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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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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一二一年的四月二十八日,狗蛋剛好滿六周歲了。這“小生日公”留著嘎子頭,黑紅的小臉上流淌著兩行的鼻涕,大大的眼睛水靈剔透。此刻他卻無法有過生日的快樂,臉現著驚恐之色,正踮著腳,透過窗欞往遠處眺望,經歷著一個他終生都以忘懷的夜晚。

塞外的夜空仿佛被一塊巨大的幕布給遮擋住了,此瞬間,正在被抹去那天邊最後一縷的殘陽……這樣,整個的野狼村就籠罩在黑暗之中了,遠遠近近的景致盡皆朦朦朧朧,渾渾沌沌。

“啪——”地一聲,狗蛋他爹把窗戶給關了起來,同時揪著耳朵把狗蛋從窗戶邊給拉開來,聲色俱厲地警告著,“看熱鬧啊?我的小祖宗嘢!別惹禍上|門……當心那殺神纏上你哊……”

“啊——”似乎驗證了他爹的說法,方才還寧靜著的夜空被驟然而起的慘叫聲給撕裂了。那滲人的聲音如此地淒厲和恐|怖,是小狗蛋弱小的心靈所無法承載的,小腿肚子不由得就發軟,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哆嗦著再也不敢往窗外看了。

被無形的恐|懼所壓抑著,哭泣可能是唯一的減壓途徑了!於是“哇——”地,小狗蛋哭鬧著撲向他爹的懷抱。他爹急得跟什麽似地,蒲扇般粗糙的大手使勁地堵住狗蛋的小嘴……狗蛋他娘則趕緊把房間裏的油燈給吹熄了……

遠處淒厲地慘叫,隱約的兵器相碰之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那是從村外的野狼谷谷口傳來的,那裏是塞外入關必由之路的隘口。此刻又有幾名蒙面武士慘叫著倒斃在地,而制造這些死屍的是一個背劍客。之所以給他起“背劍客”這麽個名兒,是因為他背上背著那個劍鞘太紮眼,太名貴了,上面鑲著鉆石,描龍畫鳳的,在夜色中熠熠生輝,在珠光寶氣的映襯下還可以清晰地看到劍鞘上面那四個娟秀的大字:“拉拉之劍”。“拉拉”這個詞在古代是極其罕見的,因而,不難判斷出劍主人崇尚個性亟反叛性格,因為按照現在的理解,“拉拉”一詞是有基佬、同|性|戀之嫌的,而本書中您是不能去這麽理解的。這樣一柄不平凡的劍,不平凡的人,意味著一段不平凡的傳奇。

寶劍此刻不在鞘中而在他的手裏,因為剛殺了好幾個人,鮮血正在順著劍上的血槽往下流淌,流到劍尖之後以極快的速度滴落,須臾之間,劍身上就沒有了一絲血漬的殘留了,這就叫“殺人不見血”了,“拉拉之劍”無疑是一柄好劍!

夜風中,背劍客的銀白色長發隨風飄逸,雖有些淩亂,但很是瀟灑;光線太暗了,看不清他的臉,但那眼眶中的玻璃體精光暴射,炯然有神是黑暗所掩飾不住的;而他白色長衫上更是沾滿了鮮血,有敵人的,可能也有他自己的,隨風掣擺,如那獵獵戰旗,透著肅殺和英氣。像他這般的造型,有常識的都知道是那種世外高人級別的了。

當你把視線放長遠之後,你會發現地面上早已經伏屍累累了,蒙面武士們仍有二、三十人之多,大多穿著女真服飾,在一個“帶頭大哥”的率領下,舍身忘死地,踏著同伴的屍體又圍攻了上來。

背劍客雙腳點地,迎敵而上,身形已飛縱而起,手中長劍一團劍花舞起,直撞了過去。

帶頭大哥喊了一聲,“小心了!是鳳鸞劍法中第八式——穿雲劍!”

說時遲,那時快,劍光起處,白虹穿梭,“嘁哩喀喳”,如同劈波裂海,血花飛濺。武士們的慘叫聲又起,七歪八斜地躺倒了好幾個。而這位就沒打算過留活口,是劍劍要人命!

很顯然,不是說你知道用什麽招就能躲得了的;而且,明明知道對方的招會怎地發,仍然無法逃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超傷自尊的。這樣打下去勝負是很明顯的了!

背劍客立在一塊青石之上,指著剛倒斃的那些武士的屍體,“天魔尊者已掛在這了!……還要死多少人才夠啊?”

一陣地沈默,沒有人回應他。

“你們中有多少人是來自於曾家堡的?”背劍客有些無奈,也有點憤怒了。

那些千挑萬選出來的北國武士呈半月形包圍著又逼近了上來,雖然有所忌憚,但硬著頭皮也得上啊。這種局面下,說話是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根據形勢背劍客改換了一個對敵的門戶,因為殺得太狠了,他的一舉一動都很唬人,武士們像被蠍子紮了般地後退著,但沒有人敢逃開得太遠。然後,又重新包圍上來,但氣勢上已經輸了一籌。

帶頭大哥自嘲地嘆息著,“劍王就是劍王!可惜……我們沒有回旋的餘地……你必須得死……”

背劍客沒有立即回應,他的身份顯然就是帶頭大哥所說的“劍王”了。只是雙方都在積攢著力量,暫時的平靜又給了本不擅口才的“劍王”以更多說話的機會了。他掃視著對方的陣容,蔑然地說,“不愧是女真國的精英啊,埋伏得很成功的!……但沒有把刀王給騙來,你們是沒有勝算的……”

北國的武士們一陣地騷動,敢情打了這老半天了,自個都是被“劍王”所無視了的。

帶頭大哥怕洩了士氣,提高嗓門喊著,“劍王並非不可戰勝!……他現在不也身負重傷了嗎?!”

“劍王”劍眉倒豎,一抖手中的長劍,厲聲道,“路是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的……以後江湖上就不會再有崆峒老祖這一名號了!”

“劍王”的這話既指出了帶頭大哥的身份是崆峒老祖,又等於是下了最後的通牒,宣判了帶頭大哥的死刑。

崆峒老祖有些悲愴地幹“呵呵”了兩句,“若死在仗劍狂歌的劍下,我是無話可說的……不過,我們這麽多人,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吧?……”

不可能再有機會了!“嗖——”一股氣旋卷地而起,飛沙走石,人們甚至無法睜開眼睛,崆峒老祖絕望而驚恐地大叫了起來,“天地無用!天……”不過,他的這般恐懼的叫聲很快地被一種很淒厲的長嘯聲所湮滅和壓制……

須臾之間,整個野狼谷就跟發地震一樣,天旋地轉,地動山搖,仿佛世紀末日般的感覺。

即使是數裏之外的野狼村,狗蛋躲在父親的懷裏仍能感覺得到,有一種灼熱的力量從地面傳了過來。桌子、椅子都動了,勁風般撲打著窗欞,搖得窗戶“嘩啦啦”響個不停。這般的感覺,連狗蛋他爹、他娘都把持不住的,一家人抱作一團,是瑟瑟發抖。

約莫過了一分多鐘,一切才又回覆到原狀了,只是野狼谷方向卻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了。那些聲音,那些動靜都湮滅在這地震中了?狗蛋一家三口絲毫也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緊緊地抱在一起,是一動也不敢動的。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門前的青石板路上傳來了沈重的腳步聲,是沖狗蛋他們家走來的。接著,是“啪、啪、啪啪”地叩門聲。

這風高月黑夜的,狗蛋家的人哪誰敢去開門?用被子蒙住頭,體似篩糠,他娘更是臉色慘白,牙關之間“得得”地相互打著架,語不成調,低聲地念叨著,“殺,殺……殺神來啦?……”

狗蛋他爹壯了壯膽,哆嗦著問了一句,“誰,誰在哪啊?……”

也許是聲音太小了,或者是來人已等不及了,感覺到是一把劍啊或刀什麽的,從門縫裏探了進來,一撥,門栓被撥開來。然後,“吱呀呀——”厚實的木門被推開了……

沈重的步履在走進來,狗蛋一家三口躲在被子底下,是什麽也看不到的。只聽到進來的這位說話了,“老鄉,不好意思,叨擾了!……我負傷了,需要些水……”

“呝……這不廚房有水嗎……”狗蛋他爹大膽地應了一句。

“多謝了……”來人答應了一句,隨即打亮了火折子,房間裏頓時亮堂了起來。可狗蛋一家這會兒是怕光的,把蒙在頭上的被子捂得更加嚴實了。

來人走到床前看了一下,抱拳一揖,“哦,老鄉啊,……你們已經睡了哦……用過水我就會走的……”

說著,來人為了表示沒有敵意,把寶劍擱在桌子上了,然後走向廚房,火折子的光亮也離開了。不一會兒,廚房裏就傳來了勺水的聲音……

小狗蛋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往外偷看,一眼就看到了擱在桌子上鑲著鉆石的寶劍,盡管很是黑暗,因為有著珠光寶氣的映襯,“拉拉之劍”四個字依舊赫然地入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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