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某擰著眉毛，沈吟了片刻，一本正經地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這個‘人’的氣味……好奇怪啊！”

“嗯？”

“這個‘人’身上有一點妖氣。”

葉川白有點兒詫異：“那他是妖？”

“不是啊，是妖的話應該是一身妖氣才對，他只有一點點。”阿某搖了搖頭，道，“他身上隱約還有一點功德……我小的時候意外遇到的一個半仙身上的功德就是這樣，應該是不會弄錯的。”

“功德？那他是個善人？”

阿某擰著眉頭還是直搖頭，道：“也不是啊，他身上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味，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奇怪的味道？”

小二端了酒壇子上來，與二人打了聲招呼，將酒壇與兩個黑陶碗分別擺在桌子上。小二走後，阿某一臉微妙地看了那個青年一眼，道：“也不是奇怪的味道了，就是這個酒味……”

“……”

阿某倒了半碗酒，小心翼翼地聞了聞，有點嫌棄，卻抵不住好奇，一雙晶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透明的液體。

“聞著味道就覺得不好喝……”可是為什麽那些人都喝得那樣起勁？

“好像我大伯也很喜歡喝酒。”葉川白的視線也不肯移開，口裏卻喃喃地道，“只是我娘從不許我喝。”

阿某慫恿道：“反正你娘也不在這裏，沒關系的吧？”

“嗯……”葉川白舔了舔唇，點頭道。

“那你先喝一口試試？”阿某將面前盛了酒的碗推向葉川白。

葉川白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在阿某略含質疑的眼神裏捧起了酒碗，就著碗沿就吞了一大口——“噗，咳咳咳……好辣！”

“哈哈哈哈哈哈！”

還不等葉川白感受到喉間的嗆意就聽見眾人一陣哄笑，正茫然中，只覺得越來越暈、越來越困，接著就睡了過去。

“……？”

阿某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但對方卻沒有絲毫反應，“餵，川白？你沒事吧……”

“他怕是醉倒了。”先前那個青年忍著微微上揚的嘴角看過來，一本正經地說著，接著又好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咕噥道：“……可他才喝了一口啊。”

阿某倒是知道什麽是“醉倒”，雖然她還從沒感覺過這種狀態。

只在葉家過年時見到過。

她想了想，撿起一支筷子，用筷子尖沾了一點酒液，嘬了一口——

“呸！……還不如我家的果釀呢！”

話又說回來，葉川白因一口酒而醉得人事不知，阿某也不好走得遠，只能坐在酒館裏聽人講閑話。

原來這七裏鎮外向北不過數千步有一山，當地人通常喚它作“七美山”。據稱是因為在百年前，鎮上有個樵夫上山伐木，不慎迷了路，正在他奄奄一息之際，有幸得一位美人相救。這美人將他帶回家中，令她那同樣貌美的六位家人好飯好菜地招待，等他吃飽喝足後又親自送他下山。

只是這人的嘴巴實在不牢靠，回家後就將此事四處宣揚，將自己吹捧到了天上不算，還厚顏無恥地稱自己是那美人的有緣人。他滿心以為那美人必定是愛上他了，便成日無所事事地在家中等待美人尋來。然而諷刺的是，直到最後他貧病交加、老死在他那間破敗不堪的草屋裏，也沒有一個人來找他。

不過這也沒什麽，反正山有七美的故事是漸漸流傳開了——無論是真是假，反正當個故事來聽就是了。

奇的是，從那以後，人再想上七美山就難了。但凡上去的，總像遇著鬼打墻似的，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就自己又繞了出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若非誘惑極大，誰又敢冒犯仙人呢？

不過這事再怎麽樣，也都是百年前的事了，雖然也算是異聞，卻不至於引來這麽多人。

這些人之所以盤踞在七裏鎮上不肯走，是因為近日這鎮上新發生的幾樁異事。

七美山下有一座“拜仙祠”，已經說不清楚有多少年的歷史了，但必定是很久的，久到這附近的人早就忘記了這祠裏供的是何方神聖了。

大約是一個月前，七美山上忽然閃現一陣華美異常的彩光，更是證實了那七美山上有仙人居住的事。附近的村長鎮長們聚到一處商議了幾日，決定將那拜仙祠拆了重建一番，用以供奉七美。反正這拜仙祠早已斷了香火，只一座荒野破廟，卻平白占了這樣的風水寶地，著實可惜。

本以為只是一樁無關痛癢的小事，卻不想就因此而竟惹來了大禍。自動工拆祠那日起，這七裏鎮與附近的大小村落就沒有一天安寧過，但凡是在拆祠那幾日曾靠近些拜仙祠的人與其家眷都無一例外地出了意外。或死或傷，躲也躲不過。

而那“拜仙祠”也成了一處禁地，但凡進去的人，無一不是在進去不久之後，就會在別處被人發現他們的屍體。

也正是此時，有人在無意中發現這山裏那陣古怪的力量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山上究竟有沒有所謂的仙人呢？

若有，又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難道是他走了麽？是被惹怒了，還是有事離開了了？

人們都不禁猜測紛紛，卻怎麽也拿不準。

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故而鎮中領事也不敢耽擱，立刻上報給了縣衙，縣衙又上報了府衙，府衙派了仵作和官員，同時立刻報給了朝廷。偏偏當朝天子喜歡新奇的玩意兒，聽聞此事後不但不怕，反倒是命人張了皇榜，非要一探究竟。

人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賞金夠足，哪怕是再危險，都總會有人不計生死地前赴後繼的，更何況是天子親筆寫的皇榜，更是意義非凡了。這要是事成了，封個國師，享一生榮華富貴也不是什麽難事。

再者，天降異象，必有重寶。那一個月前七美山上出現的異象也不知究竟是出於什麽緣故，仙人走了，那麽這寶物是否還留在這裏呢？

重寶現世，但凡是有些本事的人，哪個能不心動？

人家早都成仙了，哪裏還會貪戀這點寶物？萬一就是因為仙人的離開才使這寶物失了屏障，顯現出那光彩來的呢？

反正這拜仙祠既然拜的是“仙”，想來也必不會是什麽窮兇極惡之徒，沒看人家也不過就是報覆了那些拆祠的麽？就走一遭，去瞧上兩眼，別進那古怪的祠堂裏去，總是無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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