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跟著程紀原隨便去了間餐廳。估計是爆米花吃多了，渴得很，楊思也不客氣，坐下就給自己點了杯喝的，還特別大方地問程紀原要不要喝點什麽，她請客。

程紀原只交代讓服務員給他上杯水。

“……”楊思聳了聳肩，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待服務員走了，她才看向程紀原，“程醫生所謂的坐會兒，應該不是簡單的坐下來喝杯東西吧，是有什麽事情嗎？”

“跟你說聲謝謝，張欣也讓我替她跟你說聲抱歉。”

楊思一怔，不解看他。

程紀原：“你會出手幫我，其實我有點意外。”

“……”楊思呵呵兩聲幹笑，裝傻，“程醫生，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我去找過張欣。”程紀原銳利的雙眸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就是視頻裏承認沒被我侵犯過的那名產婦。”

楊思錯愕，他去找過張欣，那張欣有沒有跟他說……

想到這個可能，她的臉騰地一下燙了幾分，不禁有些不自在，正好飲料上來，她端起杯子便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緩了口氣，她佯作不經意道，“那張欣有沒有跟你說別的什麽？”

“你指的什麽？”

楊思一楞，狐疑地盯著他。程紀原也不做聲，從容淡定地和她對視。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楊思敗下陣來。程紀原能這麽問肯定是知道點什麽的了，扭扭捏捏也沒必要，她索性主動坦白。

“好吧，我我承認去找過張欣。當時她一直不肯見我，我覺得可能謊稱是你妻子她會比較配合一點……那時候我想的是如果我謊稱是你妻子她不肯見的話，我就再謊稱是你妹妹，只要她肯冷靜下來跟我談，一切就都沒有問題。沒想到謊稱是你妻子她竟然真的轉變了態度……如果這個讓你介意的話我跟你道歉，不過雖說是順手的事情而已，但是怎麽說我也算是幫了你，哦，很多你以往的病人為你做擔保的那個視頻也是我的手筆，加起來我們怎麽樣也算是抵消了。”

“抵下來，還是我欠你一句謝謝。”程紀原道，突然又話鋒一轉，“不過，時間不算長，能找到那麽多我之前的病人錄制視頻，你的處事能力和效率較之前有了很大長進，這點我還挺驚訝的。”

“算下來，其實你應該沒怎麽耽誤時間。能這麽熟練地做這些事，常做？”

楊思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沒做回應，她垂眸喝水。

“衛醫生說你不是在做壞事，但是確實會有危險，說得倒像是在當特務一樣。”他輕笑。

“嗯，你就當我是特務吧。”楊思聳肩，又半開玩笑道，“程醫生這麽好奇我在做什麽，難道是你也不想當醫生了，要轉行跟我一起當特務？”

插科打諢的意味太明顯，感覺出她在故意避開這個話題，程紀原也不再追問。

“特務還是別的什麽你留著自己當吧。”程紀原，“我只是好奇，那天在醫院為什麽見了我就跑？心虛什麽？”

楊思想也不想就坦蕩蕩回答，“我那天既然能去醫院肯定是受傷了，那麽狼狽的樣子讓你看到我豈不是很掉價。”

“所以你是為什麽受的傷？還有你朋友。”

“程醫生你突然對我的事情這麽感興趣又是為什麽呢？”楊思沒答反問。

程紀原挑眉：“這個也不能說？”

“呃，倒也不是。”楊思搖了搖頭，“不過程醫生，你對我投放太多註意力的話，我對你賊心不死怎麽辦？”

“楊思……”

“你沒猜錯，就是那個意思。”心下做了某個決定，楊思打斷他的話，仰起脖子把最後小半杯飲料一口氣喝完，杯子清脆地落回玻璃桌面，她毫不躲閃直直對上程紀原的視線。

不疾不徐開口，她嗓音平穩，不卑不亢，“就像你經常說的，我跟之前有了很大變化。跟以前相比，我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我不是那個每天只會惹你生氣跟你鬥嘴但是還拼命去學習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的那個楊思了，我離開了醫院，開始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去往各處。你不是問我我都在做些什麽嗎？程醫生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伸張正義去了，就像這次對待你的事情一樣。我的生活不局限於京城這個地方了，軌跡也和你的天差地別，不出意外，我們的交集只會越來越少，最後甚至不會再見面。”

“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其實我好像更應該什麽都不說，兩不相擾。我對你的喜歡，本來就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可是青子說，人不應該獨自帶著太多沒說出口的感情過日子的，越是說不出口的就越是深刻，背負著這樣的深刻，往後的人生要怎麽過得好？反正也從來都是我自己單方面的感情而已，這樣想想好像記住你的時間越長我越虧，我也不想未來因為偶爾想起你而讓自己悵惘，所以既然今天碰巧見面，我就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告白，用當面說出口的方式。”

“反正我說出來也只是為了自己而已，程醫生你當玩笑聽過就忘了吧，不用覺得太困擾。我們以後應該真的沒什麽機會再見面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尷尬。對了，你剛剛不是說還欠我個謝謝嗎，給我留點面子，就這麽沈默著，別當面拒絕吧，當謝禮好了。”

語畢，楊思站起來，“突然決定說的這番話，我現在腦子也有點亂，要回去冷靜一下，就不奉陪了，程醫生拜拜。”沒等程紀原作出任何反應，她離開座位轉身朝門口走去。

而即便她不離開，程紀原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抿唇沈默看楊思倉惶離去的背影，他眸色深深，雙手手指微微蜷起，又松開，最後又蜷起。

楊思突如其來的告白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在此之前，他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他跟楊思私下從不聯系，一起在醫院共事時，他們也鮮少有和睦共處的時候。他沒想過她會喜歡他，她之前還打算撮合他和衛湘和……是認定了自己不會喜歡她嗎？就像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楊思會喜歡他。

是的，楊思說得沒錯，他們的人生已經錯開了，交集只會越來越少，甚至如果不是刻意為之，他們確實可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她的話，是該當玩笑聽過就算的，如果忽略楊思離開醫院後，他偶爾會想起她、次數也漸多的話。

回過神來，扭頭朝玻璃窗外看，楊思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垂眸，不知在想什麽，斂下的睫毛擋住眼睛，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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