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明明更喜歡我！”

“才不是，阿爹阿娘喜歡我比喜歡你多！”

“不可能！有一回阿爹去市集賣草鞋，統共就賣出去了一雙，得了兩個銅板，全都拿來給我買了糖葫蘆吃！給我的，沒你的份兒！他怎麽可能喜歡你多！？”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那回是你生病，大夫都說你沒得救了，你哭著喊著要吃糖葫蘆，阿爹才會去賣草鞋給你換糖葫蘆的！就因為這個阿爹被枯草割破了手，沒人買鞋，他把嗓子都喊破了才賣出去一雙，回來你的病倒是好了，阿爹卻大病了一場，養了好些時候才好起來的！”

“我不管，那也是因為他更喜歡我才會為了我做這些事的！”

“那你怎麽不說那一回，我從山坡上跌下來，迷糊了好些天，阿娘寸步不離地守著我，連著好幾宿都沒合眼，要是她更喜歡你，你生病的時候她怎麽沒這樣守著你？”

“那是因為阿娘覺得自己沒看牢你才讓你摔下來的，大夫都說了，你傷了腦子，就算活過來，十有八九也是個傻子了，阿娘心裏內疚，後來你是好了，但是阿娘的身子卻越來越差了，為的什麽你自己沒點數麽，還有臉說出來磕磣人！”

“磕磣什麽人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樣子，你是人麽？”

“我，我不管，反正阿爹阿娘最喜歡的就是我！”

“是我！”

“不是你，是我！”

……

太陽比別處所看見的要大得多，灑落的陽光也比別處要亮得多，明晃晃的，刺得人有些不舒服。這是一個栽滿桃樹的山谷，僅有的一個出口上站著兩個身高年齡具是相仿的小童，穿著一般無兩的衣裳，約八九歲的模樣，便是不聽他們說的話，只瞧那兩張幾乎分辨不出誰是誰的臉，就能猜得到這是對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們怕是吵了快有一個時辰了……”一塊凸出的山石背後，素衣白裙的清秀少女壓著嗓音，有些頭疼地對著身後四人感嘆了一句。不是別人，正是阿某一行。

且說他們站在連山靈陣之中，被一陣血霧裹緊後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便是在這桃林山谷之中了。谷中並無多少警戒，但山谷周圍具是高山，山頭還有一層結界阻隔，除了一條羊腸小徑，再沒有別的出路。這五人各自小心地摸索了小半日，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走到這山谷的出口，不想就見著了這兩個小孩兒。看起來都是弱不禁風的小人兒，不足為懼，但試問，能在魔都中生活的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何況瞧著這兩個小童所站的位置，應當正是這山谷出口的守衛。阿某與原鳶都不覺得他們是妖，身處魔都之中的，不是妖，那麽就是魔了。

“看他們的樣子，怕是等天黑都吵不完吧。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我說，不如還是另尋出路？”阿顏縮在段煥身後，小聲地提議道。

“別傻了，剛剛你還沒找夠麽？就算真有別的路，用那種奇奇怪怪的陣法藏在樹上，找到了也沒什麽用啊。”阿某果斷地否決道。

“說起這個，其實我不大明白，為什麽連山上那個孫姑娘一定要我們把手放在那棵樹上？不能是別的樹麽？”

“陣眼。”段煥簡明扼要地答了一句，隨後手肘向後，輕輕推了一下身側一直望著那兩個小童抱手而立的原鳶，道，“別看戲，有主意麽？”

“……”原鳶瞥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主意？要不然，那誰，阿某，你去問問那兩個小朋友？”

“問他們？我們是偷偷進來的，不躲著守衛還自己撞上去？怕不是太陽太大，把你的腦子曬壞了麽？”

原鳶並不搭她的茬，而是幽幽地道：“我問你，我們進來幹什麽的？”

“除魔吧？”阿某不明所以。

葉川白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如果連兩個看門的小魔都讓我們束手無策的話，那麽要對付魔都的主人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要想通過這裏，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從這兩個小魔下手。”

“那為什麽是我去？你們不能去麽。”阿某不滿。槍打出頭貓，她又不是這裏面最厲害的那個，也不是個傻的，沒道理她出頭。

“因為你修為弱呀。”原鳶咧著一口白牙，笑道，“而且你手上不還有個邪器麽，裏面蓄有魔氣，能以假亂真。”而且聽那兩只小魔的對話不難知曉他們性子裏的胡攪蠻纏，要說起胡攪蠻纏的工夫，這一行人裏面除了阿某，還有誰能稱第一？

“……”阿某自然聽不見胡攪蠻纏這一層，只聽見他提到邪器奪魄，不免有點心虛，腦子一糊，邁開腿就往那谷口走過去。

“那個，請問……”

阿某猶豫著還未問出什麽話來，便聽那兩只小魔已齊齊地轉過頭來，齜牙咧嘴，森森地上下打量著她看，一邊齊聲喝道：“站住！你是什麽人，魔都裏從來沒見過你！”

“我我我是，我是走投無路，來投奔魔都的！”

“主上說了，最近都不會收容新人進來的！若是得了主上首肯的，會直接收到魔宮去，不再經過困谷！你究竟是誰，怎麽進來的？說！”

“我我，我真的是走投無路，才托了一個小姐妹送我進來的，你們能察覺到吧？我身上有一絲魔氣的，那是我小姐妹渡給我的，她原本就是這魔都出去的。”阿某說著，抹了兩滴並不存在的眼淚，嚶嚶地啜泣道，“兩位大人可憐可憐我吧！我本是一只在山間修煉的小貓妖，有一次陰差陽錯被一個書生救起，為了報恩我化作人形陪伴在他身側，那書生與我海誓山盟，我為了同他在一起，舍棄了一身修為，差點死掉，誰知道才過了沒多久，他就要拋下我，同別的女孩子成親！”

兩個小童雖成魔已久，但畢竟成魔時尚年幼，未經人事，他們見她哭得傷心，不由得心軟了一些。兩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猶豫了片刻，又同聲道：“你別哭了，再哭我們也不能放你進去的，要不然，主上定會責罰我們。我們魔雖然輕易不會死，但是主上想要罰我們，多的是法子讓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也不想讓你們為難，”阿某聽他們的語氣溫和不少，便知這招有用，卻也不再痛哭，轉而以袖掩面，佯裝擦拭淚水，低低地抽泣著，道，“可是，可是那書生請了道士來捉我，若是魔都不能收留我，我出去也是只有死路一條了，還望兩位大人給我指一條明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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