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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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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聞言便笑了,“這個,連老夫人都不確定承威將軍什麽時候能到呢,奴婢怎麽可能知道啊!”

陶夢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終歸到時候隨司老夫人一起去便是。

承威將軍與當年的定威將軍曾經是有名的天朝雙將,少年成名功勳卓著,定威將軍戰死沙場之後,天朝的西北邊境全靠承威將軍鎮守,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那個年代離陶夢阮已經有些遠了,陶夢阮是嫁入靖國公府之前,才被科普了一些。

承威將軍年紀比定威將軍,也就是她那位傳說中的姑祖父小了七八歲,與定威將軍還有一層師徒之誼。而承威將軍父母死得早,當年司老夫人以女兒身上了戰場,也是因為父親早死,不得不扛起承威將軍府的重任,後來與當時的靖國公,也就是司連瑾的祖父結下情誼,嫁入靖國公府。

陶夢阮早前聽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後來聽葛氏說起她姑祖母一家的故事,難免多想了些。天朝開國之時,除了世襲公侯之外,還封了兩家將軍府,自然就是承威將軍府和定威將軍府,兩家常年駐守西北疆連家眷都安置在西北。陶夢阮的姑祖母嫁給了定威將軍,當時也是遠遠跟去了西北,到後來,姑祖母有了身孕,北地天寒不利於養胎,定威將軍才將妻子送到揚州養胎。沒想到孩子還沒有出生,定威將軍戰死沙場,接著,陶夢阮的姑祖母早產,陶馨媛生下來就帶了胎毒。

陶夢阮先前從陶馨媛和唐萌萌身上取了血,希望能查出當初姑祖母中的是什麽毒,可大約是時間太過久遠,陶夢阮廢了許多功夫,收效卻並不大。知道司老夫人出自承威將軍府,陶夢阮也想過從司老夫人身上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卻不知怎麽開口。如今聽說承威將軍將要返回京城,陶夢阮除了因為司老夫人的認可有些高興,也希望能從中得到一星半點的信息。

小雪見陶夢阮不知想到了什麽,還有些悵然的模樣,連忙說起府裏的八卦,想分散些主子的註意:“大奶奶,你不知道,奴婢去針線房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

“什麽事?”陶夢阮這才想起來,她原是好奇司連瑾叫她留在院子裏的緣故,得了承威將軍府的事,反而將這事給忘了。

“就是安記點心鋪子的事啊!”小雪以為陶夢阮忘了,“前天世子給大奶奶買了安記的點心,大奶奶沒吃,不是還查出點心裏面有問題嗎?奴婢剛剛去針線房,聽采買布料的管事說,今天早上安記點心鋪子讓官府查封了,說是點心鋪子賣了有毒的點心,害人喪命,要治罪的!”

陶夢阮只驚訝了片刻,司連瑾既然去查了,還說安家要倒黴了,點心鋪子被查封那是必然的事,只是昨天沒有動靜,拖到了今天,只怕事情還不簡單。聯想司連瑾特意叫她留在院子裏不要出門,顯然是這件事牽扯到安家,而安氏,就算只牽扯到逼燕姨娘認罪這一件事,也免不了牽連上一些密辛,司連瑾顯然不希望陶夢阮牽扯進去。

想通了這一枝節,陶夢阮也不叫院子裏的人往外瞎打聽。她跟司連瑾在一起的日子還不長,但也能看出些司連瑾對國公府的態度。司連瑾對司老夫人感情很深,但對府裏其他的人,大多淡漠,哪怕是靖國公,司連瑾其實也不太看得上他的做派,而安氏,不僅僅是憎恨,更有一種深深的嫌棄,雖然不知從何而來。

此時安氏正在被司老夫人叫過去思想教育。

司老夫人年紀大了,人也越發的和善好說話,但司老夫人自小習武,骨子裏有一種正義感,安記的事情傳得快,甚至安家都卷入其中,司老夫人從未想過甩掉安家這個親家和安氏這個兒媳,但想到昨天早上的事,司老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雖然不是精於內宅的婦人,但記性很好,當日月姨娘的丫頭和燕姨娘都提到一點,就是來自安記的點心。

司老夫人本來以為是靖國公內院裏的手段,可安記點心的問題爆出來了,連官府都上門查封了,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安記的點心有問題,以至於吃了點心的人喪命,尤其是靖國公府,死了一個,司琪好懸救了回來,若是靖國公府找上門去,不用等今天,昨天安記就可以查封了。

安氏微微低著頭,沒敢應聲,只覺得最近一樁樁事情都不順利。本來京城的大戶人家,哪家沒有些產業,鋪子什麽的都不缺,但大多數都是交給下人打理,只負責收錢鎮場子,有的更是直接出租鋪子吃租子,就算出了點事也惹不上什麽麻煩。但偏偏安家三爺,她三哥,也不知道抽什麽風,那鋪子是親自操持的,開張那一日還將大哥拉去鎮場子,好嘛,這場子鎮得好,才一天就搞出食物中毒的事情來了。

一個小鋪子的事,安氏本來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便是鋪子開業時她三哥給她送過帖子,她也就讓人送了些禮物過去,壓根沒想過親自去看一眼。偏就是那天,司琪中了毒,月姨娘中毒死了,安氏順著月姨娘弟弟的線索找到安記的時候,才知道點心用的面粉是陳的。材料不好也要不了命,安氏特意問過大夫,尋常人吃了拿點心,頂多鬧個肚子,吃了藥過兩天就好了,偏月姨娘懷著身孕,又讓耽擱了一回,人就那麽死了。

安氏氣歸氣,娘家兄長的事也不能不管,連夜給安家送了信,又找了燕姨娘做替死鬼,囑咐安三爺連夜將陳面換成好的,心想著只要別那麽倒黴,別哪家再鬧出了人命,也不會有事。然而,安氏哪裏想得到,那陳面的來處有問題,竟是從宮裏來的,還順藤摸瓜將安家一並牽連進去了,安氏此時,深恨安三爺心血來潮的鬧騰,這下倒是好了,連帶大哥都停了職,讓人查看。

司老夫人見安氏低著頭,沒有反駁,顯然也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心裏多少有些惱。安氏暗地裏打壓靖國公的妾室和庶出子女的事,她也知道,睜只眼閉只眼,那也是兒子的內院,沒得她跟進去折騰的。而安氏打壓歸打壓,好歹沒有鬧出過人命,她自然不會為了庶出的孫子孫女讓兒媳婦沒臉。可這回是鬧得過了,你安氏是安家出來的沒錯,平日裏向著娘家一些也沒的說,但為了娘家在婆家鬧出這麽多破事就過分了。

司老夫人素來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吐了口氣,道:“你既然忙著你娘家的事,國公府的事也看不過來,也罷,你去忙你的,府裏的事我老婆子帶著大郎媳婦管著就是!”

安氏聞言臉色一變,道:“母親、兒媳、兒媳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日子荒疏了府裏的事,是兒媳的不是,母親放心,兒媳以後不敢大意了!”安氏連忙解釋,若是司老夫人叫陶夢阮管著,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要暗地裏給陶夢阮使些絆子,叫司老夫人確認陶夢阮不堪大用,以後管家的事自然都在她手中。可司老夫人怎麽同,司老夫人帶著陶夢阮一起,等陶夢阮上了手,老夫人自然是順勢交給陶夢阮管家,若不然,司老夫人自然會發現她上下安排的人手,只怕以後也不會再讓她沾這管家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哪怕她養了司連玨和司安然兩個,也抵不上司連瑾在老夫人心裏的地位。

司老夫人也是敲打安氏的意思,並沒有現在就叫陶夢阮接手管家的意思。權利她放了這麽多年了,府裏現在有多少安氏的人手她也有個數,就算以後遲早要讓陶夢阮接手,也只能慢慢的來。安氏嫁入靖國公府這麽多年,她的野心司老夫人也看在眼裏,但哪怕是靖國公也不會糊塗到順著安氏的心意走,畢竟靖國公府不僅僅是司家的,皇帝培養了司連瑾十幾年,怎麽可能讓司連玨代替司連瑾。

正是因為司連瑾的身份一開始就有皇家的保障,他們雖然知道安氏的野心,也沒有過多的苛責,畢竟司連玨也是司家嫡子,但哪怕司連瑾出了什麽意外,也絕不可能由司連玨頂上去。

“行了,你回去吧!”司老夫人該說的都說了,也不想再反覆的提,只提到司安然,“三丫頭今年才十四,前兒才出了二丫頭的事,她的婚事暫且往後放一放。”

提起這個,安氏就嘔得想將司羽然打上一頓出氣。雖然長公主府應承了上門提親,但靖國公府的姑娘算計著舒明義落水的事,已經將靖國公府的臉面都丟了幾裏遠。原本這事是司羽然的錯,明面上不行,暗地裏她還不能磋磨一個庶女?偏司安然不是個省心的,得知了那個秘密也不知用在好處,偏大剌剌的說出來,反倒將自己搞到現在禁足的地步,而司羽然卻得了司老夫人的心疼,還親自出面去替她周旋。

“你別想差了去。”司老夫人見安氏的表情,便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這個時候,人家難免抓著這件事說事,給三丫頭說親,也不見得能說到好的,終歸三丫頭年紀還小,等上一年半載事情淡了,說親也不遲。”

“母親說的是,兒媳知道了。”安氏雖然不服氣,可也不得不承認司老夫人說得對,對她而言,司安然雖然不如司連玨來得重要,但也是親生的女兒,她自然不願輕易將司安然嫁了出去。可那清貴的人家,哪家不講究家風清譽,有了這麽一件事在前,哪怕司羽然只是個庶女,人家也要嫌棄,只得等上一年半載,這件事淡了之後再給司安然相看。

司老夫人疲憊的擺擺手,安氏退了下去。司老夫人嘆了口氣,向劉嬤嬤道:“這兩年,安氏似乎越發不安分了些,當初我的做法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劉嬤嬤跟著司老夫人多年了,許多事都是一路看著過來的,哪能聽不出司老夫人的仁慈指的是什麽。只是她再是得臉,也只是個奴婢,只沈聲道:“老夫人也只是憐惜國公府的血脈。”

司老夫人本來就蒼老的臉褶皺更深了些,嘆了口氣,道:“阿玨是個好孩子,可安氏的心氣太高,我只怕阿玨以後更加為難。”

劉嬤嬤沒有接話,先夫人梅氏死的時候,世子才那樣小,又有大姑娘和二少爺兩個庶出的,國公府不能沒有個掌家的主母。否則,嫡妻死了,國公爺為她守三年在續娶也是應當的。別看僅僅是兩年的差距,國公爺若是晚兩年續弦,嫡次子至少比世子小四五歲,繼室夫人自然能少了許多想法,可誰讓梅夫人福薄呢!

元亭長公主府上門提親的時候,安家的事也塵埃落定。原本只是一個小小點心鋪子,為了節約成本用了陳面的事故,到最後牽連到戶部和內務府,拖泥帶水的扯出不少蛀蟲來。到最後,安家三爺不用說,罰了幾萬兩銀子,人倒是沒有弄進去,倒是安家大爺被奪了官位,安家老太爺也告老還鄉,安家原本勉強算一流的官家,如今只有二爺還在外地做官。

安巧巧在國公府住了一晚就回去了,陶夢阮還以為是司連瑾說話太毒,小姑娘受不住了,沒過兩天卻聽說安家三爺開點心鋪子原是安巧巧攛掇的,連點心的配方都是安巧巧琢磨出來的。而安家為這事鬧得一家子丟官,安巧巧自然被安家責難,據說正在商議著將安巧巧送出去討好什麽人。

陶夢阮對安家倒是沒有那麽關註,但架不住熙園小廚房的兩個廚娘都是那消息靈通的,陶夢阮下廚煲個湯,都能聽一耳朵回來。

大約是被司老夫人窺破了秘密的緣故,長公主府上門提親也沒有半點敷衍,請了元亭長公主的長嫂蘇氏上門提親。在外人看來,司羽然雖然出自靖國公府,但也只是庶出,長公主府此舉,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司老夫人心裏依然不痛快,任誰讓人算計了一回,還只得忍氣吞聲都高興不起來。當然上門提親的蘇氏也高興不起來,為一個嫡次子提親,提的還是個庶出,還要她親自上門,她自覺貶了身價,偏元亭長公主雖是她弟妹,卻也是堂堂長公主,元亭長公主開了口,她自然不能拒絕。

陶夢阮是小輩,商議親事這種事輪不到她插嘴,只安靜的跟在司老夫人旁邊就夠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了這門親事談不上好的緣故,安氏這回操持著倒是用了些心。婚事已經說定了,司老夫人也不怕長公主府再鬧什麽幺蛾子,索性端著茶鎮場子,全由著安氏跟蘇氏去談,最後交換了庚帖,這門親事便算是徹底定下來了。

安氏送蘇氏出去,陶夢阮跟司老夫人告了辭,便直接去了司羽然的院子。

司羽然額頭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與司倩然一起,在庭院裏說話,見陶夢阮過來,連忙起身向陶夢阮見禮。

燕姨娘的冤屈算是洗清了,但人依然在莊子上,這是司老夫人的意思。司琪養在司老夫人那裏,司倩然求了幾回情,司老夫人都不曾松口,司倩然似乎也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哭鬧,這兩日也不往司老夫人那裏求情,依然安安分分的過她的日子。

司倩然見陶夢阮過來,必定是有事要同司羽然說的,尋了個理由便回自己院子去了。陶夢阮看向司羽然,當日那一撞是用了力氣的,如今傷口雖然好了,額頭上還有一塊疤,雖然有上好的傷藥,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消退。

經歷了這一件事,司羽然反而沒了之前有些陰郁的模樣,性子更加沈靜了些,放下手裏的針線,道:“大嫂來尋我,有什麽事嗎?”

“今日長公主府來提親了,這門親事也定下來了,你想清楚要嫁了嗎?”陶夢阮看向一臉沈靜的司羽然,問道。

司羽然恬淡一笑,道:“當日大嫂對我說,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都想想當初是怎麽做出這個決定的。我想過了,便是舒明義當真喜歡男子又如何?我嫁過去是正妻,他再喜歡那個男子,也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男寵,哪怕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長公主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舒明義絕後?至少會過繼一個孩子過來吧!我嫁到公主府做正經少夫人,將來有人養老送終,可我若是不嫁,大嫂,我只能終老家中,日後都沒有人給我上一炷香。”

陶夢阮想起當日司羽然還說出那樣沖動的話,今日卻能這樣清醒的分析自己面臨的處境,仿佛短短幾日之間成長了許多。看著司羽然沈靜娟秀的容顏,陶夢阮忍不住心裏嘆了口氣,司羽然若能早想通這一層,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沒想到司羽然倒是看得開:“大嫂不必覺得我可憐,女子嫁到哪裏都不容易,我不過比人更難一些。可換個角度想想,丈夫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比起哪天喜新厭舊,我還更省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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