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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hapter 51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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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餘悸,躺在床上一聲不吭任由大家數落。

大權也站出來說話:“山子這人說話一向不靠譜,但今天這小子還是說了幾句人話,安娜你雖然從小有英雄夢,但是咱們都長大了,咱得學會做狗熊,慫的人活得都比較長,你看那池塘裏的王八,隨隨便便就能活幾百年,可不就是因為慫嗎?”

梁暖躺在隔壁床笑得肚子疼:“大權你這舉的什麽餿例子啊。”

“權哥,我嚇得心肝都要飛出來了。”張昀山哭喪著臉,“真特麽的今天出門沒翻黃歷,老婆差一點就沒了。”

“誰是你老婆啊。”安娜躺床上紅著臉嚷嚷,“張昀山你再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你信不信?”

“有功夫了不起啊,安娜我警告你,我也有功夫,你再不給老子安分點,信不信我用我的功夫先撕了你的嘴?”張昀山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餵餵,我也警告你們倆啊。”這回說話的是徐威廉,“我們這些單身老狗耳朵可沒聾,大晚上的當著我們的面開車,信不信我讓你們撞車?”

“神經病!你亂說什麽啊!”安娜狠狠地瞪了一眼張昀山,暗地裏猛掐了一把,張昀山痛得嗷嗷叫喚,一副越被虐越快樂的樣子。

“時間不早了,我和昀山留下,大權威廉你們兩先回去吧。”發話的是打了開水回來的尹光年,梁暖的大小事一貫都是尹光年在處理,這個時候他要留下照顧,也沒有人會跳出來異議,大哥發話,小弟們自然照辦,趕緊離開讓兩個病號好好休息。

三甲醫院的急診室也許是這個城市夜晚最忙碌的地方,不斷有病人進出急診室,外面鬧哄哄的,有人在外面哭,聲音斷斷續續,擾人睡眠。

梁暖並不是被吵醒的,其實她根本沒睡多久,傷口麻藥的藥效過去了,這絲絲拉拉的痛簡直能要了她的命。

人真的不能瞎逞能啊,她今天第101次嘆氣。

“怎麽?睡不著嗎?”頭頂傳來好聽的男聲,聽聲音就知道他也沒什麽困意,梁暖翻了個身,對上尹光年關切的眼神,小聲“嗯”了一下,又轉頭往隔壁床瞥了一眼,見安娜睡得沈,張昀山蜷著身子睡在陪護床上,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打著呼嚕。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壓低聲音問:“現在幾點了?”

“快一點了,睡不著嗎?”尹光年體貼遞來一杯熱水,梁暖順從地喝下半杯。

“嗯,麻藥過去了,疼得睡不著。”梁暖捧著傷手儼然已成“病美人”,她眉心皺著,可憐兮兮地抱怨:“特別疼。”

鄰床有了動靜,安娜醒過來了,睡眼惺忪地問她:“暖暖,年哥,你們怎麽不睡覺?”

“暖暖你手是不是很痛?”她緊張兮兮地爬起來,掙紮著要下床。

“不痛不痛。”梁暖趕緊制止她,“安娜你躺著吧,我口渴起來喝水,喝完就睡了。”

安娜半信半疑地躺下了,很快又睡熟了,梁暖裝睡了一會兒,實在覺得這個夜晚過於難熬,悄聲對尹光年說:“我想出去走走。”

尹光年取來她的大衣圍巾給她披上:“走吧,我陪你。”

兩人出了醫院的急診室,繞著醫院走了一圈,冬天的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分散了一些疼痛的註意力,尹光年讓梁暖坐在住院大樓大廳的椅子上等他一會兒,很快他人回來了,手上拿著外面買回來的面包熱飲。

梁暖喝了一口豆漿,想起孤零零呆在寵物醫院的十五,問他:“十五不知道怎麽樣了?它真的沒事嗎?”

“應該沒什麽大礙,只是要吃一點苦頭,晚上我去看過它了,醫生給它打了針,今晚應該能好好睡一覺。”

梁暖“嗯”了一下,她聽得出來,尹光年語氣雖然淡淡的,但言語之中還是掩藏不住對十五的關心,十五在他心裏的位置,遠比她想象的要重的多,而這一切都是十五日積月累的陪伴換來的。

他明明很牽掛十五,卻整晚在這裏陪著她,梁暖覺得有必要向他抱歉:“對不起,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本來這個時候你應該陪在十五身邊的。”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尹光年清潤的眼望著她,“你會不會怪我先去救十五?”

“拜托,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在那種情況下,救十五是應該的啊,如果不是十五,我這條命就沒了,它雖然是一條狗,可是也是我的家人啊。”

尹光年抿笑:“我很高興你把它當家人。”

她隱約猜到他在笑什麽,難為情道:“好嘛,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有嫌棄過十五是土狗,不過我現在已經學會欣賞它的內在美了。”

“我的狗要是死了,我咒你一輩子。”尹光年竟然在慢悠悠重覆她白天對那個女孩子撂下的狠話,他臉上的笑意更深:“晚上我把這句話講給十五聽了,這家夥很開心,搖尾巴要我向你轉達謝意。”

夜半聽他好聽的聲音就在耳邊,梁暖的臉莫名燙起來,甚至忘了傷口的疼痛,裝著惱羞成怒:“尹光年,很少人像你這樣,胡說八道起來都能那麽一本正經。”

身邊的男人呵呵地笑,顯示他此刻的好心情,他喝了一口豆漿,手有節奏地在膝蓋上打著拍子,開口:“每個人都有過自己的偏見,坦白說,我對你,也有過。以前覺得你被寵壞了,跟你爸爸完全是不一樣的人,可今天這件事突然提醒我,你確實是梁起風的女兒,身上流著和你爸爸相同血性的血液,在某些時候,甚至可以勇敢到做出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

見梁暖表情愕然,他笑微微的:“我現在在一本正經誇你,允許你尾巴翹一會兒。”

77.chapter 77

難得被他誇, 梁暖還真是難為情了, 只不過在他面前她一向嘴硬慣了, 昂著下巴說:“才不呢, 我可是牢牢記得你批評我自私又懦弱, 反正你對我做過什麽不好的事, 我都在小本本上記著呢。”

“有些人啊, 剛才還說自己心眼不小呢,小本本上該不會記滿了吧?”尹光年逗她,他真是愛極了這姑娘明明開心卻還要死撐著不承認的樣子,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眼睛總是下意識尋找她,喜歡看她明媚地笑, 喜歡她瞪他, 喜歡她偶爾天真的面龐,她哭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只想攬她入懷裏, 用他的體溫溫暖她的心, 哪怕片刻也好。

“嗯, 記滿了。”也記下了很多你的好,多到一個本子也記不下。

安靜無人吵鬧的深夜,兩個人優哉游哉地坐在空蕩蕩的大樓大廳候診區,喝著熱騰騰的豆漿, 偶爾擡頭欣賞一眼落地窗外城市泛善可陳的城市夜色, 也覺得愜意。

而心情上的舒暢, 也許更多的是因為身邊的這個人。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肖誠來過這件事。

尹光年沈默了一會兒,望著頭頂的白月光,緩緩道:“我聽你的話,學著放下,也努力不再活得像個老頭子,你呢,你放下了嗎?”

他的問題令梁暖喝豆漿的動作一滯,她沈默著低頭把玩了一會兒吸管,有些惆悵地開口:“有段時間我做夢,夢裏全是從前的場景,我跟我爸坐在花園裏,我躺在吊床上曬太陽,我爸就坐在我旁邊擺棋局對弈,一手落棋,一手時不時塞個葡萄到我嘴裏。”

她的眼裏明明泛著淚光,卻笑著問他:“尹光年,我那麽想回到過去,可時間為什麽不能倒流呢?”

尹光年沒有回答她,只是用柔軟憐憫的目光安慰著她,梁暖回過頭來,自己也無奈地笑了:“你看我傻不傻,居然問出那麽幼稚的問題。”她漸漸收起嘴邊的笑容,“所有人都斷定我是為了錢和肖誠在一起,我從來不承認,可就算我騙所有人,我還是騙不了我自己,我答應和他交往的那一刻,心裏竟然在想:太好了,我終於回去了,我可以買回家裏的房子,然後等爸爸回家。”

“尹光年,很多時候你是對的,但今天有句話你錯了,我跟我爸不一樣,爸爸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我雖然是他的女兒,卻是不折不扣的懦夫,除了嫁個有錢人,我想不到我還能怎麽做,我的血液裏流著我媽下賤的血液,我無能,是廢物……”

“暖暖!”尹光年忍不住喚她的名字,嚴肅道,“我不許你這麽貶低自己。”

“跟我來。”他罕有地拉起梁暖完好的那只手,三兩步走到醫院的落地窗前,落地窗上映出兩人清晰的影像,梁暖不明白他想做什麽,她對他們兩這突如其來的親密無所適從。

“你看這張臉,多年輕。”尹光年嗓音格外輕柔,他依戀的目光撫過窗上她細致的眉眼:“你爸爸把你養那麽大,不是讓你年紀輕輕就早早否定自己。記住我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你不僅是梁戚風的女兒,你還是梁暖,有一天,你會像你爸爸一樣,有願意付出一生來追求的事業,給自己一點時間,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梁暖垂眸,逃避著落地窗上他灼熱的目光,尹光年搭著她的肩膀,強行把她掰過來,手擡起她的下巴:“答應我,你會振作起來。”

某些時候,梁暖並不遲鈍,她敏銳地察覺到今晚的尹光年實在是有些反常,以她對他的了解,他這人一貫舉止克制有度,若他不想,便不會給女孩子半分暧昧的幻想,可他現在又在做什麽呢?夜半貼身陪伴,還破天荒牽她的手,這些暧昧的舉動會是他這樣的正經男人做的出嗎?他深怕和女孩子有感情糾纏,難道就不怕她誤會?

雖然心裏狐疑,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感動於他的鼓勵,她點頭:“好,我相信你,我也是試著相信我自己。”

“我不會逼你太緊。”尹光年看著她,“我等你想通的那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梁暖莫名地覺得他話裏有話,但刨根問底一向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不再開口。

梁暖發現,自己和尹光年之間多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就算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朋友們並不知道他們倆常常在夜裏見面談心,不知不覺間,他們分享了彼此的童年,成長的痛楚,甚至愛情的話題,他們也不曾回避過。

尹光年這個人,在她生命中會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是過客?還是會常駐她心間?沒有人給她答案,只有時間可以,她選擇靜靜等待。

兩個女孩子在醫院觀察了一夜終於回家,安娜的腦震蕩還算輕微,跟診所請了幾天假在家休養。

至於案子的事情,尹光年請了律師代為處理,他生怕嫌疑人將來會打擊報覆兩個女孩子,所以盡一切可能保護她們倆的**,不讓她們出面。

受傷的十五在動物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以後,終於回家了,作為家裏的頭號英雄,尹光年特地做了一頓它最愛吃的紅燒肉,獎勵它救了家裏的女孩子。

安娜和梁暖也在家養傷,大權的日子卻是前所未有的春風得意,感情運轉好不說,財運更是好得令人咋舌,他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人,身邊有尹光年這樣的財神大哥怎麽會不好好巴結?

門外漢不敢做期貨,股票倒是敢做的,前段時間a股市場不錯,次新股漲勢喜人,他就在尹光年指點下炒次新股,有一只股票在7塊的時候他就在尹光年的指示下建倉,每天抓耳撓腮看盤硬是熬過了盤整期,結果這只股票有一天沖漲停了,那天他激動地打開賬戶,看著裏面25%的盈利差點不能呼吸,手抖著想立刻賣了落袋為安,結果賣之前好歹還存了一點理智,知道要先打給尹光年問問,結果尹光年在電話裏把他訓了一通:“才掙那麽一點就要跑,你就這點出息?我讓你在這個位置建倉,是看中它有翻倍潛力,我沒跟你說之前,捂著別動。”

大哥發話,小弟不敢不從,大權忍了一星期不看盤,眼睜睜地看著賬戶裏的收益從25%跌到了15%,這天這只股票又走出了讓人郁悶的十字星,大權正唉聲嘆氣幹活呢,結果接到了大哥的電話,惜字如金:“有錢就在這個位置加倉。”

大哥的話要聽嗎?大哥的話就是聖旨,那必須要聽啊!

膽小如鼠的大權一狠心,幹脆把手頭上存下來的買車錢都挪出來了,閉著眼在這個價位加倉,身家都在這只股票上,他回家的時候走路都是飄著的。

結果又一次證明聽大哥的話才能發財,這只之前盤整兩個月半死不活的股票漲停回落縮量整理三天後,在十字星的位置一飛沖天,之後半個多月簡直成了a股市場的明星票,連著幾天被巨量封死在漲停位,從7塊漲到了最高點22塊,正當大權做著要漲到30塊的美夢時,尹光年一個電話將他澆醒。

“22塊這個位置,基本是它這一年的最高點了。”尹光年暗示得隱晦。

大權傻乎乎地“哦哦”兩聲,還沒反應過來。

尹光年靜默了幾秒,終於忍無可忍:“大權,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大權盯著盤面,眼睜睜看著這只股票從上午沖漲停到下午跌5%,現在跌勢還在擴大,拋壓很大,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尹光年在暗示什麽,嚇得屁股尿流地打開賬戶不顧一切地跑路,最終以19.5的價格成交,而這一天收盤前一小時,這只股票被游資砸到跌停。

長上影線配合成交巨量,典型的出貨信號。

大權終於從萬惡的a股市場大賺一筆,本來他的錢只夠買輛十幾萬的福特,結果股票市場上這麽一倒騰,本金加盈利都能買輛40萬出頭的奧迪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權那幾天嘴都是咧的,徐威廉煩死他那這輩子沒見過錢的慫樣,很想拿針把他的大嘴縫起來。

大權一天到晚“年哥長年哥短”的,儼然尹光年的迷弟,最後就連尹光年也受不了了。晚餐時間他躍躍欲試,問尹光年接下來再買什麽股票比較好,尹光年又當著其他幾個人的面給他潑冷水:“人的貪婪就好像是一頭永遠都餵不飽的野獸,你現在問問你自己,你內心這頭野獸是不是醒了?我不是神,我也有犯錯的時候,當我犯錯的時候你知道你會想什麽嗎?你會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不要小看股票市場,股市絕對不僅僅是純數學,它太覆雜了,摻雜了數學、物理學、人類行為學、心理學等等混沌藝術,一個人想要在股票市場活下來,順勢而為的技術,止損系統,鐵一般的操作紀律,穩定的交易心態哪一樣都不能少,你再問問你自己,這四樣保命法寶你有嗎?如果都沒有,那麽聽我的,接下來想想該怎麽花掉賬戶上賺來的這些錢,交易是要修煉一生的事情,不要急於一時。”

作為一個把大哥的話當聖旨的標準迷弟,尹光年的話大權每個字都奉為寶典,所以大哥讓他花錢他就乖乖花錢了,還特地跑到尹光年書房征求他意見,尹光年也不藏私,建議他還是把錢拿來買房增值,甚至連地段都給他挑好了,大權跑了幾天,最後咬咬牙貸款買了一套不限購的單身公寓,首付款不夠,尹光年還借了他一些。

大權又買了一套房,女朋友毛菲看他的表情都有點不一樣了,“大權哥大權哥”叫得人心口發酥,那幾天大權走路都是帶風的,覺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峰。

除了大權,另一個開始往錢眼裏鉆的是張昀山。自從做了尹光年的助手,見識了自己大哥兼老板那深不可測的操盤技術後,對他的崇拜也是與日俱增。

除了期貨,尹光年平常也會玩股票,他自己忙,私人賬戶通常都交給助手打理,自己只管發號指令。他的交易不頻繁,但每次都會在關鍵低位大舉進場,波段高位離場,交易風格犀利果斷。自己的老板簡直就是印鈔機,時間長了張昀山哪有不心癢?獲得了尹光年的同意後,高利貸問他老娘借了點錢也跟著炒,一段時間下來收益非常可觀,差不多能全款買套單身公寓了,大哥發話讓他倆趕緊把賺的錢花了,兩個迷弟一合計,幹脆房子也買一塊得了。

張昀山這敗家子以前只會花錢,哪裏懂得掙錢的美妙?這一開始體會到賺錢的滋味,馬上食髓知味,才明白過來他家老頭為什麽工作起來那麽拼命,能掙錢的男人才是真男人,才能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以前他那麽揮霍無度,有再多的錢也換不來別人的尊敬,那些巴結他的女孩子,心裏說不定還在笑話他這輩子唯一的技能就是投了個好胎。

雖然活到二十多歲,但說到底張昀山並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人,他以前隨波逐流,學那些紈絝朋友花錢泡妞,日子久了也會捫心自問,他要這樣過一輩子嗎?誰說紈絝公子哥不迷茫?張昀山就迷茫過,現在他身邊就有一個榜樣,他悟性不錯,漸漸從他身上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去問尹光年:“哥,我現在上進還來不來得及?”

尹光年就問了他一句:“做好吃苦的準備了嗎?”

“嗯,以前別人吃苦我天天玩,現在別人成功了我還是這樣,不吃苦不行了。”

“人只要活著,願意吃平常人吃不了的苦,那做什麽都來得及,聽懂了嗎?”

“聽懂了。”

78.chapter 78

混了二十多年的張昀山一朝清醒, 簡直如換了一個人, 不僅本金加利息還了他媽錢,還自己購入了一套小公寓, 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一概不理, 加班回家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 天天關書房裏看書惡補專業知識,最近還報名了基金從業人員資格考試, 每天看書到11點。

奮鬥這種在張昀山自己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 在他爸媽爺爺卻如變了天, 本來已經準備放棄的孩子突然迷途知返,張昀山的爺爺悄悄站在書房外偷看他翻書記筆記,激動到老淚縱橫。

他的爸爸媽媽更是高興得好幾夜不合眼,張媽媽美容覺也不睡了, 每晚給兒子變著花樣煲湯, 張昀山吃胖了兩斤,只好買了臺跑步機, 早上上班前跑一跑。

戒了以前喝酒抽煙的糜爛夜生活, 他的氣色也好起來, 每天西裝革履揣著公文包人模狗樣地去上班,都不知道身後三雙感動的老眼齊刷刷地目送他, 一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

張昀山同樣不知道的是, 他的爸媽爺爺特地登門感謝尹光年, 如果沒有他, 他們家的這個被寵壞的孩子就徹底廢了。

面對幾位真誠長輩, 尹光年說話一針見血:“昀山的成長環境優越,你們什麽都給他了,但是卻沒有給他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目標,現在他有了想追求的東西,叔叔阿姨還是放寬心,以後的路就由他自己走吧。”

張昀山父母連連點頭。

當時梁暖也在場,張昀山以前什麽樣子,她比誰都清楚,他現在改頭換面好似靈魂裏住進了另一個人,梁暖的驚訝不比他父母少。她有時候想,這所房子真的有一種奇特的魔力,每個人為了擁有更美好的生活,都在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有兩套房的大權現在工作更拼命了,每天忙進忙出,累並快樂著。

安娜養傷期間也在備考,她說她不想做一輩子的前臺小姐,周末經常和張昀山去圖書館看書學習。

徐威廉的烤串樂隊已經在各大酒吧演出,他的長相狂野中帶了一點冷酷,只要他有演出,底下全是他的迷妹。

她的朋友們一個個都那麽認真地生活,大概是因為廚房裏這個英俊並且十分努力的青年吧?梁暖靠在廚房的門邊,望著他的背影幽幽地想。他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著所有人靠近,令他們釋放出內心的潛能,活出更好的自己。

那麽她呢?她生活的方向在哪裏?

她有些迷茫。

廚房裏大病初愈的十五正趴在尹光年的腳邊,受傷以後十五更加粘尹光年了,他現在上班也要時不時帶著它,不然十五就要在家鬧脾氣。

尹光年在切菜,轉身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心情地問:“想什麽想得那麽認真?”

梁暖回過神來,算了算自己在家養傷已經兩個星期,每天被他變著花樣地哄騙喝下各種營養湯,原來平坦的小腹都補出小肚腩了。

他還真拿她當豬圈養了。

她磨蹭到他身邊,幫著一起洗西紅柿,老實說:“在家快發黴了,我想明天回去上班,標哥催好多次了。”

尹光年看了一眼她已經拆線的手,雖然傷疤抹不去,好在並沒有影響到手的運動機能,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幸運,他松口答應:“那就去吧。既然這樣,我先提前幫你熟悉業務,現在去幫我泡杯咖啡,不用加糖,我比較喜歡原味。”

“真奇怪了,咖啡怎麽沒苦死你啊?”梁暖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乖乖跑去泡咖啡了。

尹光年揚著嘴角,對著一鍋熱湯笑得像個傻瓜。

你哪裏知道,你就是我的蜜糖。

咖啡館關門快兩個月,重新開門營業那天來了不少老客人,客人太多,安娜中午放棄午睡跑過來幫忙。梁暖終於見到了標哥神秘的女朋友南南姐,南南姐前兩個月動了個大手術,原來一個大胖子,大病一場成了瘦子,標哥對女朋友的病諱莫如深,安娜私下告訴梁暖,南南姐生了乳腺癌,還好早期發現得及時,手術後,癌細胞並沒有擴散。

南南姐本來是女強人,工作起來不要命,大病一場嘗過病痛的滋味以後徹底想通了,工作上的成就感遠不如身體來得重要,幹脆辭了外企高管的工作,最近天天跟標哥出雙入對安心做小咖啡館老板娘。

梁暖和南南姐處得不錯,南南姐雖然以前是外企高管,但是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沒架子,人胖胖的特別好相處,梁暖經常和南南姐交流養生美容,南南姐在她說服下,已經開始天天一張面膜,以前咖啡當水喝的人,現在徹底戒了,每天不是喝花茶就是喝綠茶,生活健康得不得了。

這天晚上梁暖夜班,客人都走光了,她收拾後桌椅擦了地正準備打烊走人,門口有人進來,她下意識笑臉相迎,卻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刻楞住。

來人是肖誠。

梁暖默然,上次不歡而散,她以為他們不會再見了,沒想到肖誠又一次出現。肖誠走進來,目光先在她受傷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見她似乎無礙,擡頭客氣地問:“還營業嗎?如果沒有的話,麻煩給我一杯藍山。”

對方一副客人的語氣,這就讓人無法拒絕了,梁暖走到料理臺煮了一杯咖啡,咖啡館裏除了咖啡機運轉的聲音,靜得可怕,梁暖扭頭看了一眼肖誠,他的背影透著一股寂寥。

究竟是什麽讓他們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把咖啡放到他面前,肖誠笑了一下,眼神裏有苦澀:“暖暖,陪我坐坐吧,最後一次。”

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梁暖順從地坐到他對面,肖誠的目光落在她有傷的手,語氣帶著關心:“傷怎麽樣?要緊嗎?”

“好得差不多了。”梁暖翻看傷口惋惜,“就是這條疤太醜了。”

“是啊,有條傷疤存在,那麽一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肖誠長嘆一聲,似乎也在感慨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的親密關系。

梁暖沈默不語。

“暖暖。”肖誠頓了一下,“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明天,我就要去美國了,可能……這幾年都不會回來。”

乍然聽到他要走的消息,梁暖一時怔住,艱難地“哦”了一聲。

一個精美的粉色盒子被推到她面前,梁暖不解地擡頭看他,肖誠笑了笑:“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沒有忘。”

“收下好嗎?就當我求你,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禮物,對不起,以後……你生命中的每個生日我怕是都要缺席了。”肖誠的臉龐流露著淡淡的傷感,“你說的對,不堅定的兩個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很遺憾,我們直到分手才敞開心扉。”

“你走就走了,為什麽還要特地來告訴我。”梁暖情緒激動:“我一點都不喜歡跟人告別,更不要什麽分手禮物,收下它只會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你這個人,這樣的生日禮物,痛苦遠遠大過快樂,肖誠,既然對我絕情,就請絕情地再狠一點,好嗎?”

“別人說的沒錯,這個時候我做什麽都是不合適的,呵呵,都是我自找的。”肖誠苦笑連連,歉疚的眼神裏全是對她的悔恨留戀。

身後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匆匆推門進來的是尹光年,突然見到面對面坐著的梁暖和肖誠,他的表情難免流露意外。

空蕩蕩的咖啡館,三人再度狹路相逢。

“你們聊。”他眼睛望向梁暖,“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了。”站起來制止他離開的是肖誠,這次他破天荒地向他解釋,“我是來跟暖暖道別的。”

尹光年抿唇不說話,只是將梁暖的落寞看在眼裏。

肖誠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暖,離開座位經過尹光年時停了下來,目光誠懇:“請替我照顧好她,她是個好女孩,值得最好的對待。”

“這也是我的心裏話。”尹光年應道。

“我還有個請求。”肖誠頓了一下:“明天是她的生日,往年她生日梁伯伯都會大肆操辦,她愛熱鬧,這樣的日子請不要讓她一個人。”

“謝謝肖先生的及時提醒。”尹光年承諾,“我會讓她過上一個熱鬧的生日。”

得到對方許諾,肖誠沈重地點了點頭,他已經是局外人,梁暖的世界已經沒有他的位置,眼前的人已經對暖暖勢在必得,他應該識趣離開了。

“肖誠,這個……你拿走吧。”梁暖在他背後輕輕叫住他。

“暖暖,留著它吧。”這一次肖誠並沒有回頭,他極力隱忍著自己即將噴薄而出的悲傷:“我寧願你恨我,也好過你完全忘了我。”

肖誠走了,小咖啡館重新恢覆冷清,梁暖像尊雕像般一動不動坐著,擡頭見尹光年坐到了她對面,她苦笑了一下:“你看,他這又是何必。”

“每個人心裏都藏著一個特殊的人,對於肖誠來說,你就是那個特殊的人。”尹光年沒什麽情緒地評價。

“你呢。”梁暖直視著他:“你心裏那個特殊的人是黃伊藍吧?”

“死去的人在活著的人心裏都是特別的,活著的人離開你的生活,我們會想念,而對於死去的人,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懷念。”如今提到逝去的戀人尹光年已經十分坦然,“你呢,你心裏那個特殊的人是誰?能告訴我嗎?”

梁暖望著眼前眉眼溫和的男人,笑裏摻著一絲苦,她又怎麽能老實告訴他,他就是她心裏那個特殊的人,她被他深深吸引,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誡自己不要和他靠得太近。

他們之間橫亙著那麽多東西,她又怎麽能想愛就愛?

“讓你失望了,我心裏壓根不存在那樣的人。”她笑著說謊,很快轉移話題,“你那麽忙,晚上不要來接我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她在委婉拒絕他的好意,尹光年又怎麽會聽不出來,也對她客套地笑:“我出來買包煙,順路而已。”

梁暖沒有再說話,他生活方式近乎自虐,偶爾喝酒已經稱得上放縱,又怎麽會有抽煙這樣的不良嗜好,無非是聽她不說實話,他便找個任誰都聽得懂的借口虛與委蛇地搪塞她。

真是個小氣的男人吶。

這段時間街道管制,尹光年將車停在了街那頭,梁暖也不急著回家,煮了兩杯咖啡,關了店門兩人便愜意地邊喝咖啡邊走路過去。

這個城市正處於冬季最寒冷的時節,街上已經沒有聖誕節那會那麽熱鬧,愛玩的年輕人倒是不怕寒風凜冽,三兩成群地擦身而過,嘻嘻哈哈一臉青春飛揚。

半年前梁暖也是這般沒心沒肺,半年飛逝而過,她只覺自己滿身滄桑,果然苦難渡人,她再回首從前,發覺以前的自己面目陌生。

她好像還是自己,好像又不是。

大冷天依然有街頭女藝人在辛苦賣唱,唱的是一位十幾年前紅透半邊天的新加坡女歌手的老歌,女藝人用真情演唱,一字一句裏飽含無聲的痛楚,那寂寥的嗓音在這冷冷的夜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冰凍的時分

已過夜深的夜晚

往事就像流星剎那劃過心房

灰暗的深夜

是寂寞的世界

感覺一點點熟悉一點點撒野

你的愛已模糊

你的憂傷還清楚

我們於是流浪這座夜的城市

仿徨著仿徨

迷茫著迷茫

選擇在月光下被遺忘

你忘了吧所有的廝守承諾

誰都知愛了沒有一點的把握

也別去想哪裏是甜蜜的夢鄉

還是孤單的路上自由的孤單

你忘了吧所有的甜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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