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這樣，”道格拉斯說：“因為我開始喜歡上她了。好吧，喜歡其實不是很正確的形容詞，我的意思是她對我來說很重要，很親切。流浪客也不錯，雖然他有的時候形跡詭密，又喜歡板著一張臉。事實上，他經常讓我想起你，我以前都不知道人們之中有這樣的人。我一直以為他們就只是自大，而且還很笨，就像巴曼一樣是個爛好人，或者像是比爾一樣又笨又壞。不過，我又有什麽資格批評他們呢？”

“如果你覺得老巴曼很笨，那麽你即使是對吉恩的居民也不夠了解。”柯萬說：“他在自己獨特的領域上是很睿智的。他說得多，想得少且慢；但是只要給他時間，他就可以看穿一些東西。不過，我也必須承認，沒有多少人像我妹妹一樣聰明。”

“難道你是說愛蓮嗎？”道格拉斯說：“她怎麽了？她還只是個孩子。”

“只是個孩子！”柯萬說：“親愛的父親，如果沒有她的幫助，我可能早就無法和你在這說話。即使時光回溯到過去，我可能還是需要她的幫助來對抗一些人的陰謀詭計。我們已經到了赤狐城，他們也該出現了。”

“我想也是，”道格拉斯說：“但到目前為止，我滿腦子只有如何到這邊來的念頭，我希望自己不需要再去更遠的地方。在這邊享受人生，好好地休息是很好的；我已經流浪了一個月，我發現這一個月的冒險已經讓我受夠了。”

他沈默下來，閉上眼。不久之後，他又開口說話。

“我剛剛在算時間，”他說：“我們大概是在多少號抵達渡口的。”

“你想太多了，動太多腦了，”柯萬說：“你的肩膀和身側覺得如何？”

“我不確定，”道格拉斯回答：“它們什麽感覺都沒有——這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不過，”他掙紮了一下：“我又可以移動我的手臂一些些了。沒錯，它又可以動了。我不會一直覺得冷冰冰的。”他用右手摸著左手說。

“好極了！”柯萬說：“你好得很快，應該很快就會完全康覆。大醫師格吉爾治好了你，從你被送進來之後，他就不眠不休地醫治你的傷口。”

“不眠不休？”道格拉斯不可置信地反問。

“嚴格來講應該是四天三夜。我們在二十號晚上把你從渡口救回來，你在那邊就失去了意識。我們一直很緊張，吉莉莉除了幫我們跑腿之外，日夜都不肯離開你身邊。格吉爾是個身懷絕技的醫者，但影狼氏族的武器卻也不是等閑人可以處哩的。說實話，我本來幾乎不抱希望了，因為我懷疑你愈合的傷口中還有刀刃的碎片在裏頭。格吉爾一直到昨晚才找到，也才把它挖出來。它藏得很深。”

道格拉斯打了個寒顫，這才記起流浪客撿起的刀刃上有個缺口。

“別擔心！”柯萬說：“我們已經清除掉這感染了，即使是我認識的人類戰士，也可能會輕易死在那碎片之下，而你竟然承受它的折磨整整十七天。”

“他們本來要怎麽對付我？”道格拉斯問：“騎兵們本來想怎麽做？”

“如果他們成功了，你就會受盡折磨，必須聽從他們的命令。對所有的生靈來說，這是最恐怖的折磨。”

“幸好我根本不知道這有多麽危險！”道格拉斯虛弱地說：“我的確是很害怕，但如果我知道更多的內幕，可能會嚇到不能動，我能夠逃出他們的魔掌真是走運！”

“沒錯，命運的確是站在我們這邊，”柯萬說：“勇氣也是你的武器。是你到最後一刻都不肯放棄抵抗。但這真的是千鈞一發，他們甚至可以當場擄獲你。”

“我知道，”道格拉斯說：“他們的外貌好猙獰！”

“赤狐城安全嗎？”

“目前還是安全的，它會支撐到北方都被征服為止。北人們或許害怕黑狼王，他們會躲避他的魔掌，但絕不可能傾聽他的話語或是服侍他。三大黃金家族依舊駐守著他最害怕的精銳之師：從最古老一脈相承下來的貴族軍隊。”

“我當時以為我看見了一個渾身發光的白色人影，那是誰呢？”

“沒錯，你當時看到的就是我。赤狐城還擁有足以抵抗黑狼王的力量，至少暫時是如此。在其他的地方，還有別的力量守護著，雪熊城也還擁有這樣的力量。但很快地，如果世事繼續照著這樣的潮流推演，這些地方都將變成黑暗汪洋中偏安的孤島，蠻族這次是勢在必得。”

“但是，”他突然間站了起來，下巴上剛長出的胡須變得顯眼：“我們必須勇敢面對這一切。如果你不要說話說到全身虛脫，應該很快就會好了。你身在赤狐城，至少目前暫時不需要擔心太多事情。”

“我沒剩多少勇氣面對這一切，”道格拉斯說：“但目前我還不擔心，只要先讓我知道朋友們的消息，告訴我渡口事件的結尾，我暫時就會閉口不提這一切。在那之後我想要再睡一覺，如果你不把事情說完，我就無法安心地闔眼。”柯萬將椅子挪到床邊，仔細地打量著道格拉斯。

他的面孔已經恢覆了血色，雙眼清澈，非常清醒，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麽大礙才對，但在柯萬的眼中，他似乎變得比較單薄，特別是那只放在被單外的左手。

“我想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柯萬自言自語道：“他的旅程剛剛結束。”

“父親，你看起來好極了，”他大聲說：“不過，這事情很短，說完之後你就得睡覺。這是就所我知當時確切發生的事情，你一逃跑，騎兵就緊追在你後面。他們不再需要別人的指引，因為你就在他們面前，你的朋友們躲到路旁，避開急馳的黑騎兵，她們知道，如果克萊曼婷的神駒救不了你，就別無他法可以救你了。黑騎兵的速度太快，她們追不上；黑騎兵的人數太多，他們無法抵抗。沒有座騎，即使是蓋文和克萊曼婷聯手，也打不過十名影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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