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陽光、窗子、沙發、花草，還有這個初秋。深深的打動了我。”是了，林軒栽在土裏的蒲公英、綠蘿，還有的話他沒有說出來，這裏有他們兩人在一起的美好的回憶。

“那就好。”

“軒……”

“你想說什麽？我在聽。”林軒也沒有想那麽多。

如果她再向深處想，就明白了男朋友的苦衷，她會毫不猶豫的為他們兩人籌劃，然後去售樓處，那麽他們結婚的日子就不遠了，可是陳小嘉因為自卑，給不了她家和安全感，不敢開口求婚。所以就有了後來故事的發生。

“我是說，文人，是不是大多心思細膩，容易多愁善感？”陳小嘉有想求婚的念頭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他在心裏問自己，你拿什麽來求婚？

“多愁善感？不是人人都這樣的。”

“不是文字的問題，是人的性格經遇，傷感吧。不說這話題。”

“那就好，我明天有空，來看你。等我啊。”單純的林軒不明所以。

“好啊。等著你來。”

陳小嘉掛了電話，耳邊是林軒輕柔的聲音，他緊皺的眉頭沒有舒展，心裏縷縷的溫情彌漫開來。

……

購房中心打來電話，陳小嘉放下手機，目前的他只能一拖再拖，喝下一杯茶，感覺肚子更饑餓，“你想吃什麽？”

楊照象是自言自語，“我們公司的梁離婚了，她結婚和公婆住一起，婆婆說她不會做飯，挑剔，男人聽母親的，責備她，要她順從，她不想委曲求全，離了。”

“我們一組的同事結婚，買不起房，裸婚。她對未來，恐懼，結婚兩年了不敢要孩子不知道有了孩子，怎麽辦？”

“李璐璐，結婚，月月還貸，小孩吃奶粉，經濟拮據，常常吵，她的笑裏我看得出憂郁……”

“趙詩集，戀愛五年，早應結婚了，女朋友不想結婚，所以，求婚失敗。”

還有楊照從前說過的話在耳邊聒噪，楊照的男同事下個月初要結婚，而他陳小嘉的房子還是空中樓閣遙遙無期，他拿什麽去求婚？

“一提房子我就胸悶氣短，四肢無力，神結錯亂.....”楊照滿臉悲情。

陳小嘉笑不起來。兩個成不起家的男人，對坐黯然。

“哎，我可沒批準開訴苦大會，不聽你訴苦了，也聽不飽肚子。”秋風起，冷的顫栗，關上窗他倒吸一口冷氣，轉過身，竭力調允呼吸，去冰箱裏拿出蜆子和一條梭魚待客，總要吃飽肚子。

這天高茗茗去衛生間，聽到裏面有人說話。

“陳小嘉甩了茗茗，遠走了，這下好了，茗茗整天心神不定的樣子，夠可憐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能從失戀中走出來，唉，女孩子不能太認真，男人絕情起來，不認人的。”

“是啊，要不是她委身了男人，能這麽傷心嗎？”

“她呀，就是太天真了，聽說陳小嘉認識了個土豪的女兒，結婚去了，現在人在外國呢。這下茗茗可是慘了。”

聽到這些捕風捉影的話，高茗茗知道自己失態了，有人議論紛紛了，這個時候，她的心裏出現了一個念頭，高茗茗決定追隨他而去。

陳小嘉說過，自己只是一顆小樹，這顆樹移走了，她沒有了依傍，陳小嘉說過，做菜喜歡加豆瓣醬，於是她喜歡吃豆瓣醬，這也是一種愛屋及烏吧。一個人的影子，話語，習慣，喜好可以影響到他人，波及下去可以擴展到很遠很遠，以至於她高茗茗厘清不了，到底是他陳小嘉失業了還是自己失戀了？

…………

“我努力工作，節儉不亂花錢，不吸煙不酗酒，好男人了。可是，除了房租水電吃用，還不是窮困潦倒？”楊照一臉迷茫。

“這也叫好男人？”陳小嘉笑。

“這要不是好男人，就沒有好男人了？”

“也是，新好男人論。”

“當然好男人了，我兢兢業業工作，錙銖必較花錢。怎麽還是沒有錢呢？為什麽有人就有錢呢？”

“想不明白，有錢人沒錢人最大的分別是，一個是用心用智用時間去賺無限的錢，一個是用心用智用時間去省口袋裏的錢。”

“你的話裏滴出血來，可怕。”

“我們都是長安居大不易。”

“還說呢，長安居大不易。我都說的順口了，現在我們公司人也成了口頭語了，長安居大不易。今天我們領導居然說了，我知道你們長安居大不易，努力工作吧。”

“啊，真的嗎，什麽時候流行的這麽快？”陳小嘉笑。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

“快的感覺不真實。”

“因為你，都找到我頭上了，挖人，哈哈，你可倒好，躲起來，低三下四的給人拍小東西，自毀形象。”

“我高興。”

“對，你是高興，你得衡量一下你的身價。你棄筆端起鏡頭為的是什麽？”楊照說話鏗鏘。

為的什麽……？

曾經的他那麽喜歡文學，喜歡古詩詞，所以，他才想到把美麗的景致描畫出來。這是他改學攝影的初衷。

“燈光，燈光，布景，布景，光線還不夠……”曾經意氣風發的他回首一路走來一幕幕，疑似不真實。

“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楊照察言觀色。

“我媽電話裏說，我家親人要借錢，我姨家弟弟，在外面打工拈輕怕重混不下去了，賠錢回到家鄉，沒工作，想買車開出租，家裏準備給買五萬的國產車，他非要買15萬的邁騰，要借十萬，我弟是獨子從小嬌生慣養，做事沒有長性，吃不得苦的人，15萬的車，他要不務實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賺回來。”

“你不是想買房子都要想瘋了還求助無門……咱累死累活的到頭來還不知道向誰錯錢呢？家裏人就不能理解一下咱窮小子嗎？”

“我要說我在外面經濟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我家那些親戚，還不相信呢，在他們眼裏，年薪十萬八萬還裝什麽窮，我月薪八千多，每月扣去險金，打到卡裏再減去月租水電網費交通，吃用話費，一年兩次寄錢家裏，餘下能存下多少？三年攢不八萬，不夠首付，我拿什麽給人幸福。至少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家，我都給不了，還說愛情至上，愛情在現實面前只是廉價的。”

“你不是不喜歡抱怨嗎？你不是很少感嘆嗎？這可不象你的風格。”楊照心裏浮上了傷感。

“聽一首安魂曲，撫慰下自己的心靈。”

“不想長大，不似小時候想象的美好，小時候期望很高，結果呢，現在對自己都大失所望。我想逃到沈陽，你能和我卷鋪蓋一起走人嗎？我說的是真的。”楊照很認真。

“玩笑。不要鬧了。這句話是你這幾個月說的最頻繁的了。說的我滿腦子都是沈陽。”陳小嘉心裏很亂。

“我是真的。”

“打住。我想安靜。”陳小嘉不想放在心上，他是在本能的逃避，“當前，你需要調節，你公司不是有喜歡你的人嗎？你可以試試，也許能盡快走出昨天的陰影，也說不定呢，真的。”

“愛情如流沙，一點點指尖流淌，終是，留不住。今日的我沒心情，我不想浪費人青春好年華，我兩手空空，能給人什麽？我也裝不來。暫緩……”

“不是，聽我的……”

“你說，就算我是有心情，我哪有精力財力談戀愛？陪她買三五百一件的不是大牌的衣裝，還是去吃一次百十元的中餐？都需要錢沖在前面，我不陪笑臉，吃穿，人家和你談嗎？芳芳她悠閑的喝著花果茶，不解婚房苦無著落的身邊男人心裏在滴血，因為姑娘們帶多少嫁裝都成，我們男人就不成了。我就是小螞蟻，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當前我只是需要舔舐傷口療傷……”

“聽你的，先靜一靜，坐火車還得一站地一站地，怎麽可以一站抵達？慢慢來……”陳小嘉只好止住話題。

“還是聽我的，認真考慮一下北下盛京？”楊照又在誘惑。

“又來了，發什麽神經？”

“真的，高樓林立，花木扶疏，賢人薈萃，古老遺跡，盛景逸風，風土民情，人文地理，人生百態，還吸引不了你嗎？東北人都會神往。”

“你是在努力說服你自己，每一座城市都有他獨特的魅力，我承認。”

“留下，你做好了艱苦卓絕的準備？”

“有一同事請假去煙臺參加同學會，不是收到通知了嗎咱們同學會，你想不想去？”陳小嘉只好轉移話題。

“不去。”楊照生硬的回答。

“為什麽？”陳小嘉停下來。

“混得好了，我趾高氣揚曬風光曬幸福，混得不好，我低三下四灰頭土面無顏色卑賤，左右是沒趣。”

“你想的那麽多呢，不就是吃吃飯，說說別後之情，看看同學的變化嗎？”

“說得輕巧，到時候，去看同學趨之若鶩還是眾星捧月？說是同學，自打離校就已經涇渭分明環肥燕瘦，我哪喜歡湊哪門子趣？五年，十年後，我還是我。好不到哪裏去。”楊照反感的說。

“也許你會做得很好呢，也說不定。就是不好也沒什麽。你看見一個定律嗎？就是說，一百人有八十人是平凡的，不用想那麽多了，否則就是自尋煩惱了。”陳小嘉灑脫的說。

“好象是你很灑脫。”

“不是，我是面對現實，你總要接受很多的不如意，沒能考上理想的大學，挽留不住心儀的女人，經濟拮據，懷才不遇，現實讓你失望，但你總要面對，不能灰心，學著從容淡定，學會坦然，不然就是更加的失落了。久之影響健康。”

“是，平凡不等於平庸，不等於無能，少要一些索取，多一些平靜，多去奮鬥，疊床架屋充滿哲理大智慧的話，給了我們啟迪，是贈給我們的瑰麗的名句，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聽來都是雕梁畫棟，美則美矣。睜大眼睛，怎麽感覺虛幻加空洞呢？”

“是，東風無力百花殘，哈哈，人活得霧裏看花，才是美。眼睛看得太透澈了，就不美了。不要太看透細紋脈絡和本質。”

“眼睛要朦朧，不要看真切，唉，看透了就，煙波江上使上愁。”楊照喟嘆一句。

“這句話應該我說出來，才對……”陳小嘉握住手機，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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