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們啊。”卡朋特停頓一下，皺著眉頭想了想:“先生們是……”

“我叫吉爾什，他是哈利，他叫波特。我們是來自威斯特王國的游離商人，以前經常和你做交易，你忘了？”為首的黝黑中年人吉爾什，介紹說。

“抱歉，沒有記住貴客的姓名。”卡朋特有點尷尬，他只記住他該記住的東西，而不去記住他沒必要牢記的事情，所以他確實是忘了。卡朋特只記得他們是游離商人，在他看來顧客的姓名沒有在要記住的範圍內，以前是比爾負責接待客人的。

想到這裏，卡朋特問艾克斯:“比爾去哪裏了？”

“他好像回家了……”艾克斯也不知道比爾去哪裏了，只好胡亂地撒謊。他趕緊搬來椅子請客人和卡朋特坐下，試圖轉移了卡朋特的註意。

艾克斯拙劣的謊言騙不了卡朋特，他知道比爾肯定是去外面玩了，但是並不打算揭穿。卡朋特也不再糾結比爾的事情了，他回過頭對客人開門見山地說:“請問你們要購買什麽器具?”

“我要向你購買二十張折疊凳子，五張彈簧搖椅，八套折疊籬笆。當然，如果有什麽高檔的機械器具我們會高價購買的。”吉爾什顯然很熟悉卡朋特木匠鋪的產品，說起來頭頭是道。他的目光轉移到櫃臺邊的機械座鐘上，他一進來就註意到了這個“奇異的器具”的不凡。

“嗯，折疊凳子六個銀幣一張，彈簧搖椅三十個銀幣一張，折疊籬笆二十個銀幣一套。”卡朋特在心裏估計了一下，報出了幾個合理的價格。

“哦……這樣啊!”吉爾什眼睛發亮，急忙對身邊的中年同伴說:“哈利，你不是也要買家具麽？幹脆就在卡朋特這裏買吧!”

那個金色頭發和胡子的中年人立刻會意，對卡朋特說:“我也要買十張凳子，五張彈簧搖椅，四套籬笆。”

“可以。”卡朋特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卻不多想，直接應了下來。然後又說:“你們打算直接取貨還是先下訂單，等你們離開的時候再取貨。”

“我們不急著離開，先下訂單。”吉爾什眉開顏笑，對卡朋特說:“放正我們要在貝切利小鎮購買其它東西，我們離開貝切利小鎮的時候我們再來拿貨。”

游離商人在木匠貿易中經常以下訂單的形式預定購買的商品，即使商家的商品數量和充足，他們也這麽做。這是因為游離商人在貝切利小鎮暫居的時候需要租賃場地和倉庫安置他們的馱隊和貨物，精明的游離商人可不樂意在暫居期間由於購買過量的商品不得不再租一個倉庫。

卡朋特拿出紙和筆開始立票據，在立好的票據上簽上名後，吉爾什立刻收了票據然後將定金交給卡朋特。在一旁的艾克斯隱隱覺得不對，但是他認為自己只是個學徒，在生意上不好幹涉。

“卡朋特先生，你還有什麽有新意的器具可以賣給我們嗎？”吉爾什樂呵呵地靠近卡朋特問到，艾克斯覺得吉爾什現在就像一個搖著尾巴的哈巴狗。

“好像沒什麽可以出售的，現在沒做出來。”卡朋特搖頭說道。

“那不是很奇特的東西麽？它是什麽，有什麽功能?”吉爾什指著座鐘說。

“這是機械鐘，可以用來報時……”卡朋特深入淺出地向三個客人介紹了座鐘的功能。

吉爾什他們聽了座鐘的功能嘖嘖稱讚，圍繞著座鐘仔細觀察指針的走動和鐘上的花紋。

這剛好到了十二點，座鐘中央的窗戶打開，一只栩栩如生的百靈鳥扇著翅膀趴著窗戶裏唱著婉轉的歌，伴隨著悅耳的叮咚聲。

“噢！”吉爾什他們被嚇了一跳，待卡朋特介紹說這是座鐘的報時功能後，他們就激動了。

“我的天哪!這是施了魔法的器具麽？”吉爾什驚訝地說。

待到卡朋特跟他說這是純機械的產品，並給他們講解一下機械鐘的原理後，他們驚呆了。

“不可思議!這神奇的東西居然是用木頭和齒輪做的!”吉爾什喃喃地說。

艾克斯很想反駁他這鐘不只由木頭和齒輪構成，但是他認為這樣對客人不禮貌。沒想到卡朋特立刻就用他的知識反駁了，只是這對吉爾什來說無異於聽獸語那樣不懂。

“比魔法沙漏精致、實在多了！”哈利也驚訝地說。

魔法沙漏是貴族和魔法師用的計時工具，和一般漏鬥不同的是魔法沙漏由一個施了魔法的沙漏、沙漏架子和一個圓形刻盤組成。沙漏上的細沙可以落一個小時，細沙落完後沙漏在魔法的作用下在架子上顛倒過來繼續計時，同時架子上刻盤裏的一根指針也會指向下一個代表著時辰的數字。

“這得值多少錢啊!”一直都寡言少語的年輕人波特也讚嘆道。

“卡朋特先生，請問可以將這個鐘賣給我嗎？我出30個金幣，怎樣？”吉爾什熱切地湊上來。

“這個鐘不賣!”卡朋特直接給出回答。

“40個金幣，卡朋特先生，只要你肯將它賣給我，價錢好商量!”吉爾什不死心，追加價錢。

“不賣!”卡朋特還是搖搖頭，絲毫不為木匠鋪一年的三分之一的收入動心。

結果吉爾什不顧同伴阻撓加價到60個金幣，卡朋特依舊不肯賣掉座鐘。艾克斯有點給這高昂的價格弄暈了，要知道伐木期間弗蘭奇一個月的收入才一個金幣除去工本費、雇傭金，一個月只剩40個銀幣。刨去生活費最基本的10個銀幣，一個月盈餘30個銀幣已經很好了。而60個金幣，弗蘭奇要工作多少年，要賣掉多少木材才能賺到啊！而卡朋特卻毫不猶豫地推掉了！艾克斯覺得很可惜，真想不明白卡朋特為什麽不賣。

想不明白的不只有艾克斯，三個游離商人也想不明白。

“卡朋特先生為什麽不賣?”年輕的波特問了出來，按道理這麽高的價格並且擺在木匠鋪裏的家具哪有不賣的道理，其他兩人也向卡朋特投來詢問的眼神。

“我要用它來提醒我時間，我總會忘記時間。”卡朋特坦白地說。這句話讓吉爾什郁悶得差點吐血，吉爾什不甘心，繼續纏著卡朋特要他賣。但是卡朋特生氣了，警告說若是再糾纏就把他們趕出去，完全不理會他們是下了訂單的顧客。

吉爾什無可奈何，只好詢問是否還能制造一個座鐘賣給他。在聽到卡朋特說可以後，吉爾什手舞足蹈，立刻又下了訂單。

吉爾什從卡朋特木匠鋪裏走出，哈利和波特急忙跟上。哈利走上前急切地詢問吉爾什:“你為什麽用60個金幣買一個新發明的產品?它也許值一兩百金幣，但是對我們來說不值。”

游離商人是在奧斯姆大陸行走的商人，他們的足跡踏遍了奧斯姆大陸所有人類帝國，甚至是獸人國度。他們像候鳥一樣來回地遷徙，在奧斯姆大陸留下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商道。他們的旅途很艱難，他們會將西部的威斯特王國的特產香料帶到東部濱海的洛林帝國。期間將要跨越十幾個王國和公國，旅途非常遠，途中危機重重。所以他們販賣的東西都是昂貴的稀缺品、奢侈品，販賣後價格至少翻了十倍!但是剛發明的機械座鐘知名度可以說沒有，而且也沒有和神奇的魔法粘上邊，所以哈利經驗豐富地預測它最多可以販賣到200金幣，但這對游離商人來說是虧了!

“哈利，你知道為什麽你和我一樣經驗豐富卻當不了商隊的領隊麽？”吉爾什沒有直接說明，而是反問到。

“為什麽?”哈利下意識問到，但是吉爾什在商隊裏威望很高，他沒有非分之想。

“因為你善於計較卻無法從大局上看問題，你只能看到直面的而無法從另一個角度上觀察。”吉爾什頓了頓說，“固然座鐘在普通市場上沒有多大吸引力，但是對於一些奇怪的市場就不一樣了。”

……

在吉爾什他們交談著離開後，比爾從外面溜達回來了。

在得知卡朋特與吉爾什他們交易的內容後，比爾氣的快要吐血了。

“哎呀！真是敗家啊！那折疊凳子至少十個銀幣一張，彈簧搖椅起碼要五十個銀幣一張，折疊籬笆要按三十個銀幣來算……”比爾捶胸頓足，氣的哇哇叫。

哇，四張凳子的價格就抵上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了!艾克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其實也就是艾克斯的家庭種植了農作物來減少生活費的支出，要是小鎮的家庭的一個月的支出一般是伍德一家的三、四倍生活費。而且一般的凳子也不值這個價格，但是卡朋特的凳子很便利很精巧，所以很熱銷，在比爾精心營造下卡朋特木匠鋪的家具在游離商人中算是高檔品了。

比爾還在唉聲嘆氣地可惜，但是訂單已經下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了，只是比爾這個精明人就是不想吃這個虧，還嚷著要去討回公道。

當聽到游離商人給座鐘出價60個金幣的時候，比爾馬上就打消了對吉爾什的不滿，高興的跳了起來，急切地向卡朋特詢問短時間內可以制造出多少座鐘。

這幾天艾克斯一直在當掌櫃，並不是比爾又去外面溜達了，而是比爾如卡朋特一樣窩在工作室裏面，和卡朋特制造座鐘。不得不說比爾為了錢真的認真起來了，直到三天後比爾才拉著艾克斯出現在二樓大廳旁邊的雜物間裏。

艾克斯剛來的時候比爾已經帶他大致走遍了整個木匠鋪，不只是木匠鋪的主樓，還有木匠鋪後院:一個堆滿木材的倉庫、一個小型的鑄造坊。倉庫裏放了弗蘭奇砍伐的木材，散發著木屑的味道，倉庫空地上還隨意放著鋸子、斧頭等工具和幾塊木板。低矮的鑄造坊靠著店鋪一樓的後墻，與前面的廚房相對。它的旁邊挨著一樓店鋪通向後院的甬道，鑄造坊屋頂上豎起的高大煙囪則與廚房共用。鑄造坊和鐵匠鋪差不多，都有熔爐、鑄造臺、鐵錘、風箱，空氣中散發著煤渣的氣味。卡朋特木匠鋪的後院就是不同其他的居民房子，沒有栽上花草卻建了倉庫和鐵匠鋪。

雖說艾克斯差不多走遍了木匠鋪，但是雜物間艾克斯沒有進去看過。也許是雜亂的物件不值得看，所以當時比爾沒有讓艾克斯進去參觀，現在在艾克斯看來那樸實的木門裏是塵封的記憶。

空氣中散發著灰塵的陳舊氣味，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桌子，桌面上放著畫紙、畫布、油畫筆和幹涸的畫盤。這些東西都被灰塵塵封著，圍著桌子的兩張一張也布滿一層薄薄的塵土。桌子旁邊面向籠罩著天藍色窗簾的窗戶一邊豎著一個畫架，畫板上面是一張畫著半張臉的畫紙。那半張臉只從額頭畫到鼻子，沒有下巴。從高高的額頭、突出的眉骨、和彎彎的鷹勾鼻來看，艾克斯辨認不出這是卡朋特的肖像還是客廳窗邊木雕的主人的自畫像。如果不是這些東西布滿灰塵，艾克斯會以為它們的主人剛從這裏離開去外面找藝術靈感了。

房間的左側放著一張特殊的“桌子”，那“桌子”也是四條腿，只是桌面很厚，而且形狀不規則。

“這是鋼琴，可以彈奏音樂，和這個畫架都是卡朋特大兒子的遺物。”比爾向艾克斯解釋說，並揭開鋼琴蓋按了幾下裏面的黑白鍵，立刻就彈出幾個悅耳的音符。

“卡朋特的大兒子蒙迪歐是一個藝術家，他喜歡音樂、繪畫和詩歌。但是卡朋特的二兒子法特喜歡戰爭，兩兄弟真是性格迥異!”比爾又給艾克斯說起卡朋特家庭的往事，“法特執意要去參軍，作為兄長的蒙迪歐不放心，也跟著去了，沒想到……”說到這裏，比爾聳了聳肩，表示你知道的。

“我們的目標不在這裏。”比爾走到了房間的右側一個櫃子前。

這是一個上了鎖的櫃子，高度有艾克斯的胸膛那麽高。上方有兩個並排著的抽屜，下方有一個正方形的雙頁櫃扉。

比爾打開了櫃扉，艾克斯可以看到櫃子裏放著木劍、木制玩具車、一只木雕老虎等，最引人註目的是裏面放了一個弓弩，和幾支露著銀白鋒尖的箭。

比爾拿起弓弩在手中把玩:“這是法特的玩具，他就喜歡這些。”

比爾將弓弩交給艾克斯，然後用鑰匙去打開頂部的抽屜。艾克斯撥拉著弓弩的弦，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著如果將那鐵箭頭的羽箭裝上去發射是否會殺死人。

比爾打開了右側一個抽屜，發現裏面放著一些稿子和樂譜，就不感興趣地甩手給艾克斯拿著。

艾克斯放下弓弩接過那疊紙，他知道這是蒙迪歐的遺物。比爾說蒙迪歐喜歡音樂、繪畫和詩歌，前兩樣艾克斯都能在房間裏找到相應的事物。那詩歌呢？艾克斯從這些寫著流暢字體的手稿上找到了。

噢！親愛的父親，

我將要離你而去，

奔赴遠方的戰場。

前路也許是死亡的迷途，

或者是凱旋的勝利!

戰爭並非我的本意，

但阿波羅需要守護墨丘利。

艾克斯停頓一下，他記得阿波羅和墨丘利是兩個兄弟神。身為哥哥的阿波羅是光明之子太陽神，喜歡藝術、詩歌音樂。身為弟弟的墨丘利是個不安分的神，是商人和盜賊的守護神。這裏應該是代指蒙迪歐自己和法特，艾克斯心想。

艾克斯將要要往下看的時候，比爾的叫聲將艾克斯打斷了。

“噢，終於找到了！艾克斯，你看這是什麽？”比爾將一個巴掌大小的長方體盒子拿到艾克斯面前。

“這是什麽？”艾克斯可以看出盒子是用木板做的，長方體盒子的側面還有一個旋鈕。但是這個盒子是完全密封的，沒有蓋子，艾克斯很是疑惑它的作用。

“哈哈，不知道了吧？”比爾得意地笑著，他用拇指和食指夾住旋鈕扭幾下，放開手，木盒子裏竟然發出類似座鐘的叮咚聲!悅耳的叮咚聲組成了一首動聽的曲子，在這個寂靜封閉的雜物間飄蕩。

“這叫八音盒，是卡朋特制造給他的大兒子的玩具。”比爾向驚訝的艾克斯介紹說，“也是我們在這場木匠貿易制勝的法寶!”

“木匠貿易?制勝?”艾克斯一頭霧水，他這個新來的學徒完全不了解。

“這是貝切利小鎮木匠行業銷售火爆的季節，主要是大陸西部的游離商人遷徙路過貝切利小鎮時購買名貴家具造成的。”比爾耐心地向艾克斯解釋說，“就像前些天的吉爾什他們那樣。所以這個銷售季節也是木匠行業的競爭時節。”

“哦。”艾克斯也聽說過游離商人會暫駐貝切利小鎮並購買家具，但是他不知道木匠行業彼此的競爭。

比爾看到艾克斯理解後繼續說:“前些天我出去打探到，其他的木匠鋪開始仿制我們的家具了。雖說他們很無恥，但是我們也阻止不了，這會讓我們的銷售額下降!”

比爾有些氣憤，快速而激烈地說:“他們沒有足夠的智慧和知識去創新，只能像盜賊那樣去竊取我們的技術!”

“不過不要緊，讓他們抄襲吧！我們有更好的了。”比爾捧著八音盒端詳著，就像在看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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