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某無可奈何，同葉川白對視了一眼，齊齊嘆出一口氣，轉身正準備向下一戶人家走，卻聽身後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喊住他們，道：“你們、你們真的是青崖山上的道長嘛？”

兩人回頭望去，只見第一戶人家那個小姑娘正撐著一把舊傘，站在他們後面。

阿某老神在在地道：“算是吧。”

“那你們真的能找到妖？”

“能啊。”

她自己就是妖，捉妖或許未必容易，可只是想找到妖，那還不簡單麽？

“那你們來我家吧！”小姑娘急匆匆地道。

阿某與葉川白具是一怔，連忙跟上去。小姑娘的家並不大，裏面的擺設也有些陳舊。那婦人起初時還是有些害怕，可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又不怕了，找了兩塊幹凈的棉布，讓他們先擦一擦身上淋到的雨水，又端了熱茶上來，又去替兩人煮些吃食。

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這村莊又有些古怪，阿某便多留了個心眼，卻發覺這熱茶裏竟有些迷藥。阿某微微蹙眉，因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故而也不說破，只是按下了葉川白捧著差的手，笑道：“捧著捂捂手多好，喝完了手冷你拿什麽暖呀？”

葉川白一楞，聽她這話說得突然，倒也明白過來，便只將這茶盞捂在手裏，並不入口。結果下一刻，阿某便仰頭將那杯滾燙的熱水咽了下去。

“……”

那小姑娘一直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兩人，卻並不知道她那探究的目光已全然落在了那兩人眼中。聽見這話，不由得捂嘴一笑，道：“沒事的，你們喝吧，喝完了阿娘還能再燒。”

“那可不行的，我們是客人，要客氣一點才好。”阿某笑吟吟地道，“吶，我叫阿某，你叫什麽？”

“我叫時雲。你們不用客氣的，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你們還是在這裏住下吧。”

“你怎麽知道這雨停不了？”

說起來也的確奇怪，照理說，這地方大年初一根本就不該下雨，更不會下暴雨。

“因為每年都是這樣呀，都是一直下雨，下到第二天子時雨就停了……”時雲說著，看了仍然精神抖擻的阿某一眼，眸中有些好奇，“你們真的是捉妖師？”

“我以為你應該會相信我了呀。”阿某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故作高深地道。那茶水中有迷藥，但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是沒什麽用的，所以她才喝下那茶，告訴這小姑娘她的特別之處。

“那太好了！”那時雲忽然變得雀躍起來，眼睛卻微微有些發紅，看起來非常激動，“道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原本在裏屋的婦人聽見聲音，連忙出來，想要捂住時雲的嘴，不讓她說，可時雲卻一指阿某手中空空的茶盞，道：“阿娘，道姑她喝了我們這裏的茶，卻還活著，她不是騙子！”

“真的？是真的！”那婦人楞了一下，睜大了眼睛，也有些激動起來，俯身拜倒，道，“我們有救了！求道姑救救我們！”

“……”

阿某有些茫然，她就喝了一碗摻了迷藥的水，怎麽就成了道姑了？

“我不是道姑，但是你們可以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們會盡力而為的。”

葉川白輕輕推了推阿某，示意後者將那婦人扶起來，問道：“所以，你們村子究竟發生了什麽？”

婦人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們這裏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下大雨，一下就是一整天，從子時開始下，下到第二天子時就停，一分一秒都不差的。這兩天裏，我們村子裏絕不能接待外人，不然那些客人就會無故暴病而亡……”

“只有這兩天麽？”

“對，別的日子好像都沒有出過這種事，只有每個月的這兩天。”婦人十分篤定。

“難怪你們這裏的人都不肯接待我們，”阿某若有所思地道，“不過這倒是奇怪，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說來這裏離青崖山也不遠，你們沒有找人去請山上的捉妖師來看看麽？”

“怎麽沒有，可是、可是……”婦人有些發顫，道，“我們村裏出去的人都沒能回來，我們根本就不能離開村子太久，不然、不然我們也會死的！”

時雲替她的母親補充道：“而且也不是沒有自稱捉妖師的人來我們這裏看過，不過他們只是為了騙錢，沒想到後來也都死在這裏了。”

“難怪那個那個老婆婆那麽抵觸捉妖師。”

“這倒也不止是因為這個，孫大娘的兒子阿留和阿雲的父親當年就是在去請捉妖人的路上……”

婦人聲音一哽，沒有說下去，但也足夠葉川白他們聽明白了。

阿某楞了一下，又問：“那你們村子裏，可有什麽說法麽？”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好像這雨是很早以前就這樣下了的，不過那外人不得入住的事……聽、聽人說，是因為許多年前，曾經有一個年輕的男人，路過我們這裏的時候，恰好遇到天降大雨，就想要在我們村子裏避雨，但是他敲的是村子西邊那戶人家，那家裏本來住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男女授受不親，那女人讓男人另投別家去住，男人卻不肯，一來二去的，不知道怎樣就吵了起來……”

“後來呢？”

“後來第二天人們在西邊的河邊發現了那女人的鞋子，人們都說是那外來的男人糟蹋了那姑娘，把她推進河裏了。女人死後不甘心，向河裏的龍王爺告狀，龍王爺一怒之下，就降下了懲罰……”

“等等，他為此而罰外鄉人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要罰你們呢？”

“許是因為、因為當初那女人被害的時候，我們村裏的人沒有救她……”

“這事是真的發生過麽？”阿某問。

“是發生過，不過具體究竟是怎樣，我也不大清楚。那件事情發生得太早了，當時我還沒有阿雲這麽大年紀，那天雨下得太大了，娘讓我早些睡，是直到第二天，人們在議論的時候我才知道的。”婦人努力地回憶著，道，“我記得那之前，村子裏不是這樣的，但好像……也一直都不太平，我父親……就是被那個女人勾引走的，之後就沒人再見過他了。可村裏的人甚至我的母親都說不是這樣的，他們都說我父親早就沒了……”

她說得有些模糊，顯然連她自己對她口中所說的事也有些不能確信。

“這樣吧，既然你們這雨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不如我們就在你家住下，明日清早，我去那女人先前住的屋子和那條河看看，若能解決了這事是最好，若解決不了，我們會另外請一位朋友來處理這事，你看好麽？”阿某道。

“那是再好不過了，多謝道姑！多謝道長！”母女倆大喜過望，不住地感謝道。

“……不是，那個，我們真的不是什麽道姑道長，我叫阿某，他叫葉川白，直接用名字稱呼就是了。道姑道長什麽的，實在是擔不起……”

冒領這兩個稱呼的話，那他們和那些游街竄巷的騙子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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