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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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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嘉眼睛瞪得圓圓的,故意挑釁一般,說道:“教你仁義禮信,學君子之義。”

她就不信天底下有教不好的學生,感化不了的歧途之人。她一定要將慕容檐掰到正道上。

慕容檐眉梢微微一動,他低頭看向自己手邊,因為虞清嘉故意挑事,還帶著陳舊氣息的書卷散的到處都是,慕容檐正在看的書頁也被遮住了。他當真覺得虞清嘉很幼稚,三歲小孩子才會用這種報覆方法。

慕容檐實在不想回應這種弱智的挑釁手段,然而虞清嘉卻來勁了,她斂衽坐在對面,正襟危坐,神色嚴肅:“既然父親將你接回我們家,那你就算半個虞家人,我們也不和你求什麽,但是等日後別人說起你,卻不能墜了我父親的名聲。你草菅人命,薄情寡義,還死不悔改,這豈是君子所為?我父親熱忱正直,廣受尊敬,他半輩子的美名絕不能被你帶累。所以從現在起我要監督你讀書,這些書都是歷史上有名的賢士所著,父親還在旁邊標了批註,只要你誠心讀一遍,一定會大有助益。”

慕容檐聽到第一句的時候眸光就動了動,聽到後面,他連裝樣子的心都沒有了。他心想,虞清嘉從小讀“人之初性本善”,怕不是學傻了吧。

雖然慕容檐看起來滿不在意,但是虞清嘉並不氣餒,還親自從一堆書卷中挑挑揀揀,取出其中一卷,解開了繩子平攤在慕容檐身前,完全壓住了慕容檐原來的那卷書。慕容檐單手拎起來就要丟掉,虞清嘉“呀”了一聲,趕緊撲上去阻止:“這是我阿父的書,你不許丟!”

虞清嘉半跪在塌上,一手撐著書案,一手去夠慕容檐手中的書。慕容檐聽到虞清嘉的話,到底沒有真的將書扔掉,而是任由虞清嘉握住自己的手腕,拽著放回案上。虞清嘉心疼地將書拍了拍,重新鋪好,她眼睛像小鹿一樣,撲閃撲閃的,充滿了期待和鼓舞。

慕容檐和虞清嘉對峙片刻,最終敗下陣來。算了,他不和蠢貨較真,既然她一廂情願,那隨便翻一翻打發時間好了。

見慕容檐似乎露出軟化的痕跡,虞清嘉立刻笑了,支起身將下面的那卷書抱走。這是慕容檐剛才在看的書,虞清嘉好奇地推開看,一邊指著上面的字跡,問:“這是你寫的?”

“嗯。”

虞清嘉低低地嘆了一聲,越發驚奇地左右擺弄,追著慕容檐的筆跡看。慕容檐看著虞清嘉捧著自己的書看,心裏不知為何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是心臟的某個地方被一只手輕輕碰了一下。慕容檐默然看了一會,問:“你為什麽又回來呢?”

虞清嘉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擺弄卷軸,慕容檐也不急,就那樣安靜又不容拒絕地看著她。過了一會,虞清嘉在這樣的視線下頂不住了,撇了撇嘴,說道:“我才不想去外面見那些人。”

虞老君,虞清雅,還有潁川王,一個比一個討厭,她才不要出去。

慕容檐當真有些意外,他曾經在東宮時,一呼百應擁躉如雲,無論去哪兒都理所應當地享受著眾人的註目和追捧,所以慕容檐本能地覺得,人皆愛強。沒有人會拒絕權勢,即便那個男人形貌醜陋,大腹便便,更甚者七老八十,只有他手裏有財有勢,女子們一樣趨之若鶩。

慕容檐不相信感情,不相信忠誠,更不相信夫妻間會有什麽真情。他只知道,即便用再多真心對待,等遇到更有權勢的人時,對方權衡一番,一定會棄而選擇權勢。顯而易見,現在慕容栩便是後者,順便此人年紀正當,相貌端正,只有慕容栩流露出興趣,不會有女子拒絕的。

廖政是如此,虞清嘉也會是如此。

一個丫鬟都曉得暗中投靠更受寵的主子,不擇手段往上爬,婢女尚且如此,何況這些千金小姐呢?現在虞家未定親的女子們想必都被母親打扮好,適時地送去給虞老君請安去了,偏偏虞清嘉不急不忙,沒人來通知她,她反而越發悠閑。

“為什麽?”慕容檐問。為什麽在如日中天、正值得意的慕容栩和他之間,選擇了回來找他?

虞清嘉不以為意,一邊翻動書卷,一邊說:“老君那裏現在想必熱鬧的很,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我也不覺得少,何必去湊熱鬧?”

“可是他現在好歹還是皇子,你被大房和虞清雅打壓,連兩個螻蟻般的婢女都敢疏忽你。然而只要你選擇他,你現在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並不會解決。”虞清嘉也認真起來,放下書說道,“老君依然對我有偏見,虞清雅也會變本加厲,最重要的是,我又不喜歡潁川王。我既不想做什麽王妃,也不想圖謀一官半職,我一無所求,所以只願意順從本心,做自己喜歡的事。”

慕容檐很敏銳地捉到某個關鍵詞:“喜歡?你很反感他?”

“不只是潁川王,還有整個慕容氏。”虞清嘉壓低了聲音,偷偷對慕容檐說,“他們家血脈不太好,一個比一個瘋,總之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人。”

慕容檐認真想了想,點頭:“沒錯,慕容家確實沒有好人。”

虞清嘉沒有料到慕容檐竟然真的應和,而且看他神色,他這一句說的發自肺腑。虞清嘉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毛毛的,於是轉移話題:“那個潁川王輕佻又放肆,誰愛奉承誰去,反正我就當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應當正直又溫和,只要兩情相悅,布衣平民粗茶淡飯也無妨,但我不喜歡的人,無論他有多少財富權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慕容檐訝然,旋即好笑:“天真。”

天底下哪個人不向往財富和權勢,沒看到皇帝七老八十的時候,一樣有二八芳華的女子爭相進宮,對著鶴發雞皮照樣能做出含情脈脈的模樣。也只有虞清嘉,會說出這樣天真耿直的話。可是慕容檐的心神卻忍不住晃了一下。虞文竣不慕名利,一腔熱血全為著自己心中的正義,虞文竣如此,沒想到他想出來的女兒,一如此般。

慕容檐方才因為虞清嘉離去而暴戾的心緒漸漸寧靜下來,他不再緊繃著攻擊的利刺,也不再趕虞清嘉出去,而是低頭安靜瀏覽虞清嘉強行塞給他的書。虞清嘉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少年說喜歡這類的私房話,虞清嘉也羞澀起來,低頭不再說話。好在慕容檐看著並不關心她的言論,虞清嘉肩膀慢慢放松下來,她一邊翻著慕容檐的書玩,一邊閑閑地編絲絳。

兩人方才的不歡而散,也隨之消解。

虞清嘉手中的絲絳如靈蛇般攢動,虞清嘉看著指尖鮮艷的色澤,突然生起八卦之心:“大家都說雖然如今的皇族不太靠譜,可是容貌卻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說這是真的嗎?”

“假的。”

虞清嘉一腔熱情,結果迎面被潑了盆冷水,她抿了抿唇,不服氣道:“你都沒見過,怎麽就知道是假的?我那天晚上看到了潁川王,雖然他這個人很討厭,可是風姿倒的確出眾。”

什麽,慕容栩風姿出眾?慕容檐手指摩挲著黑木卷軸,緩慢地抽出一頁新紙:“就他?若是以他為標準,那慕容家其他人倒都是好容貌了。”

虞清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慕容檐在拐著彎罵人。她噗嗤一笑,趕緊憋住,一手輕輕拍了下慕容檐手臂:“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樣!”

這一下拍的不痛不癢,比撓癢都不如,慕容檐自然任她去。女子天性愛八卦,而談起異性的容貌,更是說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虞清嘉也不編絲絡了,眼中含笑望著慕容檐:“要我看,皇族的美名多少都有下面人討巧附會的緣故,論起風儀,論起好看,他們哪能比得上你。”

慕容檐翻書的手停了,他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緩慢地叩了叩。上一個敢說他容貌的人,現在都不敢摸弓,更不敢去開闊的地方。慕容檐直接沖著他們心口射箭,已經將那幾個人的膽子都嚇裂了。虞清嘉大概是第二個敢說這種話的人吧。

偏偏虞清嘉見他許久不應,還伸手搖了搖慕容檐的手臂:“你不要害羞,我說的是真的。聽說瑯琊王也是出了名的美儀容,如果有機會,我還蠻想偷偷看一眼的,看看你們倆誰更勝一籌。”

虞清嘉說完後,見慕容檐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虞清嘉畢竟是個女子,臉慢慢紅了:“我只是偷偷看一眼,又不是那個意思。就算他再乖張跋扈,他長成什麽模樣,還不讓人看嗎?”說完之後,虞清嘉總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她尷尬地掩唇咳了咳,說:“我才不想認識他,更不想被他認識,我就是好奇,看一眼而已。”

慕容檐就當自己沒聽見。可是他心中卻輕輕一動,或者虞清嘉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話其實前後矛盾。瑯琊王在逃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虞清嘉為什麽要說,以後偷偷看一眼?

仿佛她已經知道,日後瑯琊王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眾人面前,而且能讓女眷偷偷看一眼的,顯然還是很盛大的場合。

這件事在慕容檐心底轉了一圈,最後悄悄記下。至於虞清嘉稱讚他美貌這件事……慕容檐刻意地忽略了。

虞清嘉疏於運動,反應又慢,她連個布團都接不住,怎麽能避開箭矢呢?所以暫且忍她這一次。

院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虞清嘉坐相由標準的正坐變成側歪,最後幹脆軟泥一樣斜倚在塌上,隨口和慕容檐說閑話:“狐貍精,你聽說了嗎,這幾日潁川王動作極大。那天從虞家回去,他又將自己府邸翻了個底朝天,這幾天更是在捉拿什麽叛徒。”

虞清嘉說完偷偷去瞄慕容檐的神情,慕容檐看著十分從容,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嗯。”

虞清嘉盯了一會,悄悄問:“你怎麽一點都不意外?”

自從那天夜探虞府後,潁川王很快就給眾人下了禁口令,這些消息若不是虞清嘉特意打聽,根本不會傳出來。可是為什麽,慕容檐看著一點都不吃驚?

那天潁川王大半夜敲開虞家的門,聲勢浩大地鬧了半夜,最後卻下令封鎖刺客一事,對外只說廖尚書急病暴斃。對於此事城裏眾說紛紜,有人說那個刺客是潁川王身邊的內鬼,因為牽扯極深,所以匆匆安了個暴斃的名了結此事,也有人說廖政其實是自己死的,潁川王為了朝廷顏面,才用急病遮掩……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百姓們津津樂道說了幾日,就漸漸將刺客這件事拋過了。亂世政治變動頻繁,刺殺、造反、政變屢見不鮮,高平郡那一晚上的動靜也算不得什麽,沒過幾天,眾人就淡忘了這件事。

然而別人能忘,被折騰了一晚上的虞家可忘不了。這件事明擺著有許多疑點,可是潁川王不願意眾人再提此事,也不想讓夜搜虞府一事再擴大下去,那虞家眾人也樂於配合著裝糊塗。

可是虞清嘉卻知道真相,她抓心撓肺等了幾天,一直密切關註這件事的動向,最後卻得知潁川王突然轉了方向折騰起自己的身邊人,還當真找出來一個“刺客”。

虞清嘉發自內心地覺得不可思議,“刺客”是府中內鬼,還被潁川王找到了?可是,正主明明就坐在她眼前,連傷口都沒愈合齊全呢。虞清嘉當然不是不喜歡這樣的發展,潁川王找到了別人,那自然就不會再懷疑慕容檐了。可是這件事情的後續嚴絲合縫,就像有人在操縱一般,不由讓虞清嘉產生一種失控感和害怕。

而現在慕容檐的表現,似乎也在隱隱印證著什麽。虞清嘉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細細打量著慕容檐,問:“狐貍精,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虞清嘉自己都沒註意到她的目光充滿了探究。慕容檐當然是知道的,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慕容檐那天夜裏冒險出門,親自去了結了廖政的性命,並不是因為私仇,而是因為廖政在無量寺的話。他說,他總覺得那個戴幕籬的人眼熟,總要親眼看一眼才能放心。

多謝慕容栩這個不務正業的紈絝,讓慕容檐有機會在廖政發現什麽之前,就讓廖政自己先去看閻王。慕容栩等人沒找到廖政身上的傷口,他們自然是找不到的,這並不是因為廖政身上新舊傷痕累積,而是因為廖政是被一根長針從後腦刺穿而死,針眼掩飾在頭發下,沒有特意尋找,根本不會有人註意到。

廖政臨死時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慕容檐為了保險遮住了面容,可是顯然廖政還是認出來了。其實慕容檐非常有辨識度,任何人只要看過一遍,就絕不會再忘。廖政怔怔看著那雙飛揚精致的眼睛,喉嚨咕嚕咕嚕直響,可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廖政知道自己的癖好是毀滅性的,他讀書育人,在外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可是私下裏卻喜歡這種手段,一旦傳出去,那他多年的形象和美名都將一夕顛覆,並且此後會一直淪為同僚,乃至史書的笑柄。

而前面那位太子,仁厚寬正,最厭惡這些齷齪之事,如果被太子知道自己的老師實際上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即便太子不說,恐怕日後也會漸漸疏遠廖政。廖政醉心權勢,沽名釣譽,怎麽能忍受自己僅僅擔任著一個太傅虛銜。所以,他告發了太子,並且翻過身狠狠踩了東宮一腳。他配合著常山王,仿造太子的筆跡寫了“敕”字,廖政是太子的老師,偽造太子的筆跡再便利不過。敕唯有皇帝可書,當朝太子私底下練習此字,造反之心足以當誅。

後來常山王登基,果然給廖政帶來了豐厚的報酬。明武帝好歹心裏還有桿秤,明武帝雖然時常發瘋,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但並不是個昏君。但是常山王就不一樣了,他成功扳倒長兄太子後肆意妄為,寵信奸佞,自己日夜取樂,他的佞寵大肆打擊賢臣,賣官鬻爵,常山王管都不管。朝堂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可是對於廖政這種人來說,卻再好不過。

廖政死時非常痛苦。他因為房事越來越困難,所以漸漸愛上一些難以啟齒的手段,只有在疼痛的刺激下,下面才會有反應。然而他此生最後也最劇烈的痛疼並沒有給他帶來刺激,他只感到害怕,因為腦仁被攪碎而帶來的窒息感,也因為那個少年的眼神。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少年置身骯臟不堪的情愛現場,手裏幹著殺人滅口的事,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平靜幽深,甚至帶著從容的笑意。他並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麽驚世駭俗的事。這個少年殘忍,靡麗,又致命。廖政看到慕容檐的時候就知道了,慕容檐遠比他的叔叔祖父們更殘忍,只要是得罪他的人,必死無疑,而且一定要死的痛苦不堪。慕容檐甚至還在欣賞著廖政臉上猙獰扭曲的表情。

這樣的人早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該溺殺,讓他長大才是蒼生之禍!廖政瞪大眼睛,斷氣時都充滿了悔恨,他應該趁慕容檐還小的時候就殺了慕容檐的,他應該在佛寺時立刻就去調查那個帶幕籬的人。他的直覺果然是正確的,廖政心存僥幸拖延了一晚上,而僅僅是一個夜晚,就讓他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廖政斷氣得非常快,慕容檐嫌惡地將人扔開,看都不看地上衣冠不整的那兩個女子,而是去書房拿走了輿圖。輿圖雖然是他需要的,可是並沒有那樣迫切,他背地裏的支持者許多都身居高位,太守,刺史,更甚者京城六部,都有慕容檐的人。有這些人暗中協助,慕容檐拿到完整的地形圖並不難,可是他卻需要用這張半成品,來轉移其他人的視線。

果然,真輿圖失蹤後,慕容栩的註意力全部被輿圖吸引走,完全忘了廖政被殺之前本來要去做什麽。至於後面的家奴逃跑,花園土裏挖出輿圖,·····也是慕容檐一手安排。那個逃跑的家奴確實是慕容檐的人,可是他逃跑的原因卻是慕容檐指使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有真假消息混合著來,才能掩飾廖政真正的死因,以及慕容檐的身份危機。

慕容栩自以為聰明絕頂,識破了刺客的詭計,之後的調查更是勢如破竹順利的不可思議,很快就查出了叛徒和真相。然而慕容栩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在慕容檐給他畫出來的圈內,被操縱而不自知。

慕容檐笑了笑,從容坦然地對上了虞清嘉的眼睛:“刺史府裏的事,我怎麽知道?”

虞清嘉將信將疑,可是她轉念一想,這些結果都是潁川王查出來的,別人就罷了,潁川王還能被人強行按著頭說話嗎?所以,當真只是陰差陽錯,潁川王身邊正好出了叛徒,從而掩住了慕容檐的行為?

虞清嘉知道這其中恐怕還有許多隱秘,但是她看著慕容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只要你沒事了就好。”既然慕容檐不想說,那虞清嘉也不再追問。父親明知道慕容檐身上有血海深仇還將他帶回來,想必是明白利弊的,既然如此,虞清嘉也相信父親,不去插手慕容檐的覆仇大計。

“你為什麽不問我那天夜裏我究竟去做了什麽?”慕容檐真的好奇,他的傷勢和回來的時機一看就充滿了疑點,和一個危險分子坐在一塊,虞清嘉就不怕嗎?

“我當然想知道,但是我轉念一想,你瞞著我那麽多事,也不在乎多這一件。”虞清嘉嘴裏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一不留神就錯了。她看著編錯顏色的絡子,嘆了口氣:“只顧著和你說話沒註意,這裏編錯線了。算了,那這個絡子就給你吧。”

慕容檐什麽時候收過殘次品,還是別人編錯了不想要所以隨便打發的次品,慕容檐冷冷說:“不要。”

虞清嘉不管,趴在桌子上在他眼前晃:“你看,我只是編錯了一條線,其實還是能用的。”

“不。”

虞清嘉胡攪蠻纏,一力推銷自己失敗的手工品。慕容檐煩不勝煩,雖然回應寥寥,但是手裏的書卷也再沒有翻動一頁。過了一會,虞清嘉單方面拍板,將手裏的絡子送給慕容檐。她心滿意足,因為知道手裏這個不是自己用,她接下來再編的時候就越發隨心所欲,湊活著看。陽光靜靜灑在兩人身上,深秋落木蕭蕭,而陽光卻出奇的溫暖。虞清嘉歪了一會,被暖洋洋的陽光曬著都發困了,她掩唇打了個哈欠,眼中漫上水澤:“好困啊。”

慕容檐頗有心想說你屬豬嗎,可是虞清嘉已經歪在書案上瞇起了眼睛。一個花花綠綠的半成品勾在她指尖上,搖搖晃晃,似落非落。虞清嘉趴在桌子上,睫毛在細瓷般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她快要睡著了,心防放松許多,一句話如夢囈般,幾不可聞:“我等著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

他不說,那她就不問。希望終有一天,慕容檐願意親自告訴她,他是誰,他去做了什麽。

這句話輕微的像是嘆息一般,如果不是湊近了,恐怕根本聽不到。屋裏安靜了好一會,許久後,慕容檐低低喚了一句:“虞清嘉?”

虞清嘉自然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我們這一輩從木,我封地瑯琊,單名檐。”

“而我那夜去做了什麽……這些事情骯臟齷齪,我不想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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