼”這種事,無所謂好壞,大多是賊與賊之間在彼此有所防備時,互相試探的一種方式。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就知道什麽是“逛眼”,但自己從未真正遇到過,等真碰到時,賊性已熟,順著自己想法去做,顯得非常地自然。

因為火小邪心裏清楚,奉天正在抓賊,這故意“逛眼”的人,也許不是賊,而是抓賊的人,如果稍有動作,興許就會給人盯上。真要上來試探你,以火小邪的脾氣,肯定不願忍氣吞聲瞞住。所以,火小邪不做任何動作,反而是避免麻煩、明哲保身之計。

既然有人故意看自己,便不要放在心上,心中老是惦記,手腳就不便利。按盜拓所授的穩字訣降納術,有“大事大空、小事小空、諸事拋開、意薄身穩”一說,按現代的話來說,人的身體動作有一種稱之為“目的性顫抖”,比如穿針,你越是想把線穿過去,手就越是抖得厲害。盜術裏做細微的偷竊,一定要先忘得空空如也,目的性“稀薄”,即是“意薄”,才能身手穩健,發揮出最佳狀態。

盜拓的降納術就是教你迅速忘掉,不要太過在意的一種法子。其實說來話長,盜術為何與武術差別巨大,就是在於武林高手只有成為大盜的潛質,卻不是一定。真正的大盜,勝在平日裏的細微心思和做法,別看小到一個眼神,卻能夠大有大為、小有小為、無有無為數種處理方式,絕不是武術中學會三十六路拳法那麽簡單的。

火小邪進了面館,裏面空無一人,雖說桌椅倒是幹凈,但顯然這家面館生意非常慘淡,冷冷清清,毫無人氣。火小邪也沒見有人來迎,便吆喝道:“有人嗎!做不做生意!”說著尋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去。

“來,來了。”有個傻乎乎的聲音響起,塌塌塌,便有人從後堂奔了出來。

火小邪一看,正是好老板的那個傻夥計。

傻夥計傻笑著跑過來,說道:“客——客官,你你你吃面?”

火小邪心想這家夥這麽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那副傻勁,倒覺得分外可愛,於是心平氣和地笑道:“對,來碗牛肉面,大碗的,多加一份牛肉。”

“客——客官,沒沒沒牛肉了。”傻夥計答道。

“那就羊肉面。”

“也也也——也沒羊肉。”

“哦?”火小邪反而笑了,“那有什麽面?”

“就——就——就只有清湯,清湯面。”

“怎麽只有清湯面?呵呵,我可是以前就來吃過哦!”

“客官,對——對不住,我的老板病了,好多天起不來,所——所以,前幾天肉吃完了,還——還沒錢買肉重新做。你你你還吃不吃?對不住,對對對對不住。”

火小邪心中發酸,這是什麽世道,好人都沒個好報。火小邪以前就十分清楚這家面館的情況,傻夥計只會燒火、下面、切菜,讓他鹵一鍋肉或者做幾個小菜,是不可能的,平時都是好老板動手,傻夥計打雜罷了。

火小邪還是說道:“吃啊!我還不太想吃肉了,來碗清湯的!”

“那好,那好咧,你你你稍等,馬上就來,就來!”傻夥計笑得天真,十分高興地跑開了,但他跑了幾步,突然扭頭看著火小邪傻笑道,“客官,客官,我看你好眼熟,我記得你,你和幾個——幾個你的朋友,時不時地來來來喝清湯,好好好久不見,你的名字我我我忘了,呵呵。”

火小邪善意地笑道:“你先去做面吧,我餓了。”

傻夥計連聲稱好,高高興興地跑去廚房做面了。

火小邪心中嘆道:“回奉天沒有多少人認的出我,李大麻子、候德彪純屬惡意,只有這個傻夥計最質樸善良。唉,人心不古啊!待我吃了這碗面,騙傻夥計多給他幾片金葉子,讓他拿給好老板,算是我這麽多年報答他的。”

火小邪正在考慮要不要再幫好老板找個大夫,鼻子裏突然聞到一股子香氣飄來,似乎有個人極快地向自己身後走來。

火小邪唰的一下身子一緊,立即屏不住了呼吸,暗喝道:“來得真快!這人不簡單!看來躲不過了!”

只覺得那股香氣漸進,身後明顯來的一個人,正伸出手要拍火小邪的肩頭。火小邪突然一側身,身子一扭,手掌一擡,一把抓向來人的手腕。本以為這人要躲,誰知一把抓了個結實。火小邪立即感覺到這個人手腕纖細,皮膚細膩,絕對是個女人的手腕。

火小邪心頭啊的一聲,正要松開,這個女人卻如同游蛇一般繞在了火小邪身上,一屁股坐在了火小邪的懷中。火小邪本想反抗,可一看這個女人的臉,反而避讓不得,頗為尷尬地讓她坐了個滿懷。這女人身穿艷色的緊身旗袍加裘皮小褂,豐滿的胸脯漲鼓鼓的緊貼在火小邪胸口,燙著齊肩卷發,大紅色的口紅,臉上雖是淡妝,可滿臉滿眼,都透著一股子風騷狐媚的神態。雖說她不及水妖兒的冷艷、林婉的秀麗,可絕對是個人見人饞的性感尤物,成熟女人的魅力肆意蕩漾。

這女人嬌聲笑道:“呦,火小邪,長這麽大了啊,好英俊哦!想嚇你還沒嚇住,結果反而讓你占了我的便宜,你看你多討厭啊,真是壞男人。”

火小邪趕忙將手松開,羞得面紅耳赤,尷尬不已地說道:“花娘子,怎麽是你?你——你能先站起來嗎?”

花娘子貼得更緊,嘴巴都要碰上火小邪的鼻尖。花娘子靠在火小邪的肩頭,嬌滴滴地說道:“我可不會對你使壞,我已經改邪歸正了呢。呦,火小邪,你真的長大了,越看越喜歡。你的身體好結實啊,三年不見你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

火小邪不知所措,他知道花娘子就是這個騷勁,但怎麽對付她,真是個難題,總不能一掌推開吧。

就在這時,只見面館門口搖搖擺擺地走進來一個人,罵道:“花娘子你這個騷娘們!還治不了你這個浪蹄子了!滾起來!”

火小邪定睛一看,只見來人一副吊兒郎當的打扮,穿著個黃色的皮夾克,圍著個圍巾,背著一個碩大的皮挎包,豎著油光發亮的分頭,滿臉玩世不恭的表情,最有特色的是,他叼著一根香煙,一邊說話一邊吞雲吐霧。

這副尊榮,火小邪一輩子都忘不掉,他顧不得花娘子還纏在自己懷中,立即大叫起來:“煙蟲大哥!”

煙蟲李彥卓噴了口煙,快步向火小邪走來,也是十分開心地笑道:“火小邪!”

火小邪想站起身來,可花娘子緊緊地坐在懷中,怎麽也站不起來。火小邪臉憋得通紅,簡直手足無措。

花娘子見煙蟲進來了,摟得更緊,媚媚的嬉笑道:“臭男人,火小邪和我也很熟!我就要抱著他,我們又沒怎麽樣,你吃醋啊?”

煙蟲抽了口煙,坐在火小邪身旁,不屑地說道:“騷娘們,瞧你這騷勁!你願意抱著就抱著,你和火小邪睡一覺我都懶得管!”

花娘子立即把嘴唇湊近火小邪的臉頰,嬌聲說道:“火小邪,他讓我陪你睡一覺哦,要不咱們今晚?嘻嘻!我保證讓你欲仙欲死的。”

火小邪驚道:“不成不成,花娘子我服了你了成不,求你別戲弄我了。你再不下來,我可急了!”火小邪說著,就要發力站起,他就不信花娘子能吊在自己身上不下來。

花娘子嗤的一笑,說道:“好吧好吧,你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說著手臂一松,從火小邪身上滑開,一捋發髻,嬌滴滴地坐在了火小邪身旁,反手撐著臉頰,笑顏如花,很是得意地看著煙蟲。

煙蟲癟了癟嘴,說道:“老騷貨還想吃嫩草,你省省吧,我能看上你已經算你運氣了。”

花娘子伶牙俐齒地回嘴道:“臭男人,我跟了你才算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火小邪抑制住自己心中狂跳,開心起來。煙蟲和花娘子退出火家擇徒,一前一後地走了,果然兩人是對上了眼,做了一對“浪蕩”的情侶。想必他們兩人這幾年,打情罵俏的早就習慣了。花娘子雖說依舊是妖媚性感得很,可身上的邪毒之氣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了,她抱著火小邪的時候,火小邪只覺得羞臊難堪,並沒有感到花娘子有傷害他的意思。

現在的花娘子,在火小邪看來,真的已經被煙蟲調教得改邪歸正,與火小邪相處時,不過是個行為過於親昵、愛開玩笑的漂亮大姐,絕無半分淫蕩下流的心思。

煙蟲也不搭理花娘子,呵呵大笑著拍了拍火小邪的肩頭,說道:“火小邪,你真的長進了很多啊!我看得出來,你現在的本事不亞於我。”

火小邪趕忙謙虛道:“煙蟲大哥,你過獎了。呵呵,煙蟲大哥,剛才我進門的時候,就是你和花娘子用逛眼看我吧?”

煙蟲抽了口煙,很認真地說道:“是啊,就是我。剛看到你的時候,差點不敢相信就是你呢。逛你一眼,你不為所動,要麽是你還不行,要麽是你盜術已經出類拔萃了,花娘子這個騷娘們偷偷來拍你,就是看看你到底本事如何,不出我所料,你真的是厲害了!哈哈!”

火小邪知道煙蟲在誇獎他,想到幾年前在火門三關,自己的本事最為低微,眾賊覺得他最為弱小,連煙蟲也多是鼓勵,絕對沒這麽誇過他。況且煙蟲是個玩世不恭的人,從他嘴裏說出的,十句有九句是嬉笑怒罵,沒有個正經,哪會這麽認真地誇獎一個人?

火小邪聽的全身暖暖的,說道:“煙蟲大哥,我這幾年,確實學到不少。”

煙蟲呵呵直笑,抽了兩口煙,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成了火家弟子,所以也沒和你聯系。直到前兩年偶遇了鬧小寶,他和我說你被火家逐出,下落不明,我才知道我走了以後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呵呵,什麽火家,五大世家,我壓根就看不上,你看我自由自在的多好,泡泡小妞、四處游玩,不必被誰管著。”

花娘子輕呸一聲,說道:“臭男人,你還天天想著勾搭黃花閨女呢!”

煙蟲叼著煙,賴兮兮地笑道:“這幾年天天泡你這個小妞,你比較難泡,現在還沒泡開,所以沒其他工夫。”

花娘子又輕呸了一聲,深深看了煙蟲一眼,笑得花枝亂顫。

火小邪都能看出來,這個花娘子雖說和煙蟲言語調侃嬉笑,但只要是瞟向煙蟲,眼中的愛意卻十分濃郁深厚。

煙蟲挑了挑眉毛,又對火小邪說道:“所以啊,你被火家逐出,我反而覺得對你利大於弊。”

火小邪說道:“煙蟲大哥,可我這幾年學的,仍然是火家的盜術。”

“哦!誰教你的?叫什麽名字?難道是甲丁乙?”

“不是甲丁乙,甲丁乙死了……”

“甲丁乙死了?嘖嘖,可惜可惜!”煙蟲看了眼火小邪,見火小邪說到甲丁乙已死,神色略微黯然,並不繼續追問下去。

火小邪也不想多說甲丁乙和凈火谷的事情,悠悠說道:“教我本事的師傅,肯定是精通火家盜術的,是不是火家人我卻不知道,因為他總是蒙面,獨來獨往,也不準讓我在別人面前說他的名字。”

煙蟲抽了一口煙,說道:“你師父能夠幾年時間把你教成這樣,一定很不簡單啊。呵呵,懶得猜懶得猜,我對什麽師父徒弟的事情,沒啥興趣,我看你也不用深究了,別人想瞞著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現在有本事不就行了!哈哈!”

火小邪欣然一笑!盜拓是誰的問題,一直在他心中縈繞了好幾年,聽煙蟲這麽一說,反而大為釋懷。誰說不是這樣,有的事情何必去刨根問底呢?

“來,來了!面面面——面來了。”後廚中傻夥計的聲音傳來,端著一大碗面走了出來。

傻夥計一見怎麽多了兩個人,傻乎乎地說道:“又——又有客人,生意好起來了。”

火小邪讓傻夥計把面放下,問煙蟲、花娘子道:“要不要吃點面?他這裏只有清湯面,沒其他吃的。”

煙蟲呵呵一笑,對傻夥計叫道:“夥計,再來兩碗一樣的面!一大一小,小份的不要放香菜!不要放豬油!”

傻夥計趕忙答應:“好——好的。稍稍稍等!”一路傻笑著小跑開了。

花娘子愛意濃濃地看著煙蟲笑罵道:“臭男人!”

煙蟲一笑而過,不與花娘子貧嘴,低頭一揭挎包,抽出一個透明玻璃瓶子,又摸出了三個小銅杯,擺在了桌上,說道:“火小邪,我們三個喝一點酒,熱絡熱絡,好好聊聊。”

煙蟲說著,就已經拔開酒塞,滿上了三杯。

煙蟲舉起酒杯,笑道:“來,先幹一杯。”

火小邪見酒杯不大,這點白酒他肯定沒有問題,於是拿起酒杯,說了聲幹,三個人一飲而盡。

火小邪喝下此酒,就覺得入口辛辣之極,絕不是以前知道的白酒味道,嗆得頓時咳嗽起來。

煙蟲哈哈大笑,說道:“怎麽樣?習慣嗎?”

火小邪撇著嘴巴直哈氣,說道:“這是什麽酒啊,怎麽這麽辣?”

煙蟲歪嘴叼著煙,吞雲吐霧地說道:“我特制的超濃伏特加,俄國老毛子喝的,我給加了加工,一杯頂五杯。帶勁吧?”

火小邪只覺得食道和肚子裏都是燙的,比酒精還難喝,於是說道:“是夠勁的!”

煙蟲說道:“俄國毛子可把這種酒當他們的命,呵呵,第一次你不太習慣,再喝兩杯就好了。”

火小邪擺手道:“不來了不來了,受不了。”

“再一杯!沒事!”煙蟲執意再給火小邪倒了一杯,笑道,“這杯慢慢喝,我專門調的酒,不會醉的。”

煙蟲給花娘子滿上,腆著臉笑道:“騷婆娘,再來一杯!今天不讓你喝醉,要不你爬錯床了!”

花娘子臉上飄起兩朵紅暈,嬌聲罵道:“臭男人!”

煙蟲呵呵一樂,轉頭對火小邪賣弄道:“以前花娘子要和我賭酒,我就拿沒調過的伏特加給她喝,把她喝醉了,這才乖乖爬上了我的床,瘋瘋癲癲地服侍了一晚上。從此天天纏著我,甩都甩不掉了!”

花娘子罵道:“你真是臭不要臉呢!是誰以前天天跟在我後面賴皮賴臉的?跟屁蟲似的。”

煙蟲嘿嘿直笑,端起酒杯,自飲了一杯,說道:“火小邪,我重新向你介紹一下,花娘子現在是我的姘頭、小情人,我們是奸夫淫婦。嗯嗯,要麽你以後叫她花嫂子吧,她聽著人叫嫂子就得意。”

花娘子笑罵道:“得了吧你,你想娶我,我還不想嫁你呢!臭男人就喜歡嘴巴上占便宜。”

火小邪笑了起來,這兩個人,不是冤家不碰頭,芝麻碰綠豆對上眼了,算得上天生一對,想必三年裏他們兩個鬧出了許多的風流韻事,盡管仍然彼此稱呼是臭男人、騷婆娘,其實皆是愛稱。

火小邪想起自己和水妖兒的若即若離,和林婉的有口難言,不由得羨慕煙蟲、花娘子起來。如果自己能做到煙蟲這樣灑脫,快意人生,興許沒有這麽多苦惱了。

火小邪呵呵陪著笑,埋下頭便吃,他也是餓了,呼嚕呼嚕吃得飛快。

很快,傻夥計又端了兩碗面上來,小碗中依舊放了香菜、豬油,感情是傻夥計忘了。煙蟲也不生氣,傻夥計一走,他便把花娘子的那碗拿過來,一口吸走了還未完全化開的豬油,細細將香菜挑出,這才重新遞給花娘子。花娘子也不阻攔,樂滋滋地看著煙蟲做完這一切,才笑瞇瞇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三人有說有笑,盡管是清湯素面,仍然吃得開心,幾乎忘了他們還在奉天這個“無賊”的險地。煙蟲和花娘子不斷擠兌調笑,也不忌諱火小邪,兩人不時說些葷口,加上煙蟲說話本來就是吊兒郎當的,說高興了便聲情並茂,逗得花娘子咯咯咯笑個不停。

三人把面吃完,並不貪杯,煙蟲便收了酒瓶酒杯,說回到正事。

煙蟲問道:“火小邪,你怎麽會回奉天?”

火小邪不願說他是來找伊潤廣義的,便答道:“我這次來,是想把我幾個死去的小兄弟屍骨挖出來,重新安葬,順便找找熟人,退出奉天榮行的排位,從此獨行。”

“好!不錯嘛!有情有義!”

“煙蟲大哥,奉天城裏正在抓賊,你知道嗎?怎麽我一回來,趕上這茬子倒黴事。”

“知道,我正是因此事來的。不止是奉天,哈爾濱、長春幾個東北的大城市,都在抓賊,但奉天的動作最大。看情況,背地裏是日本人主使的,很有消滅東北榮行的勢頭。”

“煙蟲大哥,我見到日本人中有一些便衣打扮的人,身手高強,似乎是會盜術的。”

“我也見到過,東北這幾個月突然多了很多身手不凡的日本人,我盯了他們許久,現在已經能夠確定,他們不是喬裝打扮的日本浪人,而是日本忍者。哈爾濱的大盜陳高叉,若只論逃跑的本事,只怕比我還快,可最終還是被這些忍者圍堵住,才落網的。”

“我中午前,買通了幾個地痞無賴,聽說奉天的張快手和陳十三也被抓了,現在奉天城的賊已經基本絕跡了。”

花娘子插話道:“這些東洋小鬼子腦袋怎麽想的,只靠抓賊,天下絕對不會無賊,就算把榮行消滅了,還有許多獨行大盜,才是最難抓到的。我看東洋小鬼子,要麽是想法太幼稚了,要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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