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宋齊每次和Daniel在學校討論完後，都會先走mon room去看一看，在沒有看到顏謹的身影後反而更高興了，心裏止不住地竊喜，仿佛這樣就可以當做顏謹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如果自己不在，他就不在。

“做什麽呢？不進去？”

正笑得美滋滋的宋齊轉身，看到了Daniel和他的幾個朋友。一行人手裏舉著啤酒，應該是mon room開party的。

“沒什麽。”宋齊搪塞，“剛準備走了。”

“今晚有party，不來玩兒嗎？”

“今天就不玩了，晚上還有點其他事。明天見。”

宋齊現在的笑容一定明媚非常，否則Daniel就不會被其他朋友拽了一下，才跟著mon room。

這個晚上，宋齊早早就收拾好了準備明天穿的正裝，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間的單人床上，打算在緊張和興奮中進入睡眠。

可惜緊張有了，興奮也有了，但是睡意始終沒有來。她從十點開始就在床上來回翻騰，兩個小時以後還沒睡著。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今晚有些氣悶，心慌得很。

十二點半，起床開窗透氣；一點，關窗睡覺；兩點，還是覺得胸悶，去公共廚房遛了一圈回來。

最後到快四點才將將睡著。所以第二天早上，她不得不多用半個小時化妝來遮擋她不太好的氣色。

面試的地點就在學校圖書館旁邊的小教室，Mette教授，Tobias還有顏謹都在裏面。她和Daniel兩個人等在房間外面，互相祝對方好運。

看得出來，Daniel也是緊張得要命。

“我已經找好備選題目了。”他開玩笑道。

還不等宋齊回覆，Tobias就開了門叫她進去面試。

“Good luck.”Daniel沖宋齊挑眉。

教室裏面，除了Tobias以外都是熟悉的臉。尤其是顏謹，他依舊帶著柔和的笑容看著她，就好像這裏還是他們每天都會見面mon room。

對於顏謹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見穿正裝的宋齊。本以為是穿裙裝的可愛女生，現在卻是氣場兩米八的褲裝禦姐，跟平時的模樣反差太大。

但是大體總結一下，顏謹內心很興奮，他希望能看到宋齊的每一面。

宋齊的面試過程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她準備得十分充分，對Tinor想要研究的方向了解地算是透徹，說到她熟悉的地方還能侃侃而談，自信而有感染力。可以說就算Tinor現在再對N大的學生進行篩選，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如此了。

三位面試官合計了一下，兩分鐘之後，讓宋齊去叫Daniel進來。Daniel進門的時候，她也小聲對他說了一句“good luck”。

等待別人面試的時間比平時更漫長。宋齊坐在教室門口的長椅上，一會兒翹翹腳，一會兒抻抻腰。打開手機好幾次也只是刷刷微博，沒有點開微信——她想等有結果了以後再告訴爸爸媽媽。

好不容易等到Daniel再次叫她進教室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三位面試官選Tobias為代表，首先對她和Daniel的表現表示肯定，走過場的話也是車軲轆一樣來回轉。

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那個轉折“but”，宋齊只對“but”後的內容感興趣，但是她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只聽到Tobias問了一句：“你們二位之前互相認識嗎？”

“我們上學期選過同一門課，這學期也有一起組隊做的小組作業，還算熟悉。”很明顯，Daniel比宋齊更適應這種生活化的問答。

“那如果現在我們想讓二位一起合作這個課題，二位會有意見嗎？”

“當然不會！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取長補短。”Daniel應答道。

“宋小姐怎麽看？”

“沒有問題。”宋齊也果斷道。

這個結局是目前為止最好的結局，兩個人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算沒有白費，畢業論文也肯定能按正常進度完成。在得到Tinor的正式邀約以後，她和Daniel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氣。

顏謹和Tobias要同Mette教授告別，順便預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好跟蹤研究進度。但是顏謹的眼睛一直默默跟著宋齊。

他看她出門以後沒有走遠，還坐在教室對面的長椅上，低頭捧著手機。

肯定是在給父母發消息。

看著她的背影，他的嘴角不知怎麽就揚了上去，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初見時候的她。

“看來你這段時間的反常，都是因為這個女孩呀。”跟Mette教授說完話，Tobias用胳膊肘頂了頂顏謹。

顏謹臉上帶笑，並沒有否認。

“哦我的天啊，認真的？”Tobias驚呼道，“別告訴我你前段時間忽然搬家，還有那麽頻繁地往Hellen跑的原因都是她？”

顏謹仍然沒否認。

“我還以為你和之前一樣，只是因為擔心……”

“不是。”這一次，還沒等Tobias說完，顏謹就把他打斷了，“對她，不是。”

Tobias先是一楞，然後認真地拍了拍顏謹的後背。不過還沒正經一秒鐘，他就拿出了手機對準顏謹：“我覺得我需要記錄下這個時刻。”

結果被顏謹一掌捂緊了攝像頭。

不過正一遍一遍給父母打語音電話的宋齊，可沒有顏謹眼中那麽歲月靜好。

按照宋齊的性格，一般自己有什麽好事以後都會和父母分享。不過通常她都會擔心打擾父母工作，只發一兩條微信過去。但是現在，她心裏忽然有些沒著沒落的，總覺得應該給他們打個電話過去。

爸爸媽媽都是手機控，手機常年不離手。就算偶爾宋齊打電話的時間很不巧遇上了開會，父母也會直接掛斷通話然後給宋齊一條簡短的信息，更何況宋齊算準了一般這個時候父母都不會太忙。

但是現在一直沒有人接。

那種心慌感又湧了上來。越是沒有人接電話，她越是著急。

最後是她打到第十個電話的時候，通話才被接通。她十分希望只是父母給手機設置了靜音，或者因為其他什麽事情而忽略了。

“爸，怎麽才接到電話？我有好消息告訴你們來著。”這句原本應該很高興的話，宋齊說得有些沒底，甚至是帶著一點試探。她很怕爸爸那邊出了什麽事。

“是嗎？什麽好消息？”

宋齊可以感覺得到，爸爸的聲音跟平時不一樣，有點奇怪。所以宋齊並沒有繼續說她的好消息，而是問道：“爸你現在在哪呢？我媽呢？”

“爸爸現在在外面呢。”爸爸很含糊地回答道。

“哪個外面？”宋齊沒怎麽聽到嘈雜聲，怎麽都不會是室外。

“爸爸現在有事，等晚上再和你說吧。”聽起來爸爸現在很不願意同宋齊交流。

宋齊也拿不準他們現在有什麽事，但是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的話，她也沒法細問，所以就乖乖應下，準備掛電話。

但是就在這時，她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廣播音：“心內科病人XXX的家屬，請速到ICU，請速到ICU。”

宋齊一下子就懵了：“爸你等一下，別掛電話！你怎麽在醫院？！誰病了？”

“沒誰，就一個同事，爸爸過來看看。”

“那你剛剛怎麽不說？”直覺告訴宋齊，家裏肯定是出事了，“是不是我媽病了？之前咱不是說好，家裏有什麽事都告訴我嗎？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已經準備和Tobias一起離開的顏謹忽然覺察出宋齊的臉色漸漸有些不對，所以讓Tobias再等自己兩分鐘，向宋齊走了過去。可是他又不敢走得太近，就這麽站在距離長椅不遠，又不會被宋齊看到的地方。

他聽到宋齊焦急地問“媽媽什麽時候生的病”，“現在怎麽樣了”，“手術什麽時候會結束”。

於是他果斷回頭把自己公務包裏面的材料轉交給了Tobias，讓他幫自己請個假。

“出什麽事了這麽著急？”Tobias一邊問，一邊順著顏謹的目光看過去，“宋怎麽了？”

“她家裏出事了。”顏謹說道，“幫我請一個下午的假吧。”

Tobias很會看人臉色，知道顏謹對這女孩上心，所以也就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一個人開車回了公司。

“閨女，你別著急，爸爸先掛電話。媽媽還在手術室裏面，一會兒主刀醫生要叫家屬的。”爸爸說道，聲音有些憔悴。

“好，好。”宋齊連忙應下，生怕自己再給他們添亂。

打電話的時候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放下電話，宋齊才感覺到臉上淌著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怎麽都收不回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當初選擇了出國留學，但卻是最恨的一次。

恨到想回到當初，改變那時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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