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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兵戈起湧(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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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兵不得不靠近城墻才能將石塊拋上。

這麽一來,就方便城上面的樓蘭士兵發洩了,大鍋大鍋的火油如澆灌莊稼一般淋下來,所到之處,全是一片火海,匈奴兵燒死燒傷者數以百計,被火油澆到,拋石機在這一會兒功夫便毀了近半,化作了一堆火焰。

此時,匈奴兵的中軍也在不知不覺間向前移動到一箭之地,在樓蘭城頭可以看得七八分真切。狼頭大旗在夜風中搖曳,為首的是一個年不過雙十的少年將軍,典型的匈奴人,頭大而圓,闊臉長耳,高顴骨,目光如鷹,有著狼的東西在裏面。

傅介子看了心頭微微有些震驚,這位將軍年紀太小了些,但能獨斷一軍,少年英才絕非易於,譬如戰神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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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兵剛到樓蘭,銳氣正盛,在短時間內竟然頂住了樓蘭的強大的優勢,滔天的吶喊聲將士氣推到了頂點,五個百人隊以弓箭、連弩掩護,最終將沖車運到了城門口,大軍開始了更猛一輪的進攻,大軍再次分作兩部,一字排開拉長樓蘭人的防線,集中優勢兵力強攻正門,數倍與前番的箭鏃如飛蝗一般壓向城頭,掩護沖車撞門。

姬野負責四城的兵力調配,而城門正是車護將軍的防區,此時也被匈奴騎兵的箭陣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傅介子著趙雄帶兵五裏以盾甲為依托,強自登上城頭,弓箭手居後,以大兵團相壓,最終將匈奴兵的攻勢阻住,車護將軍喘過氣來再一次以滾石壓陣,生生將沖車砸塌了一個角,發瘋一般喝道:“給我狠狠地打,擊毀沖車者封千戶!”

樓蘭的兵制仿匈奴而成,以十人為隊,先一人為十夫長,十隊為伍,先一百夫長,依次有千戶、萬戶,千戶之上有都尉,萬戶封侯。但值得提出的是,樓蘭國小民少,千戶已經是極大的官了,縱使是卻胡侯、輔國侯,也不過是名義上的萬戶,麾下幾千人參差不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牙將冒著滔天大火不要命一般將油鍋推下城去,不偏不倚正中沖車,頓時數丈高的火焰蓋住了城墻,沖車在濃煙中化為灰燼,匈奴兵哀嚎一片,這一鍋油足足要了近一百人的性命。

“好樣的!自今日起,你便是千夫長了……”車護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空中一陣鳴鏑聲響,一支飛箭如閃電便襲來,正中牙將當胸。

鳴鏑一響,四周弓箭猬集而至。

鳴鏑是匈奴兵發明的信號武器,鳴鏑所至,萬箭齊發。

是少年將軍發的信號,沖車被毀,少年將軍也似怒了,集全軍之威加於城頭,車護一方壓力陡大,近衛損傷過半,車護將軍被兩近士推倒在地,避過了要命的一擊,起身時,身旁近侍,十不餘一二,牙將身中百餘箭,已經分不出面目來。

“狗娘養的!”一向文質彬彬的車護將軍也開了粗口,眼睛變得腥紅無比,像是要吃人。

傅介子的行帳離車護不遠,眼見車護吃緊,忙征調一個五百人隊補上。匈奴兵的銳氣經過這一陣狂射之後又降了一分,攻勢也陡然間下去了不少。沖車被毀之後便只有依靠雲梯了。

這顯然是匈奴兵的軟肋。

一輩子在馬背上生活的匈奴人,離開了馬匹,也就失去了他們引以為傲的資本。

傅介子知道這一仗有驚無險,自己一方暫時勝了。

戰爭還在繼續,匈奴兵或十人,或十二人一擡雲梯,仍是冒死搶城,想來是少年將軍又下了死命令,或者是太過誘人的賞賜,匈奴兵士氣又覆上漲,竟有數十雲梯冒著火油、滾石架到了城頭,拖著弧刀展開近身肉搏。

城頭大亂。車護將軍也失去了方寸,竟自己拖刀迎了上去,打算拼一個夠本。

傅介子見只有一小撮匈奴兵沖到了城上,當下喝令五百刀斧手侍候,或兩人,或三人“服侍”一人,片刻功夫便將城頭打掃幹凈,圓木滾石迎頭而上,將雲梯砸得稀爛。

說實話,這雲梯攻城,著實打得沒有水平。匈奴騎兵打堅城,傅介子同樣是騎兵守堅城,都不是打的自己擅長的仗。傅介子知道這一局是穩操勝算,但戰略上卻出了問題。從整個戰局上講,自己並沒有占到便宜,因為這一場打的政治,而非軍事。

自己守城是迫不得已,少年將軍的騎兵攻城同樣是迫不得已,因為要趕時間。

傅介子突然明白了這支如此迅速的騎兵攻打樓蘭的來意,忙派探馬去探。

大戰已經進行了三個時辰,眼見天色將亮。匈奴兵的士氣再也提不起來,少年將軍再發鳴鏑,看樣子是打算撤了。車護將軍所部傷亡最大,清點一下,死了兩百一十八人,傷了近五百人。而城下,匈奴兵死的活的足有八百之眾,橫七豎八地倒滿了死人,絕大多數是死於弓箭,部分死於石塊,被燒之人足足占了一半,但大多卻是死後被火所燒。

戰火尚未熄滅,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肉味,剛剛拂曉的天空中,濃煙滾滾,風也開始小了。

車護將軍咬牙道:“傅將軍,你說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現在天殺的匈奴狗士氣正低,我們出擊!”傅介子冷靜道:“不,再等等。”車護將軍急道:“傅將軍,機可不失,還是打吧!”

傅介子搖頭不語。

趙雄、陸明也紛紛道:“可以打了!”傅介子仍是不許,道:“車將軍,這風好像停了。”車護將軍好不情願,聽了老大不高興,隨口道:“樓蘭地處沙漠,風向奇異,我們樓蘭這兩年處於流沙之東,一年四季風不停,過不了多久風向就又變了。”

“好,”傅介子自言自語道:“此乃乘勝之風。”

這時姬野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他的一嘴漂亮胡子在大火中被燒成了個陰陽分,灰頭土臉的,劈頭就道:“傅帥,胡狗不行了,咱們乘勢殺過去,為死去的樓蘭將士報仇!”

傅介子不加理會。車護將軍急道:“傅將軍,我們現在怎麽辦?”

傅介子道:“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等,我們等!”

姬野怒了,喝道:“再等匈奴兵就走了,你不去我去!”傅介子猛地掣出寶劍,冷聲道:“慢著,敢有不聽軍令妄動者,斬!”姬野卻哈哈笑道:“你不過是個外來的漢人,別忘了,我是輔國侯,這裏是樓蘭,不是漢朝。”說完就要揚長而去,正一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恭敬道:“王爺。”

古神王不知何時不聲不響的已經到了。

傅介子上前拱手道:“拜見神王,前番承蒙神王搭救,傅某他日定當登門拜謝。”神王冷冷道:“神王府就不必去了。使者還是在城上呆著吧。”傅介子知道古神王對漢人有芥蒂,道:“前番相見,語言上多有冒犯,還請神王見諒。”

古神王看著城外仍在繼續的戰爭,平靜地道:“使者說的不錯,一個英雄往往要承擔更多的不平。本王不是英雄,卻也免不了落這個俗套。不過我想問使者,你一心要滅匈奴,有幾分為公,幾分為私?”

傅介子不由一楞,竟答不上來。自打殷茵死後,他便立志報仇,後來大將軍霍光曉以國家大義,掛在嘴上的次數多了,他便也就覺得剿滅匈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公與私,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仇恨是可以無限擴大的,以至欺騙了自己。

古神王見他答不上來,哈哈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果然難有公平。使者報仇之心合世人之意,殺人放火的事情也可以做得理直氣壯,而本王,本王最不喜歡的便是漢人,到頭來卻還得和漢人結盟;害我一生的仇人是福王,可他卻是我的親兄弟。哈哈……”神王笑得極為蕭索,聽得人像是驀然間老了十幾歲。

傅介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看著遍地的死人,心中不期然生出重重的罪惡感來——於私的方面,他確實可以說是假公濟私了。

兩人說上話,姬野對古神王極為尊敬,一時也不敢插話,在一旁急得不行,傅介子也看出來了,故意綴著古神王講話,來拖延時間。

過得一陣,風向逆轉,而且風中還帶著絲絲暖意,樓蘭的天氣變化總是很快。

到底是陸明為人機靈些,他和趙雄一起跟著傅介子有好幾年了,都比較熟悉他做事的風格,聽他問起了風向,便留了個心眼,此時見起風了,正想找個機會插話進去給傅介子提個醒,不想古神王在此時也隨口就止住了話頭。

陸明暗自慶幸,報道:“傅將軍,風向變了。”傅介子等的就是這個時刻,道:“傳令,壯勇千人準備,戰馬套籠,準備出戰。”姬野大叫了聲好,道:“早該這樣了。”傅介子這才突然發現神王也是在故意綴著自己說話,他不願明擺著幫助漢人,便以這種方式來拖延姬野的時間。行事作風,大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意思。

傅介子突然記起霍儀前幾天評價神王的話:靜而動,正而奇,在不知不覺間掌握時局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姬野粗著聲音道:“下令吧。”

傅介子卻不去理會姬野,對神王道:“可惜樓蘭國沒有打過仗的將軍,這一仗派誰出戰為好?”

姬野憋了一肚子火,怒道:“傅帥這是什麽意思,我姬野兩百多斤都在這兒了,當然是我去。”

傅介子笑道:“輔國侯切勿意氣用事,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將軍之責,可不小呢。”姬野又覆大怒,氣呼呼道:“傅帥太過欺人,我是沒打過仗,可沒吃過豬蹄還沒見過豬跑嗎?你且看我去收拾這一小撮銼兵!”

傅介子“猶豫”一下,道:“輔國侯去也行,只是不要墜了樓蘭的威風。”姬野聽不下去了,怒道:“我要是拿不下一仗,這輔國侯我也不必當了。”傅介子糾正道:“將軍臨危而授命,勝則無上功業,敗則萬人枯骨,得立軍令狀才行。”

“真是麻煩!”姬野被傅介子攪起了脾氣,當下著人下軍令狀,當他怒氣沖沖地簽完,才發現是生死狀,勝則官升一級,敗則轅門處斬,不由心頭大震,但射出去的箭就回不了頭,只好硬著頭皮接令。

“輔國侯可大肆揚起沙塵,乘風而攻,時間只有一刻,不動則已,動如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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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殺我樓蘭百姓,屠我兄弟,攻我城池,此血海深仇到底要不要報?”

“報仇!報仇!”一千精騎吼聲直沖雲霄,套籠駿馬開始有些耐不住蹄子了,在原地打轉。

姬野強按住轡頭,鐵著聲音道:“今日之戰沒什麽好說的,給我狠狠地打,滅胡狗來祭亡魂!給我沖!”樓蘭城門隨著姬野一聲長吼開了,牙門將放下吊橋,一千精騎呼嘯出城,卷起連天煙塵早早被狂風刮在了前面,姬野身先士卒,一千精騎如奔雷洩地,似利刃穿心般直插匈奴兵陣。

匈奴騎兵不戰即逃,少年將軍大旗一展,匈奴兵開始退卻。匈奴人打仗,一人兩到三匹馬,輪番換騎以便加快行程,此時隊形大亂,騎兵團如龍蛇般盤旋斷後,步兵乘騾馬先行,與樓蘭兵混成一團。姬野混了半輩子將軍好不容易發一回飈,端的是銳意無比,哀兵必勝,一千樓蘭精騎很快便殺紅了眼,如狼入羊群,很快便沖到腹地。

少年將軍似乎無心戀戰,狼狽就逃,牛馬、輜重丟失一地,五千騎兵並沒有遭到大的損壞,但士氣既低,也就無心再戰了。三千精騎且戰且退,姬野血勇之至,竟壓得匈奴騎兵只有逃跑的份。兩軍正面交鋒,樓蘭騎兵乘了大風的優勢,匈奴騎兵被風沙刮得睜不開眼,而且箭鏃也都失了準頭,姬野一方越戰越勇,兩軍交織在滾滾風沙之中,離樓蘭城頭越來越遠了,漸漸消失在視線所及之處。

樓蘭城頭歡呼聲雷響,古神王眼中精光暴現,喝道:“好!兩軍爭鋒,不輸我樓蘭男兒豪氣!”

漢人軍士也為之振奮,傅介子卻面色緊擰,這一仗,少年將軍似乎並沒有盡全力,而是裝裝樣子。匈奴騎兵的戰鬥力他是見得多的,從來不曾這般不經打。

趙雄還在歡呼,陸明的聲音卻小了,小聲對傅介子道:“將軍,事情好像不大對……”傅介子略微一頓,喝令:“鳴金,收兵!”

此話一出,樓蘭城頭的歡呼聲陡然小了,取而代之的是置疑,既而化作一陣怒罵。

傅介子喝道:“有詐,收兵!”

到底是樓蘭牙門將,不大肯聽傅介子的話,都紛紛看向古神王。

古神王也有些錯愕,畢竟他沒怎麽打過仗,臉色接連變幻幾次,頓了一下,沈聲道:“鳴金!”牙門將對神王十分尊敬,聽了當下狠狠地砸起了銅鑼來。

銅鑼尖銳的聲音劃破天際,在平原沙漠可以傳到十裏之外,可是等了一下卻沒有回音,傅介子猜是姬野戀戰不肯撤兵,當下喝令陸明:“五百騎兵,全速趕去接濟,傳令遇匈奴兵潰敗,不可追擊。”

陸明曾是大將軍霍光的親衛,後來跟了傅介子,為人十分機警,傅介子派他去可以少中計。陸明得令而去,五百騎兵不著重甲,不帶弓箭,飛奔出城而去。古神王似乎在猶豫什麽,略微沈吟一下,還是下定決心道:“發我神王府訊號!”

一牙將抽出隨身背著的鳴鏑,三箭齊發,連發三次,九聲鷹嘯平地而起,久久回蕩在樓蘭城頭。

傅介子微微有些愕然,姬野是神王府的心腹,想必會聽神王的,而神王這麽久才下定決心發信號,會是在擔心什麽呢?

過得約一柱香的時間,樓蘭城外隱約可見揚起的塵土,人影漸漸變大,陸明、姬野所帶一千五百騎迤邐而返,並剿獲牛馬一千餘匹,其中多為一般的騾馬和牛,但也不凡高拔挻駿的良馬,更為罕見的是,其中竟有八匹西極馬!

西極馬是烏孫國的寶馬,漢武帝曾命名為“天馬”,而後因為有更優異的汗血寶馬,漢武帝更名為“西極馬”,因為汗血寶太過稀少,西極馬神駿異常,但仍是百裏挑一的良馬,多為帝王、諸侯的座騎,一般的將軍也無此馬緣。

傅介子令人放下吊橋。姬野指揮士兵們進城,也不去管後續事情,徑直上了城頭。他肩頭被弧刀削傷了一塊,血水正滲過鐵甲,汪汪地往外流,臉上的汗和沙土布了一滿臉,看上去有些粗獷和臟兮兮的,沖古神王也只是略微一拜,很不服氣地道:“王爺,我正要收拾那小兔崽子,為什麽收兵?”

古神王對戰局並不是很了解,只是出於對傅介子的信任,但他和漢人向來有隙,這話也不會拿出來說,只是道:“這是使者下的命,將軍聽令天職,問這麽多幹什麽。”

古神王一腳把球踢給了傅介子,姬野同樣將怒氣撒在傅介子頭上,不客氣道:“我正要一舉全殲了那小東西,不想傅帥疑神疑鬼收兵,放跑了那小子,現在倒好,只搶了些牲口,”說到這兒頓了頓,又到底忍不住炫耀道:“殺了三……差不多四百人。”

傅介子被他罵了一臉唾沫星子,有些狼狽,道:“匈奴人不戰而逃,其中必有乍,我們還是小心為上。”這一戰是姬野平生第一戰,聽傅介子說成了不戰而走,心裏面老大不服氣,哼道:“那小兔兒爺跟我交鋒一陣,吃不住逃了,怎麽說是不戰而逃,若不是傅帥收兵,那小東西決計溜不掉。”

傅介子聽了不由大為窩火,但就目前來看,確實沒有發現匈奴兵有什麽計謀,但兵者詭道,從來都沒有一定的事,姬野既然不認這個理,那麽他傅介子便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這一陣口水自己是吃定了。

陸明也不服氣,冷言冷語道:“若是有詐呢,侯爺現在會怎樣?傅將軍也是怕侯爺中伏。”姬野沒好氣道:“哪來的伏兵?”說完又呼喝喝地下城去,安排人處理虜獲的馬匹。古神王見兩人說僵,道:“做將軍的勝百回不足喜,敗一次則是敗了。姬野不懂使者心意,還請使者擔待些國。”說完轉身對部下道:“即日起,使者命令便是我神王之令,有敢不聽將令者,斬。”

傅介子不由一怔,這個神王行事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古神王從身上取下一羊脂令牌給傅介子,道:“自今日起,我神王府的兵任由使者調遣,可權宜行事。”這是更加強調傅介子的作用了,準確地說,是加強了傅介子指揮的力度。

傅介子心頭又覆一震,接令道:“神王放心,縱使匈奴兵再來,傅某定保樓蘭無恙。”古神王很隨興地點了點頭,道:“我把兵權交給你,你可知其中的意思?”

傅介子見古神王這兩天越來越好說話,便小心順著他的意思,道:“還請神王明示。”

古神王嘆了口氣,道:“這一仗,我們輸了,今後你的困難不在匈奴,而是宮裏。”傅介子微微一愕,轉而道:“神王是說,攻心計?”古神王頷首道:“響鼓不用重捶,使者是聰明人。匈奴騎兵冒險突進,為的就是動搖國王的意志,不想還是晚了一天。但是新蓋的茅房還香三天,國王的心思只怕仍未定下來。我把兵權交與你,就是讓你權宜行事,萬不得已,可出雷霆手段,來點兒硬的。”

這麽說來,一向厭惡漢人的神王是鐵了心要投靠漢朝了。

古神王的預測很準,仗剛打完,傅介子令人加強城防和監視力度,由車護統一指揮,正要回府休息,不想國王的人已經到了,請他進宮,傅介子留趙雄、陸明宮外等候,獨身一人進宮,想到神王的話,對國王態度十分強硬,國王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只是讓他再多盡些力,一定要守到漢朝的軍隊趕來。

見完國王之後,傅介子順便去拜見王後,王後稟退左右,道:“國王還是很擔心樓蘭的安危,使者千萬要守住才是。昨夜接到敦煌的斥侯來報,大漢的軍隊已經出發了,很快便可以趕到。”

傅介子大為松了口氣,道:“如此最好。大漢的軍隊一到,一切便可以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王後很欣慰,道:“這次全勞使者相助,事情才能這般順利。今日又擊退匈奴兵,樓蘭歸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都是使者的功勞,我今晚在王宮裏備下酒席,權且先謝使者。”她這一得志,便有些忘形,與傅介子“你、我”相稱。

傅介子見王後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道:“王後娘娘,今天來的只是匈奴的先鋒騎兵,過不了多久,大軍便會趕到,行百裏者半九十,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王後切不可大意。”

別了王後回卻胡侯府,蘇老爹早早地在侯府裏面等著,蘇巧兒也來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越發顯得年少人嬌,看上去就像個完全沒有長大的小姑娘,正和霍儀、烏家兄弟說著話。

傅介子著實有些困了,但常年軍旅生活,他兩三日不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見蘇老爹來了,便招呼蘇老爹和蘇巧兒到榻上說話。蘇老爹到底是奸商出身,場面話說得極為順溜,傅介子在從軍之前家中也是行商的,對蘇老爹那一套了解七八分,也沒當回事,徑直道:“蘇先生,不知今日到訪有什麽事情?”

蘇老爹哪有什麽事情,不過是來攀攀高枝,把關系套牢些,聽了打了個哈哈,笑道:“傅將軍軍務繁忙,本不該來打擾。但傅將軍昨日一仗,打出了咱們漢人的威風。咱老蘇可是在城下守了一整個晚上,將軍你看,這是讓韃子的火彈給轟的,今兒就忍不住來為將軍慶賀一番。”說著一扒肩頭的衣服,露出核桃大小一塊新傷。

蘇巧兒在一旁聽得臉色緋紅,偷偷看了阿爹一眼,見蘇老爹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不由大為喟然。蘇老爹倒是去了城下,不過是因為她擔心漢人使團的安危便跟了去,蘇老爹不放心,出來找了一下,說什麽守了一整個晚上雲雲,全是假的,至於肩頭的傷,那是蘇老爹在阮娘房裏傷的,阿爹好這一口,阮娘精此一道,如此兩個大人到了一塊兒,這綠頭蒼蠅碰到了臭雞蛋,到底是怎麽傷的,她做女兒的就不便多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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