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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初始的風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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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也沒想到他們會將搶劫來的財寶放在那種地方。一般來說,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都不會將主意打到代表信仰的神靈雕塑上,該說不虧是海盜嗎……不完全的信仰使他們敢於將財寶藏匿在神像裏。

“快點,馬上就是巡邏時間了。”秘道裏傳出一聲低喝。

“別催!弄出響聲大家都完蛋。”正大捧大捧地將金幣和寶石往攜帶的口袋裏裝的海盜壓低嗓子回覆。他們沒想到,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站著一個沒有生命的巫妖。此時此刻,它正考慮是現身將這些海盜殺掉搜尋有可能藏在神像裏的聖物,還是尾隨他們一同前往其他海盜的藏匿點。

最終,維克多選擇跟隨。

反正藏匿地點已經知道了,只要在盧西恩他們抵達前找到聖物,花點時間看看秘道又何妨。

等海盜們將帶來的麻袋都裝滿,維克多跟著一塊跳進陰森幽暗的秘道,負責將磚塊蓋上的海盜只感到一陣陰冷的風從身旁吹過,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通道開鑿在巖壁上,一開始很窄,僅容一人通過,隨著越走越寬,水氣也越來越重。算不上整齊的腳步踩踏著淹至腳踝的冰冷海水,在通道裏發出回響。

“停下!”

突然,走在最前頭的海盜喝止了隊伍,因為他從腳步聲裏聽出了古怪。

六個人的隊伍,為什麽會有七個人腳步聲?

“點火把!”

黑暗中點燃火把雖然不是明智的選擇,但帶頭的海盜只想弄清楚,為什麽會多出一個人。進秘道的時候他借著神殿外的火光數過,是六個人的。

“隊長,怎麽了?”

海盜們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半截火把,火焰的光亮驅走黑暗,將他們的容貌清楚的映在同伴的眼中。

“哇啊!”

隊伍後方傳來一聲驚呼,殿後的海盜驚恐的發現,站在自己前面的並不是熟悉的面孔,陌生的五官從未見過。

“你膽子不小,敢混進來!”

被稱為隊長的,正是克萊因搭乘的那一艘海盜船長艾倫迪,他沒有死,在海上漂了一整夜後被其他海盜救了。

覺得這次被海軍襲擊很詭異,他糾集了停靠在附近島嶼的海盜急忙趕回深赤島,果然看在暗礁附近看到了分別掛著緹迪斯、魔法協會以及教會旗幟的船只。

由於不清楚敵人的具體數量,加上看到大祭祀的乘著飛龍離開他只能選擇按兵不動,等大部分海軍撤走後,經由秘道進入神殿,準備將藏匿在神像裏的財寶悉數運出。

頭兩天都還好,沒有被發現。誰料第三天居然有人能不知不覺的混在他們當中。

艾倫迪拔出別在小腿肚上的匕首,正要下令生擒,卻不想那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卻笑了。

“你若是不這麽警覺把我帶到其他海盜藏匿的地點,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呸!死到臨頭的人是你。”走在最後的海盜揮動手裏的火把,直接掃向站在他前面的維克多。

“等等……不要靠近他!”

不知道為什麽,艾倫迪突然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和招聘黑暗精靈時一樣,他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懼怕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男性,而是可怕的怪獸。

祈者之嘆(下)

聖歌的宴會廳——

當數十把式樣不同的法杖同時舉起時,一道由魔法構建的傳送門開啟了。

以切諾為首,諾丁帝國的兩位皇子、緹迪斯親王、賽琳先後在大批侍衛的簇擁下走進傳送門。

薇安看了一眼她一直關註的亡靈法師,緊隨其後步入傳送門。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奇怪的感受,但又說不上到底哪兒不對勁。

盧西恩給偽裝成維克多的克萊因拋去一個‘跟著我’的眼神,他是怕在傳送的過程中,薇安施展專用辨別亡靈的法術。自從了解到教會已經起疑,盧西恩不得不處處小心、步步為營。

※※※

光影晃動的秘道裏有什麽東西急速地一掠而過,海盜手裏的火把陡然熄滅,他愕然的看著手裏的半截木棒,裹著浸過油布條的另一端已經不見,斷口整齊。

“巴托!”

似乎有誰叫了他的名字,但海盜已經聽不清,他只覺得胸腹部傳來陣陣刺痛,伴隨著浸骨的寒意。

視線緩緩後傾,接著是“撲通”的水聲,然後……黑暗蓋住了一切,感覺非常疲憊,想要好好睡上一覺。

“怪、怪物……”

海盜們下意識的後退,對眼前皮膚慘白的人類男性產生了無比的恐懼。他們看的很清楚,從這家夥腳下浮起了黑色的影子,像風一樣迅捷地將巴托連同火把切成了兩截。

“你什麽東西?!”

艾倫迪將火把換到左手,慣用的右手已從懷中摸出了一張泛黃的羊皮卷。這是某次劫持商船的成果,一個富商找高階法師制作的魔法卷軸,只需破壞卷軸上的封戳,再將其扔向要對付的敵人,就能像法師一樣釋放藏在卷軸裏的魔法。

維克多沒有回答,它一向不喜歡廢話,能穿透黑暗的眼直直盯著艾倫迪手裏捏著的東西。

流星墜,這家夥到底知不道自己拿的是什麽?在如此狹窄的地方使用那種大範圍殺傷型法術,結果只有兩敗俱傷,不……應該是同歸於盡。

“巖洞塌陷只會消耗尋找出路的時間,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什麽意思?”握卷軸的手微抖,艾倫迪的視線不敢移動分毫。

“字面上的意思,流星墜是火焰系的高級範圍法術,在這種地方使用的後果,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

“別想糊弄我……”話未說完,剩餘的四名手下都先後發出慘叫,一個接一個栽倒。艾倫迪本能地後退,腳踝突然一緊,似被什麽東西拉扯住,急忙低頭一看,原本就驚懼的心差點沒從喉嚨裏跳出來。

只漫到腳踝的海水裏漂浮著一道影子,慘綠中透著青紫,那張模糊的臉赫然是剛死的巴托!

“亡……”驚叫與恐懼只念了一個字,就被點在唇上的手指止住,蒼白纖細的青年在低頭的短暫時間來到身畔。

“帶我去其他海盜藏匿的地點。”

伴隨這句話,從其他四名死去的同伴身上又浮起幾抹幽魂,痛苦的神情讓膽子不小的艾倫迪頭皮發麻,一個‘不’字卷在舌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

“艾倫迪隊長今天好慢啊,難道是被海軍發現了?”

海洞裏停泊著幾艘小舢船,穿著各異的海盜零零散散的分成幾堆,看到從秘道裏走出的人立刻開玩笑的問了一句。

“……”

“什麽?”

海洞裏光線太差,只能勉強能辨別出大概的身形,問話的海盜沒聽清楚帶隊前去取藏寶的艾倫迪隊長說了什麽。他站起身,朝前走了幾步。

“……”

如蚊蠅般的微弱聲音依然聽不太明,海盜繼續前進,正要開口詢問,突然瞪大了雙眼,因為他看清艾倫迪身後跟著的不是人類,而是像霧氣一樣飄忽的青紫色影子。

“跑……跑啊!”

被制住的艾倫迪拼盡全力發出嘶吼,其他海盜被這一聲搞懵了,雖然不清楚情況,但他們還是拔出隨身攜帶的武器,向艾倫迪圍攏過來。

“你們這些笨蛋,跑啊……”不要做無謂的犧牲,根本沒可能勝過亡靈的,快跑啊!不要過來……

艾倫迪雙目圓睜,瞪著圍過來送死的一群海盜,內心焦灼的期盼他們能逃掉。就算不能全部,至少也要將前兩天帶出的財寶運走。

“辛苦你了,艾倫迪隊長。”維克多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亡魂沖了出去。

普通的刀劍傷不了魂體,就算切開或打散,都可以重新凝聚成形。走到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的艾倫迪正面,維克多開出極具誘惑的條件。

“只要你肯告說出被你們劫持的海德因皇室珍寶在哪兒,我可以放過他們。”

“我才不會相信亡靈的保證。”咬著牙,艾倫迪閉上眼,不去看那些恐怖的畫面。他怕自己堅持不住,在恐懼中吐露實情。

“的確,黑暗一族說的話向來沒信譽,但……在變成永遠受我控制的幽魂與正常的死去這兩個選擇之間,相信你比較歡後者。與其被我這個邪惡的亡靈法師殺死,絞死或蹲一輩子大牢都更好一些。”

聞言,艾倫迪睜開眼。海盜即使被幽魂追得跳海,也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看著同伴一個個被殺死、變成新的幽靈,他的堅持開始動搖。

“海德因的皇室珍寶放在左數第三艘小船上。”

給幽魂下了停手的指令後,維克多走到海盜所說的那艘舢船旁,揭開蓋在上面的防水油氈,果然看到了還沒來得及封口的麻袋倒覆在船底上。

真奇怪,在如此近的地方卻沒有感應到……

從第一次抵達深赤島起,維克多就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能量,帶著神靈特有的氣息。可感應到聖物的同時,它也為無法捕捉無法捕捉準確的位置而苦惱。

將麻袋傾覆,金銀打制的格式裝飾物、器皿、寶石鋪滿船底,會是什麽形狀呢?那兩件聖物……

雖然在記載聖歌的典籍上看過粗略的記載,但大部分都是形容聖器所擁有的能力,從關於它們的具體形狀卻沒有明確的描述。只依靠發光啊、耀眼啊,甚至是散發著奪目光彩之類模糊的形容詞,是無法判斷聖物的外形的。

目光在讓人眼花繚亂的珍寶當中來回掃視,就算是知識豐富的維克多也犯難了。

沒時間了,珍珠島上的那群貴族差不多也該完成傳送門的締結,我不能將時間花費在一一辨別上面。

維克多邊想邊用雙手在這堆珍寶當中翻刨,希望能借助著由聖歌變換的肉體來感應聖物,只可惜它將大部分珍寶翻了個遍,也沒有任何可疑的感應。

“碰!”

海洞外響起一聲沈悶的炮擊,一直顯得很萎靡的艾倫迪突然掙紮起來,臉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援軍到了嗎……

炮擊一發接一發,整個小島在顫抖,就連海洞都可以看到幽暗的天空變成異樣的深紫,不時有一道道閃光的光芒劃過天際。

巫妖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還是有些急噪的。

惡魔和黑暗精靈血統雖然會讓克萊因散發出比普通邪惡法師還要濃烈的黑暗之力,但他終究不是亡靈。露餡只是時間的問題,尤其在和盧西恩和薇安待在一起,那兩個人本身就是光明教會的高階成員,對死氣極為敏感。如果不是被要前往深赤島分了心,只怕早已覺察到不對勁了。

越想越急,就在一向不荒不忙的維克多都生焦躁感之時,它終於感應聖物特的氣息。然而這並沒有讓它欣喜,反而變得更加煩躁。

瑪拉之光如火焰般灼熱的熱能穿透了地面,直接傳遞給同為聖物的肉體。

看來沒得選擇了……

維克多將艾倫迪拖拽到舢板旁,取走了他雖握在手中卻使不上力的匕首,用力在他手臂上一割。

鮮血順著傷口流出,滴在一堆金銀器物上,見沒效果,維克多又割了幾道口子,大量的失血讓艾倫迪叫嚷起來。

不顧他的吵鬧,維克多一雙眼緊緊盯著那堆在它眼中與塵土無異的所謂珍寶。這是辨別聖物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鮮血。

無論光明還是黑暗,血都代表生命。在大災變之前,活祭是祭祀和朝拜神靈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作為被賜福的一族,只需要極少量的聖歌血液就能激發出聖物的能量,可維克多已轉化成亡靈,現在所使用的身體是由亡者之書融合靈魂形成,雖有凝形體,卻沒有包含代表生命的血液。

“你果然不遵守承諾……”艾倫迪絕望的嘶吼。

“我答應不殺你,可沒說過不傷你。”當鮮血的數量達到人類的極限時,從被血液浸泡的一堆金銀器物當中緩緩浮起一枚水晶,渾濁的半透明晶體混雜在一堆凡品當中,一點都不起眼。

難道是邪惡庇護水晶?

維克多還沒來得及為找到聖物高興,這顆不起眼的水晶突然發出刺眼的白光,就好像水紋一樣,以寶石為中心朝四周擴散。意識到這光有古怪,維克多急忙向後瞬移,但它的速度遠遜於耀目的光的速度,“唰地”一聲,白色的光芒穿透它的身體,消失在黑暗中。

呆立了一會,沒發現有任何異常的維克多將目光向四周一掃,倒在地上還沒死透的海盜都沒了蹤影,舢板也腐朽得只剩幾塊爛木,再低頭一看,握在手裏的匕首生出了大片大片的鐵銹,鋒利全無。

不是邪惡庇護水晶,而是命令元素的祈者之嘆嗎?

水晶依然浮在半空中,發出像共鳴的“嗡嗡”聲。

共鳴……

維克多試探性的踏出一步,沒反應,它又走了幾步,依然沒反應,最後不禁大著膽子,將手伸向浮空的晶體。

才一接觸到,水晶立刻順著指尖滑入掌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消失了?

維克多握拳後又松開。

左手靈活如舊,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這裏!秘道有出口了!”

身後的秘道傳出人聲,維克多來不及思考剛才那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麽,它化做一團黑影,貼到角落的幽暗處。

身著緹迪斯海軍服的士兵陸續從秘道走出,他們看著眼前似乎很久沒使用過的臨時停靠點,都覺得詫異。原本還以為發現了通道就能找到海盜呢,沒想根本沒人。

“情況如何?”切諾的嗓音從秘道裏傳出。

“完全不像最近使用過的跡象。”海軍異口同聲地回答。

“不可能!通道裏的足跡還很新,絕對是今天晚上留下的。”這次是薇安的聲音。

“分頭找吧,興許還有沒發現的其他秘道。”最後說話的是盧西恩。

維克多正思考如何在不驚動盧西恩與薇安的情況下與克萊因換回來,一道身影就映入它的視線,黑色的法袍出現在秘道口。

“十九號,你做什麽?”切諾的嗓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岸上有亮光?你什麽意思……咦?!”追著出來的盧西恩奔到已經腐朽成木板的舢板旁,顯然已經發現了維克多沒來得及收起的那堆浸了血的珍寶。

“薇安殿下,請確認一下這些是否就是貴國被海盜劫掠的那些皇室珍寶。”

細碎的腳步聲從秘道裏傳出,薇安皺著眉走到盧西恩身側,目光粗略一掃,根本沒有細看就點頭了。

“的確是這次丟失的那一批……”

“奇怪吶,這個海洞不像有使用過的樣子,為什麽會放在這種地方?”

“沒了……”

“誒?”盧西恩轉過頭,望向一臉嚴肅的薇安,‘沒了’這個詞讓他有些不安。不會是他所猜的那個吧?

“這次與教會交換的東西,不這堆珍寶當中。”不止如此,薇安還感應到了血的氣息,種種跡象讓她比盧西恩還不安。

難道有人捷足先登,將聖物取走了?

就在他們心神大亂的時候,維克多靠近秘道並朝裏面掃視了一眼,克萊因身後大約三到五米的地方站著切諾,那老頭目光閃爍地盯著在火山巖裏雕鑿出的通道,仿佛這樣就能把根本不存在的其他秘道找出來。

就在維克多目光投向克萊因的時候,他動了,朝前走了幾步,顯然已經看過隱匿在黑暗中的巫妖。

久別的再會

晶曜的十九號守護者從身旁走過,帶來了一股陰冷的風,切諾本能地回頭望了一眼。

這小子,今天怎麽不搶風頭了?

在切諾看來,大公的私生子雖然表現得很淡漠,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卻總有驚人之舉。今天他似乎格外的安靜啊,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

返回到狹窄得只容一人通過的秘道,克萊因脫下狼頭面具與法袍交予維克多。

“他們沒發現吧?”

“應該沒有。你離開沒多久傳送門就開了,紊亂的魔法元素讓他們很難分辨出真假。”

穿在身上的法袍帶了克萊因的熱度,維克多微微皺眉,將狼頭戴上。

亡靈沒有溫度,好在盧西恩和薇安都沒有跟克萊因有肢體上的接觸,否則體溫會立刻暴露他並不是本人。

舉起法杖,維克多念動傳送咒文。

“你想把我送去哪兒?”克萊因壓低嗓音,說太大聲會讓切諾聽到。

“本想將你直接送回晶曜,但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持傳送這麽遠的距離,只好先將你送至珍珠島,剩下的路程自己用界門傳回去。”單人傳送的話,要比一群人容易得多。維克多剛將咒文念完,克萊因的身影就從秘道裏消失了。

順著秘道往回走,正好看見切諾與盧西恩在小聲的討論著什麽,而薇安則指揮著海軍幫她將那些散落在腐爛木板裏的金銀珠寶分批裝入幾個口袋當中。

“你剛去哪兒了?”註意到維克多離開秘道,盧西面帶不悅的質問。

[探察是否有其他出路。]

這行字才打出,切諾、盧西恩以及薇安臉上同時冒出不相信的表情。

“找到了嗎?”

[氣息很亂,不知道是否是受這裏殘餘的魔法影響。]

盧西恩當然也感覺到了魔法的痕跡,但是他無法準確的說出盤旋在這個算不上大海洞裏的是哪一種元素。正如維克多所說的那樣,氣息很亂。

[看來特使這次要空手而歸了。]

維克多很慶幸,薇安似乎沒有發現祈者之嘆就在自己身上呢。

是亡者之書的作用嗎?又或者……是那件聖物自己隱藏了氣息,就像剛才那般,靠得如此近都未覺察到。

“咳……”切諾幹咳一聲,警告維克多不要太隨心所欲。他只是學院的守護者,公爵私生子這個身份搬不上臺面,再怎麽說也不該正面頂撞有公主頭銜的薇安。

“盧西恩閣下,勞煩你幫我將這些東西帶到珍珠島,交給和我一同前來的其他海德因貴族。”薇安將滑落的幾縷發絲重新盤好,順手整了整有些皺折的衣服,然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緩緩浮空。

原本,法師可以借助魔法的力量讓自己騰空,連教會也有可以飛翔的光翼聖騎士,飛行對於魔法時代,並不是什麽特別的事。人們驚訝的是薇安背上一對近似翅膀的發光體。

“我記得精靈不會飛的……”切諾嘀咕了一句。

“那不是光翼,而且只有聖騎士才能飛行。”知道老法師在暗示什麽,盧西恩明示就算沒有卸任,聖女也不可能擁有聖騎士的特殊能力。

而維克多則沒有做任何表示。

只要有足夠的魔力,可以做到禦風而行,沒有翅膀一樣能飛。那些一閃一閃的東西由無數風元素組成,在夜晚和火把的照耀下,倒真有點像翅膀了。

“薇安殿下,這恐怕不太妥吧。”盧西恩本能的想拒絕。雖然她的請求不是什麽難事,但薇安在這時候拋下自己使節的身份離開,即便是去丟失的聖物也該等海盜圍剿完再走……

雖然帝國和協會都知道這次海德因與教會有交易,卻不知道幫忙的酬勞是聖物,故而盧西恩無法當著切諾的面勸說薇安放棄即可尋找聖物的想法。

“必須現在動身。乘賊人還沒走遠,錯失了機會,可能永遠也找不回來了。”薇安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直直的盯著位置稍靠後些的維克多。

她不是沒懷疑過邪惡的亡靈法師,但從進傳送門起,這個受晶曜庇護、又是盧西恩異母兄長的法師就一直與聖騎士待在一塊,根本沒有機會取走聖物。

如果不是他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海盜。

肆虐整個海域的海盜原本都是阿方索的流民,混雜了一些膽大妄為的傭兵,為了爭奪財寶而打大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薇安含糊的用詞讓切諾的目光在她和盧西恩之間當中來回掃視。

從剛才的對話,他大致可以猜出這堆染了血汙的皇室珍寶有缺失,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件,也許就是教會和海德因的此番達成的交易。從薇安不惜放下特使的身份也要去追這點更可以確定,那件少了的東西,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價值。

雖然猜出缺少的是很重要的東西,但切諾沒想往聖物方面想。

就在諸人因為各自思考而陷入沈默的時候,他們佩帶在手指上的傳音戒指亮了起來。

“公主殿下,請您立即返回珍珠島。”第一個傳出說話聲的,是薇安的戒指。

“發生什麽事了嗎?”聽隨行來的貴族語氣帶著異樣的焦急,薇安不禁心生疑惑。

“切諾長老,請您立即返回,出大事了!”留在珍珠島的協會成員同樣語氣急切。

“盧西恩,趕快回來,別管那些海盜了。阿爾貝雷希特剛抵達珍珠島!”

這一消息所包含的震撼性遠遠超越聖物丟失和找到海盜老巢,薇安、切諾、盧西恩面面相覷,都在其他人臉上看到了驚訝與難以置信的表情。

匆匆趕回神殿,果然見兩位皇子焦急的來回踱步,親王則低頭沈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切諾長老,你回來的正好,快開啟傳送法陣,祖父他……祖父他到了珍珠島,要即刻召見我們。”一見到由秘道返回的一行人,佩雷爾急忙沖上來。

“殿下,不要慌,我們已經知道了。”切諾朝站在不遠處的法師們比了個手勢,已經待命的法師立刻開始開啟新的傳送門。

維克多遠離人群,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裏,冷眼看著那些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噪的人。

阿爾貝雷希特,你這時候跑到珍珠島來,該不會是等不及要讓你那個不聽話的兒子遜位吧……

佩雷爾和盧西恩都想從維克多那裏獲取一下有用的分析,但無奈神殿裏人太多,他們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讓一個無舌者‘開口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三位王位候選人也越來越焦灼。

[我還是回避吧。]維克多手執代替舌棍的法杖寫下這句,表示它一同去覲見阿爾貝雷希特。

切諾暗暗松了口氣,他本就不想讓維克多去的。

“那可不行!祖父點名要見佩雷爾看好的年輕法師。”雖說穆塔向來不受祖父寵愛,但佩雷爾與邪惡法師私下交往過密肯定會被斥責,他正準備看好戲呢。

見我?

這可麻煩了,阿爾貝雷希特出了名的討厭私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維克多·伍德的身世。就算是婚前產物,按照帝國法律,非姻生子都算私生。

興師問罪這詞不適合阿爾貝雷希特,他從不會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怕……是沖著佩雷爾和穆塔來的。兩個皇子為了爭奪儲君之位,極盡拉攏之事,以帝國律來算,也可以治罪了。

“嗡……”

連通空間的傳送門開啟了,佩雷爾與穆塔都迫不及待的跳了進去。

“你也去吧,祖父應該不會對你做什麽的。”盧西恩沒維克多想的那麽多,他擔心阿爾貝雷希特因為維克多是私生子而責罰於它。

四周的景象一花,從幽黑轉為明亮,隨即響急噪而淩亂的腳步聲。

起傳送地點沒有設在宴會廳,而是在附近的走廊裏。當佩雷爾和穆塔跌跌撞撞地跑進宴會廳時,一道讓他們生懼的嗓音傳入耳中。

“我可不記得有將你們教導成不知禮數的野蠻人。”

兩位皇子來不急喘口氣,急忙屈膝半跪,異口同聲的行禮問候。

“祖父。”

阿爾貝雷希特……

尾隨而至的維克多走在最後,望向大廳上唯一坐著的男人。

歲月不曾洗去他的鋒芒,時間不曾碾碎他的驕傲,那個從初見時便如刀刃般犀利的人一如最後看到的那樣,散發著讓人無法呼吸的強大氣場,奪人心魄的威壓依然如故。

和維克多冷靜的反應不同,第一次面見阿爾貝雷希特的切諾吃驚得張大了嘴。

傳說著殺人如麻的鐵血大帝,竟然……竟然是這副模樣?!

看起來只比他自己的兩個孫兒稍長幾歲,根本不像年紀近百的老人。

註意到了切諾驚愕的目光,被喻為史上最強帝王的阿爾貝雷希特淩厲的視線隨之掃了過來,切諾在接觸到的一瞬間如墜冰窟,急忙低頭。

法師有貴族頭銜,雖不用像兩個皇子那般行禮,但這般直視是很失禮的行為。

“陛下。”盧西恩沒有像兩位表哥一樣稱阿爾貝希特為祖父,而是選擇了更具社交性的用詞。他此刻的身份不是孫兒,是代表教會的聖騎士。

“你就是佩雷爾這次參加冒險考試結交的法師嗎?”沒有看任何一人,阿爾貝雷希特的目光盯在人群最後的維克多身上。

糟了……

諸人同時在心裏驚呼,維克多既是私生子,又是無舌者,鐵血大帝最討厭的兩項他都占全了。

命運的岔道(上)

祖父該不會是真的針對維克多吧……

至此,盧西恩也不確定了。

阿爾貝雷希特於他而言,首先是偉大的帝王,然後才是祖父。在他的記憶裏,一向嚴厲多過仁慈。

就因為討厭私生子,對穆塔從沒給過好臉色,更別提撫模或是親吻這類長輩對小輩間應有的親昵行為。

穆塔雖然從沒有就不受祖父喜愛做過任何表示,但總歸是失落的吧……有一個在還活著就名垂青史的祖父,卻不被寵愛,讓原本就因為出生而自卑的他對佩雷爾既羨又妒。

“十九號……快行禮……”距離稍近的切諾在接觸到阿爾貝雷希特的目光後雙腳不由自主的跪下了,此刻正朝還呆站著的維克多低喝。

這傻子,要發呆也不要選這時候啊,面對阿爾貝雷希特,他怎麽還能如此膽大妄為的站著。

[皇帝陛下。]

維克多沒有像其他人預期的那樣跪下,它一手持法杖書寫,一手按在胸前,僅只是行了一個普通的躬身禮。

“笨、笨蛋!”叫陛下就好,皇帝二字完全就是多餘。

切諾在心裏狂呼。

諾丁現任的皇帝可是布雷特啊,阿爾貝雷希特再怎麽偉大,終究已經退位。

“喔……這可真是久違的尊稱呢,只是我在二十年前已經退位。可以的話,我更希望你們直接喊我的名,從成人禮之後就沒有再聽過,還真有點想念呢。”阿爾貝雷希特的平靜反應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不過,在場的沒人敢像他要求的那樣,直呼其名。

聽到維克多發出了很輕的嗤笑,切諾臉色大變。

這小子該不會真的想……白癡啊!阿爾貝雷希特可不像他表現得那麽平和,微笑著殺人這種詞匯就是他的最佳寫照。你要真敢直呼其名,絕對會被他砍頭的,維克多·伍德,不要亂來!

[阿爾貝雷希特陛下。]

維克多直起身,在切諾一臉的蒼白與其他人吃驚的表情中寫出了這麽一段話。

“哈哈~難怪佩雷爾會對你另眼相看,果然很有趣。”阿爾貝雷希特邊笑邊起身,快步走向維克多:“要不要到我這兒來呢?作為調解寂寞老人的消遣,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滿足。是大魔導師的身份?還是魔法協會會長的頭銜?又或者,讓門德爾給你一個正式的身份?”

“祖、祖父……”接二連三吃驚讓盧西恩除了這句再也說不出別的。

為什麽祖父會離開退位皇帝一直居住到死的彩虹宮?又為什麽要裝出一副對維克多很感興趣的樣子?而且還開出那樣的條件……他究竟在想什麽啊?

以盧西恩對阿爾貝雷希特的了解,他不認為說出以上那番話的祖父是真心想拉攏維克多。一個級別只到高階的法師,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私生子,根本沒有諾丁的最強帝王特別關照的價值。

[這世界上還有比您的邀約更有價值的東西值得我去追求。]面對近在咫尺的阿爾貝雷希特,維克多自己也很意外它能保持如此冷靜的態度。

“地位、權勢、身份,你對男人最重要的三件東西都不感興趣呢。”阿爾貝雷希特繞著維克多轉了一圈,兩眼緊著盯凝聚了魔法和神秘的狼頭面具。

[男人最重要的三件東西似乎是血脈、權勢和力量吧。我所準求的,是力量,魔法的力量。俗世的權勢無法羈絆住我前進的腳步,無論是大魔導師的身份還是魔法協會會長的頭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全都如塵埃般沒有價值。]

“你越是這樣說,我就越感興趣。隱藏在代表魔法的守護者面具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張面孔。”諾丁的前任皇帝猛地擡手,出其不意地摘掉了狼首面具,速度快得連維克多都沒能作出反應。

“啊!!”

驚呼聲來站立於一旁的其他緹迪斯貴族,由於是覲見阿爾貝雷希特,就連身為伯爵的賽琳也沒有或面見的準資格。能到場的,都是緹迪斯僅次於親王的大貴族。

“維克多……”盧西恩吃驚到連從跪拜姿勢轉為半蹲都未覺察,一雙眼直直的看著異母兄長。

記憶中蒼白的面容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皮膚,沒有肌肉,只有森森白骨。取代了和自己同色雙眸的,是兩簇如血焰般鮮紅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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