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再給你弄個史家女人

關燈
冷風從窗子門外灌進來,屏風邊上掛著的淺紫色流蘇被吹得搖搖晃晃的,史簫容看著久了,旁邊的芽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按住了流蘇,回身看著她,“太後娘娘,這裝飾舊了,奴婢給您換個新的。”

史簫容搖搖頭,“放著吧,這顏色怪好看的。”

芽雀只好松手,讓紫色流蘇繼續在那搖曳著,史簫容怔怔地看著它,忽然便看到了玄色的衣擺,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屏風邊上,高大威嚴,滿屋子的宮女跪了一地。

史簫容擡眸,原來是皇帝來了。

溫玄簡長得像他老子,身材高大,雙臂有力,一頭黑芝麻似烏黑的長發束在金冠裏,眉毛斜長,一雙黑汪汪的眼睛看似無邪,實則深不可測,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緒。他還年輕,五官挺立,脊背挺拔,立在山長水深的屏風畫旁邊,煞是養眼。

史簫容不出聲,只看著他虛虛行了個禮,仍然稱自己“母後”,只是聲音比以前要來得明亮了,不再壓抑。她便知道,這位新皇至今還恨著自己不肯站他這一邊呢。

他提出要去花園裏走走,永寧宮的宮女們已經紛紛去準備了,史簫容不能拒絕,只能讓芽雀給自己披上了暖披風,走到門口,宮女早已撐好了華蓋,畢恭畢敬地候著。

史簫容跟溫玄簡一個稍前,一個稍後,走在鋪著青石板的花園小徑裏,旁人看來還以為這新皇與太後感情甚佳,連巧絹也犯疑,這幾日的惶恐不安算是白遭罪了?

等到宮人識趣地退到三尺之外,溫玄簡才開口,淡定從容,“你這身不好看。”

史簫容這一路上猜測了無數,也沒料到他第一句會是品評自己的衣服,她依舊穿著素色喪服,粉黛不施,比之以前確實憔悴蒼白了許多。而溫玄簡自己也未脫素服,一身黑衣,宛如死神般杵在她身邊。

對這種話,史簫容是不答的。

看到她面色發緊,皇帝沈沈低笑,“怕什麽,如今可沒人能管著你我二人了。”

再料不到他能光頭白日下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史簫容咬緊牙關,直直地看著前方,“請皇上放尊重些。”

但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溫玄簡依舊撩撥她,低聲輕語地說些不要臉的話,他說得怡然自得,史簫容卻是受刑般難堪,想要出言訓斥他一頓,一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家族,只能硬生生忍著。她回想了以往的時光,自覺與這位新皇並沒有太多接觸,他性子孤僻冷傲,鮮少主動與人交流,只有在宴席與過節大禮上才能聽到他恭恭敬敬喊自己一聲母後,後來史家明目張膽地站在六皇子這邊,她再聽到他喊自己母後,都覺得他那刻意壓抑的嗓音裏滿含恨意。

她原以為新皇登基之後,會立刻對史家下手,自己在這座永寧宮的日子也會短暫如晨間露珠,轉瞬即逝。但萬萬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

幸而溫玄簡倒也沒有沒臉沒皮到動手動腳的地步,史簫容卻不知道只是礙於有宮人在旁才有所克制,若是無人,哪裏有這等輕松事。

這條花園小徑她以前走過,今日尤其覺得漫長,終於到了盡頭,擡頭望去便是一連滿墻的薔薇藤葉,花季尚未來臨,只有滿滿的碧色,葉尖尚滾著晨間的露珠,攔了去路。

溫玄簡終於說到了正經事,“前些日子有人上疏,直言六皇弟在服喪期間如何放浪形骸,幾日來又連上幾十份奏折,都是痛批六皇弟惡劣行徑,母後覺得如何處置才好?”

早料到他會提起六皇子,史簫容當初為家族所指使,挑了年少漂亮又嘴甜的六皇子,卻不想這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站錯了邊,她對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從來都無感,如今他是怎麽遭遇,她是不關心的。

看到她一臉漠然的樣子,溫玄簡說道:“果然是個狠心人,六皇弟黏著你,天天母後長母後短地念著你,如今沒有了價值,便丟棄不管了?”

史簫容聽到他這麽說,倒是要被氣笑,“當初陛下何嘗不也母後長母後短地念著?哦,如今還念著呢。”

她說完便深覺後悔,這不是也在撩他了!

溫玄簡不生氣,反而呵呵低笑了起來,低低沈沈,似乎都能夠感覺到他胸腔在微微震動,“是呢,要念著母後一輩子呢。”

那一瞬間,史簫容險些以為他要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頭發,她略微側開頭,溫玄簡的手卻落在她肩頭上,幫她輕輕拾起一片落葉,“母後肩上有葉子。”

“不用你管。”史簫容冷淡地說道,離開了他更遠,但也未敢走遠,他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大概是篤定她沒那個膽子棄他而去吧!

到底還是沒忍住,史簫容還是低聲問了他會如何處置六皇子。

溫玄簡卻斂了神色,淡淡地說道:“母後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那位好哥哥吧。”

被他擺了一道,史簫容便知道六皇子一事決不能自己先提起,他斷然是不會說的。提起家裏烏煙瘴氣的事情,史簫容身心俱疲,這話倒是真心的,“皇帝要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吧。”

溫玄簡卻獨獨不信她這句話,語氣含恨地說道:“你們一家負我在先,如今也別想討好了。”

史簫容心想何曾討好過你了,悚然想到母親跟自己說的話,看來是真打算將史靈姜當成賠罪禮物獻給溫玄簡了。她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著她的反應,溫玄簡越發篤定她放不了自己的家族,畢竟是關乎身家大事,越關鍵的時候,越信賴家裏人,哪裏會想到外姓人的庇護。

史家倒了,史簫容在宮中的日子恐怕也跟著完了,光是低一輩妃嬪們的漠視與欺負也足以令她難堪不能自處。

即使是如今,在人人皆知史家與新皇是對頭的情況下,她這個太後也做得夠窩囊了。若是沒有了母家勢力的庇佑,這永寧宮的宮女恐怕都能騎到她頭上!

史簫容詫異自己竟能夠想到這麽多,看來心底還是懼怕那種日子的到來的,縱然已經在這深宮中看透諸多外表華麗內裏骯臟的東西,她如今畢竟也才二十略微出頭,面對兇測難料的未來也會產生深深的恐懼。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淡道:“皇帝平日無事還是少來永寧宮為好,宮中流言蜚語太寒人心。”她心中已經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這位新皇對自己態度熟稔,簡直不合常理,明明是不太熟悉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卻好似來往多年的故友般。

溫玄簡絕對有問題,他演這出戲要給誰看?

正想著,溫玄簡已經從容地回道:“母後倒是不用太擔心,兒子前來看望母親,天經地義,誰敢嚼舌頭?”

知道多說無益,這整個天下如今都是他的了,她還真能攔住他不踏足永寧宮不成?史簫容面色微冷,“陛下心中有數就好。”

溫玄簡終於肯離去了,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晨禮,史簫容看著底下的鶯鶯燕燕,氣氛前所未有的活躍,以往只是略坐一會兒,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便散了,今天卻足足拖了一個時辰。

史簫容吩咐芽雀給自己準備了一個茶壺,專門放在邊上,等有些昏昏欲睡了,就倒一杯茶醒神。女人間的話匣子一打開,管你是友是敵,仍舊能拉拉雜雜地談得昏天暗地的。即使是口蜜腹劍,夾槍帶棒,也樂此不疲。

史簫容托著額側,無聊地觀察她們,好半天,才知道她們留在這裏的原因。不禁覺得有些搞笑,皇帝又不是天天來這裏。

但她很快就知道錯了,溫玄簡果真又來了,還故意訝然地發現屋子裏到處是自己的女人。

後來,史簫容才知道,溫玄簡早就放話司禮太監,從今日起要恢覆給太後問安的晨禮。這消息很快便以閃電般的速度傳遍整個後宮。

於是永寧宮才有了如今前所未有的熱鬧。

史簫容面上露著笑,內心卻慌了,溫玄簡這場戲,哪裏是做給後宮看的,分明是給自己娘家人看的!

虧得她還跟護國公夫人說回頭準備身後事,轉頭卻與新皇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不知護國公夫人會怎麽想自己了!橫豎她說的話,史家的人幾乎都沒信過就是了,這回更不會信了。

正慌得不知該如何跟家裏人解釋這種已經遠遠超過自己預想的局面,溫玄簡低柔的聲音傳過來,“母後雖非朕的親生母親,卻對朕有養育之恩,你們也理當為朕多獻孝心才是。”

眾妃嬪即使心中有數皇帝與太後娘家水火不容,當下也紛紛疊聲應了,看著史簫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暖意。

史簫容只覺得諷刺,自己哪裏有對他養育之恩?編起謊話來簡直毫無邏輯可言。

她看著底下新皇跟他的女人們熱熱鬧鬧的樣子,一口牙幾乎要咬碎。心想溫玄簡你這是在逼我上架麽!

作者有話要說: 滾地求收藏求留言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