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個人, 如果你能跟她搭上關系, 你手裏的奶粉都能從她手裏賣出去。”

奶粉跟的確良差別很大, 前者的銷售難度也比後者大不少，這也是林畫沒有堅持要做奶粉的原因。

所謂“介紹”, 並不是只有面對面交談才叫介紹。

“她是做什麽的？”甘藍好奇問道，看著不遠處那個身形圓潤的女人。

只看身材，這人的身材跟王桂花有的一拼，不過王桂花是因為剛剛生了孩子才會旁，而這人看著並不像是剛生過孩子的樣子。

“重點不是她做什麽, 而是她家裏的親戚做的是什麽, ”林畫完全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她叫劉英, 老公在食品廠上班, 小姑子在供銷社上班, 大姑子在糧油店上班, 她倒是沒什麽事, 經常閑著無聊來這裏跟大家閑談。”

甘藍瞇著眼：“林姐的意思是她很閑？”

林畫看著她, 挑眉一笑：“不閑的人會做你的生意？”

甘藍也笑了：“可不就是閑著沒事才會做生意麽。”

林畫拍著她的肩：“那你忙，我還有事, 這裏交給你沒問題？”

甘藍伸手就想比個“OK”的手勢, 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手勢直接變成了“V”：“放心吧，林姐，沒問題, 我這人別的都不咋樣，就是夠謹慎。”

林畫笑了一聲：“你那哪是夠謹慎啊，明明是夠膽大。”

甘藍嘿嘿一笑：“不沖突，不沖突。”

“話說在前頭，生意歸生意，我的那份奶粉可得給我留下。”林畫說道，自從開始在姐妹圈裏賣的確良，她在圈子裏的地位可是越來越高了，要是讓她的那些姐妹知道她手裏還有奶粉，肯定會引起一番轟動。

“我這人什麽樣，林姐你還不知道？我這人說話一向說到做到，林姐你要的奶粉，沒有也得有，保證不會少了你那份。”甘藍打著包票。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什麽樣，就表面看著老實，實際一肚子壞水，”林畫嫌棄道，“也不知道多少人被你的樣子騙到。”

越相處，兩人對對方的脾性把握就越精準，林畫對甘藍的態度也不像一開始那樣謹慎，相處起來更加像是處了很久的老朋友。

甘藍輕笑：“看來我隱藏的還不夠深，這都被林姐你發現了。”

林畫也笑了，目光忍不住打量甘藍，從認識到現在，也沒有幾天時間，她對甘藍的印象已經出現了大翻轉。

這或許也印證了一個道理。

人不可貌相。

“你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這是林畫對甘藍未來的預測，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這幾天賺到的絕不僅僅只是轉手的確良獲得的利潤，還有甘藍這個人。

結交這樣一個人，就好像面前出現了一條岔路，一條開滿了鮮花的道路。

“彼此彼此。”甘藍微笑著看著林畫。

等到改革開放政策全面鋪開，聰明人總會有發揮的餘地，未來是拼人才拼機遇的時代。

兩人這次交談，也算是一次談心，從這一天開始，意味著兩人的未來將會交織在一起。

林畫挎著包回家，笑呵呵跟院子裏的人打招呼，跟以前很多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走進屋內再出來，林畫身上已經換上了的確良的襯衣，帶著同樣穿著的確良襯衣的女兒出了大門。

兩人離開後不久，大院裏嘟囔聲響起：“花裏胡哨的，多大歲數了，這麽冷的天穿成這樣，也不害臊。”

往常這樣的嘟囔聲總會換來幾聲附和，但這一次，卻迎來了截然不同的回覆。

“多好看啊，那可是的確良，好多地方都買不到呢。”

“的確良做的襯衣真好看。”

“我也想要用做衣服。”

“聽說林嬸還給琪琪做了一條的確良的裙子呢，說是等開春就能穿了。”

“的確良裙子？那得多少錢啊？”

“至少三十吧？”

“不對，我看至少四十塊。”

“真好。”

大院裏的聲音逐漸偏向林畫母女，而另一邊，林畫已經帶著女兒方琪琪走到了另一邊的大院裏。

“媽，我們今天來這裏做什麽？”方琪琪低聲問道。

“讓大家看看咱母女穿的確良好看的樣子。”林畫笑著拍著女兒的手背。

她一向愛美，穿上的確良之後又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不是她吹，她覺得自己跟女兒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女，反而像是姐妹。

“林畫？真的是你啊，遠遠看著我還不敢認呢，這是的確良料子了，做衣服可真好看，穿在你身上更好看，更你女兒站在一起跟姐妹倆似的。”還沒走近，聲音已經嚷嚷了起來。

林畫笑瞇了眼：“可不就是好看麽，所以特意給你送了一件過來。”

說著，林畫把一早就拿在手裏的的確良襯衣遞了過去。

“這怎麽好意思？”對方微楞。

“怎麽不好意思，琪琪就要嫁到你們家來了，一家人，還要說兩家話不成？”林畫特意帶著女兒來找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女兒的婆婆。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對方迅速瞧出了林畫眼裏的笑，忙低聲詢問：“這麽多的確良布料，你從哪裏得來的？”

“碰巧拿到了一批的確良。”林畫只簡單提了一句，眼神對上。

“這事可得好好商量，進屋談，”對方笑著，伸手挽住方琪琪的手臂，“你瞧瞧，琪琪這孩子可是越長越好看了，這穿上了的確良更是不得了，怪不得我兒子對你念念不忘呢。”

方琪琪立刻紅了臉，雖然已經是未婚夫婦，可是聽到未來的準婆婆這麽說，她還是有些害羞的。

林畫還是笑著，又拍拍女兒的手，她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沒有遺傳她的聰明，傻乎乎的，跟她那個傻乎乎的老公簡直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我可是迫不及待等著琪琪你嫁到我們家來了。”對方笑著說話，目光落在林畫身上。

兩人對視，林畫立刻讀懂了對方眼神裏的意思，不就是說她比較喜歡這樣“傻乎乎”的兒媳婦麽。

不過也好，有個聰明的婆婆，當兒媳婦的還是傻一點比較好，不然這婆媳矛盾肯定激烈。

兩個當娘的在對待兒女的婚事上達成一致，迅速進入下一階段，開始悄摸談起了生意。

至於當女兒的，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還在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的確良做的襯衣可真好看，可惜裙子還不能穿，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穿的確良的裙子了，一定比襯衣更好看。

另一邊，甘藍在林畫的指點下，確認了潛在客戶之後，並沒有直接上前交談，而是一直在旁邊觀察情況。

這時候做生意不容易，她要找的人必須膽大心細，而且脾氣還得好，否則要是一眼不合舉報走起，她這生意做著豈不是得不償失？

甘藍實實在在觀察了好幾天，才確認可以跟劉英透露奶粉的事。

在這期間，林畫又跟她拿了一次貨，一共六十米的確良，價格還是四百四十塊錢。

甘藍也不問林畫到底是用什麽渠道把那些的確良賣出去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無二話。

林畫也不問她跟劉英的交易情況如何，只是問了一句奶粉的事，想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拿到奶粉，得到答覆之後便不再多問。

這樣的交流在兩人看來就足夠了，再深入的生意交流在這個年代並不適合。

不過在甘藍跟劉英接洽之前，另一邊的葉長雲在榨油廠裏有了第一個任務，需要去外省考察其它地方榨油廠的經營情況。

“這時候還需要考察經營情況？”

晚上的時候，甘藍坐在椅子上，轉頭倚著椅背，看著另一邊的葉長雲。

“嗯，這是他們給我的任務。”葉長雲握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麽。

“很奇怪，他們這時候派你出去，是有什麽目的嗎？”甘藍皺眉，實在想不通紅葉榨油廠那些人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因為沒有目的，才派我出去，”葉長雲放下筆，轉過頭看著甘藍，微微一笑，“最近伍糧開始管理榨油廠的事，幾次都是他贏，大概有人覺得伍糧做的事有我在背後撐腰吧。”

甘藍瞬間明白了葉長雲的意思，眉頭皺的更緊：“過分！”

“不過分又怎麽能惹我生氣？”葉長雲笑道，起身走到甘藍面前，俯身看她，“其實我之前確實有點生氣，但是看到你為我生氣的樣子，頓時就不氣了。”

甘藍擡頭，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許久……

“你出差要去多久？”甘藍伸手，抱住葉長雲的脖子，低聲詢問。

“按照他們的意思，如果我在一個月內回來，就說明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不夠敬業。”葉長雲低聲說道，意思很明確，他這次出差至少要一個月。

“他們是故意針對你吧？”這一個月的時間說是去調研，其實就是想個辦法支開葉長雲，讓伍糧孤立無援。

“媳婦兒，有沒有興趣來一場公費旅游？”葉長雲俯身。

“誰要跟你公費旅游？”甘藍白了他一眼，“你這是出去一個月，又不是一天，我跟你一起出去了，家裏怎麽辦？要真的鬧出什麽事，就苗禾那樣能處理？”

葉長雲嘆了口氣：“心疼自己要一個人孤身在外，想要媳婦兒愛的抱抱。”

甘藍心裏一軟。

……

第二天一早。

甘藍對著一覺醒來已經顯示十二點的時鐘，氣得把床上的枕頭扔在地上。

去你的安慰！

男人的破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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