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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個男人也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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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村是西北很落後的一個小村落,村子依山而建,道路崎嶇難行,信息異常閉塞。人口稀少,約莫三十來戶人家,其中七成以上人家都姓喬,這也許就是為什麽要叫喬家村的緣故吧。

小山村地處溝壑縱橫,風塵繞梁的低窪地帶,村裏雞犬之聲悠揚,淡淡的炊煙和恬靜的房舍坐落於此,極像丹青大師筆下的畫作。

一年四季,一方黃土,一股狂風,一片村落,幾戶人家,牛羊牲畜,野鴉蟲鳴......

喬曉靜就出生在這個小山村裏,生長環境所限,她唯一出外玩耍的地方就是村子背後的那道山梁,她不是喜歡爬山,也不是想搞清楚山背後到底是否住著神仙,而是小小的山村,出門到處都顯得窄小,似乎這有這道高高在上的山梁還顯得寬闊些。

從一出生,喬曉靜就特別惹得父親疼愛,時常騎在父親的脖子上,與父親下地幹活,抑或收工回家。村裏的人時常都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父親喬良只是做好自己,一副閑言碎語與他無涉的架勢,孩子們就不同了,他們想都不敢想自己的父親能這樣待他們,羨慕的神情掛在臉上。

喬曉靜作為一個女孩子,在重男輕女觀念如同真理一樣被人信仰的鄉下,卻過著連男孩子都不一定能過上的快樂生活。

喬曉靜成為第一個在喬家村騎在牛背上行走的女孩子,當時她也就是四歲。有一次,父親喬良帶著她下地幹活,喬曉靜只是在地頭上與飛來的蝴蝶玩耍,與飄來的蒲公英的白毛毛打鬧,正事沒幹一件,但忙乎了大半天早已是又渴又餓。收工回家的時候,和所有小孩子一樣,喬曉靜不願意再走路,父親原本想背著她回家,突然想到了眼前的牛,他鼓勵喬曉靜拋卻恐懼,勇敢地騎在牛背上。當回到村裏的時候,人們發現喬良太瘋狂了,他的這一舉動令村裏人害怕,都感覺這家夥是異端邪說之人,是註定要和祖宗鬧翻臉的人。

喬曉靜自然不明白村民為何要議論紛紛,更不明白這種議論到底會出現什麽的效果,她只知道自己生活在沒有煩惱的普通人的家裏,而自己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如同遭遇打雷閃電蜷縮在母親懷裏的小鳥兒一樣,在父母的庇護下活著,特別是她的父親如同一顆參天大樹,枝葉繁茂,為自己遮風擋雨。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閉上雙眼,心平氣和地去感受,似乎大自然的清香會撲面而來,各種小鳥歡快地唱著悅耳的歌曲,小河潺潺,綠樹成蔭,心慢慢地平靜下來,最好幻化成了一片純凈的花瓣,平臥在恬靜的時光裏,隨著微風輕輕地搖蕩。這是何等美好何等幸福的生活,誰不想去享受這種美好而又幸福的生活呢?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會願意放棄這樣的生活的。

是的,沒有人願意放棄這樣美好而幸福的生活,沒有人不去追求這種美好而又幸福的生活,但卻有很多人不願意接受別人過這麽美好而幸福生活的現實,至少他們不願意看到。

喬曉靜的父母知道自己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讓很多人嫉妒,特別是那些生活比較富裕,經濟條件比自己的好的人家,就像喬寶財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和喬老四那樣仗勢欺人的人。他們時不時會制造一點兒摩擦,借題發揮,讓喬良難堪,或者借助自己的權勢,給作為佃戶的喬良一家設置生存障礙,讓喬良在族人面前出醜……喬良總是不溫不火,盡量不去觸碰這團隨時都有可能燃燒起來的欲念之火。他的這一招的確管用,用沈默應對怒吼,用平和對待狂躁,就像打太極拳一樣,讓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無計可施,只能鎩羽而歸。

這種事情沒有影響到喬曉靜快樂的生活,她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的父親如同充滿智慧的哲人,總是用自己的智慧有形無形地化解了各種各樣的麻煩和不快,讓喬曉靜總是生活在恬靜的環境裏。

畢竟是生活在鄉下的農民,生活總是單調的,除過給財主喬寶財打長工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他們在沒有喬曉靜之前,春花做點兒縫補衣服的針線活,喬良弄點兒編制柳筐之類營生,閑聊時,大多都是各自過去的生活瑣事;疲憊不堪的時候,收拾完家裏的零碎活,便會早早上床睡覺。其實,這和其他家庭並無二致。

喬曉靜的到來,似乎給喬良和春花註入了無限的力量,他們總是感覺精力充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生活的熱情也非常高漲,兩人還時常彼此勉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會越來越好,這種美好的狀態使他們感覺不到時光遠去,相反總覺得自己是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這種狀態感染了年幼的喬曉靜,年幼的喬曉靜也活躍了他們的生活,一家人其樂融融。

鳥兒長大,總要飛翔。喬曉靜不知不覺已然成了大姑娘,喬良心裏清楚,如果喬曉靜還待著這個小山村裏,還是這樣的活下去,那就如同困在籠子裏的鳥兒,永遠也不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更主要的是會喪失飛出去的能力和勇氣。於是,喬良決定讓自己的孩子走出這個愚昧的山坳,到鄰村的一個學校接受教育,盡管,這一舉動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村民和族人面前被視為異端——女孩子拋頭露面就是傷風敗俗,女孩子求取知識就是敗德辱行。

喬良為了自己的女兒可以承受一切,即使是遭遇全族人的唾棄。

遺憾的是,美好的時光總是一瞬即逝,很難保持長久。就在喬曉靜上學期間,噩耗突然來襲,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有一天,母親將洗完的衣物晾在了院子裏,不一會兒刮起了風來,西北風越刮越大,不一會就有幾件衣物掉在了地上,母親忙讓父親將繩子上的衣服掛進堆放雜物的房裏,自己提著臟了的衣物去河邊洗。母親走後,父親提著衣服弓著腰走進堆放雜物的房裏,肆虐的西北風將這草房子吹得左右晃動,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父親一看形勢不對,正要跑出來的時候,這房子如同一口巨大的鍋蓋扣了下來,將父親壓在了下面。父親痛苦地掙紮著,鮮血如同噴泉向四處濺射,他的手指頭吃力的在地上扒著,拼命想從這塌下來的廢墟中爬出來。鮮血模糊了他的雙眼,眼前一片模糊的紅,別的什麽都看不到......

父親慘遭橫禍,對於喬曉靜母女打擊如同泰山崩裂,事過半年,喬曉靜和春花還時不時獨自傷神,淚水不斷,總覺得天塌地陷,生活黯然無光。

父親喬良慘遭橫禍的情景,在喬曉靜後來的生活中,經常在腦海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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