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頌收回拳頭，從上往下俯視他：“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他媽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捏起拳頭朝唐頌揮了過去，“你他媽以為你跟我會有區別嗎？！”

房間就那麽大，兩人扭打起來，唐頌身高雖然比男人要高一些，體格卻偏小，不及男人虎背熊腰，難免挨了幾下子。

“老子——告訴你！一直對著同一個人，你他媽遲早有膩的一天——”

唐頌不說話，只是抓住機會，咬牙用盡全力一拐子砸在他肚子上，後者被這一下砸的臉色發白，整個五臟六腑好像都抽搐起來，他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站不起來了。

“連自己的欲望都管不住，”唐頌擦擦嘴角的血跡，嗤笑：“你還是不是男人？廢物。”

說完他拎起還沒有打開的行李箱，一手拽上書包手機往外走，離開時把門重重甩上，再一次表達了他對男人的蔑視。

他到酒店前臺，重新開了一間房。

而對此全無所知的顧盼已經和那姑娘友好地聊上天了。

“每次念著他那點好，一次又一次答應跟那種王八蛋覆合的我也真是蠢透了……不說我的事了，說說你的吧，顧盼，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嗎？”姑娘問。

顧盼點頭：“是呀。”

姑娘笑問：“在一起多久了呢？”

顧盼想了想：“元旦前在一起的，還沒有一個月呢。”

姑娘驚訝：“這麽短時間就跟他單獨出來玩嗎？顧盼你是高中生吧？出來你父母知道嗎？”

“雖然在一起才一個月，但我們不是第一次單獨出來玩啦，他是我竹馬，我們從出生就在一起玩了。”顧盼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所以沒有任何問題哦。”

“怎麽會呢？”姑娘好奇，覺得不能理解，“為什麽會忽然在一起了呢？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一直待在一塊兒……”

顧盼也在想啊，忽然喜歡上唐頌是為什麽，明明以前好像也這樣啊。

“因為發現他不一樣的地方了？忽然開竅了？”顧盼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然後笑：“我猜我可能早就喜歡他啦，就這麽簡單~”

她一臉天真單蠢的樣子讓姑娘搖頭，她在自己的感情中受盡委屈，傷痕累累，對顧盼的印象還不錯，就想作為過來人勸她幾句：“愛情不是那麽簡單的，一開始可能會因為彼此喜歡而整天滿心歡喜，但在一起久了就會出現很多很多問題，而且很多矛盾都是解決不了的。”

“分歧就會越來越大，最終的結果就是相互膩煩。”

她說著眼眶又濕潤了，倉促地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兩個人在一起很難的啊，而且你們年紀又還這麽小……”

“我知道很難呀。”顧盼往後撐在床上，垂在床沿上的腿微微擺動，她看著天花板繼續道：“可我也覺得不要緊，我有在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也會努力對他好，和他多說說話了解他的想法……”

“沒關系的，我都知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他比我聰明，肯定同樣在努力。”

“而且我最近有感覺到哦，他已經盡力在向我表達他的想法了。”

顧盼笑起來：“雖然我沒有你經歷的事情多，但我理解的未必就是錯誤的。以後怎麽樣我們誰也不知道，未來本來就無法預測嘛，我覺得只要我珍惜了當下，未來就會很幸福噠~”

“姐姐，難不是怕和退縮能解決的，我媽媽從小就這麽對我說的。”

姑娘楞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至少比自己小五歲的女孩子說的很有道理。

顧盼簡單地沖了個澡洗去了去今天一路風塵，躺倒在床上後她覺得四肢都疲乏起來了。隨手拉過枕頭抱在懷裏，然後把手機靠在枕頭上，單手給唐頌發消息。

——我和那個姐姐相處的很愉快~

——你們呢

——該不會一句話也不說各自卷著被子睡覺了吧

唐頌好幾處地方掛了彩，右臉頰也被拳頭掃到，現在微微腫了起來，明天大概會更明顯。所以當收到顧盼消息的時候，他老老實實地把告訴了她自己跟那個人渣打架的事情。

顧盼收到消息都懵了，這麽多年來，唐頌的忍耐能力她都沒有摸到過上限，只是出來玩一下就被一個陌生人觸碰到了？

“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可能會晚一點回來。”顧盼說完一骨碌爬起來，披上長及腳踝的大衣，急切得打開門出去了。

她按照唐頌發來的房號找過去，等唐頌一開門就“咻”地鉆了進去，抱著腿在唐頌床上翻滾：“好冷哦，果然還是房間裏舒服……”

唐頌看她甩在床邊的一次性拖鞋，皺眉：“怎麽鞋都不換？”

顧盼坐起，不回答他的問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受傷的臉看：“輸了呀？”

“沒有。”唐頌在床沿坐下，下意識摸摸臉頰，“平手吧。”

顧盼湊近他，仔細盯著他臉上的傷看，又問：“還有哪裏傷到了？”

“腰，還有小腿被踢了一下。”

顧盼上手卷起他的毛衣，腰側的淤青非常明顯，緊接著她又去扒唐頌的褲子，後者按住她的手，蹙眉：“你不會從腳踝那裏把褲腿卷上來嗎？”

顧盼吐吐舌頭，翻身下床，蹲在他身前，小心地卷他的褲腿，小腿上的淤青比腰上的大，而且看起來更嚴重，青中摻紫。

顧盼擡起頭，神色認真：“我們報警吧。”

“是我先動的手。”唐頌輕笑。

然後他就這麽俯下身靠過來，雙手抱住顧盼的肩，把臉埋在她脖子上。

溫熱的呼吸就在頸邊，顧盼只聽他道：“讓我靠一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裏包含著極其覆雜的情感，這一句話既沈重，也輕松。

顧盼呆呆地坐著，眼睛裏只能看到埋在自己肩上的大腦袋。片刻之後，她緩緩將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唐頌在不安呢。

其實，她也很不安啊。

雖然跟那個姐姐說了那樣的大道理，但是看到了這樣的事，心裏怎麽可能一點沖擊都沒有呢。

抱住自己肩膀的手忽然縮緊，耳邊的呼吸像是忽然停住了，房間裏只有空調運作發出的輕微聲響。

唐頌，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欸？她說出來了嗎？

下一秒顧盼反應過來，震驚了：“……你再說一遍？”

唐頌直起身，把一臉蠢樣的顧盼拉起來按到自己懷裏，耳根通紅：“閉嘴。”

鼻端全是唐頌身上的氣息，顧盼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

唐頌真的也在努力呢。

明明平時對著自己的時候，連一句謝謝都說的非常艱難。

開心~

唐頌一手按著顧盼的後腦勺，不自在盯著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道：“我只說這麽一次，你自己記住。”

顧盼艱難地眨眨眼：“那我虧了，我上次跟你說了三次，前幾天又跟你說了一次……你補給我！”

唐頌皺眉，松開手上的力道，顧盼立刻從他身上爬起來然後努力地把他撲倒在床上，雙手撐在他耳邊，居高臨下：“快點，補給我啦！”

唐頌怎麽可能乖乖聽話，他勾起唇角冷笑：“那可不是我強迫你說的，這輩子你是沒希望了，等下輩子吧。”

他說完後兩人同時楞了，顧盼滾到一邊捧著肚子哈哈大笑：“這十多年咱們在一起白待了，我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肉麻呢哈哈哈哈……記住哈哈哈……你下輩子哈哈哈哈……下下輩子哈哈哈……下下下輩子哈哈哈哈……都是有主的了哈哈哈……”

顧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原本還惱怒的唐頌也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如果真能有下輩子，再過這樣的生活，好像也不壞。

“為什麽打架了，你不是一直貫徹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信條嗎？”笑停了之後，顧盼坐起來，看著唐頌的眼睛問。

唐頌並不回避她的視線：“因為是與自己切身相關，無法容忍的事情。”

顧盼疑惑，唐頌無法容忍的事情……

“告訴我啦，什麽事情這麽厲害？”

唐頌搖頭。

顧盼扭著身體打滾賣萌：“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會好奇地睡不著覺的！拜托啦，看在我這麽可愛漂亮美麗大方還喜歡你的份上……”

唐頌無奈一笑，推開她越湊越近的臉，手往後一撐也坐起來：“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他說了一些很骯臟的話，我不想重覆。”

“……那好吧。”顧盼不再追問，正經起來，“淤青很嚴重哦，小腿上的傷走路應該也有點疼吧？我查查看怎麽辦才好……”

她抱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亂七八糟的，不過都說剛受傷要冷敷……這天氣冷敷，好像有點酸爽。”

“沒關系，不去管它也慢慢會好的。”唐頌站起來，換上鞋子披上外套，“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間。”

“就這麽幾步路，你不用送我啦。”顧盼擺擺手，“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唐頌堅持：“雖然你看起來沒什麽吸引力，但販賣器官的不在乎這些，剖開了都一樣。”

“……你什麽時候能說點好聽的？”每次剛覺得他好溫柔好體貼，下一秒那種想法就會完全被打散。

目送唐頌往回走，顧盼才回過身把門關上。

“你回來了？”那姑娘本來靠在床頭玩手機的，見她進門立刻坐起來，關切地看著她：“沒事吧？”

顧盼點頭：“現在沒事了，剛才覺得告訴你可能不太好，但現在一想覺得不告訴你也不太好。”

她一邊說一邊脫衣服：“我男朋友和你男朋友打架了。”

“打架了？”姑娘大驚，隨即猜測，“沒受傷吧？是因為我的事嗎？”

她心裏有些焦急，年紀小就是容易沖動，看不慣一些事情就好爭……

“打架嘛難免有點沖撞，不過你也不要覺得心裏有負擔什麽的，他很怕麻煩的，而且他也說了是跟他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顧盼鉆進被窩，舒出一口氣，“你男朋友怎麽樣我沒問，你要是擔心可以自己去看看……”

聽到這裏姑娘沈默了一瞬，才道：“我管他去死，這次我要跟他斷幹凈。”

“而且就算你說不是因為我的事，但如果不是我找你們換了房間，他也不會……”

顧盼拉起被子，把下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裏，轉身面向這忐忑不安的姑娘，聲音透過被子穿出來：“沒關系，我們都有意外的收獲，所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姐姐，早點休息吧，晚安。”

她很快就睡著了，另外一張床上的人卻輾轉反側，將近天明才勉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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