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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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們定了六月十五子時，那我今晚就同阿相說一聲，就說娘家出了點事要回去一趟。”
“不用，”阿某擺手道，“你不用去，在鎮上等我們吧，萬一我們出不來……也好有個人替我們給親近的人遞個消息不是？還有，川白……留在你這裏，你好歹也是在我們越谷裏學過法術的，多護他一個總不成問題吧？”
她這裏正說著，全然不知身後葉川白從屋子裏出來的事。花二娘本有意提醒，卻見那葉川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也不好多嘴，只好問：“你不打算帶葉公子一起去？”
“他去做什麽？孫謹沈不是說了，魔都近期怕是會有大動作，他就只是個普通人，進了魔都，人家一招打過來，他賠上這一條命不說，還得倒欠人家半條。”阿某道，“本來嘛，他就跟這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摻和進來幹嘛呢？明年還要去參加什麽春闈，萬一出點什麽事耽擱了不值當。說起來，要不是當初我非要拉著他離家出走，他大可安安生生做他的富貴少爺，哪裏需要冒著些險？”
“所以你這是覺得與我不是同路人，要同我撇清關系了是麽？”葉川白輕聲說道。
阿某聞言一怔，一回身，那青年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恰好撞進她的眼裏。
“你這是什麽話，誰說你不是同路人了？”阿某皺了皺眉頭，心裏有點不舒服。分明是替他考慮，不想讓他涉險而已，誰想他非但不領情，反倒還這樣陰陽怪氣的，算什麽？
“你不是這個意思麽？同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比起來，顯然原先生更好一些？”葉川白彎了彎嘴角，笑意卻與平日截然不同，沒什麽暖意不說，反叫人發冷。
“我幾時這樣說了？”阿某有點生氣了。
“哎，你們都別惱，好好說，”花二娘見勢不對，連忙勸道，“葉公子，阿某這不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怕你出事麽？”
“我知道。”葉川白深深地換了口氣，客氣地應了一聲，才道，“只是阿某，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你還是把我當做局外人看麽？還是說，你們都可以不顧性命，我就不可以？”
“你可以不顧性命，但是你還有其他不顧性命都要做的事情不是嘛？”阿某道，“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也不關你的事，你們書上沒有麽？‘敬鬼神而遠之’，這也忘了麽？”
“這不是我的責任，難道就是你的責任了麽？”葉川白嗤笑了一聲，聲音也有些發狠，道，“這件事根本誰的責任也不是，從來都只是我們自己偏要去擔而已。怎麽？許你們擔，我不行麽？”
“不行。如果你為這種事情丟了性命，那你阿爹阿娘，那麽多親戚朋友的你也都不管了麽？還有你之前讀那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書還有什麽意義？你讀的書是為了南國和南國的人，這種妖魔鬼怪的事交給我們去做不就好了？”
“我不管什麽意義。”葉川白頓了頓，“我爹娘如果知道，不會怪我。”
“……”這人今天怎麽這麽說不聽？
“那——要不然，此事還是交由段道長他們做主？”花二娘見這二人僵持也不是辦法，於是提議道，“今日才是六月十二，還有兩日工夫準備，決定去留的話，也不急在這一時不是？”
因與葉川白小鬧了一場，阿某也懶得與眾人回客棧去，於是留在連家客房裏住了。她情緒不大好，花二娘也不放心她自己呆著，便跑來客房與她同住。
阿某氣還沒消，盤腿坐在床鋪中央，心裏越發靜不下來，便哼哼唧唧地假哭。難受是有的，但對她而言，為這個哭倒還真是不至於。
“行了，人家葉公子什麽意思你不知道？你有什麽可氣的？”花二娘好笑地推了推那坐如鐘的少女，道。
阿某擡眸乜了她一眼：“他什麽意思？”
“就是想進退都和你一起的意思啊。”
“你確定他不是為了什麽百姓安寧？”
“只是想著百姓安寧的話，他扯原鳶出來做什麽？不外乎看見你同原鳶要好，醋意橫生了。”花二娘笑著哄勸道，“雖說葉公子這人我不大了解，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百姓，但是他心裏有你我是知道的。他那樣的人，難道會想不到自己進去之後可能會遇見什麽嗎？可是啊，若真像原鳶和孫謹沈說的那樣，魔都自然是個險地，不止是他危險，你也是，原鳶也是，還有段道長和阿顏姑娘，你們進去之後發生什麽都是沒個準的事，你讓他一個人在外面等你們的消息，他怎麽想？”
葉川白當然不是那種心裏沒有計較的人。
阿某楞了楞，追問道：“怎麽想？”
“……”花二娘道，“換了你，你怎麽想？比如說他要去魔都，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卻只把你留在外面等他的消息……”
阿某蹙著眉琢磨了一會兒，道，“唔，好像是有點難熬？”
花二娘伸手敲了一下阿某的額頭，道：“何止是難熬啊？這樣一個人幹等著，還不如和對方一起進去，好歹是生是死還能立刻知道。同生共死其實一點都不難，難的是喜歡的人不在了，卻還要抱著追憶一直活下去。”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阿某垂眸，“剛才怎麽不說？”
“這不是為了勸你，臨時琢磨出來的麽？”
“……”哦。
“所以說啊，你能答應他同你們一起去了？”
“我又覺得你這話不太對了，”阿某答非所問。她臉上浮起了一絲笑，顯然是想通了，但嘴上卻猶不服，道，“我留川白一個人在鎮上等消息，他會難熬是吧？那為什麽我留你在鎮上等消息你就不難熬？你不在乎我了！”
“沒有呀，我又不是一個人等消息，”花二娘白了她一眼，十分驕傲地辯駁道，“我這不是有阿相了麽……”
“……”
與此同時，客棧。
一盞燭燈底下，圍了三個青年男人。兩壇酒，一壺茶。
“阿顏呢，也住在連家了？”
原鳶挑了挑燈芯，將燭火燒得更亮一些，問道。
“回連山了，說要準備一下。”葉川白雙手捧著杯子，看著杯中倒映的燭光，淡淡應道。
“連夜回去準備？”原鳶調侃道，“怕不是擔心我們也不答應她同行？”
“……”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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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阿某擺手道，“你不用去，在鎮上等我們吧，萬一我們出不來……也好有個人替我們給親近的人遞個消息不是？還有，川白……留在你這裏，你好歹也是在我們越谷裏學過法術的，多護他一個總不成問題吧？”
她這裏正說著，全然不知身後葉川白從屋子裏出來的事。花二娘本有意提醒，卻見那葉川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也不好多嘴，只好問：“你不打算帶葉公子一起去？”
“他去做什麽？孫謹沈不是說了，魔都近期怕是會有大動作，他就只是個普通人，進了魔都，人家一招打過來，他賠上這一條命不說，還得倒欠人家半條。”阿某道，“本來嘛，他就跟這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摻和進來幹嘛呢？明年還要去參加什麽春闈，萬一出點什麽事耽擱了不值當。說起來，要不是當初我非要拉著他離家出走，他大可安安生生做他的富貴少爺，哪裏需要冒著些險？”
“所以你這是覺得與我不是同路人，要同我撇清關系了是麽？”葉川白輕聲說道。
阿某聞言一怔，一回身，那青年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恰好撞進她的眼裏。
“你這是什麽話，誰說你不是同路人了？”阿某皺了皺眉頭，心裏有點不舒服。分明是替他考慮，不想讓他涉險而已，誰想他非但不領情，反倒還這樣陰陽怪氣的，算什麽？
“你不是這個意思麽？同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比起來，顯然原先生更好一些？”葉川白彎了彎嘴角，笑意卻與平日截然不同，沒什麽暖意不說，反叫人發冷。
“我幾時這樣說了？”阿某有點生氣了。
“哎，你們都別惱，好好說，”花二娘見勢不對，連忙勸道，“葉公子，阿某這不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怕你出事麽？”
“我知道。”葉川白深深地換了口氣，客氣地應了一聲，才道，“只是阿某，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你還是把我當做局外人看麽？還是說，你們都可以不顧性命，我就不可以？”
“你可以不顧性命，但是你還有其他不顧性命都要做的事情不是嘛？”阿某道，“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也不關你的事，你們書上沒有麽？‘敬鬼神而遠之’，這也忘了麽？”
“這不是我的責任，難道就是你的責任了麽？”葉川白嗤笑了一聲，聲音也有些發狠，道，“這件事根本誰的責任也不是，從來都只是我們自己偏要去擔而已。怎麽？許你們擔，我不行麽？”
“不行。如果你為這種事情丟了性命，那你阿爹阿娘，那麽多親戚朋友的你也都不管了麽？還有你之前讀那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書還有什麽意義？你讀的書是為了南國和南國的人，這種妖魔鬼怪的事交給我們去做不就好了？”
“我不管什麽意義。”葉川白頓了頓，“我爹娘如果知道，不會怪我。”
“……”這人今天怎麽這麽說不聽？
“那——要不然，此事還是交由段道長他們做主？”花二娘見這二人僵持也不是辦法，於是提議道，“今日才是六月十二，還有兩日工夫準備，決定去留的話，也不急在這一時不是？”
因與葉川白小鬧了一場，阿某也懶得與眾人回客棧去，於是留在連家客房裏住了。她情緒不大好，花二娘也不放心她自己呆著，便跑來客房與她同住。
阿某氣還沒消，盤腿坐在床鋪中央，心裏越發靜不下來，便哼哼唧唧地假哭。難受是有的，但對她而言，為這個哭倒還真是不至於。
“行了，人家葉公子什麽意思你不知道？你有什麽可氣的？”花二娘好笑地推了推那坐如鐘的少女，道。
阿某擡眸乜了她一眼：“他什麽意思？”
“就是想進退都和你一起的意思啊。”
“你確定他不是為了什麽百姓安寧？”
“只是想著百姓安寧的話，他扯原鳶出來做什麽？不外乎看見你同原鳶要好，醋意橫生了。”花二娘笑著哄勸道，“雖說葉公子這人我不大了解，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百姓，但是他心裏有你我是知道的。他那樣的人，難道會想不到自己進去之後可能會遇見什麽嗎？可是啊，若真像原鳶和孫謹沈說的那樣，魔都自然是個險地，不止是他危險，你也是，原鳶也是，還有段道長和阿顏姑娘，你們進去之後發生什麽都是沒個準的事，你讓他一個人在外面等你們的消息，他怎麽想？”
葉川白當然不是那種心裏沒有計較的人。
阿某楞了楞，追問道：“怎麽想？”
“……”花二娘道，“換了你，你怎麽想？比如說他要去魔都，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卻只把你留在外面等他的消息……”
阿某蹙著眉琢磨了一會兒，道，“唔，好像是有點難熬？”
花二娘伸手敲了一下阿某的額頭，道：“何止是難熬啊？這樣一個人幹等著，還不如和對方一起進去，好歹是生是死還能立刻知道。同生共死其實一點都不難，難的是喜歡的人不在了，卻還要抱著追憶一直活下去。”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阿某垂眸，“剛才怎麽不說？”
“這不是為了勸你，臨時琢磨出來的麽？”
“……”哦。
“所以說啊，你能答應他同你們一起去了？”
“我又覺得你這話不太對了，”阿某答非所問。她臉上浮起了一絲笑，顯然是想通了，但嘴上卻猶不服，道，“我留川白一個人在鎮上等消息，他會難熬是吧？那為什麽我留你在鎮上等消息你就不難熬？你不在乎我了！”
“沒有呀，我又不是一個人等消息，”花二娘白了她一眼，十分驕傲地辯駁道，“我這不是有阿相了麽……”
“……”
與此同時，客棧。
一盞燭燈底下，圍了三個青年男人。兩壇酒，一壺茶。
“阿顏呢，也住在連家了？”
原鳶挑了挑燈芯，將燭火燒得更亮一些，問道。
“回連山了，說要準備一下。”葉川白雙手捧著杯子，看著杯中倒映的燭光，淡淡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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