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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賈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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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從王子騰夫人閔氏手裏接過孩子。孩子皮膚有些紅,皺巴巴的,看不出美醜來。但不論如何,按照時間算,這應該就是賈元春了。可惜,非是生在正月初一,現今乃是臘月,這元春之名是沒有了。

“可憐的孩子,怎麽妹妹就這麽去了呢?”閔氏拿帕子摁眼角,林寧不免陪著她掉了幾滴眼淚,好歹在這麽多下人面前,面子還是要做的。

彼此你一言我不語地說著場面話,大家心知肚明。林寧瞄了眼賈代善和王子騰那邊,王子騰對賈代善多有敬重,身上也還沒有日後的氣場,不過是個有為青年。

二人似是談得有些不愉快。賈代善面色冷淡,王子騰也不敢太過造次,因是內院,雖王氏是他親妹子,如今出了事才讓他進來,卻也不好多呆。且賈代善倒也有幾分送客的意思,王家也知情識趣。

王家人一走,張氏後腳就來了,走得有些急,出了這麽大的事,她若不來,恐要被人說嘴。林寧讓珊瑚將張氏請進來,言道:“你懷著身子,裏頭就別去了,免得沖撞了。聽太醫的話,好好養胎。你如今不方便,瑚哥兒又傷著,這邊的事不必多管。”

張氏略有些驚訝,賈史氏看重二房和王氏,往日裏,她也只能諸多避讓,索性都不過是些小節上,她並不計較。今日怎麽……

張氏想到賈瑚的突然落水,賈瑚身邊的丫頭都關了,她去提審過,唯獨不見那日跟著賈瑚的銀朱。都說是太太帶走了。這麽巧,王氏動了胎氣,難產而亡。

張氏緊攢著拳頭,會不會……是不是……可是,害了瑚哥兒對她有什麽好處?不說她肚子裏尚且懷著一個,便是沒有她,也會有其他人。賈赦又不是不行。張氏心中疑竇叢生,一時覺得這時間太過巧合,一時難以理解王氏所為,覺得自己大約是想多了。她哪裏知道,王氏不過是一時心魔。

嗚哇——嗚哇——

嬰兒啼哭的聲音打斷了張氏的思緒,張氏回神看著林寧懷裏的孩子,“這就是大姐兒吧?”

林寧言道:“正是呢。可惜……”

可惜生辰日乃是母親的忌日,往後生辰只怕都不能過了。若是男孩還無妨,若是女孩,以後順遂家中長輩庇護倒也罷了,要是失了寵愛或者鬧出什麽事來,今日的事就能被人傳出“克母”的名聲。

想到此處,張氏手撫著肚子,頗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太醫說,她身子弱胎象本來就不穩,如今被瑚哥兒之事一驚,更厲害了幾分。現如今靠著藥物養著,等生產時只怕會有些波折。

她早已不是無知閨閣少女,太醫的言外之音,她還是聽得懂的。張氏神色一暗,看著孩子的眼神柔和下來,方才那點對王氏的懷疑也消散了去。

罷了。是又如何?不是有如何呢?倘或不是,她豈非成了小人之心?倘或是,王氏已死,難道讓她對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做什麽嗎?又或者對賈珠?賈珠也不過才三歲。這種事,她還做不出來。若她做了,那麽和王氏又有什麽區別?

所以,不論是與不是都好,就這樣吧。好在,瑚哥兒還活著。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的瑚哥兒是個有福的。

張氏略呆了會兒就顯出疲態來,林寧忙讓宋媽媽送了她回去。張氏這次倒是沒有推辭。

沒一會兒,府裏頭就掛起了白幡。林寧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人之生死不過就在一線之間。

珊瑚上前道:“太太抱了大姐兒這麽久了,手也累了,不如給奴婢吧?”

林寧輕笑:“你一個沒成過親的姑娘家,哪裏會抱孩子。讓奶娘過來吧。”

幸好,像賈家這樣的家族,奶娘和身邊伺候的人都是一早準備好的。林寧將孩子交到奶娘手裏,一邊回正院,一邊同珊瑚說:“琉璃現今走了,你便擔了她的職位。等後頭提了新的丫頭上來再說。”

珊瑚心中一喜,忙謝了。二人進了屋,林寧坐下道:“你讓人把我院子旁邊的幾處廂房整理出來。讓大姐兒先住進去。珠哥兒和瑚哥兒倒是不急。總得等瑚哥兒傷勢好了,珠兒也得等他母親的喪事完了才好搬遷。”

這是打算將幾個孩子都帶在身邊呢。

賈代善剛巧進來,便聽到這麽一句。珊瑚喚了聲老爺,見主子們似乎有話要說,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賈代善這才嘆道:“辛苦你了。”

林寧笑著,“老爺說哪裏的話。這幾個孩子也是我的孫子孫女,我哪有不疼愛的。張氏身子不好,精力有限,如今又要養胎,瑚哥兒那裏只怕就有疏忽。若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麽一樁事來。王氏現今沒了,政兒不知道原委,到底同她有夫妻情分在,我今日瞧著他也是悲戚得很。況且他一個大男人,哪裏照顧得了孩子。不如將他們都挪到我這裏來,我現在身子還算康健,精神也好,還能幫著帶帶。”

其實,林寧將幾個孩子帶在身邊,一來是因為賈史氏的願望。二來是因為賈史氏雖然和賈代善老夫老妻了,可畢竟結婚生子早,如今年紀還不是很大。賈代善雖然看著這兩年在房事上不經心,可人家畢竟行軍之人身子康健內心熱血,保不齊就……

有孩子在,她也有了借口。

這麽想著,賈代善已經不自主地有握住了林寧的手,“往後這個家就要靠你了。”

林寧看著被賈代善緊握的手心中吐槽,都老夫老妻了,要不要這樣。只是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遺言的味道。林寧不由想到之前二人說到的由於王氏的死而打斷了的話題,神色也肅穆了起來。

“赦兒荒唐,政兒呆板,好在如今賈家需要蟄伏沈澱,不好冒頭。他們這一輩只需別闖出什麽禍事來就行。等過個幾年,軍中新人輩出,我的影響漸漸弱了。賈家沒了這方面的掣肘,也好再露鋒芒。那會兒也能更好地轉走文官的路子。現今天下大定,即便有戰事也不過是西北嶺南兩地。不會打到中原來。亂世從武,盛世從文。現今我大魏國泰民安,從文才是長久之道。”

林寧點頭。

賈代善又道:“瑚兒年紀雖小,卻已能看出幾分聰慧,難得的是極有韌性,是個可塑之才。珠兒還太小,別的看不到,但從他性子也可見,是個心善寬厚的。只需多加引導,他們是我賈家的未來。”

林寧皺眉,這遺言真是越說越深了。

“王家女的事情,我給拒了。”

這話題轉得有些快,林寧一楞,問道:“王家想要老爺手裏軍中的勢力?”

賈代善的眼中多出幾分欣賞,“王家跟咱們家一起,都是跟隨太/祖打天下過來的。只是王衡體弱,從不了軍,斷了一輩。軍中便沒什麽人了。爵位這塊,王家也只有一個縣伯,到王子騰他們這輩就不剩了。王家想重新光耀門楣,走武將的老路也在情理之中。若是能得我在軍中的勢力相助,對他們來說,事半功倍。”

“我本來也想著,我們家不適合再走這條路,若王家能守得住,兩家本就是世交,又有如今的協助之義,日後也能看顧我們家。可是……”賈代善不由得搖了搖頭,“王子騰確實有這個本事和才能。但我這兩年細細觀察他,只覺得此人心思不純,有朝一日若是他得勢,恐怕不會相助賈家,反而會壓制賈家。到時候賈家非是他的盟友,反而是他囊中之物,淪落為他的附庸。況且,王子騰極有野心,於權勢*極重,若大權在握之日,恐怕不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

林寧暗暗心驚,不得不說,以她三世的經歷,賈代善這話每一個字都說對了。

“其實我倒是有幾分看好王子勝。雖說有好些年不見,但當年瞧著卻是個好孩子。只不知如今怎麽樣了。”賈代善一嘆,“王衡年邁,不定還有多少日子,留長子在金陵隨侍說來也在情理之中,可他偏偏將王子騰遣進京裏,且為他鋪路,隱隱有將王家勢力全部傾註在王子騰身上的意思。”

“王子騰勇猛善戰,確實彌補了王衡自身不能從軍的遺憾。可終究是次子。王子勝雖開拓不足,守成是有餘的。王衡這般做法,我倒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可有想過,若王子騰勢大,身為長子的王子勝要如何自處?到那時,不說王子勝是否能安穩接受王家家主之位。即便上位了,也不過是王子騰的傀儡。長幼不分,兄弟不睦,王家日後要怎麽走?除非一死一生……”

林寧睜大了眼睛,差點沒給跪了。臥槽,大叔,你也太厲害了點吧。林寧心裏暗自揣測,這麽說來,王子勝早逝是不是也有貓膩?

“王子騰此人可交,卻不可深交。”賈代善回過神來,神情嚴肅,“你記住了,往後若是王子騰爬不上高位也就罷了,若有一日他兵權在手,務必離他遠一些。”

林寧重重點頭,心裏卻在盤算著,以她所知曉的,王子騰最後確實坐上了京營節度使的位置,大權在握。可沒持續幾年就遭了帝王的忌憚。恐怕當時幾大皇子奪嫡,他沒少在裏頭做手腳。京營節度使這樣的位子,當是帝王心腹,只忠於帝王,就如同林如海的身份一樣。可惜王子騰不甘心。若不然皇上也不至於各種派副將掣肘,然後一步步明升暗降,架空了他。

見林寧心中有數,賈代善笑起來,“前些日子,我本還憂慮若我去了賈家該怎麽辦。現今……有你在,我倒是可放心了。”

林寧垂眸,“老爺,當真不能……”

話未說完已被賈代善打斷,“不能!”隨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太嚴厲了些,安慰道:“不急,以皇上的情況,還有些日子呢。”

林寧一嘆,罷了。

賈代善這才又說起銀朱和翠兒來,“琉璃和賴大一家子,還有其他幾個婆子倒是好解決。只這銀朱和翠兒……”賈代善一頓,接著又道:“銀朱疏忽,遠遠地發賣了就是。至於翠兒,王氏現今去了,她此時自盡,也能得個忠主的好名聲。為她這份忠誠,給她們家幾十兩銀子,讓她在王氏旁邊安葬了吧。”

雖說不是翠兒所為,可眼見瑚哥兒落了水,翠兒也沒有叫人來救,反而慌慌張張的跑了,半個字也沒同別人說。若不是銀朱找回來發現,還不知道賈瑚要在池子裏呆多久。若她及時呼救,說不定賈瑚也不至於此。

至於銀朱,雖說不能全怪她,卻終究不能留。

林寧張了張嘴,要說翠兒和銀朱沒錯嗎?自然不是。要說她們就罪該致死嗎?放二十一世紀來說,自然不。可放在這個社會環境裏。翠兒是必然要死的。銀朱,只遠遠發賣了,已經是萬幸。因此,林寧看著賈代善主意已定,到底什麽也沒有說,只淡淡應了,“老爺說的是。”

*******

七日後,王氏出殯。賈瑚也好得差不多了。林寧直接讓人把賈瑚和賈珠都接了過來。賈瑚倒是十分開心,賈珠悶悶地,怯怯地揪著林寧的衣角縮在她身後。

喪母對孩子終究是有一定影響的。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含義,卻也明白母親不在了,並且永遠不會回來。在失去了母親之後,他更加依賴於素日裏就對他極好的祖母。

賈瑚拿了魯班鎖坐在暖榻另一邊逗他玩。賈珠只貼著林寧,並不動彈。賈瑚也不惱,默默地將糕點盤子遞過去,專選了賈珠喜歡的塞給他。又在一邊細細講解魯班鎖的玩法。這般做了幾次,賈珠不由自主地松開了緊拉著林寧衣角的手,挪了過去。

看著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林寧低聲笑了起來。珊瑚進來,低聲言道:“王媽媽來了。”

賈瑚聽了,忙下了暖榻走到林寧身邊,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她,“祖母!”

孩子大多時間都跟著奶娘,感情自然深厚。這些日子不見王媽媽,賈瑚從下人口裏已經得知王媽媽被罰了,就連身邊伺候的人也都受了罰,心裏有些難過。幾次想要向林寧求情,都被林寧擋了回來。

林寧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拉到身邊坐好,這才道:“讓她進來吧。”

王媽媽進來便直接跪下,“給太太請安,給兩位小主子請安。”

“起來吧。”

“謝太太。奴婢今天來,是給小主子賠罪的。奴婢日後怕是不能伺候小主子了。奴婢當初本是因為男人沒了,又有孩子要養活,才賣身做了奶娘。沒想到奴婢家裏那男人沒死。不過是受了傷在外頭養了幾年。現今傷好了找過來,想要贖了奴婢出去,多謝老爺太太仁慈。”

“如今你們一家三口也可團聚了。”林寧笑著朝珊瑚使了個眼色,珊瑚遞上一荷包銀子,林寧又道:“這些你拿著,往後做點小買賣吧。”

王媽媽千恩萬謝,又看了賈瑚一眼,這才離去。

賈瑚擡頭看著林寧,“祖母!王媽媽她……”

“瑚哥兒現在放心了?王媽媽是因為一家團聚了,所以不能跟著瑚哥兒了。瑚哥兒總不想強留了她在身邊,讓她們一家人分散了,是嗎?”

賈瑚還小,一時也想不到說讓他們一家子都進府來做事,就不用分離的主意來。聽得王媽媽不是因為受罰丟了差事,心下一松,小臉兒又笑了起來。

林寧莞爾。她本來沒想著在賈瑚面前做這出戲。奈何賈瑚心思敏感,尤其因為家庭問題,被王媽媽教的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就好比,張氏的身子不好,本也怪不得他。賈瑚卻覺得是因為生了自己才連累了母親。比如,賈赦的荒唐,賈瑚也以為是自己不夠乖不夠好。

便是這次事情,其他幾個丫頭也就罷了。可日日跟著賈瑚,從他出生那天就帶著他的王媽媽,賈瑚是當真將她當半個親娘了。賈瑚覺得是自己不小心落了水才連累了她。林寧對王媽媽更氣上了幾分,卻又不得不叫了她過來演這出戲。

果然,這一招還是極為管用的。賈瑚去了心結,笑得更加燦爛了。

********

年後,正月十三,大姐兒滿月。因王氏剛死,倒也不好大辦,草草了事。不過,賈代善終於給她取了個名字,自然不是什麽元春,大名賈瓊。

孩子慢慢長開倒是看清了五官,從眉目來看,雙眼皮,瞳仁黑,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小。是個美人胚子。想來那宮裏頭環肥燕瘦,艷色無雙,能得寵的多少總有幾分姿色。大約也是因為這幅好皮相,賈家才將她往宮裏送。不然,若是個長得普通了,賈家只怕也就歇了這個心思了。

王家又來了一次,還是推銷王氏女。這次倒沒拿兩家的世交情分游說,而是從兩個孩子下手。如今隔了一個月,王家也看出來了,賈家雖然不滿王氏,連帶的遷怒王家,但對王氏所出的兩個孩子都還是喜愛看重的。孩子還小,賈政若娶個不知根底的進來,孩子是不是要在繼母手底下受磨搓?

這個世上長姐去世,為緊密兩家的關系,也為了孩子好,將妹妹再嫁過來續弦也是常有的事。這也是這個時代諸多家庭的慣性思維。

可惜,林寧根本沒有上場,賈代善已經斬釘截鐵回絕了。事後還同林寧說,不論王氏是怎麽死的,對外都是難產,為了兩個孩子的面子,賈政也必須先把這一年妻孝也過了才行。只不論一年後選誰,都不可能再是王家人。

這話透出去不到一個月,那頭便傳來消息,王家女配給了金陵薛家。

這是見“勢”不可得,便取了“財”?

********

中秋日,乃是團圓節。京中各府都熱鬧起來,唯獨賈府一片愁雲慘淡。只因賈代善病重了。

賈瑚立在賈代善身邊背著詩詞,他夏日過了六歲生辰,如今已經入了書院讀書。聲音稚嫩,卻字字有力,聽得賈代善眉目間都是笑意,“好!”

得了嘉獎,賈瑚卻不見喜色,擔憂道:“祖父的病可好些了嗎?”

賈代善劇烈咳嗽起來,他這病只有他和林寧知道,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藥。皇上大約就在這一兩個月了。前幾日,宮裏送來一碗吃食,說是皇上念著老臣,特意賞給賈代善的,還讓太監特意盯著賈代善吃完了才走。

那以後,賈代善便病了,且不過短短幾天,身子每況愈下。

林寧給他倒了杯水,替他順背,見他不便說話,只得自己代為回答,“祖父累了,你帶了弟弟出去吧。”

賈瑚面色憂慮,看了賈代善一眼,然後又看了眼坐在一角桌案邊規規矩矩地描紅的賈珠,終究還是聽林寧的話,牽了賈珠的手出去。

經過這□□個月的相處,這兩個孩子感情也越發好了。

賈代善從枕頭底下取出兩份折子和一張紙遞給林寧,紙上寫著一個字,“璉”。張氏前段時間九死一生產下了一個男嬰。這是為那個孩子取得名字。林寧收下又去翻那兩份折子。一封是為賈赦請旨承爵的,另一封是為賈政求官的。

林寧皺眉,“政兒性子並不通透,能力也不足,便是入朝為官,恐也難有出息。”

賈代善強撐著身子道:“我如何不知道呢。只是終歸不能讓他當一輩子的白身。你也曾說,老大尚且有爵位,他有什麽?雖一樣是官,我卻也不過是給他謀個閑職。面子上好看些罷了。珠兒和瓊姐兒走出去身份上不會太難看。”

林寧點頭,卻依舊將那折子遞了回去,“老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們求,不如讓皇家主動給。”

賈代善一楞。林寧莞爾一笑,輿圖不能用,這玩意兒若是拿出來,只怕賈代善在軍中的威望更高,到時候就不是功勞,而是催命符了。可沒有輿圖,不代表她不能想別的辦法。

“老爺忘了,咱們家還欠著戶部百萬兩的銀子。如今咱們家也還得起。以往不還是因為這個先例不能開,否則讓其他各家怎麽辦?可現今……”

現今賈代善快死了。以一個快死之人的名義還欠銀。別人便是想發作也發作不得。並且也能在皇上面前刷好感。

你需要人為你征戰西北,平定邊關的時候,賈代善站出來做到了。你忌憚別人兵權的時候,賈代善一句多話沒說也交了。你讓人死,人家也乖乖吃了那盤菜,慷慨赴死,從頭到尾沒對不起你。甚至到死都好惦記著戶部的積弊,惦記著將欠銀還給朝廷。

皇上該怎麽想?不論是愧疚也好,懷念也罷,皇上總要賞點賈家什麽。賈代善不必為賈政求官,只需寫一封家常的書信,以“老朋友”的口吻說說心裏話,拉拉家常,說一說了解皇上的艱難,了解朝廷的不易。然後慢慢談一談自家子嗣,表露出對自己兩個兒子,一個荒唐,一個無能的憂心就好。點到即止,其他都不必提。

賈代善看了林寧一會兒,“還是你想的周道。不過既然如此,倒不急於現在了。與其在此時還銀。不如等我去了之後。我會留下遺書。你們不過是照遺書辦事。”

如此倒是更好一些。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賈代善又咳嗽起來,卻還是強撐著身子道:“扶我起來,伺候筆墨。”

林寧張了張嘴,想勸勸他,話沒出口便被打斷,“趁我現在還能寫得動。若過上兩日,誰知道我還能不能寫呢!”

如此,林寧只得應了,在一旁伺候。不過是兩封書信,賈代善寫得額頭上滿是汗,最後一個字落筆,手竟顫顫發抖。

林寧忙扶著他又躺下,只見賈代善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拉著她的手道:“往後,賈家就靠你了!我……我把孩子們……都……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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