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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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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竟然是因為分贓不均,自相殘殺的。”阿某嘟囔道,“落得這樣的結局,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大概吧。”懷顧點了點頭,並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事情過去也有二十多年了,早也該忘了。就算忘不幹凈,等再想起來時,也早已是恍如隔世一般了。朦朦朧朧的,無論怎樣清晰,也總覺得像是隔著一層紗,並不十分真實。要不是此事實在特別,只怕是連她自己都早就把這當成一個從別處聽來的故事,而非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實了。

“你說,人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阿某嘆了口氣,道,“我先前在族裏時就聽他們說起人這種東西的時候就弄不明白,等後來真的到了人間來,見了不少人,卻也還是弄不明白,甚至比以前更看不懂了。”

懷顧卻笑了:“看不懂他們什麽?”

阿某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好也是人,壞也是人。”

“是呢,不過許多人也覺得,好也是妖,壞也是妖。”懷顧道。

“聽你這樣一說,好像的確是……”阿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念一想又忽然覺得這事肯定沒完,坐直了身子,道,“哎,等等,不對啊,如果事情只是這樣的話,那你回了姑逢山,山下的旱情也就解了,那後來你又怎麽會被長夜宗的道士捉走,還被姜辭序剝走了元神?”

“我沒說完。”懷顧道,“我雖回了姑逢山,但事情卻遠沒有結束。”

“啊,這是個什麽道理?”阿某不解。

“那些人在采掘金玉礦石的同時,也不知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將姑逢山的靈脈毀掉了。”失去了靈脈的姑逢山便如同一座尋常的荒山。在兩人發現這一點後也曾試過許多法子修補,卻始終都無濟於事。

但也不知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姜辭序從來都沒有提過殺了懷顧以解旱災的主意,甚至在懷顧主動提起的時候裝作什麽也沒聽見的樣子。每一次,他都只是下意識地摩挲著他那塊白玉八卦,沈聲承諾道:“會有別的辦法的。”

可這一次,他卻是真的拿不出什麽辦法了。之所以這麽說,也只是固執地不想讓懷顧死罷了。

此時離懷顧第一次下山已過去了大半個月,旱情越發嚴重,捉妖師們也意識到了這場旱災的不同之處,紛紛動身尋找這災禍的根源。能引發這樣的災患的原因並不多,找到姑逢山來也不過是瞬息之間。只是因為那時人間妖魔橫行,分散了捉妖師們的註意力,才給了懷顧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若是任由旱情惡化,那麽不止是捉妖師,就連那些修煉已久的妖魔也不會放過懷顧,到了那時,他們就更是在劫難逃了。

姜辭序帶著懷顧四下奔逃躲藏,想盡了辦法,卻絲毫不見效果。

一日,姜辭序在鬥殺一只追蹤而來的妖獸時,無意間以白玉八卦為媒介剝離了那妖獸的元神。元神被白玉八卦吞噬後,那妖獸竟未立刻灰飛煙滅,而是又掙紮了片刻,才徹底消散。

姜辭序心念一動,隱隱有了個主意。

白玉八卦在吞噬元神的同時,會將元神中的一切力量都收為己用,那麽獙獙自然也不會例外。只要失去了這足以令天下大旱的力量,懷顧也就不必死了。只是,倘若這元神被毀,懷顧又要怎樣活下去?再者說,獙獙元神之中蘊含的力量並不是可以被隨意控制的,若不將它毀去,這場大旱又要怎樣收場?

此後姜辭序又考慮了良久,最終琢磨出了一個雖危險、卻未必不可行的辦法。

那日姜辭序問懷顧,道:“如果我有一個辦法,卻不一定可行,而就算可行,也勢必要以你數十年自由為代價,你可願意?我可以保證,若此法行得通,在那之後,天高海闊,你再也不必顧忌什麽。”

懷顧連片刻猶豫都沒有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她笑笑,滿不在乎地道:“眼下有辦法已經很好了,何況我那仇也算是報了,原本就該死了的,能活下去,數十年的自由也算不了什麽,我可是獙獙啊。”就算沒這些意外,一生留在姑逢山上,也談不上什麽自由。

姜辭序楞了楞,垂了眸子,低聲道:“是算不了什麽,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時常去看你。”

“那再好不過啦,要是你肯的話,那就常常來陪我說說話什麽的,啊,還有……”懷顧微紅著臉,道,“那數十年之後,我還想你陪我在這大千世界好好地逛一逛。雖然你我這些日子也走了許多地方,可是……唔,總而言之,可以麽?”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雖不知那姜辭序當時是個什麽心思,但見他這樣執拗地想要保住一條連她都已經不太在乎了的性命,懷顧必然是感動的。更何況那時的她一無所有,所能依賴的,也唯有一個姜辭序而已。

姜辭序一向是習慣了將真正的情緒都收在眼底不讓人知曉的,但那時卻莫名地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他道:“可以,去哪裏都可以。”

“噫,看不出來啊,”阿某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又接著分析道,“所以說他剝離你的元神是為了救你,這也是你被困在這個勞什子地宮的原因?”

“也不是‘被困’在地宮,”懷顧指了指布在山洞頂端的結界,道,“那個只是不讓外人進來罷了,從裏面是可以出去的。只是我不能出去,不然會功虧一簣的。”

“哦。”那還不是被困在地宮麽,難道這二者之間還有什麽分別?

“桃苑靈氣充沛,而桃苑之中則以這地宮為最。阿序與這桃苑的主人有幾分交情,又答應了桃苑主人的幾個條件,才借到了這地宮。獙獙一族屬火而這地宮屬土,火能生土,地宮吸收了我的火性,又生出無限靈氣,再轉而溫養我的神魂。也正因如此,即是沒有了元神,我也還能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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