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烏鴉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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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小子，這麽盯著本王是僭越!”
艾克斯徹底傻眼了，但一只烏鴉在當面對你說話時，誰不傻眼呢？
艾克斯楞了很久，最後回過神，試探地對著烏鴉問到:“是你在說話？”
“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沙啞的聲音從烏鴉的口中傳出。
“噢！我的天吶！”艾克斯驚訝地從枯木上跳起，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說:“烏鴉怎麽會說話，一定是幻覺，或者我還在做夢!”
艾克斯說著就狠掐了自己的臉，結果疼得眼淚汪汪:“噢，真疼!看來不是做夢。”
“餵，可惡的人類小子，竟敢質疑本王的話!”烏鴉見到艾克斯一系列的神經質話語和舉動，氣的哇哇直叫。
“看來真的是你在說話……”艾克斯不理會烏鴉的氣憤，在事實擺在面前之後，艾克斯由驚訝變成了好奇:“你怎麽能說話呢？”
“為什麽我不能說話呢？”烏鴉憤怒的回答:“我不僅會說話，還學識淵博……我還會作詩呢！”
說著，烏鴉賣弄地搖晃著腦袋，裝作深情地念起了四句詩:
“他的屍首已埋進墳墓裏，
他的靈魂還在人間飄蕩著。
他的心裏有無數的話要說，
他的親人們都聽不見了。”
艾克斯目瞪口呆，再也沒有什麽比這更不可思議了——說人話的烏鴉在騷包地念詩！那沙啞的破嗓子努力地憋著柔和的聲音，款款深情地吟唱著。
“真見鬼了……”艾克斯喃喃地說。
“見鬼？哦，對！就是見鬼了。”烏鴉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到艾克斯的聲音，猛然回過神來對艾克斯若有所指地說。
見鬼……艾克斯郁悶地想著，這只烏鴉是不是撞壞腦子了。
“呃嗯。”烏鴉清了清嗓子，揚起鳥首高傲的說:“正式向你介紹一下，本王是附近鴉群的首領，你可以叫我伯德。”然後頓了頓，低下頭看艾克斯的反應。可惜艾克斯的反應只是“哦”的一聲，讓烏鴉伯德感到沮喪。
在艾克斯看來，一群烏鴉的首領似乎不怎樣，因為他覺得這跟養著一群雞的養雞人差不多。艾克斯還在心裏揶揄:烏鴉也稱王了……即使艾克斯不諳世故，他知道不該說出去，不然伯德非得跟他沒完。
但是伯德的下一句話讓艾克斯跳了起來:“我受榮格的請求來對你說一些話。”
“什麽！”艾克斯腦袋中充訴著震驚和疑惑:“你說榮格叔叔有遺言讓你向我交代？”同時艾克斯在心中想著榮格叔叔什麽時候認識了這只怪鳥了？
“嗯，說是遺言也沒錯。”伯德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但是是榮格的靈魂想要通過我向你轉達一些話。”
“what?!”艾克斯再次驚呆了:“你說叔叔的靈魂？他在哪裏？”
“喏，就在那。”伯德偏了偏鳥頭，將鳥嘴指向一片艾克斯身邊的樹蔭。
艾克斯將信將疑地偏過頭看向身邊，但是身邊空蕩蕩的，一片落葉旋轉著飄下來——什麽都沒有。
“你現在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伯德神秘地說:“他是羈留人世間的幽靈，那個神棍幫不了他升上天國。”
“那你怎能讓我相信你?”艾克斯歪了歪腦袋。
伯德也歪了歪鳥頭，好像在聆聽。過了一會，伯德對艾克斯說:“榮格說他曾牽著你的手走過黑暗的野外，他曾手把手教過你武技，他曾帶你和傑森到野外打獵，獵到了一只梅花鹿，但是在你懇求下放了它。這你該相信了吧？”
艾克斯的思維回到了兩年前的一個中午，那時候艾克斯和傑森鬧著要跟榮格去打獵，在他們倆保證聽從榮格的吩咐後，榮格只得帶著兩個胡鬧的小家夥進入落日森林。
那天他們的運氣似乎很好，進入森林不久就遇到了一只梅花鹿。榮格讓艾克斯和傑森隱藏起來，自己卻潛伏前進。榮格在適合的距離下彎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正在喝水的梅花鹿的後腿。梅花鹿受了傷，被榮格活捉了。
艾克斯和傑森不等榮格的吩咐就興沖沖的跑過來，圍著那頭在徒勞掙紮的梅花鹿發出一聲聲讚嘆。那頭梅花鹿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鹿角，油滑的皮毛上有著令人驚奇的梅花形斑點，還有水汪汪的、純潔而迷蒙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
艾克斯震驚了，到現在艾克斯依然深刻記得那雙眼睛裏傳遞來的信息。那是害怕、無助、活命的祈求，還有水一般的柔弱。
艾克斯很同情梅花鹿，情不自禁地向榮格提出放了梅花鹿的乞求。沒想到榮格最後居然真的把那只昂貴的梅花鹿放了，還開玩笑地說艾克斯長大後梅花鹿會變化為一位漂亮的女子來做艾克斯的妻子。艾克斯不知道如果是現在，他還會不會提出這麽一個不合理的請求，但是榮格卻毫無吝惜地包容了他無理取鬧的請求。
艾克斯向山坡上看去，徒勞地想要看看榮格的面容。山坡上的祈福儀式大概到了重要步驟，一陣聖潔的光芒綻放開來，山坡上的人影一陣騷動。
“噢！他消失了。”艾克斯聽到烏鴉驚訝地說。
“誰消失了？”艾克斯疑惑地問伯德。
“那個幽靈，你的叔叔。”
“他為什麽消失了?”艾克斯擔憂地問:“難道是剛才的儀式讓叔叔消失的?”
艾克斯相信了比爾的話，但是他的心裏還是存在許多疑惑。
“嗯，應該是的。”伯德淡定推測地說:“你叔叔的靈魂裏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將他羈留在人間，同時也保護著他，抵抗著光明的力量，所以幽靈榮格能夠在白天出來。但是那力量並不能完全保護他，所以那幽靈在白天連顯形都辦不到。現在那個神棍的光明魔法打破了這個脆弱的平衡，所以他大概是回到墳墓裏恢覆靈魂體了。”
“那叔叔他沒事吧？”艾克斯聽了這些讓他糊塗的話，只能關切地詢問。
“應該沒什麽事……”伯德不確定地用爪子撓了撓頭:“不過這幾天他應該出不了墳墓了。”
“叔叔想要告訴我什麽？”艾克斯放下心來，隨即就想到了伯德來找他的目的。
“那個……榮格還沒來得及說。”伯德拍了拍翅膀表示無可奉告。
“那……”
艾克斯還想提問，但是幾聲刺耳的烏鴉叫聲傳來。在艾克斯覺得奇怪的時候，伯德對他說:“好了，今天就說這些，有人來了……如果榮格的靈魂恢覆後我會到你家來找你的，他有些話要親自對你說。”
榮格叔叔什麽時候能恢覆？艾克斯還沒問出口，伯德就撲棱地扇動翅膀飛了起來，在艾克斯頭頂盤旋。
“聽好了人類小子，把今天遇到我的事藏到心裏，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讓別人知道烏鴉會說話，不然你就準備好接受烏鴉的報覆吧！再見！”
烏鴉伯德丟下惡狠狠的危脅話，就快速沖出樹梢，嗄嗄地大叫兩聲飛走了。伯德飛出樹林後，數百上千的烏鴉成群結隊地飛過樹林上空，呀呀地回應著伯德，追隨著伯德而去。
看來它還真是鴉群的首領……艾克斯目送鴉群變成遠方天空的一團小點，默默地想著伯德說過的話。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可惜來不及問，伯德就離開了。
“在看什麽？艾克斯。”
弗蘭奇的聲音傳到艾克斯的耳朵裏，艾克斯回過頭，看到弗蘭奇提了個水壺向自己走來。
“鴉群飛走了。”艾克斯嘆了一口氣。
“葬禮完了鴉群就會飛走的。”弗蘭奇淡淡地說，隨後將手中的水壺遞給艾克斯:“感覺好了點沒？喝一些水吧。”
“好多了。”
艾克斯接過水壺，喝了幾口水。這時榮格的葬禮已經結束了，牧師在眾人的擁簇下走下山坡。
“走吧，我們回去。”弗蘭奇對艾克斯揮了揮手。
艾克斯回頭向鴉群飛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邁開步子跟上弗蘭奇。
叔叔要借助烏鴉的舌頭對我說什麽呢？艾克斯的心裏滿是疑問。是什麽讓叔叔死後都要對我說的？羈留著叔叔的力量又是什麽？艾克斯一個個疑問都想不出，但也不好向弗蘭奇說，畢竟伯德的警告還在艾克斯心裏，伯德的詭異讓艾克斯收起了懈怠的心思。
弗蘭奇和艾克斯加入人群中，人們緘默地走著，但是他們的神情卻透露著興奮。回到榮格一家後，人們紛紛向榮格一家辭別。弗蘭奇帶著艾克斯走出榮格的家門，看到幾個村民在村邊的路上討論著，就走了過去。
“那位牧師大人念著咒語，然後一揮手杖就發出了一道金光……”一個皮膚曬黑的村民在唾液橫飛地向其他村民說著牧師的祈福儀式的情景，艾克斯知道他出席了榮格的葬禮。
弗蘭奇搖了搖頭，拉著艾克斯走開了。
“爺爺對這些不感興趣麽？”艾克斯問到。他記得以前弗蘭奇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立刻加進去展開討論。
“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魔法，現在見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向別人吹噓!”弗蘭奇嘲笑道。
“爺爺不也是喜歡吹噓麽？”艾克斯咧嘴笑了。
“哈哈！確實是這樣，但爺爺的見識和他們不同。”弗蘭奇尷尬地撓撓頭，哈哈大笑，拋出了個“五十步笑一百步”的理由。
“走，回家去。”弗蘭奇不等艾克斯說話，牽著艾克斯的手快步走向家裏。
看到弗蘭奇恢覆了以前爽朗的笑容和大手大腳的行為，艾克斯會心地笑了。這幾天弗蘭奇一直沈浸在榮格死亡的悲痛中，艾克斯心裏很難受。看著弗蘭奇高大的背影，艾克斯暗中決定:一定要讓爺爺快樂!
木屋前的空地上圓木堆積了很多，艾克斯心裏估算不久弗蘭奇就該將木材運往貝切利小鎮出售了。
弗蘭奇開了門，與艾克斯走進去。艾克斯坐在椅子上發呆，今天經歷了榮格的葬禮和與烏鴉伯德的交談，兩件事對艾克斯的沖擊他尚未成熟的心靈還沒能完全接受。
“艾克斯，那本書呢？”弗蘭奇的聲音將艾克斯的呆滯打斷。
“啊？”艾克斯還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站在他面前弗蘭奇。
“就是你在河裏撿到的那本書。”弗蘭奇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在艾克斯旁邊坐下。
“啊！”艾克斯心臟一個加速，偷偷地看了弗蘭奇一眼。但是弗蘭奇一臉平靜，就像在問艾克斯是否需要吃午餐一樣。
艾克斯再次撿回神秘之書後沒有交給弗蘭奇，而是將它藏起來。艾克斯曾想過將書交給弗蘭奇，只是榮格的死讓弗蘭奇很悲痛，而且之前弗蘭奇看到神秘之書時反應激烈，艾克斯害怕神秘之書會挑斷弗蘭奇脆弱的神經。
“我……我藏起來了。”艾克斯雖然很疑惑弗蘭奇怎麽得知自己找到神秘之書，但他還是選擇說實話。
“我就知道它會回到你的身邊的，一旦被它認定，無論如何都無法拋棄它……”弗蘭奇有些落寞地說:“艾克斯，將它拿出來交給我吧。”
艾克斯看弗蘭奇沒有多大反應，就沒有拒絕，從自己的床上的席子下將書拿出來遞給弗蘭奇。
弗蘭奇接過書，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封面，就像撫摸親人的皮膚那樣溫柔。
過了很久，弗蘭奇將書本放下，對艾克斯問:“還想聽故事麽？”
艾克斯雖然不知道弗蘭奇為什麽突然想講故事，但是艾克斯看出弗蘭奇好像要表達一些東西，就點了點頭。
“從前有一位鄉村少年，十七八歲。他熱愛冒險，就隨著游離商人的駝隊離開了家鄉，到外面的世界旅行。少年輾轉著經過了許多地方，遇到過各種危險，但他都機智地克服了。直到有一回他進入了一片充滿死亡威脅的上古遺跡。那遺跡裏有無數兇險，但少年的運氣很好，他的同伴都死了，他趨福避禍走到了最後。
他在遺跡的中心找到了一件神的權杖，擁有神的威能的權杖。他很高興，由於過於勞累，他抱著權杖睡著了。他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化身為神，拿著權杖在天上行駛神的權限。但是他失手掉落了權杖，他就失去了神的權限，從天上掉下凡間，摔死了。
被嚇醒後，少年將權杖遺棄在遺跡裏，空手離開了。故事就是這樣。”
“哦。”艾克斯應了一聲，黑色的瞳孔裏不禁流露出失望。這個故事平淡無奇，既沒有細說少年遇到了何種恐怖的兇險，又沒有說少年如何絕處逢生，也沒有說少年是怎樣與他的同伴生死分離的狗血情節，與弗蘭奇以前說過的精彩故事完全不同。
弗蘭奇看出了艾克斯的心思，笑著說:“這個故事是不精彩，但是那個少年為什麽因為一個夢就將神的權杖遺棄了，難道是害怕夢境成真?”
艾克斯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能問為什麽。
“這個世界上為了追求力量而飛蛾撲火的人太多了!”弗蘭感慨地說:“那個少年也不例外，但是他在夢裏憑借著神的思維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使強大如神祗，也無法逃脫俗世的紛爭，並且徒增煩惱。平凡才是真，所以他放棄了權杖。”
艾克斯沈默了，他不懂得弗蘭奇的說的道理。按照他看來，當一個淩駕雲端的、無所不能的神似乎是不錯的樣子。
“也許你以後會明白的。”弗蘭奇轉了個話題:“你不是想要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麽？現在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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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斯徹底傻眼了，但一只烏鴉在當面對你說話時，誰不傻眼呢？
艾克斯楞了很久，最後回過神，試探地對著烏鴉問到:“是你在說話？”
“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沙啞的聲音從烏鴉的口中傳出。
“噢！我的天吶！”艾克斯驚訝地從枯木上跳起，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說:“烏鴉怎麽會說話，一定是幻覺，或者我還在做夢!”
艾克斯說著就狠掐了自己的臉，結果疼得眼淚汪汪:“噢，真疼!看來不是做夢。”
“餵，可惡的人類小子，竟敢質疑本王的話!”烏鴉見到艾克斯一系列的神經質話語和舉動，氣的哇哇直叫。
“看來真的是你在說話……”艾克斯不理會烏鴉的氣憤，在事實擺在面前之後，艾克斯由驚訝變成了好奇:“你怎麽能說話呢？”
“為什麽我不能說話呢？”烏鴉憤怒的回答:“我不僅會說話，還學識淵博……我還會作詩呢！”
說著，烏鴉賣弄地搖晃著腦袋，裝作深情地念起了四句詩:
“他的屍首已埋進墳墓裏，
他的靈魂還在人間飄蕩著。
他的心裏有無數的話要說，
他的親人們都聽不見了。”
艾克斯目瞪口呆，再也沒有什麽比這更不可思議了——說人話的烏鴉在騷包地念詩！那沙啞的破嗓子努力地憋著柔和的聲音，款款深情地吟唱著。
“真見鬼了……”艾克斯喃喃地說。
“見鬼？哦，對！就是見鬼了。”烏鴉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到艾克斯的聲音，猛然回過神來對艾克斯若有所指地說。
見鬼……艾克斯郁悶地想著，這只烏鴉是不是撞壞腦子了。
“呃嗯。”烏鴉清了清嗓子，揚起鳥首高傲的說:“正式向你介紹一下，本王是附近鴉群的首領，你可以叫我伯德。”然後頓了頓，低下頭看艾克斯的反應。可惜艾克斯的反應只是“哦”的一聲，讓烏鴉伯德感到沮喪。
在艾克斯看來，一群烏鴉的首領似乎不怎樣，因為他覺得這跟養著一群雞的養雞人差不多。艾克斯還在心裏揶揄:烏鴉也稱王了……即使艾克斯不諳世故，他知道不該說出去，不然伯德非得跟他沒完。
但是伯德的下一句話讓艾克斯跳了起來:“我受榮格的請求來對你說一些話。”
“什麽！”艾克斯腦袋中充訴著震驚和疑惑:“你說榮格叔叔有遺言讓你向我交代？”同時艾克斯在心中想著榮格叔叔什麽時候認識了這只怪鳥了？
“嗯，說是遺言也沒錯。”伯德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但是是榮格的靈魂想要通過我向你轉達一些話。”
“what?!”艾克斯再次驚呆了:“你說叔叔的靈魂？他在哪裏？”
“喏，就在那。”伯德偏了偏鳥頭，將鳥嘴指向一片艾克斯身邊的樹蔭。
艾克斯將信將疑地偏過頭看向身邊，但是身邊空蕩蕩的，一片落葉旋轉著飄下來——什麽都沒有。
“你現在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伯德神秘地說:“他是羈留人世間的幽靈，那個神棍幫不了他升上天國。”
“那你怎能讓我相信你?”艾克斯歪了歪腦袋。
伯德也歪了歪鳥頭，好像在聆聽。過了一會，伯德對艾克斯說:“榮格說他曾牽著你的手走過黑暗的野外，他曾手把手教過你武技，他曾帶你和傑森到野外打獵，獵到了一只梅花鹿，但是在你懇求下放了它。這你該相信了吧？”
艾克斯的思維回到了兩年前的一個中午，那時候艾克斯和傑森鬧著要跟榮格去打獵，在他們倆保證聽從榮格的吩咐後，榮格只得帶著兩個胡鬧的小家夥進入落日森林。
那天他們的運氣似乎很好，進入森林不久就遇到了一只梅花鹿。榮格讓艾克斯和傑森隱藏起來，自己卻潛伏前進。榮格在適合的距離下彎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正在喝水的梅花鹿的後腿。梅花鹿受了傷，被榮格活捉了。
艾克斯和傑森不等榮格的吩咐就興沖沖的跑過來，圍著那頭在徒勞掙紮的梅花鹿發出一聲聲讚嘆。那頭梅花鹿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鹿角，油滑的皮毛上有著令人驚奇的梅花形斑點，還有水汪汪的、純潔而迷蒙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
艾克斯震驚了，到現在艾克斯依然深刻記得那雙眼睛裏傳遞來的信息。那是害怕、無助、活命的祈求，還有水一般的柔弱。
艾克斯很同情梅花鹿，情不自禁地向榮格提出放了梅花鹿的乞求。沒想到榮格最後居然真的把那只昂貴的梅花鹿放了，還開玩笑地說艾克斯長大後梅花鹿會變化為一位漂亮的女子來做艾克斯的妻子。艾克斯不知道如果是現在，他還會不會提出這麽一個不合理的請求，但是榮格卻毫無吝惜地包容了他無理取鬧的請求。
艾克斯向山坡上看去，徒勞地想要看看榮格的面容。山坡上的祈福儀式大概到了重要步驟，一陣聖潔的光芒綻放開來，山坡上的人影一陣騷動。
“噢！他消失了。”艾克斯聽到烏鴉驚訝地說。
“誰消失了？”艾克斯疑惑地問伯德。
“那個幽靈，你的叔叔。”
“他為什麽消失了?”艾克斯擔憂地問:“難道是剛才的儀式讓叔叔消失的?”
艾克斯相信了比爾的話，但是他的心裏還是存在許多疑惑。
“嗯，應該是的。”伯德淡定推測地說:“你叔叔的靈魂裏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將他羈留在人間，同時也保護著他，抵抗著光明的力量，所以幽靈榮格能夠在白天出來。但是那力量並不能完全保護他，所以那幽靈在白天連顯形都辦不到。現在那個神棍的光明魔法打破了這個脆弱的平衡，所以他大概是回到墳墓裏恢覆靈魂體了。”
“那叔叔他沒事吧？”艾克斯聽了這些讓他糊塗的話，只能關切地詢問。
“應該沒什麽事……”伯德不確定地用爪子撓了撓頭:“不過這幾天他應該出不了墳墓了。”
“叔叔想要告訴我什麽？”艾克斯放下心來，隨即就想到了伯德來找他的目的。
“那個……榮格還沒來得及說。”伯德拍了拍翅膀表示無可奉告。
“那……”
艾克斯還想提問，但是幾聲刺耳的烏鴉叫聲傳來。在艾克斯覺得奇怪的時候，伯德對他說:“好了，今天就說這些，有人來了……如果榮格的靈魂恢覆後我會到你家來找你的，他有些話要親自對你說。”
榮格叔叔什麽時候能恢覆？艾克斯還沒問出口，伯德就撲棱地扇動翅膀飛了起來，在艾克斯頭頂盤旋。
“聽好了人類小子，把今天遇到我的事藏到心裏，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讓別人知道烏鴉會說話，不然你就準備好接受烏鴉的報覆吧！再見！”
烏鴉伯德丟下惡狠狠的危脅話，就快速沖出樹梢，嗄嗄地大叫兩聲飛走了。伯德飛出樹林後，數百上千的烏鴉成群結隊地飛過樹林上空，呀呀地回應著伯德，追隨著伯德而去。
看來它還真是鴉群的首領……艾克斯目送鴉群變成遠方天空的一團小點，默默地想著伯德說過的話。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可惜來不及問，伯德就離開了。
“在看什麽？艾克斯。”
弗蘭奇的聲音傳到艾克斯的耳朵裏，艾克斯回過頭，看到弗蘭奇提了個水壺向自己走來。
“鴉群飛走了。”艾克斯嘆了一口氣。
“葬禮完了鴉群就會飛走的。”弗蘭奇淡淡地說，隨後將手中的水壺遞給艾克斯:“感覺好了點沒？喝一些水吧。”
“好多了。”
艾克斯接過水壺，喝了幾口水。這時榮格的葬禮已經結束了，牧師在眾人的擁簇下走下山坡。
“走吧，我們回去。”弗蘭奇對艾克斯揮了揮手。
艾克斯回頭向鴉群飛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邁開步子跟上弗蘭奇。
叔叔要借助烏鴉的舌頭對我說什麽呢？艾克斯的心裏滿是疑問。是什麽讓叔叔死後都要對我說的？羈留著叔叔的力量又是什麽？艾克斯一個個疑問都想不出，但也不好向弗蘭奇說，畢竟伯德的警告還在艾克斯心裏，伯德的詭異讓艾克斯收起了懈怠的心思。
弗蘭奇和艾克斯加入人群中，人們緘默地走著，但是他們的神情卻透露著興奮。回到榮格一家後，人們紛紛向榮格一家辭別。弗蘭奇帶著艾克斯走出榮格的家門，看到幾個村民在村邊的路上討論著，就走了過去。
“那位牧師大人念著咒語，然後一揮手杖就發出了一道金光……”一個皮膚曬黑的村民在唾液橫飛地向其他村民說著牧師的祈福儀式的情景，艾克斯知道他出席了榮格的葬禮。
弗蘭奇搖了搖頭，拉著艾克斯走開了。
“爺爺對這些不感興趣麽？”艾克斯問到。他記得以前弗蘭奇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立刻加進去展開討論。
“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魔法，現在見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向別人吹噓!”弗蘭奇嘲笑道。
“爺爺不也是喜歡吹噓麽？”艾克斯咧嘴笑了。
“哈哈！確實是這樣，但爺爺的見識和他們不同。”弗蘭奇尷尬地撓撓頭，哈哈大笑，拋出了個“五十步笑一百步”的理由。
“走，回家去。”弗蘭奇不等艾克斯說話，牽著艾克斯的手快步走向家裏。
看到弗蘭奇恢覆了以前爽朗的笑容和大手大腳的行為，艾克斯會心地笑了。這幾天弗蘭奇一直沈浸在榮格死亡的悲痛中，艾克斯心裏很難受。看著弗蘭奇高大的背影，艾克斯暗中決定:一定要讓爺爺快樂!
木屋前的空地上圓木堆積了很多，艾克斯心裏估算不久弗蘭奇就該將木材運往貝切利小鎮出售了。
弗蘭奇開了門，與艾克斯走進去。艾克斯坐在椅子上發呆，今天經歷了榮格的葬禮和與烏鴉伯德的交談，兩件事對艾克斯的沖擊他尚未成熟的心靈還沒能完全接受。
“艾克斯，那本書呢？”弗蘭奇的聲音將艾克斯的呆滯打斷。
“啊？”艾克斯還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站在他面前弗蘭奇。
“就是你在河裏撿到的那本書。”弗蘭奇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在艾克斯旁邊坐下。
“啊！”艾克斯心臟一個加速，偷偷地看了弗蘭奇一眼。但是弗蘭奇一臉平靜，就像在問艾克斯是否需要吃午餐一樣。
艾克斯再次撿回神秘之書後沒有交給弗蘭奇，而是將它藏起來。艾克斯曾想過將書交給弗蘭奇，只是榮格的死讓弗蘭奇很悲痛，而且之前弗蘭奇看到神秘之書時反應激烈，艾克斯害怕神秘之書會挑斷弗蘭奇脆弱的神經。
“我……我藏起來了。”艾克斯雖然很疑惑弗蘭奇怎麽得知自己找到神秘之書，但他還是選擇說實話。
“我就知道它會回到你的身邊的，一旦被它認定，無論如何都無法拋棄它……”弗蘭奇有些落寞地說:“艾克斯，將它拿出來交給我吧。”
艾克斯看弗蘭奇沒有多大反應，就沒有拒絕，從自己的床上的席子下將書拿出來遞給弗蘭奇。
弗蘭奇接過書，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封面，就像撫摸親人的皮膚那樣溫柔。
過了很久，弗蘭奇將書本放下，對艾克斯問:“還想聽故事麽？”
艾克斯雖然不知道弗蘭奇為什麽突然想講故事，但是艾克斯看出弗蘭奇好像要表達一些東西，就點了點頭。
“從前有一位鄉村少年，十七八歲。他熱愛冒險，就隨著游離商人的駝隊離開了家鄉，到外面的世界旅行。少年輾轉著經過了許多地方，遇到過各種危險，但他都機智地克服了。直到有一回他進入了一片充滿死亡威脅的上古遺跡。那遺跡裏有無數兇險，但少年的運氣很好，他的同伴都死了，他趨福避禍走到了最後。
他在遺跡的中心找到了一件神的權杖，擁有神的威能的權杖。他很高興，由於過於勞累，他抱著權杖睡著了。他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化身為神，拿著權杖在天上行駛神的權限。但是他失手掉落了權杖，他就失去了神的權限，從天上掉下凡間，摔死了。
被嚇醒後，少年將權杖遺棄在遺跡裏，空手離開了。故事就是這樣。”
“哦。”艾克斯應了一聲，黑色的瞳孔裏不禁流露出失望。這個故事平淡無奇，既沒有細說少年遇到了何種恐怖的兇險，又沒有說少年如何絕處逢生，也沒有說少年是怎樣與他的同伴生死分離的狗血情節，與弗蘭奇以前說過的精彩故事完全不同。
弗蘭奇看出了艾克斯的心思，笑著說:“這個故事是不精彩，但是那個少年為什麽因為一個夢就將神的權杖遺棄了，難道是害怕夢境成真?”
艾克斯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能問為什麽。
“這個世界上為了追求力量而飛蛾撲火的人太多了!”弗蘭感慨地說:“那個少年也不例外，但是他在夢裏憑借著神的思維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使強大如神祗，也無法逃脫俗世的紛爭，並且徒增煩惱。平凡才是真，所以他放棄了權杖。”
艾克斯沈默了，他不懂得弗蘭奇的說的道理。按照他看來，當一個淩駕雲端的、無所不能的神似乎是不錯的樣子。
“也許你以後會明白的。”弗蘭奇轉了個話題:“你不是想要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麽？現在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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