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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跟聖光集團長期合作的三家供應商聯合並購重組,其中一家出局。在這麽大的變動之下,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按照下半年計劃的產能來接單。所以剛才您對股東們的承諾——”

“無緣無故的,為什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此動作?”白卓寒快速瀏覽了一下有效信息,英挺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聽說好像有新鮮財閥的資金註入,誘使這幾家供應商蠢蠢欲動。”韓書煙扶了下眼鏡,稍微停頓一下,“當然,也並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要給您使絆子。”

白卓寒如何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自己剛剛接手企業,年底如果不能交出一份滿意答卷,無論對公司還是對爺爺都是無力交代的。

“如果現在從歐洲進口呢?”

韓書煙搖頭:“上個月剛剛出臺的新政策,此類貿易保護的原材料加工品,海關查驗的頻率十分高。按照以往的經驗,從報關到放行,至少要十個工作日。”

“呵呵,還真是夠巧合的了。”白卓寒覺得,‘敵方’怕是早就有備而來,就等著一條條截斷自己的路。

“沒關系,顧海礁手裏還有三噸的二級水楊酸。雖然工藝和純度一向馬馬虎虎,但應該還來得及二次加工。你通知一下生產部的王經理,讓他現在立刻馬上去海山日化,先把料拿過來。

下周一我回國後會與顧海礁續約。價格的話——”

白卓寒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唐笙的臉。昨晚在書房裏,她面對自己不卑不亢的表情,沈著恬淡的應答。也不知為什麽,竟讓他突然有點狠不下心來。

“這幾年通脹這麽厲害,價格給他提個百分之十吧。”

最後對韓書煙吩咐了一句,白卓寒轉身準備往會議室去。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作響。

他盯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略有不耐煩地接聽:“餵,媽,我開會呢。”

“卓寒,我跟你說——”趙宜楠的聲音有點顫抖。她說話的語速本來就快,這會兒一激動,幾乎要語無倫次了。

白卓寒聽著聽著,最終打斷了她的話:“我說過,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會管。您要是沒事幹,跳廣場舞去。”

“你是有多糊塗啊!唐笙在家吃的那些藥都是流產後的愈後中成藥,她懷了個不知道是誰的孩子,背著你打掉了,你也不在乎?!

卓寒,就算你對我再有想法,我也是你媽!我至少真心為你好!絕不可能讓任何人這麽傷害你侮辱你!”

第036 對不起,我無法再相信你

洗手間內,白卓寒靠著墻壁一支一支地吸著煙。他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結束了剛剛的高層會議,只有一個念頭在腦中不停閃爍。

母親的話,他信疑參半。

如果唐笙流產是真,那麽她隱瞞自己的原因……真的是像趙宜楠說的那樣,因為與別的男人有染?心裏有鬼,所以不得不自行了斷?

還是說,她懷上的根本就是他白卓寒的孩子!

她真的那麽決絕地打掉了那個孩子?就像自己無數次對她的‘告誡’一樣。

不吃藥,就打掉。甚至連說都沒有跟自己說一聲?

白卓寒捏著的手有些顫抖,他在十分鐘內打了唐笙無數個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當然他並不會知道——因為擔心馬因鈴聲受驚,唐笙早已把和背包一塊寄存在休息區的櫃子中,那裏幾乎沒有信號。

“芳姨,少奶奶在家麽?”白卓寒把電話打回別墅。

“哦,沒有。三香說少奶奶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到現在還沒回來麽?預報說今天t城傍晚會有大暴雨,她去了哪?又是跟誰在一起?

“白先生!”韓書煙闖進了洗手間,甚至都沒有在意上面標註的性別指示。

“又怎麽了?”白卓寒掐滅煙蒂。

“有個很不好的消息,關於海山日化的。”

“你別告訴我說顧海礁的公司也著火了!”白卓寒本來就煩躁,一聽‘不好的消息’,整個人頓時炸毛了風度。

“著火倒沒有。但是就在今天上午,顧海礁將自己手裏囤積的三噸二級水楊酸全部轉銷給了另一家人。聽說,比我們之間的協議價高出近二十個點!”

“你說什麽!”白卓寒的臉色頓時變了,“顧海礁跟聖光合作十年,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就如同唐笙怎麽敢一樣——

也許在白卓寒的潛意識裏,唐笙和唐笙的家人就像是沒有尊嚴的小醜一樣依附在白家身上。他習慣了他們卑躬屈膝的樣子,也理所當然地認定他們不會離開……

“高斌那裏已經聯系到了顧海礁本人。他的答覆是,早在一個多月前海山就向我們發出了續約請求,您這裏遲遲沒有答覆——

下周一銀行貸款就是最後期限了,如果拿不到銷售貨款,他們就要面臨凍結抵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家名為遠東商貿的公司突然發出要約,以比白氏還要高兩成的價格收購顧海礁的貨。

顧海礁說,對方含糊其辭,大概說自己是我們白氏指定的中間商,是您這裏授權轉合約的。顧海礁一時急著出貨,就把合同簽了。”

“簡直胡說八道!我們聖光集團與他合作十年,從來都沒有指定過第三方!昨天晚上我已經跟唐笙談過這個問題,也答應他們周一回來就續約。

這個顧海礁,是不想再在這裏玩下去了是不是?竟敢在這種時候給我玩貓膩!”白卓寒扯開領帶,將水龍頭打到最大。

他胡亂洗了一把臉,鏡中的面孔竟仿佛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了精氣神。

“可是白先生,顧海礁說對方手持的協議就是自己發給聖光的那份,一切細節全部一致,除了價格高了一些。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以為……”

“你是說有人拿了我們與海山日化之間的協議合同?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條款,騙顧海礁把貨出給他們?”白卓寒將打濕的面紙揉成一團,狠狠摔進紙簍,“這都是公司內部的保密資料,如果不是顧海礁自己流出去的——”

“白先生,也有可能是……我們的人。”韓書煙扶了下眼鏡。

白卓寒倒吸一口冷氣,眉頭鎖得更緊了:“你告訴高斌,讓他通知it部徹查公司內網,看看有誰在這幾天裏發過可疑的信件——”

“我已經叫it查過了。”韓書煙做事一向高效而嚴謹,“昨天下午六點十八分,pc00213端口的電腦上,有一封郵件發出。郵箱名為candy0611,內容是一封協議。”

韓書煙從裏翻出剛剛截取的照片,遞給白卓寒看。

仿佛一盆冷水徹頭徹尾地澆了一身,白卓寒微微攥起了拳頭。

***

“卓寒哥哥,我也想起個英文名。茵茵姐說她叫green,是綠草茵茵的意思。那我叫什麽好呢?”

“叫candy怎麽樣?candy是糖果,你姓唐,又甜美又可愛,candy很適合你哦。”

而0611,六月十一日,是唐笙的生日。

“白先生,現在怎麽辦?”韓書煙看著有些離魂的白卓寒,叫了他一聲。

“訂最近的航班回t城,我現在就要走。”白卓寒伏在洗面池上,水漬淋淋灑灑地從打濕的額前滴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麽疲憊了——

原來唐笙早就幫顧海礁找到了後路,早就把白氏和海山的協議收購價發給了第三方!明明就已經胸有成竹地解了危機——而昨天晚上,她居然還能惺惺作態地在自己面前玩淡定!

她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工於心計的?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委屈都是她城府的保護色?所有的逆來順受,都是她偽裝的反擊和前奏?

白卓寒恨自己之前竟還會有那麽一瞬間,心軟到差點準備原諒她!

唐笙,那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女孩……到底哪去了?

伸手去關籠頭,白卓寒只覺得掌心有點脫力。水流激進,瞬間沖刷掉他滴落在洗面池的兩滴鼻血。

第037 我心疼你

五月初的天氣難能遇到這樣的暴雨,唐笙望著車窗外水簾潺潺,身邊傳來馮寫意一次次點火的噪音。

“抱歉阿笙,雨太大,排氣管可能進水了。”

距離城市高架收費口還有五公裏的時候,馮寫意的車熄火了。

唐笙看了看上逼近十點的時間,有點焦慮了。

“我已經叫了拖車公司過來。阿笙,真的很不好意思。開開心心叫你出來,沒想到狼狽收尾了。”

“寫意你別這麽說。本來就是為了幫我,耽誤了你一整天的時間。”唐笙搖搖頭安慰他道,“現在又害你車子進水……”

“你就是害我腦子進水我也心甘情願。”馮寫意雙手撐在方向盤上,臉轉過來的時候,大燈的影子輕輕掠過他精致的側顏。

唐笙回避了目光。

“我第一次在佳佳生日party上見到你時,你穿著純黑色的連衣裙,皮膚顯得特別白。坐在沙發最遠的角落,雙手抱著肩,把自己防備的嚴嚴實實。”

面對馮寫意的回憶,唐笙心痛如昨——

彼時的馮寫意大概是被自己身上淡然若定的文藝情愫所點染,就好像眼前一亮,覺得‘哇,這個女人跟外面的妖艷賤貨一點不一樣’。

後來才知道,那時的唐笙並不是裝文青,而是真抑郁。

那時距離顧淺茵車禍身死剛剛小半年,馮佳期不忍看她這麽消沈下去,好說歹說才把唐笙拉到自己的生日party上。

馮寫意的出現的的確確是自己那段陰沈青春裏最意外的色彩。唐笙一直承認,是他教會自己應該怎麽再拾笑容的。

可是有些東西就是這麽先入為主地不講道理——白卓寒的失蹤就像心頭難以愈合的創口,讓她無法真正翻頁這場悲劇。

她想見見那個男人,想問問那個男人。

姐姐走了,他是否和自己一樣心痛?那種心痛,也許只有彼此能懂。

“我用了兩年的時間陪在你身邊。然後選擇用接下來的兩年交給你自己沈澱。阿笙,我以為我再回來的時候,你就準備好了。”馮寫意調整了一下靠背,雙眼漠視著婆娑的雨簾,“可是——”

可是最終還是等到了一襲嫁衣的唐笙,走進了他人的生活。

“寫意,你從來沒有怪過我麽?”唐笙的眼睛終於濕潤了,她以為現在下雨可以蒙混過關,卻忘了自己明明就在車裏。

“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是我處心積慮地爬上白卓寒的床?為什麽你不像他一樣,認為我是個壞女人呢?你為什麽不怪我欺騙了你的感情,讓你白白守了我這麽多年?”

馮寫意轉過臉,拇指沿著唐笙近乎暈染的眼妝輕輕摩挲過去。

“因為我認真地愛過你,阿笙。哪怕你對我從無任何承諾。”

單手攜住唐笙的掌心,馮寫意將那冰涼的五指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心疼你。”

這一句心疼,像極了魔咒。可是在唐笙看來,她不應該在受了傷後隨便去撿藥膏。因而,她回避了馮寫意虔誠的目光和溫和的唇。

她的初吻依然在。

白卓寒從沒吻過她。

雨停了,車來了。

馮寫意把唐笙送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謝謝你了寫意,今天,我真的很開心。”唐笙想芳姨她們應該已經睡了,她自己用鑰匙開了門,黑漆漆的客廳裏,就像一條找不到理由的迎賓路。

她甚至不能叫一身水淋淋的馮寫意進去喝杯熱茶。

摘下身上的男裝外套,唐笙略有尷尬地拿在手裏。

“這個,我幫你洗幹凈再給佳佳帶去好了。”

“就不能親自還我麽?”馮寫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溫暖如舊。

“我……我……”唐笙低垂下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嗯,好,下次我們公司過去拍廣告的時候,我再帶給你好了。

那個,寫意,創意文案的話——”

失落的神情在馮寫意的臉上一瞬浮現,很快卻被月色吞噬了。

“放心,答應你周一前會做好的,我可不忍心讓你再被他刁難。”

“哦,我……其實我也不是怕被刁難啦。”唐笙小聲咽下了後半截話——她只是不忍心讓白卓寒在白天茹她們那裏失了顏面而已。

夫妻之間,再陌路,總歸也是一條船的人。

送走了馮寫意,唐笙轉身回房。

她承認自己在開燈那一瞬看到坐在沙發裏的白卓寒時,整個人都嚇懵了!

“都淩晨了,怎麽不幹脆過一夜?”白卓寒站起身,這樣十足的壓迫感。饒是唐笙早已習慣,卻還是不能不恐懼。

第038 不如你去死吧

“卓寒,你不是要周一才回來麽?”唐笙定了定神,站穩身子,“我今天跟朋友去外景采風,是為pretty-ice的廣告拍攝。這是——”

漆黑的茶幾上,零星散落著一些文件,還有幾個有點眼熟的小瓶子!

唐笙呼吸一窒,詫異地走上前去。

是她的病歷單,和藏在臥室裏的一些術後藥。

“是你做掉的?”白卓寒唇角發顫,那幾個字仿佛裹了寒冰一樣擠出來。

“你都知道了……”唐笙捏住病歷卡,極力不想再回想那場如同地獄般絕望的手術。

蹲下身,她準備將那些散亂的藥瓶收整好。事已至此,她並不想再去指責什麽。

“我以為你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不會去墮胎!唐笙,你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白卓寒上前一步,本意大抵是想要踩住地上的藥瓶,卻偏偏踩到了唐笙的手。

腳下的女人發出一聲潛意識的驚叫,可他非但不想放松,反而加了幾分力道!

“卓寒!我沒有!是孩子不好,我沒能保住!你放開——”唐笙疼出了淚水,等到奮力扒扯出手掌之時,指關節已經擦破到血肉淋漓。

“你是沒有保住?還是不想保住?”白卓寒提手拎起唐笙的長發,將她整個人摜在墻壁上!

“你敢背著我把顧海礁的協議透露給別人,難道就不敢背著我懷上外面的野種麽?像你這種女人,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專幹兩面三刀的事!”

“卓寒你在說什麽!我根本就聽不懂!”唐笙又羞又氣,奮力的掙紮卻只能讓她整個人痛得更加難以自持。

“你還要裝糊塗裝到什麽時候!你發郵件的那個遠東商貿,幕後人到底是誰?

不會是剛剛送你回來的野男人吧!唐笙,你跟人家上了幾次床?

下一步,是不是想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拆了白氏聖光。你真以為我是傻子麽!”

唐笙百口莫辯,焦慮的淚水縱橫掩面。

“卓寒,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我沒有發過什麽郵件,我也沒有跟寫意怎麽樣!他只是我的朋友,你是聽說了什麽才——”

“證據已經確鑿到這個程度,你還想抵賴?唐笙,當初……你真該替顧淺茵去死!”

白卓寒松開手,任由唐笙像被抽離了骨頭一樣慢慢滑坐在地。

無論什麽樣的淩虐和對待,皆比不上這一句‘替她去死’來得更有殺傷力。

唐笙想:這話就算你在心裏期待過千百遍,親口說出來就真的不一樣了。

“卓寒,你就那麽希望我死麽?”撿起破碎的尊嚴,唐笙扶著墻慢慢撐起身子,“你問了,我答了。你若不信,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既然認定我處心積慮地害你算計你,不如放我離開。大家各自安好,何必這樣折磨?”

“離婚?你知道爺爺最討厭的就是我父親那樣,換老婆比換衣服還頻的人。在我還沒能完全掌控白氏之前,外面彩旗再怎麽飄,家裏的紅旗也不能倒。否則你以為我不想擺脫你麽!

所以我不能離異,只能喪偶。唐笙你要是真的對我還算有點情義,不如去死吧。”

白卓寒摔下狠狠的一句話,奪門而出。

他不願意與唐笙呆在同一個屋檐下,哪怕多一秒。

因為多待一秒,就意味著他輸一分。

那個女人就像一塊沒有下限的橡皮糖,怎麽揉捏都能回到原樣。而折磨一個根本不會痛的人,實在很沒意思。

入夜的涼意甚微。白卓寒拋下了戒酒的醫囑,在淩晨昏昏欲睡的吧臺燈下,一直守到東方白。

湯藍找到他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不是很清醒了。

第039 先下手為強

“少奶奶,快點拿冰敷一下,這都腫的像蘿蔔幹了!”聽到樓下的響動後,芳姨起床披了衣服,下來就看到唐笙狼狽不堪地坐在地板上,而白卓寒已經離去了。

“你這手可千萬不能有事。我聽馮小姐講,在實驗室裏稱量的時候,你隨手就能抓一把精準的,連天平刻度都不用看。老太爺不是也說了麽,像少奶奶這樣的人才——”

“又有什麽用呢?”唐笙苦笑著牽了下唇角,看著芳姨一點點幫自己包紮上藥,連疼痛都漸漸麻木了。

對白卓寒來說,只有她死了,他才能釋然才能自由吧。

而與此同時,躲在一樓客房裏的劉三香再一次撥通了趙宜楠的電話。

“太太,少奶奶回來了。”

天還蒙蒙亮著,趙宜楠卻幾乎是徹夜未眠。白天跟白卓寒通過電話以後,她整個人就覺得眼皮子跳得跟走馬燈似的。

“剛才少爺跟她大吵了一架,好像的確是因為少奶奶跟那個男人出去了,兩點多才回來的。”

“那唐笙承認了沒有!她打掉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卓寒的?”

“我沒聽清楚,但是少爺好像非常生氣,貌似還動了手。我還聽到他們說關於少奶奶姨媽家裏公司的什麽事,好像是少奶奶偷了什麽機密,惹火了少爺。最後少爺一個人出去了——”

這下子,趙宜楠終於坐不住了。

“就知道這一家人沒一個好東西!死了一個顧淺茵,她們還能放出別的妖精!不行,卓寒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絕對不能讓這個小賤人毀了他!”

掛了電話的趙宜楠就像憋尿的哈士奇一樣,在屋子裏踱來踱去。

最後一把抓住了給她送早餐的毛麗麗道:“麗麗,你說這個唐笙可不可能是跟別人聯合起來,故意要整垮卓寒的?”

毛麗麗故作誇張地睜大了眼睛:“太太,要是真這樣子就太可怕了。你知道少爺這個人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他現在本來就跟一位模特小姐走得近,萬一一氣之下跟少奶奶離婚了,老太爺那邊根本弄不清楚來龍去脈。

你說,二老爺家的人如果借此大做文章,往少爺身上潑臟水的話,老太爺會不會氣得奪了少爺的繼承權?”

毛麗麗的話幾乎下破趙宜楠的小肝膽。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兒子因為跟唐笙的婚姻關系而惹人話柄。

雖然她一百個不願意認唐笙這個媳婦。但就算是婚變,這個鍋也不能由白卓寒來背。

“太太,我覺得當務之急,我們得想辦法讓少奶奶自己認罪。白家家規森嚴,出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老太爺第一個就饒不了她。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

“你說的對!”趙宜楠想了想,抖擻著一身單薄的旗袍站起身來:“不管怎麽說我也是白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老太爺不在,我也有權清理門戶。絕對不能讓那個不幹不凈的賤人毀了卓寒。麗麗,你叫阿猛阿德過來,現在就備車!回頭告訴三香,想辦法拖住唐笙,不要給她跑了!”

第040 陰謀深深

唐笙簡單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無法入睡。

剝開那些傷人的言語,負面的情愫。她實在想不通白卓寒跟她說的什麽郵件什麽轉賣到底什麽意思?

周五那天晚上,她甚至以為兩人的關系有了那麽一絲小小的緩和。

以為白卓寒終於同意了跟姨夫續約,解決海山集團的燃眉之急……

想到這裏,唐笙撥出一個電話。

“餵,姨媽,是我。”

“唉,阿笙啊?”梁美心這個年紀的人睡眠很淺,這麽一早接到唐笙的電話還是很詫異的。

“姨媽,我有緊急的事想問問你和姨夫。那個,就有關咱們家跟聖光的續約合同——”

唐笙把大概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就跟自己想得一模一樣。

“難道這家遠東商貿不是聖光委托的中間商?來談合同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彬彬有禮的,還號稱是跟你舊識,所以幫我們提了幾個點的價呢!”

唐笙重重地嘆了口氣:“姨媽,我們被人算計了。可能是有人要對付白卓寒,截了這批貨源,又離間了我們跟聖光的關系。”

梁美心一聽就傻眼了。她是做財會出身的,平時只是幫著丈夫的公司打點一些下手,像這樣的事她本沒有大主意的!

“怎麽會這樣!咱們兩家的合同是從來不會外洩的,第三方如何能得到?難怪昨天下午卓寒的助手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來追問,這……這……這可怎麽辦!阿笙,你要跟卓寒說清楚的。我們,我們不是故意要跟聖光作對的!”

“姨媽你先別急,告訴姨夫也不要有太大壓力。這個事我來查,總之公司先正常運營就好。卓寒那裏……我來解釋吧。”

唐笙習慣了在姨媽面前扛大,從來報喜而不願報憂。就像現在,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把握該向白卓寒如何解釋——

那麽,為什麽他會一口咬定自己發了什麽郵件呢?

一瞬間,唐笙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要戰栗起來了!她慌慌張張地撥了個電話到馮佳期那裏,也沒管這個周末從來不過上午的大小姐是不是還在做夢呢!

“阿笙,你一大早的幹嘛啊。”

“佳佳,我跟你說,我可能……可能惹上大麻煩了。”

唐笙回憶了周五一整天的細節,最後鎖定了打印合約的那段時間點。

如果這份合約真的是從自己的郵箱發出去的,那麽只有一種可怕的可能。

就是當白天茹過來打考勤的時候,自己真的因為粗心大意忘記了關郵箱。

短短幾分鐘內,足夠她從後臺調走郵箱密碼。那麽自己郵箱裏的一切東西,對她來講都是再無秘密可言的。

當然,也包括最新的一封郵件——姨媽發給她的續約協議。

聽完了唐笙的敘說,馮佳期也覺得毛骨悚然的。

“阿笙你在哪?我現在就過來找你,這事可能嚴重了,咱們先碰個頭再從長計議。”

這種時候,還有什麽能比一心一意站在自己身邊的閨蜜來得更有安慰?唐笙摒了摒有點哽咽的鼻音,說自己在家,要馮佳期快點過來。

掛了電話,唐笙越想越覺得可怕。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白天茹所為,那麽白家的爭鬥可能要比自己想得更加激烈。

白卓寒的路一點都不好走,而她能做的,只是祈禱自己在攙扶他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在被無情地推開呢?

叮咚一陣急促的門鈴響,唐笙鞋子都沒穿好就跑了下去。

她還在想,馮佳期怎麽到的這麽快。然而一下樓就看到趙宜楠虎著一張冰山臉,站在客廳的正中央。

她身後站著兩個高大的黑衣保鏢,唐笙記得自己在婚禮的時候好像見到過。聽說都是退役的特種兵,一拳能把人打進天花板那種。

還好,趙宜楠並沒有上來就叫這兩個猛男動手,而是自己先動了手。

一記耳光掄在唐笙的臉上,她大罵一句:“賤人!”

第041 被帶走!

“媽?”唐笙幾乎站立不穩,幸而芳姨扶了一把才沒有狼狽摔倒。

“別叫我媽!我哪有這麽好的福氣給你當媽?你和顧淺茵,有一個算一個,簡直就是死不絕的小狐貍精!”

趙宜楠罵唐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唐笙能忍一切侮辱,卻不能容忍別人這樣說自己已故的表姐。

“我做錯了什麽您可以直說,但死者為大,還請您尊重一下!”唐笙的臉頰火辣辣的,但這一點不會耽誤她力爭反駁。

“我呸!既然知道死了就死遠點!不知廉恥地纏著嫁進白家,又不思婦道,不懂安分守己。我告訴你,唐笙。別以為上面有老太爺壓著就沒有人敢把你怎麽著!當初你們算計卓寒在先,現在又這般侮辱他,真當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麽!”

唐笙大概是明白了,那些藥既然能被白卓寒找出來,必然是後面‘有人’點撥了。

趙宜楠是個沒什麽腦子的女人,好不容易母憑子貴,難免患得患失。

所以今天她上門來找自己,肯定不是罵兩句出出氣這麽簡單的。

“媽,我跟卓寒只是有些誤會。至於您給我安的這些罪名,我實在不能承認。捕風捉影的事,不僅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卓寒極度不負責任。”

“你少在這兒給我花言巧語!我就問你,那孩子你做了沒!”趙宜楠討厭唐笙是其一,但心疼孩子也是真的。

如果白卓寒有了子嗣,繼承人的身份必然會更加穩固。

唐笙咬了咬牙,點點頭。

她只能說孩子不好留不住,總不能告訴趙宜楠是白卓寒強暴了自己硬生生弄掉了吧!

“身為白家的媳婦,懷了孕後一點消息都沒有。卻自己偷偷到醫院做掉?唐笙,你說孩子是卓寒的,你當我傻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卓寒在外面跟過多少野男人!”

說完,趙宜楠甩手丟出了一疊照片。砸在唐笙的臉上就像冷冷的冰雨!

一張張,一頁頁,全是唐笙昨日在馬場跟馮寫意的照片。

雖然沒有什麽過分親密的舉動,但馮寫意眼裏的柔情和愛意是怎麽都隱藏不住的!

“這……他只是我的朋友!我們是為了工作的事才出去的!我的孩子是卓寒的。媽!你不能這樣無中生有地懷疑我!”

唐笙的聲音顫抖不已,她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一瞬間,她的確想過去找白葉溪幫自己說話。但是白葉溪跟趙宜楠的關系本來就很是微妙,她的話,這個一心護子的婆婆又怎麽能聽得下去?

“我就知道你伶牙俐齒的才沒那麽老實認罪呢!唐笙,你是不是真的以為只要找不出證據就可以繼續賴在白家當你的豪門長媳?你是不是以為卓寒怕老太爺發火,不敢把你掃地出門?我告訴你,白家從祖上下來就有自己的家規,像你這種禍亂丈夫,不守婦道的賤人,一百鞭子下去打到你再也不敢狡辯!

阿德阿猛,給我把大少奶奶帶上車!”

趙宜楠手一揮,兩個保鏢應聲聽令。一人一手,拎著唐笙就跟拈羽毛一樣輕盈。

“媽!你幹什麽!放開我!”

芳姨也嚇傻了,趕緊撲上去攔:“太太您別這樣啊!少爺還沒回來,您要把少奶奶帶到哪去!”

“你走開!我教訓我家的媳婦,還輪得到你多嘴多舌?”趙宜楠一把推開芳姨,“告訴你,別以為自己在白家做的久了,就可以誰都不放在眼裏!你倒是看看,是老太爺活得久,還是我活得久!”

唐笙前腳被趙宜楠帶走了,後腳馮佳期一進門就看到芳姨一邊打掃客廳一邊抹眼淚。

“馮小姐你可來了啊!可不得了了——”

聽完了芳姨斷斷續續的敘述,馮佳期雖然心急如焚,但還算極力保持著鎮定:“芳姨您別急,就算趙宜楠是她婆婆又怎樣?難道還能打她殺她啊!這是法治社會——”

“馮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在白家這麽多年,就親眼見到過太奶奶親手用一根鐵鞭子打她家那個跟司機不清不楚的表孫媳婦!

白家家訓森嚴,婆婆教訓媳婦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可憐那鐵鞭子有小孩兒拳頭那麽粗,就少奶奶那個身子,幾下子就要命了啊!”

芳姨急得眼圈泛淚,而馮佳期亦是倒吸一口冷氣,連抓電話的手指都不穩了!

第042 受刑

這是唐笙第二次來白家大宅,第一次是半年多前的婚禮。

古樸厚重的庭院刻著歷史感,一進去就會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體驗。

老太爺白瑞方自退休後,大多數時候都住在遠郊的一處療養山莊。只有趙宜楠一人,守著這座代表著身份和地位的‘鬼宅’,就仿佛守著那個不會再回來的丈夫一樣。

有時候唐笙覺得她是可憐的。

因為白卓寒的父親甚至連傷害她的欲望都沒有,他就像個記憶只有七秒的登徒浪子。多半連這位夫人姓甚名誰都已經不記得了。

“跪下!”

趙宜楠將唐笙帶到正院的族堂,面對那些連名字都辨不清的牌位。唐笙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媽,我沒有錯,不會下跪的。”

這一生,唐笙就只跪過一次。

為了給弟弟做手術,她在表姐的遺體捐贈上簽了字。等姨夫姨媽趕回國時,看到的就只有女兒殘缺的遺體。

顧海礁一連扇了唐笙好幾個耳光,並氣急威脅要停唐君的藥費。

唐笙就在冰天雪地裏跪了一整夜,懇求姨夫原諒自己。

那一年,她還不滿十八歲。

唐笙一直覺得,膝下有黃金的不止是男兒。她的婚姻和白家少奶奶的地位,並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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